心水谣 by neleta

 

心水謠:文案+第一章 怯懦

  離開馬上要完結了,爭取這周...生病把進度都落下了。
  應好多親們的要求,現推出《水色》系列,最後一部,白忻澈與劉家兩位老大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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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木大床上,赤裸的兩人身體相疊,正在進行著最原始的動作。失控的叫聲刺激著進攻之人的獸欲,扣著的雙手因即將崩潰的情緒而骨節凸起、發白。發絲纏繞,淫靡的水聲增添滿室的春情,備受“淩虐”的身軀染上點點紅梅,白皙的身子無力的跟隨著猛烈的抽插前後晃動,除了發出“嗯啊”的叫床聲,雌伏在野獸身下的少年,臉上是無法自抑的淚,似乎是因爲那快把人逼瘋的情潮。
  
  而此時的屋內,不僅僅只有正在床上交合的兩名少年,正對著大床的桌旁,另一名快要睡著的少年,半阖的眸子裏,熊熊的火焰卻絲毫不亞於床上那位正在奮力律動的少年。兩人不僅五官透著相似,掠奪的本性更是不相上下。少年一手放在桌上撐著腦袋,另一手閑散地擱在腿上,與他不受影響的姿態相違背的是他腿間頂著睡褲的腫脹。
  
  而在床上那名被壓著的少年大叫一聲,無力地癱軟下來後,他身上的少年也放緩了動作,迷醉地眯起眼睛,最終停了下來。心滿意足的少年親吻身下已經虛脫的人,緩緩撤出依然猙獰的利器,桌旁的少年站了起來,伸伸懶腰,解開睡袍,褪下褲子。
  
  “韻嵘,別太久,忻澈明早要進宮見爹爹。”太子劉韻峥下床,隨便套了件內袍。留下句話,就離開了寢室。
  
  “韻嵘...放了我吧...”白忻澈害怕地看著上了床的藍韻嵘,低聲祈求,淚落得更凶。
  
  “忻澈,你怎麽總這麽愛哭。”對著柔弱可憐的白忻澈,藍韻嵘卻絲毫不爲所動,他擡起白忻澈的右腿,扶著自己的欲望抵住白忻澈被肆虐了一晚的地方。白忻澈閉上眼,臉色慘白,下一瞬,他大叫一聲,爲那毫不留情的刺入。
  
  “忻澈,你覺得我和韻峥在欺負你?”藍韻嵘律動起來,白忻澈的淚讓他心煩,他不懂爲何這麽多年了,這人總是這樣。
  “不是...不...韻嵘...明早...爹...”白忻澈聽出了藍韻嵘的不悅,急忙擦掉眼淚不敢再求對方放過他早已不堪承受的身子。
  
  想到爹爹,藍韻嵘收起了火:“做完這次就放過你。”把白忻澈的雙腿分到極致,藍韻嵘不再多說,全身心的投入到身下之人的美妙中。和劉韻峥脖子上一模一樣的一個玉娃娃隨著他的動作前後晃動,白忻澈看著那有一側凹凸不平的玉娃娃,眼裏的淚在一次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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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白忻澈踩著虛軟的腳步低頭踱進屋內,屋內,一名滿頭白發的男子正躺在榻上閉目養神。聽到白忻澈的叫聲,他睜開眼睛,俊美的容顔上沒有絲毫的老態。
  
  “澈兒,過來。”白桑韻坐起身,招呼白忻澈坐到他身邊。雙眸在看到白忻澈脖子上遮不住的吻痕後,浮現了幾分怒意,但在白忻澈擡頭時就很快的掩去了。
  
  看了看白忻澈沒有血色的臉龐,白桑韻拍拍養子的手:“澈兒,若宮外住得不好,就搬回宮來住吧。”
  白忻澈搖頭,不自然地笑了笑,然後道:“爹,孩兒沒有住的不好。”看著面前這人眸子裏一如既往的溫柔慈愛,白忻澈的心就開始疼,他最對不起的就是這個人。
  
  “若住的好,澈兒的臉色爲何這般差?”白桑韻的語氣頓了下,問,“是不是韻峥和韻嵘又欺負你了?”
  
  這回,白忻澈立刻搖頭,略顯緊張地說:“爹,沒有,韻峥和韻嵘...怎麽會欺負我。”在爹爹突然淩厲的眼神下,白忻澈別過眼,掩飾心慌。
  
  白桑韻躺回榻上,揉了揉胃,白忻澈見狀立馬擔心地問:“爹,是不是不舒服?讓孩兒給您看看。”
  
  白忻澈一直跟著二叔──白桑韻的義弟伍默學醫,出宮後開了個藥房,平日裏給那些瞧不起病的老百姓們看診。可誰都不知道,白忻澈多想陪在爹爹身邊,可有人不准。他剛滿十五,就被迫離開了宮。
  
  沒讓養子給自己診斷,白桑韻站了起來,隨口問道:“澈兒...你快十七了吧。”
  “再過三個月,孩兒就滿十七了。”白忻澈萬分不安地看著爹爹,難道爹知道了?!
  
  白桑韻深深一笑,朝外走去:“澈兒,陪爹爹去花園裏走走。跟爹爹說說最近都做了些什麽?醫術學得如何了?”
  
  白忻澈惶然的心落了回去,爹的笑還跟以前一樣。“爹,孩兒驽鈍,二叔盡心教導孩兒,孩兒卻只學了個皮毛。”白忻澈跟上去,和爹爹傾訴自己的煩惱。除了那些事,他什麽都想和爹說說,聽聽爹的意思。
  
  “澈兒,只要是你的興趣,你學的高興,那就去學,不要管自己能學多少,能學多精。”向前走著,白桑韻見養子走路的姿勢有些不對,慢慢放緩腳步,“澈兒,自你出宮後,爹還沒看過你住的地方呢。”不等白忻澈應聲,白桑韻對身後的奴才道,“洪三,備車,我要出宮,派人告訴皇上,一個時辰之後我就回來。”
  
  “是,國公。”洪三領命,叫身邊的兩個小奴才去備車。白忻澈卻緊張起來,不明白爹爲何突然要去看他住的地方,而且...想到他的住處有劉韻峥和藍韻嵘的東西,白忻澈臉上剛出現的血色褪了個幹淨。
  
  “澈兒,若屋子太亂你就先回去收拾一下,免得呆會爹笑話你。”白桑韻拍拍嚇壞的養子,道。白忻澈一聽,先是一愣,然後赧然地看著爹爹,在對方不變的注視下,白忻澈告退,回去收拾屋子去了。
  
  白忻澈一走,白桑韻臉上的笑就沒了,他凝重地注視著白忻澈離開的背影,開口:“洪三,太子和韻嵘在外頭都做了什麽?”
  “國公,太子殿下和嵘親王最看重的就是大少爺,大少爺的醫館還是太子殿下命人給開的呢。”洪三低頭回道,跟了白桑韻這麽多年,他當然知道白桑韻的意思。
  
  “洪三,你別瞞我。若你不願說,我就親自去查!”白桑韻沈聲道,當初白忻澈出宮時,他讓洪三派人暗中看護白忻澈,怕的就是有人欺負他。
  
  “國公。”洪三跪了下來,無奈,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國公,殿下和王爺雖說霸道了些,可他們是眞心喜歡大少爺,打小,兩位小主子對大少爺不就這樣嗎,大少爺的事兩位小主子也是都放在心上,國公也是清楚這一點,才沒多加幹涉。只是,這事大少爺可能一時有些想不通,也許還怕國公怪罪,所以才會顯得悶悶不樂。國公可不要生氣啊。”
  
  洪三說完,白桑韻讓他站起來,沒再表現出憤怒,只道:“今後有什麽事別瞞著我。他們的事我雖說不反對,但弄不好會傷了忻澈。”
  “是,國公。”洪三上前扶著白桑韻前行,“國公,您今日胃口不大好,奴才讓太醫來給您瞧瞧。”
  
  “沒事,”白桑韻朝備好的轎子處走去,“這幾日我有些擔心忻澈,所以胃口不大好,別驚動皇上和阙王。”洪三嘴上稱是,心裏卻留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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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
  劉韻峥和藍阙陽上前扶住下轎的人,白忻澈站在一邊,張嘴想解釋爲何這二人會出現,卻什麽都說不出。白桑韻下轎,左手伸向白忻澈,白忻澈急忙上前扶住他。
  
  “看來你們在爹爹身邊放了眼線,不然怎麽知道我會來忻澈這裏。”白桑韻淡淡地說,對這兩個從他肚子裏出來的兒子,白桑韻卻更加喜歡養子。
  
  “爹!”劉韻峥面色不悅,“孩兒是擔心爹爹。”
  “爹,什麽叫眼線。”藍韻嵘也不高興了,看了白忻澈一眼,是不是爹爹又以爲他們欺負他了。看得白忻澈低下頭,不敢看他。
  
  白桑韻好似沒看到兒子的眼神,走進白忻澈居住的院子:“好不容易你們父皇和父王這幾日忙,爹爹得以抽空出宮來透透氣,本想找忻澈下棋,現在可好,有你們兩個在,爹又要被看著了。”用玩笑緩解白忻澈的緊張而兒子的不滿,白桑韻對院子裏鋪著的草藥來了興趣,“這些都是忻澈弄的嗎?”
  
  “嗯。”白忻澈悄悄靠近爹爹,感受爹爹身上的溫暖,點頭。
  白桑韻擡手拍拍養子,語露欣慰,“澈兒還說自己只學了個皮毛呢,依爹爹看你今後一定能跟你二叔一樣厲害。”誇獎的話讓白忻澈多日來第一次露出眞心的笑,白桑韻理了理他略顯淩亂的頭發,進了屋。
  
  外間是一張小桌子,幾把竹椅。內間有一張書桌,一把軟椅,和一個很大的書櫃,書櫃擺著許多醫書,書桌子上還放著未看完的書。穿過內間就是白忻澈的臥房,臥房裏擺著一扇屏風,一個放置臉盆的架子。繞過屏風,白桑韻大致看了下,就走了出來。屋內的東西雖簡單,卻都是上好的,這讓他稍稍放心。
  
  “澈兒,你雖常常進宮,可爹爹卻是第一次來你這兒,想來也是爹爹失職,你都出宮一年多了,爹爹竟從未來看過你。”
  想到自己的兒子對養子做下的事,白桑韻很自責,可對兒子,他又說不出責怪的話。
  
  “爹,孩兒在外一切都好。爹爹不要過分擔心孩兒。”白忻澈腼腆地笑起來,爹爹對他的關心讓他開懷,這是他最渴望也最害怕丟掉的。
  
  “爹,孩兒會照顧好忻澈的。”劉韻峥和藍韻嵘同時開口,不過他們的話卻讓白忻澈不自覺地抖了下。兩人看在了眼裏,眼神微沈,白桑韻也看在了眼裏,不過他卻是淺淺一笑,狀似沒看到。
  
  走到外室坐下來,白桑韻接過白忻澈遞來的茶道:“澈兒,爹爹好久沒跟你下棋了。最近你皇伯和皇叔忙於政事,韻峥和韻嵘事情也多,惜賜又靜不下心來陪我,你回宮住幾日吧,解解爹爹的棋瘾。”
  
  “爹...”白忻澈很想答應,可他身後的兩個人不同意,他卻是不敢。
  “怎麽?不行?”白桑韻瞟了兩個兒子一眼。
  
  “忻澈,你就進宮陪爹爹幾日吧。我和韻嵘這幾日也忙,怕是無暇陪爹爹下棋了。”劉韻峥發話,藍韻嵘倦倦地坐在椅子上,垂眸不語。
  
  “是,爹爹。”白忻澈忍不住喜悅地展顔,那笑容看在白桑韻的眼裏卻是心疼,他放心地太早了。
  
  ........
  
  白桑韻平日看書的房間內有張床,供他累的時候小憩,不過此時,讓在上面的不是他,而是養子白忻澈。許久不曾好眠的他,陪白桑韻下了一半的棋,就被白桑韻“趕”到了床上休息。白忻澈原想躺一會兒就繼續陪爹爹下棋,哪知,他的頭剛挨著枕頭,一聞到爹爹身上令他心安的味道後,他再也支不住地睡去了。
  
  沈沈的夢中,白忻澈似乎感覺到有人坐到了他的身邊,揉上他的眉心,然後像兒時那般,輕拍他,讓他安然入睡。
  爹爹...白忻澈在心裏喊了一聲,夢裏,他看到了那個白色的身影,那個他一直在追逐的白色身影。

 


心水謠:第二章

  躲在假山的山洞裏,白忻澈小聲地哭著,他不敢大聲哭,這裏是永懷宮外的花園,是爹爹住的地方,如果他哭得大聲了,會被爹爹聽到的,他想呆在有爹爹的地方,可他又不敢去找爹爹。左手心好疼,白忻澈吹了吹,火辣辣的感覺卻沒有減少一分。白忻澈哭得更傷心了,不是因爲今天被夫子打手心,而是因爲自己又闖禍了,不僅背不下來夫子教的功課,還差些害得夫子被韻峥和韻嵘打了,現在韻峥和韻嵘一定被爹爹罰了吧,都是因爲他。
  
  白忻澈把自己縮成一團,從他懂事起,他就知道自己和韻峥、韻嵘還有惜賜不一樣。雖然他同樣是爹爹的孩子,可皇伯並不喜歡他,皇叔對他也不像對韻峥他們那麽寵愛,他知道自己不是皇伯和皇叔的孩子,也不知道自己的娘在那裏,宮中只有爹爹最疼他。是不是就是因爲自己太笨了,皇伯和皇叔才不喜歡他,韻峥和韻嵘也不喜歡他,總是欺負他。他不怨,只要爹爹不會丟下他就好,可今日,爹爹一定也不喜歡他了。
  
  八歲的白忻澈害怕地躲在角落裏,不知道外面因找他而大亂。
  
  “國公,人找著了!在外面的假山裏。”一名小太監衝進永和宮,對焦急的白桑韻道。
  白桑韻立刻站了起來,“你們兩個繼續跪著!”對同時站起來的兩名兒子呵斥一聲,白桑韻快步走了出去。他前腳剛走,跪著的兩個人就被人抱起來了。
  
  “父皇不是說過不許惹爹爹生氣,看你們兩個,今天把爹爹氣成這副樣子,不許有第二次!”劉淮烨把兒子抱了起來,揉揉兩人的膝蓋。
  “誰讓那個老家夥打忻澈。”六歲的劉韻峥絲毫不自己有錯地說,藍韻嵘在一邊怒哼,小臉上滿是氣憤。
  
  “忻澈背不好功課受罰也是應該,你們的爹爹一向尊師重道,你們今日把他氣病了,不是讓爹爹生氣麽,若你們不喜歡,父王換了他就是。今後再遇到這種事,不許衝動。”藍阙陽沈著臉說。
  
  “父皇、父王,爲何不能讓忻澈跟我們一同學課。”藍韻嵘不滿地問。
  
  藍阙陽歎口氣,彎腰把兒子抱起來:“你們的學業更重,忻澈學不來的,而且讓忻澈跟你們一同學課,你們還學得進去麽?尤其是你,”藍阙陽揉揉兒子犯困的眉心,“定是天天抱著忻澈睡覺了。”說完,藍韻嵘就很配合地打了個哈欠。
  
  “忻澈的事父皇會同爹爹商量,一會兒爹爹回來了,你們兩個要跟爹爹賠不是,說你們錯了,下次不敢了。”劉淮烨對兩個兒子道。劉韻峥和藍韻嵘點了點頭,心裏卻想著該怎麽讓忻澈跟他們一起學課。
  
  走到白忻澈躲著的假山外,白桑韻讓跟著的人退下,彎腰慢慢走了進去,當他看到山洞的角落裏有個人在哭時,他的心一緊,卻沒上前。
  “澈兒。”白桑韻開口喚道。
  
  白忻澈聽到爹爹的聲音,猛然擡頭,“爹爹…”然後急急忙忙把臉上去擦臉上的淚,結果淚卻越掉越多。
  
  “澈兒...怎麽一個人躲在這裏啊,爹爹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你,擔心壞了。”白桑韻慢慢走上前,蹲在白忻澈面前,見養子不安又緊張地看著自己,他張開雙臂,“澈兒不想看到爹爹?”
  
  白忻澈咬著唇,再也忍不住地大哭出聲,撲進了爹爹的懷裏:“爹爹...澈兒...澈兒惹禍了...爹爹...別氣澈兒...澈兒今後...今後...”
  “澈兒哪裏惹禍了?爹爹怎不知?”白桑韻坐下來,把養子緊緊抱住,“澈兒可是爹爹最乖的兒子呢,怎會惹禍?”
  
  “爹爹...”白忻澈渾身發顫地抱著爹爹,心裏的不安和害怕在聽到爹爹的話後全部化成了委屈。
  “澈兒,不哭,你一哭,爹爹心裏疼。”輕輕前後搖晃白忻澈,白桑韻拍著他道。
  聽爹爹這麽一說,白忻澈的哭聲馬上變小,想更緊的抱住爹爹,卻弄疼了手掌。察覺到養子疼,白桑韻這才想到他被夫子打了手心,他想看看白忻澈的手,可對方卻抱著他不願分開。
  
  “澈兒,餓了吧,爹爹讓人給你做了幾樣你最愛吃的菜,爹爹陪你一道吃。”
  白忻澈搖搖頭,他不想走,就想和爹爹在這裏,出去了,他就不能纏著爹爹了。
  
  “澈兒,今晚你跟爹爹睡,可好?”清楚養子對自己的依賴,白桑韻摸著他的頭發問。白忻澈擡頭,驚喜地看去,眞的可以麽?
  “澈兒不願?”白桑韻拿出手帕擦掉白忻澈臉上殘留的淚水和汙漬。
  “願意!澈兒願意!”生怕爹爹反悔,白忻澈急忙道。
  
  “那走吧,爹爹晚上可不能在這裏啊。”白桑韻指指陰濕的山洞,道。
  
  白忻澈從爹爹懷裏退開,拽上爹爹的袖子。白桑韻這才拿過養子的左手查看,手心紅紅紫紫的,白桑韻的眼中劃過不悅,接著安撫地對又不安起來的養子笑著說:“澈兒,一會兒爹爹給你擦澡。”
  
  “爹爹!”白忻澈大力抱住爹爹,高興極了。
  
  彎身摟著終於笑了的白忻澈,白桑韻把他帶出了假山,命人准備浴桶和熱水,白桑韻把白忻澈帶回了寢宮。
  進到側間,看到原本該跪著的兩個兒子站在那裏,白桑韻責怪地看了眼陪著笑臉的劉淮烨和藍阙陽,對盯著白忻澈的兩個兒子道:“回去寫三千字悔過書交給爹爹,明日一早,你們兩個跟我去和夫子道歉。”
  
  “桑韻。”劉淮烨和藍阙陽同時開口,接著,劉淮烨道,“我會帶著韻峥和韻嵘去看李允,並讓他們兩個跟李允陪不是。你風寒剛好沒多久,還是別去了。”
  
  “你只會寵著他們兩個胡來,會騙我。”白桑韻對兩個溺愛兒子的男人極度地不滿。
  “爹爹...”白忻澈小聲地喊道,都是因爲他爹爹才這般生氣的。
  “桑韻,我怎會騙你,我現在就帶他們兩個去李允那裏。”劉淮烨見白桑韻生氣了,趕忙安撫,然後假意生氣地對兒子道,“還不趕快跟爹爹賠禮?!”
  
  “爹爹,孩兒錯了,孩兒一定尊敬師長,請爹爹原諒孩兒這回。”劉韻嵘和藍韻嵘把剛才想好的話異口同聲地說了出來,只不過臉上實在看不出悔過之心。在他們看來,白忻澈是他們的,除了他們,誰都不許欺負他。
  
  “這話說得可順口。”白桑韻又豈會看不出來,但白忻澈在,他不好多說什麽,只是不悅地看向劉淮烨和藍阙陽,“你們寵出來,你們去解決。今晚我要和澈兒睡,你們兩個自行找地方吧。”說完,領著白忻澈就走。
  
  “桑韻!”
  “爹爹!”
  屋內的四個“男人”都不幹了,劉淮烨和藍阙陽委屈,劉韻峥和藍韻嵘更委屈,他們要抱著忻澈睡!
  
  “不行?”回頭瞧了四人一眼,白桑韻低頭摸摸養子的頭頂,“澈兒,你先過去等爹爹,爹爹馬上就到。”
  “爹爹...”白忻澈搖了搖爹爹的手,害怕地看了眼劉韻峥和藍韻嵘,這才走了。
  
  白忻澈一走,白桑韻轉過身道:“子不教父之過,韻峥和韻嵘小小年紀就不知尊敬師長,竟敢讓侍衛對夫子動手,我這個做爹的自認從未失職,他們今日如此蠻橫全都是你們兩人寵出來的。韻峥、韻嵘,你們兩個今年不過六歲,身爲太子和親王,竟做出如此無禮之事,今後呢?大的小的,我都管不了,只有澈兒不用我操心,而且我最近冷落了澈兒,從今日起,澈兒一個月都跟我睡。洪三,若晚上你放不相幹的人進來,我就帶著大少爺出宮。”責怪了“丈夫”和兒子一頓,白桑韻摞下狠話,走了。
  
  “父皇,父王。”劉韻峥和藍韻嵘一聽一個月都不能和白忻澈睡,頓時急了。
  “一個月,這怎麽能行!”劉淮烨和藍阙陽也同樣著急。
  
  “韻峥、韻嵘,父皇和你們說過多少次,不許惹爹爹生氣。”劉淮烨沒想到這次白桑韻會如此狠心。可他一點都不反省自己的過錯。
  
  “過幾天等桑韻消了氣,我們再去和他說,他現在正在氣頭上,說什麽都聽不進去。”責怪地揉揉兩個兒子的頭,藍阙陽道,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也只能如此了。”劉淮烨歎口氣,然後撫上額角,“你們兩個,先跟父皇到李允家裏去。”
  
  “孩兒沒錯,他打忻澈。”劉韻峥不動。
  “他把忻澈的手都打腫了,他能打忻澈,孩兒爲何不能打他。”藍韻嵘也不動。
  “你們想兩個月都不能抱著忻澈睡覺嗎?!還是想你們爹爹把忻澈帶走?”劉淮烨的話一出口,劉韻峥和藍韻嵘不甘地低下頭,大步走了出去。
  
  “這兩個孩子。”劉淮烨整了整龍袍,對藍阙陽道,“惜賜在父皇那兒,你讓惜賜跟桑韻撒撒嬌,讓桑韻消消氣。”想到最小的兒子劉惜賜,劉淮烨暗歎,還是小兒子最乖。
  “知道了。”藍阙陽皺著眉,一個月...那他還不憋瘋嗎。
  
  趴在木桶邊,白忻澈呆呆地笑著,爹爹的手好溫柔,韻峥他們總是和他一起沐浴,可每次他們都把他的身上擦得紅紅的,好疼,爹爹擦得好舒服。
  
  “澈兒,可別睡著了。”又加了瓢熱水,白桑韻把養子拉到身前,“澈兒,爹爹給你洗頭,你躺下。”
  
  白忻澈馬上躺在木桶邊,臉上的笑更濃,可這笑看在白桑韻眼裏卻是心疼。他的身子不好,雖然疼忻澈,可帶在身邊的時間卻不長,忻澈從小受過驚嚇,又沒有恢複過來,極度膽小。才八歲的孩子,竟過得戰戰兢兢的,他一點的關愛都能讓他高興許久,白桑韻異常自責,他眞的太過忽略忻澈了。
  
  “澈兒,夫子教的功課是不是太難了?”輕輕地給白忻澈洗頭,白桑韻問。
  白忻澈的笑立刻沒了,馬上道:“爹爹,不怪夫子,是澈兒太笨了。”
  白桑韻低頭,拿額頭碰了碰白忻澈的額頭,笑著說:“澈兒哪裏笨了,澈兒的棋下得比爹爹還好呢。”
  “爹爹...”聽到爹爹的誇獎,白忻澈怯怯地笑了。
  
  “澈兒,是爹爹不好,爹爹該親自爲你選夫子的。”白桑韻清楚,一定是李允太嚴厲,嚇壞了忻澈,所以他才背不出來,“今後爹爹親自來教澈兒。這樣澈兒也能多陪陪爹爹。”
  
  “爹爹?!”白忻澈驚喜地看去,生怕爹爹說笑。
  “就從明日開始吧。今後,澈兒早上睡醒了就到爹爹這裏來,不用那麽早起來。”白桑韻捂住白忻澈的眼睛,給他衝頭發,“澈兒不是喜歡那些草藥麽?爹爹讓二叔教你醫術可好?”
  
  “好,爹爹說什麽都好。”白忻澈握上爹爹的手,覺得手一點都不疼了。
  
  夜晚,白忻澈躺在爹爹的懷裏,怎麽都舍不得睡。左手被爹爹上了藥,包了起來,白忻澈小心地把左手搭在爹爹的身上,聞著爹爹身上常年都有的藥香,在心裏發誓一定要和二叔學好醫術,將來幫爹爹調養身子,讓爹爹不再生病。
  
  “澈兒,今後受了委屈不要躲起來,爹爹找不到你會著急。”把貪戀他體溫的白忻澈攬進懷中,白桑韻輕拍他。
  “嗯,澈兒今後不會了。”白忻澈覺得今天是他最最幸福的一天,不不,和爹爹在一起的時候都是他最幸福的時候。
  
  “睡吧,爹爹拍著你睡。”
  “嗯。”
  白忻澈閉上眼睛,背上有規律的輕拍很快地讓他來了睡意。爹爹...他最愛爹爹...
  
  
  記憶中的輕拍是那麽的明顯,白忻澈緩緩睜開眼睛,還沒從過去的夢境中醒來。那一個月,爹爹每晚都是這麽拍著他入睡的,後來又回到他和韻峥韻嵘的寢宮後,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習慣了沒有爹爹的夜晚。
  
  “澈兒,睡飽了麽?餓了吧。”
  白桑韻的手仍然輕輕地拍著。白忻澈這才感受到後背傳來的眞實的感覺。他擡眼,發現爹爹坐在他身邊,眼睛格外的酸澀。
  “爹...”白忻澈躺到爹爹的腿上,抱住他。爹爹這麽疼他,他卻讓爹爹失望了。
  
  “澈兒,起來吃些東西再睡,今晚就和爹爹睡吧。”摸著養子瘦了許多的肩部,白桑韻知道,他不能再等了。
  “爹?!”白忻澈擡頭,感覺好似又回到了兒時。
  
  白桑韻笑著順了順白忻澈的頭發:“澈兒,你是爹最好的兒子,無論你做了什麽,爹都不會生氣,也不會怪你,爹爹永遠都是你的爹爹,你也永遠都是爹爹的兒子。爹爹不該疼你麽?”
  “爹...”白忻澈的眼圈紅了,他緊緊抱著爹爹,覺得再大的委屈都沒關系,只要爹爹不會不要他。
  
  “這幾日在宮裏好好養養,你瘦了不少,爹都後悔讓你出宮了。”
  
  白忻澈說不出話來,只是搖頭,在心裏一遍遍喊著爹爹。
  
  白桑韻輕拍懷裏受了委屈的養子,胃部一陣攪動,忍著難受,他暗暗下了決心。

 


心水謠 第三章

  回宮的第二日,白忻澈親自把爹爹寢宮旁的一間偏殿收拾了出來。雖然他自小在宮中長大,但他並沒有自己的寢宮。那兩人出宮前,他和他們住在一起,出宮後他不是在韻峥那裏,就是在韻嵘那裏,即使是他自己的院子,他也很少回去住。但在心裏,他卻希望自己能有一處屬於他的地方,哪怕只有一間屋,一張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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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忻澈。”
  聽到聲音,白忻澈欣喜地回頭,一臉驚訝:“惜賜?!你不是去千佛山了嗎?”
  劉惜賜,劉韻峥和藍韻嵘的同胞弟弟,唯一一個眞心把白忻澈當兄長的人,也是白忻澈最好的朋友。本以爲要過幾天才能見到他,沒想到對方提前回來了,這讓白忻澈高興無比。
  
  “去了,可實在沒什麽意思,我就和皇爺爺提前回來了。剛才去給爹爹請安,他說你回來了,我就馬上來看你。”劉惜賜一屁股坐到白忻澈剛鋪好褥子的床上,把一包點心放到對方的手上,“喏,回宮的時候在‘翠微樓’買的點心,還是熱的呢,你嘗嘗。”
  
  “謝謝。”白忻澈把點心放到桌上,給劉惜賜倒了杯茶,“爹爹那裏你送了嗎?”
  劉惜賜笑道:“放心,我怎麽可能忘了爹爹。”接著,他指指白忻澈,“到是你,怎麽半個月沒見,你瘦成這副樣子。今年京城鬧饑荒嗎?”太子哥哥和二哥不會又欺負忻澈了吧,劉惜賜立刻想到了他那兩個霸道的兄長身上。
  
  白忻澈的眸子黯了下,接著他搖頭:“前段時間太忙了,總忘了吃飯。”
  “你可眞是的,這都能忘。太子哥哥和二哥竟然會由得你忘了吃飯。”劉惜賜擺明了不相信,但他見白忻澈不願多說,也沒再問,而是換了話題道,“對了,忻澈,父皇說今晚請人來宮裏唱戲,一起去看。”
  “好。”劉惜賜沒有追根究底讓白忻澈松了口氣。他知道那件事瞞不了太久,但多瞞一日是一日......
  
  “哎,你們可知爲何皇上至今都沒給大少爺爵位?皇上就不怕國公生氣?”
  “這你都不知道。大少爺雖然是國公的養子,但聽說他其實是當年淑妃和侍衛私通後生下的孽種。聽說當時皇上大怒,處置了淑妃身邊的那些宮女太監,大皇子劉斯耀染病早夭,大家都說是被皇上給殺了。可一年後國公從外抱了個孩子回來,說是他的養子,那模樣和早夭的大皇子極爲相似。想想,依國公那菩薩心腸的性子,怎可能讓皇上殺了大皇子。端看皇上對大皇子的態度也能看出大少爺就是早夭的大皇子劉斯耀。”
  “我的天,我還當是別人瞎說的呢,沒想到眞有這麽回事。”
  “這件事咱們自己心裏清楚就好,可別四處亂說,若傳入太子和二王爺的耳朵裏,小命不保不說,那酷刑折磨比死還讓人痛苦。太子爺八歲那年就因爲這件事打死了兩個奴才。”
  “這話誰敢亂說啊,也就咱們四個隨口聊聊。不過這也奇怪,太子殿下和二王爺既然知道大少爺的身份,怎麽還處處維護大少爺呢?他們和大少爺比和小王爺還親,聽說太子殿下和二王爺以前沒少爲了大王爺惹小王爺生氣呢。”
  “你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大少爺是太子殿下和二王爺的人,太子殿下和二王爺對他不同那是自然。”
  “太子殿下和二王爺的人?你的意思是...”
  “你可眞笨,這你還不明白。大少爺是太子殿下和二王爺的入幕之人,這事在宮裏早就心照不宣了。現在恐怕只有皇上和國公不知道。”
  “難道說太子殿下和二王爺打算效仿皇上和阙王?不過大少爺的模樣是挺俊俏的。”
  “怎麽可能。大少爺是皇上的恥辱,皇上怎能允許。而且名義上大少爺是國公的養子,是太子殿下和二王爺的兄長,這可是兄弟亂倫。國公好心撫養大少爺,到頭來大少爺卻做出勾引太子殿下和二王爺的事,若讓國公知道了,他肯定受不了。”
  “依我看,太子殿下和二王爺也就是圖個新鮮,聽說前幾日太子殿下收了幾個男寵入府,還送給二王爺兩個。皇上和阙王對國公那是萬千寵愛於一身,太子殿下和二王爺再如何喜愛大少爺,也得顧著皇上和國公的臉面。”
  
  站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白忻澈靜靜地等著拐角處的四個太監離開。從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聽到別人談論他身世的那天起,這樣的話他就再未陌生過。那兩人從不許別人說他的事,可就算別人不說,他又怎能裝作不知道。他是娘和別人私通下的孽種,若不是爹爹,他可能早已被皇伯處死。這個世上,他欠爹爹的不僅是這十幾年的養育之恩,還有爹爹對他出自眞心的呵護之情。而他...想到那晚,幫他處理身上汙濁的太監露出的眼神,想到那些人看他的神情,若不是怕爹爹傷心,他...
  
  爲何韻峥和韻嵘要對他下藥,要對他做那種事。他一直把他們當弟弟,當成這個世上除了爹爹之外最重要的親人。他們總說喜歡他,可喜歡難道不該像皇伯皇叔對爹爹那般嗎?韻峥和韻嵘...除了他之外,還有別人,他對他們而言到底是什麽呢?也許,這是上天讓他替娘贖罪的方式,只要...只要爹爹不知道,只要爹爹還愛他,他能忍,他什麽都能忍。戲快開始了吧,爹爹一定等急了,想到剛才是被何事所絆,白忻澈的臉色更顯蒼白。
  
  戲台前方,白桑韻看看四周,問坐在他右側的劉惜賜:“忻澈呢?他怎麽沒和你一起過來?”
  劉惜賜瞅了瞅身旁空著的兩個位置道:“太子哥哥中午找忻澈來著,忻澈應該會和太子哥哥一起來吧。”
  
  過了會兒,劉韻峥和藍韻嵘同時出現在觀戲台,卻沒有白忻澈。
  “韻峥,澈兒呢?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嗎?”白桑韻皺起眉頭,不悅地問。
  “爹,孩兒來之前忻澈在午睡,孩兒沒忍心叫他起來。”劉韻峥平靜地回答,好似眞的不關他的事。可白桑韻卻是聽得明明白白,養子的性子他最了解,即使是午睡也不可能錯過陪他看戲的時辰。他的這兩個兒子,即便忻澈在宮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們都不會忍著自己的欲望,絲毫看不到白忻澈心中的苦悶,想到這一點,白桑韻的臉再也挂不住,沈了下來。
  
  “桑韻,我讓人去把忻澈叫過來,你可別生氣。”見白桑韻面色不佳,劉淮烨馬上安撫道。
  “爹,孩兒去喊忻澈起來,您別生他的氣。”以爲爹是因爲白忻澈沒來而生氣的劉韻峥也馬上道。
  “不必,”白桑韻冷冷地看了眼長子和次子,話中有話地說,“若忻澈是眞的在午睡就讓他好好睡,若他是因別的什麽原因而耽擱了,等他來了再開戲。”
  
  劉韻峥和藍韻嵘聽到這番話,仔細看了幾眼爹爹,心想爹爹是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對於他們和白忻澈的事,考慮到白忻澈的身世和與他們的關系,他們還沒做好讓爹爹和父皇知道的准備,反正他們還小,婚姻之事晚點再說也不遲,而且那人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若讓爹知道他們對他做了什麽,怕不會輕易原諒他們。
  
  “爹,忻澈來了!”大老遠就發現白忻澈的身影,劉惜賜喊道,接著急忙跑過去,對走路緩慢的白忻澈道,“忻澈,你怎麽才來?爹爹生氣了,快去和爹陪個不是。”說完,他拉著白忻澈疾步就走,走在白忻澈身前的劉惜賜沒看到白忻澈的臉色露出疼痛的神色。
  
  剛被蹂躏過的地方格外疼痛,而這痛比得知爹爹生氣的恐慌來說簡直是微乎其微。“爹,對不起,孩兒來遲了。”走到白桑韻跟前,白忻澈就要往地下跪,緊接著他被白桑韻摟在了懷裏。
  
  “澈兒,來,坐爹爹身邊。”白桑韻扶起白忻澈讓他坐到劉惜賜的位置上,不同於先前的生氣,他笑著說,“澈兒,今後有事耽擱了,就讓人跟爹爹說一聲,爹爹會等你。”擦掉白忻澈額上大顆的汗珠,白桑韻不等白忻澈解釋,就對太監總管道,“開戲吧。”
  
  鑼鼓聲響起,劉惜賜坐到了太皇劉宣的身邊,劉韻峥和藍韻嵘一左一右分別坐在劉惜賜和白忻澈身側。戲開了沒多久,劉淮烨就開始服侍白桑韻吃這吃那,完全不假他人之手,藍阙陽今日沒進宮,照顧白桑韻的事也就落在了劉淮烨的身上,不過他沒有絲毫的不滿,反而樂此不疲。
  
  不同於父皇對爹爹的體貼,劉韻峥和藍韻嵘見爹爹不生氣了,也就放了心,雖然對白忻澈過白的臉色很不滿,但當著別人的面他們並沒流露出任何擔心的神色。自小他們就知道父皇和父王做過對不起爹爹的事,所以父皇和父王才會這般對待爹爹。而忻澈,他們從未虧待過他,有什麽好的也是首先想到他,他們就不明白了,忻澈爲何總那麽怕他們,總認爲他們欺負他。就算他們當著他的面寵幸其他人,也不見他生氣,想起來就令他們氣結。而更讓他們不滿的是,忻澈的心裏只有爹爹,無論他們對他多好,他也只喜歡粘著爹爹。就像現在,他恨不得窩到爹爹懷裏去!越想越讓人生氣!
  
  白忻澈哪裏看得進戲去,他一直在偷看白桑韻,小心按上握著他左手的那只手,他低聲喊:“爹...”今天韻峥格外用力,他花了好半天才從床上起來清洗自己,後來又碰到那四個聊天的公公,這才誤了時辰,他不該在那等著他們離開的,他該繞路過來的。
  白桑韻扭過頭,拿過給他准備的參湯遞給白忻澈:“澈兒,把這個喝了。”
  白忻澈立刻接過來,喝了下去。剛想說話,又被白桑韻截斷。
  “澈兒,現在你什麽都別想,陪爹看戲。今晚你跟爹爹睡。”白桑韻不想看到他最喜歡的兒子被另外的兩個混賬東西折騰。忻澈需要休息。
  
  “爹?”白忻澈又驚又喜,見爹爹的笑一如既往的慈祥,他受不住誘惑的點頭答應了。聽到的藍韻嵘眼眸垂了下,對面的劉韻峥則看向父皇。
  
  “澈兒,你爹最近心情不好,晚上你多陪他說說話。”讓劉韻峥和藍韻嵘意想不到的是,劉淮烨竟然沒有反對。
  “何時忻澈的面色好了,我的心情自然就好了。”拍拍白忻澈的手,白桑韻看著兩個兒子道。而他的話,並沒有給劉韻峥和藍韻嵘帶來提醒。他們的心思全落在白忻澈和爹爹握在一起的手上。
  
  太子府,看完戲的劉韻峥和藍阙陽坐在一起喝酒。劉韻峥的兩名侍婢在二人身邊服侍。
  “爹把忻澈留在宮裏,不知是何用意,爹應該明白我們二人是不會放開忻澈的。”劉韻峥揮開貼在他身上穿著暴露的侍婢,煩躁地說。
  藍韻嵘只是喝酒,三杯下肚後,他揉揉睡眼惺忪的眼道:“都下去。”雖然這裏是太子府,不過他的話一出,屋內的人立馬退了出去。待人都走後,他才緩緩地說:“爹的意思我們可以暫且不理。”
  
  劉韻峥眼神一凜:“忻澈喜歡爹?!”
  “這只有忻澈自己知道。”藍韻嵘依然老神在在地喝酒,不過他的眼神卻比劉韻峥的還暴戾。
  
  “他就別妄想了,這輩子,不,永生永世我都不可能讓他喜歡上別人。哪怕那個人是我們的爹爹。他應該很早就明白的?”白忻澈對爹與對他們迥然不同的態度,讓劉韻峥的怒火高漲,而他始終不肯接受他們對他的好,這更讓他們憤怒。
  
  “讓忻澈生個孩子。有了孩子,爹和父皇絕不會再管這件事,也能斷了忻澈的妄念。更重要的是,要讓他徹底清醒──白忻澈在爹爹抱回來的那天就屬於你我,他是我們的所有物。”
  
  “你明天就派人去找生子藥。”藍韻嵘的建議,劉韻峥十分贊成,接著他又道,“找個機會讓忻澈出宮,他不能總在宮裏呆著。”
  “爹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麽,要不就是有人在爹跟前嚼舌根了。”爹這幾日對他們的態度讓藍韻嵘有了警覺。
  
  劉韻峥則毫不擔心地說:“爹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忻澈已經是我們的人了。雖說忻澈是爹的養子,我可從沒把忻澈當兄長。”
  “兄長又怎樣。”藍韻嵘疲倦地閉上雙眼,表示不再多說。就算他們是親兄弟,他也會那樣做。那些侍婢男寵那個抵得上那人的滋味,若不是他每次都那麽痛苦,好似他們眞的在欺負他,他也不會讓別人上他的床。那人怎麽總想不明白,他們這麽喜歡他,怎可能欺負他。

 


心水謠:第四章

  “爹...別不要澈兒...爹爹...”
  爲何跑不動,爹爹要走了,爹爹不要他了!跑,快跑起來啊。拖動沈重不堪的雙腿,白忻澈努力想跑起來,跑到那個越走越遠的人身邊,讓他不要丟下自己。
  “澈兒,爹爹太對你失望了。你怎麽能和韻峥、韻嵘做出如此背德之事,你辜負了爹爹對你的期待和疼愛,你太令爹爹失望了。”前方的大霧中傳出爹爹生氣的話語,這些話讓他生不如死。
  
  爹,不是的,不是孩兒...是...不...不,爹,是孩兒的錯,爹爹,是澈兒的錯,別不要澈兒,別丟下澈兒。
  
  “澈兒...”又一道爹爹的聲音傳來,那道聲音是那般的溫柔,仿佛剛才的生氣並不存在。
  “爹爹...”緊緊握住那突然伸出的手,他害怕的抱住那白色的身影,“爹爹...別不要澈兒...別生澈兒的氣...”他好冷,好冷,爹爹,澈兒冷。爹爹,能不能像以前那樣抱抱澈兒。
  “爹爹不會生澈兒的氣,爹爹不會不要澈兒。澈兒...”
  爹爹...救救澈兒...
  
  握著白忻澈散著熱度的雙手,白桑韻在他的耳邊低語道。入睡沒多久,白忻澈就發起高熱來,連日的心憂與身體的折磨擊垮了他,也刺疼了白桑韻的心。
  
  餵過藥後,白桑韻把不停夢呓的白忻澈摟在懷裏,輕拍安撫,臉上的寒霜讓他的貼身太監洪三也不敢上前。
  
  “爹爹...”
  “爹爹在。”
  
  “爹爹...別不要澈兒...”
  “爹爹永遠不會不要澈兒。”
  
  “爹爹...”
  好似又回到了兒時,他被爹爹抱著,和爹爹在溫暖的水池裏,爹爹給他擦背,給他念詩。爹爹總是那麽溫柔,總是那麽慈愛地看著他,就像他眞的是爹爹的孩子一樣。爹爹從未罵過他,哪怕是他惹了禍,爹爹也從未責怪過他,如果...如果他眞的是爹爹的孩子那該有多好,爹爹永遠都不會不要他。韻峥和韻嵘...也不會對他做那種事。
  
  “澈兒...爹爹對不起你...”擦去白忻澈眼角不停流下的淚,白桑韻眼中全是自責。子不教父之過,韻峥和韻嵘變成現在這副樣子,全都是他的錯。忍著喉頭湧上的惡心,白桑韻不停的用言語和輕拍安撫因高熱而昏迷的養子。哪怕不認那兩個孽子,他也要保住他最好的兒子。
  
  “國公,讓奴才來照顧大少爺吧。”洪三站在床邊道。白忻澈的臉色不好,白桑韻的又好到哪裏。
  “誰敢去通知皇上、阙王,還有那兩個混賬東西,我就把誰趕出宮。”白桑韻把心中的怨氣全部發泄到了劉淮烨和藍阙陽的身上,“忻澈是我的兒子,他病了,我這個當爹的難道不能照顧他?你們都出去!”
  
  見白桑韻動怒了,洪三和其他太監趕忙退了出去。洪三小聲對下面的太監囑咐了幾句後,悄悄離開了永懷宮。
  
  待白忻澈開始出汗不再夢呓之後,白桑韻才放開他。而當他剛從床上坐起來,一陣眩暈差些讓他摔下床。捂著嘴幹嘔幾下,白桑韻若無其事的擦了擦手,並沒有傳喚太醫。最近他的身體出了問題,但他不能找太醫,如果他眞的病了,那幾個人就有借口把忻澈調離他的身邊,而他也將被看管起來,不能再過問任何事。那樣的話,忻澈一定會死在那兩個孽子的手裏。
  
  “奴才恭迎皇上。”
  聽到外間的聲響,白桑韻冷下了臉。
  “誰又和你通風報信了?”站在床邊,白桑韻身上透著怒火,“看來我的話在這宮裏是一點分量都沒有。也難怪自己的兒子都不把我這個當爹的放在心上。”
  
  白桑韻是個好脾氣的人,他很少這般生氣。劉淮烨向後擺手讓奴才們退下,走到白桑韻面前把又氣又難過的人攬入懷裏,輕聲道:“桑韻,你若是生氣打我就是,你若是氣壞了身子我該怎麽辦?”
  
  想到躺在床上的兒子剛才的夢語,白桑韻心如刀割。
  “我要把忻澈送走。”
  
  不敢惹白桑韻生氣的劉淮烨馬上道:“好,你想如何,我都答應。”
  “這件事你和阙陽誰都不許告訴那兩個孽子。我要安排忻澈離開京城,再這樣下去,忻澈早晚會毀在他們手裏。”
  
  “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保證這次不會再寵著他們胡來。”見白桑韻的怒火有下降的趨勢,劉淮烨急忙摟著白桑韻向隔壁的寢室走去,“今夜還是讓奴才們照顧忻澈吧。你若累壞了身子,忻澈會自責的。那兩個小兔崽子越來越過分了,這次我一定幫你懲治他們。”劉淮烨的話有八分眞實,他雖然寵兒子,但前提是兒子不能惹桑韻生氣。現在兒子把桑韻氣成這副模樣,他當然不會輕饒。
  
  “不,我要在這裏陪著忻澈。”白桑韻坐下,不准備離開,“給忻澈找兩個可靠的人。盡快安排忻澈出宮。”
  
  “桑韻,這件事我會幫你安排,你放心就是。”劉淮烨讓白桑韻靠在他身上,“桑韻,讓太醫給你瞧瞧,你的氣色比忻澈還差。”若是在平時,劉淮烨根本不會和白桑韻商量,直接宣了太醫便是。可此刻,劉淮烨生怕一個不甚,讓白桑韻把他趕出宮,一個月不得入內。
  
  “不必。”白桑韻一口回絕,並且毫不妥協地說,“忻澈好了,我自然就好了。”
  白桑韻的回答讓劉淮烨爲難,但白桑韻的臉色仍然不佳,他也只能另找機會。“那...桑韻,我在這兒陪你。你要答應我,等忻澈的燒退了,你就去休息。”
  “嗯。”白桑韻答應了。
  
  出了一身的汗,第二日一早白忻澈的燒就退了。醒來見爹爹坐在他身邊,臉色泛白,白忻澈不顧自己的虛弱從床上坐了起來:“爹?”他不知道自己燒了一夜,白桑韻陪了他一夜。
  
  白桑韻摸了摸他的額頭,把他按回床上,拿過准備好的湯藥道:“澈兒,先喝了藥。太醫說你身子太虛,得好好休養。喝了藥再睡一會兒。”
  白忻澈一點都不嫌苦地把藥喝下去,熟知藥理的他馬上知道自己爲何全身無力。“爹...您是不是...”陪了我一夜?白忻澈沒敢問出口。想到這種可能,白忻澈又急又擔心,可又升出些甜。
  
  “大少爺,主子陪了你一宿呢。你快勸勸主子,讓他去休息吧。”洪三適時插話道。白桑韻責怪地瞪了他一眼,白忻澈一聽著急了。
  
  “爹!”白忻澈掀被就想下床,爹爹竟然眞的陪了他一夜。
  “澈兒。”按住白忻澈的身子,白桑韻衝他笑笑,“爹沒事。你燒退了就好。你在這兒躺著,爹到你父皇那裏去。”知道自己不走不行,白桑韻吩咐道,“洪三,看好大少爺。記住,不許任何人打擾大少爺休息。昨夜的事,我不追究,但若這次你還把我的話當作是耳邊風,我就搬到宮外和大少爺一同住。”
  
  “主子,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一定不會讓人打擾大少爺休息。”洪三跪在地上抽了自己兩個耳光道。白桑韻讓他起來,然後解下自己脖子上戴了很久的一塊翡翠挂在白忻澈的脖子上,“澈兒,爹爹不打擾你休息了。你放心地睡吧。這塊玉,就當是爹爹陪在你身邊。”
  
  “爹...”白忻澈聽不出爹爹話中的意思,只是激動地抱著爹爹,不舍他離開,他最眷戀的就是爹爹身上的溫暖。放開爹爹,白忻澈把翡翠小心地收近衣襟內。
  
  摸摸白忻澈的頭,白桑韻起身拖著疲憊的身子離開了。白忻澈躺下,在其他人離開後,又掏出雕著龍鳳的翡翠,緊緊地握在手心裏。突然而至的委屈讓他躲在被子裏無聲的哭了起來。曾經,他也有一塊玉佩,一塊爹爹給他的玉佩。那塊玉佩被人搶走並劈成了兩半。而這塊玉佩,他又能保有多久?
  
  .........
  
  在宮裏住了幾天,白忻澈的臉色明顯好轉。不同於他,白桑韻的臉色卻越來越差,胃口也變得很不好。劉淮烨和藍阙陽幾次宣太醫給他診治,白桑韻都很不客氣的拒絕了,就連白忻澈想爲他看病,他也不允。連日的幹嘔和精神不濟讓白桑韻知道自己病了,但他不願看太醫,他的病是被兒子氣出來的。
  
  白忻澈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他親自下廚給白桑韻做可口的飯菜,讓他能多吃一些。劉韻峥、藍韻嵘和劉惜賜也格外安靜乖巧,尤其是劉韻峥和藍韻嵘,在收到父皇和父王的警告後,不再明目張膽的在宮裏欺負白忻澈。
  
  端著素粥,白忻澈腳步匆匆的趕往永懷宮。二叔不在京城,爹爹又不知爲何拒不看太醫。他雖然笨,也瞧得出爹爹生氣了,所以皇叔和皇伯不敢逼爹爹看太醫。是誰惹爹爹生氣了...白忻澈的手抖了下,難道...想到這種可能,白忻澈馬上搖頭,不會的,如果是這樣的話爹爹這幾日就不會那麽疼他了,比小時候還疼他。難道是皇叔或者皇伯惹爹爹生氣了?白忻澈惴惴不安地猜測著。心裏盼著二叔收到皇叔的信後能早點回來,現在也只有二叔能勸得了爹了。
  
  “大少爺。”
  聽到有人小聲喚他,白忻澈忙斂了心思擡頭看去,卻是一個他不認識的小太監。
  
  “太子爺讓奴才給大少爺傳句話:您是不是該回去了。”小太監躬著身子在白忻澈身邊低聲說完後,裝作無事的馬上走了。白忻澈站在原地,舉著托盤,臉上的血色褪去...他在宮裏有幾天了?算算差不多七八天了。是該回去了,不然他們該生氣了。他從沒想過能一直住在宮裏陪著爹爹。這幾日是他自出宮後最幸福的幾日。可是爹爹的身子不好,他眞不想出宮。
  
  端著粥步入永懷宮,把心事壓回心底。白忻澈微笑地走入內間,把粥放到了一人身邊的矮桌上:“爹,這是孩兒給您熬的粥,您嘗嘗。”
  
  正在撥弄琴弦的白桑韻停下,拿過粥,聞了聞道:“很香,聞著就有胃口。”
  聽到爹爹的誇獎,白忻澈跪坐在白桑韻的腳邊,依賴地靠著。等到爹爹吃了半碗粥後,他開口道:“爹,孩兒...該出宮了。”
  白桑韻停了下來,皺眉問:“怎麽好好要出宮了?不願在宮裏陪著爹爹?”
  白忻澈立刻搖頭,笑著說:“爹,孩兒的醫館好幾日沒開了。孩兒想回去看看,孩兒也放心不下那些病人。”他很自私,他想醫治的人只有爹爹,他開醫館也是爲了給爹爹積福。
  
  凝視了白忻澈半晌後,白桑韻點頭答應了,他明白這並不是養子的本意。他可以把他強行留在宮裏,可到頭來受苦的還是忻澈。不過沒關系,很快忻澈就可以擺脫那兩個混賬了。
  
  “澈兒,你出宮爹不反對,畢竟你也有你自己的事,爹很支持你開醫館。不過,你每天要進宮陪爹爹半日。”
  
  一聽爹爹還讓他每日進宮,白忻澈高興壞了。
  “嗯!”
  
  看著白忻澈開懷的笑容,白桑韻的胃部又開始難受,他該如何做才能補償他對養子的虧欠,他的好兒子。

 


心水謠:第五章

  剛出宮門,白忻澈就被劉韻峥的人接走了。坐在馬車上,他小心地取下爹爹給他的龍鳳翡翠,藏在包裹裏。以前爹爹常常給他禮物,可那些禮物不是不知去向,就是被那兩人“不小心”弄壞了,後來他再也不要爹爹的禮物了。他不能讓這塊翡翠和他的雙生玉佩一樣,被韻峥或韻嵘斬成兩半。
  
  馬車稍顯快速地朝太子府駛去,白忻澈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麽。忍了這麽多天,今日他們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他們究竟把他當成什麽呢?是否也把他當成了那些侍君和侍婢...想到這裏,白忻澈的心絞在一起。這個世上,只有爹爹是眞心喜歡他的,只有...爹爹。
  
  .......
  
  多久了?這樣做了多久了?嘴裏、身上全是那兩人的味道,可他不能求饒。
  
  “忻澈,你的心裏只能有我們,就連爹爹都不行!”劉韻峥在白忻澈麻木的地方橫衝直闖,把這些天的怨氣通通發泄到白忻澈的身上,不管對方是否吃得消。他痛恨白忻澈對爹爹那毫無保留的依戀,因爲對他們,這人除了害怕就是害怕。
  
  “忻澈,我已經派人去尋生子藥了。我要你給我們生孩子。你永遠別想逃。”藍韻嵘抽出剛剛在白忻澈嘴裏發泄過的陽物,在他耳邊說出讓白忻澈驚恐到極點的話。
  
  不...不要...白忻澈張張嘴,幹啞的嗓子發不出半點聲響。不要這麽對他,孩子...不,他絕對不能有孩子。怎麽辦...他該怎麽辦,誰來救救他。
  
  在白忻澈體力透支之前,劉韻峥和藍韻嵘放開了他。擦著他臉上的淚,劉韻峥不悅地說:“忻澈,你總是這麽愛哭。就因爲這樣,別人總以爲我和韻嵘在欺負你。忻澈,我會去和父皇還有爹爹說我們的事。不管他們答不答應,我和韻嵘都不會放開你,你做好給我們生孩子的准備吧。”
  
  不想再看白忻澈的眼淚,劉韻峥和藍韻嵘召來近侍太監,留下癱軟在床上狼狽不堪的人到隔間的浴房清理。
  “不要...”在太監的手剛碰到自己的時候,白忻澈開始發抖,他不要別人看到他現在這副模樣,不要別人幫他清理這些汙濁,這樣的他連最後一絲尊嚴都沒有了。
  
  明白白忻澈的心思,太監李福端了盆熱水放在床邊,躬身退了出去,並吩咐其他人不得入內。身爲太子的貼身太監,太子府的太監總管,李福清楚太子和王爺對大少爺的感情。知道未來後宮之主非大少爺莫屬。只是照目前的情況看,他格外擔憂。
  
  直到水變涼了,白忻澈才有力氣從床上起來清理自己。這回那兩人是眞的生氣了,否則不會做到這種程度。可他無暇去猜他們究竟是因何而生氣,他滿腦子都是剛才那兩人說的話。他們要告訴爹爹,他們要他生孩子...白忻澈心裏是無盡的恐懼,不,絕對不行,絕對不能讓爹爹知道。若爹爹知道了...想到自己常常做的那個夢,白忻澈咬破了嘴唇,爹爹會生氣的,爹爹會不要他的。他...不要孩子。現在的他可以假裝不在乎他們有別人,若他有了孩子...他會死的。
  
  剜心的疼痛讓他窒息。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哪怕是惜賜,他也沒說過。當韻峥和韻嵘第一次在他面前抱其他人時,他的心就再也沒好過。不管是太子府還是王府,只要他踏進這裏,他的心就開始疼。只有在醫館,只有在那裏,他才會覺得他們是眞的喜歡他,他們...沒有把他當成侍君。
  
  ........
  
  從書中擡起頭,白桑韻面色沈靜地看著已經站了快半個時辰的兩人。這兩人也沈得住氣,不問爹爹爲何找他們來,也不因爹爹的故意漠視而焦慮。爹爹會找他們來只有一個原因。
  
  “你把忻澈接到太子府了?”白桑韻直接問太子。
  劉韻峥並不避諱的點頭道:“是的,爹爹。孩兒想讓忻澈在府裏陪我幾日。”
  “忻澈此次出宮是爲了醫館,你把他留在府上做什麽?”白忻澈的語氣帶了幾分嚴厲。
  劉韻峥恭敬地說:“爹,忻澈的臉色不大好,孩兒不想他太過勞累,想過幾天再讓他回醫館。”
  “爹,我和大哥會照顧忻澈。”藍韻嵘開口道,“您的臉色不好,還是讓太醫給您瞧瞧吧,不然孩兒和父皇、父王都會擔心的。”
  
  白桑韻在心裏搖頭,今日找兩個孩子前來,是想好好與他們談談,可現在看來他們並不願向他這個爹坦誠。
  
  “韻峥、韻嵘,爹聽說你們收了幾個侍婢和侍君進府,可有中意的?雖然你們還小,但若有了喜歡的人,爹也不反對你們早些成親。”白桑韻試探地問。他昨日才知道兩個兒子除了忻澈外還有其他人。在爲忻澈心疼的同時,他對兩個兒子更加的失望。如果他們現在能坦白他們與忻澈的事,他們要與忻澈成親,他會考慮是否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劉韻峥和藍韻嵘猜測著爹爹的意思。過了會兒,劉韻峥才開口道:“爹,那些侍婢和侍君都是別人送予孩兒的,做不得眞。婚姻之事,孩兒想過幾年再說。”起碼要等到忻澈有了身孕,誰也反對不了的時候。
  
  白桑韻重新拿起了書:“爹累了,你們回去吧。”他們把澈兒當成了什麽。
  
  劉韻峥和藍韻嵘安靜地退了出去,這陣子他們和爹之間有些緊張,爹的心思他們越來越摸不透了。
  “韻峥,我們去問問父皇吧。爹究竟在想什麽?”
  劉韻峥點點頭:“總覺得爹知道我們的事了。”
  
  禦書房,聽到兒子的來意,劉淮烨略有保留地說:“韻峥、韻嵘,你們幾個裏爹爹最疼的是忻澈。這次忻澈回宮臉色不好,身子又虛,爹爹心裏當然不好受。父皇知道你們喜歡忻澈,但喜歡歸喜歡,不能過了度。若爹知道忻澈在宮外過得好,自然也就高興了。讓忻澈回醫館吧,太子府畢竟人多口雜,忻澈沒有爵位,在太子府總歸名不正言不順。閑話多了,自然也容易傳到宮裏。”
  
  聽了父皇的話,劉韻峥克制臉上的表情不變。說了些其他無關緊要的事,兩人從禦書房退了出來,馬上,兩人的臉色就變了。
  
  “父皇和爹一定是知道我們的事了。”劉韻峥沈聲道。
  藍韻嵘沒了倦意:“他們不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劉韻峥強橫地說,然後上轎出宮。
  
  劉韻峥和藍韻嵘離開後,一人進入禦書房。
  “阙陽,桑韻說的是對的。韻峥和韻嵘確實被我們寵壞了。”劉淮烨語重心長的對進來的人道,“他們完全不懂該如何對待自己喜歡的人。也體會不到桑韻和我們的心。他們有王者該有的霸氣與精明,卻少了圓潤與寬容。如果忻澈眞的出了事,我們一輩子都要被桑韻埋怨,埋怨我們寵壞了韻峥和韻嵘。”
  
  “那就聽桑韻的吧,把忻澈送走。桑韻最近的身體很不好,忻澈走了,他也能安心看太醫。”藍阙陽歎口氣道,這回他會站在桑韻那邊,給兒子一個教訓。
  
  ......
  ..........
  
  出宮第三天,白忻澈回到了自己的醫館。出宮時紅潤的臉色又變成了蒼白。那兩人這幾日脾氣陰晴不定的,雖然沒對他做什麽,但他們對那些侍婢侍君的懲罰看得他都心驚膽戰。但他不能替他們求情,他的求情換來的是那兩人更大的怒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房間裏,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把屋子大概收拾了下,白忻澈坐在床上發呆。出宮前他答應爹爹每日進宮陪他,可三天了,他一次都沒去,爹爹一定擔心他了。馬上起身換了件衣服,白忻澈決定現在就進宮。
  
  “白主子,奴才求您了,您就讓太醫給您瞧瞧吧。”站在白桑韻跟前,洪三苦苦哀求,不明白脾氣最好的白主子最近是怎麽了,說什麽都不肯看太醫。
  白桑韻問:“大少爺還在太子府?”
  “回白主子,大少爺已經回藥館了。”
  白桑韻揉著難受的胃,道:“洪三,你下去吧。我這是心事,等事情解決了我就好了。”
  
  “那...奴才陪白主子到禦花園裏散散心?今天的天很好,園子裏的花都開了。”
  白桑韻看了看窗外,站了起來:“也好。如果大少爺來了,你讓他去園子裏找我。”養子不會無緣無故不來看他,一定是被不得以的事絆住了。白桑韻知道是什麽事。兒子選擇了繼續隱瞞,那他就不會再給他們機會。
  
  “韻嵘。”叫住走在前面的人,劉韻峥快步上前,身後跟著一名太醫。
  “誰病了?”藍韻嵘繼續走,問。
  “回王爺,下官正要去太皇那裏,正巧碰到了太子殿下。”王太醫回道。
  
  藍韻嵘“嗯”了聲,卻停了腳步:“我爹還是不肯看太醫?”
  王太醫立刻躬身道:“回王爺,國公這回說什麽都不肯讓太醫探脈,說他得的是心病,心病除了,身子就好了。”
  劉韻峥和藍韻嵘視線交匯,劉韻峥正要說話,就見藍韻嵘眯起眼睛看向他的身後,劉韻峥回頭一看,眼裏閃過怒火。
  “忻澈,你不在醫館好生歇著,又進宮做什麽?”劉韻峥問地嚴厲,白忻澈的臉色更差了。
  “我答應爹爹...每日進宮陪他...我三天都...”
  “那也不在乎這一天。你明日進宮陪爹一天不就行了?你這個樣子到了爹的面前還不是惹他生氣?!”
  
  劉韻峥說得很不客氣。讓白忻澈出府本來就不是他所願,但白忻澈在他府上氣色確實越來越差,他也知道白忻澈的心結,所以才同意他回去。還有一點就是讓他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他們也知道這幾日累壞了他。可這人前腳出府,後腳就進宮了,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臉色很差嗎?難道爲了爹,他連自己都可以不顧?爹爹在他的心裏比天還高,那他和韻峥又在哪裏?
  
  劉韻峥說出的話傷了白忻澈,藍韻嵘在一旁不做聲,就那麽直勾勾,帶著不滿地盯著白忻澈。白忻澈站在那裏低著頭,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太子殿下!王爺!”
  就在這時,一名小太監看到他們,驚慌失措地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嚷道:“太子殿下!王爺!國公暈倒了!”
  “什麽?!”劉韻峥和藍韻嵘一聽,大吼道,“那你還愣著幹什麽!快去叫太醫啊!”兩人忘了身邊正巧有太醫,跟著小太監就要去太醫院找人。
  “爹?!”白忻澈聽到爹爹暈倒了,拔腿就跑。
  
  王太醫攔下急昏了頭的劉韻峥,提著藥箱火速趕往養合宮。藍韻嵘飛奔到跌跌撞撞的白忻澈身邊,單手摟起他:“忻澈,別急,爹不會有事。抱好我。”
  白忻澈再也管不了是否逾矩,雙手抱住藍韻嵘,哭著說:“韻嵘,快點,我要見爹爹。”
  藍韻嵘橫抱起雙腿發軟的人,腳下運功,跟在劉韻峥的後面。這一刻,白忻澈突然覺得抱著他的人是那麽地有力,他的身體是那麽的溫暖。

 

心水謠:第六章

  今天情人節,尼子在家大掃除一天,所以今天只能發一篇。
  
  ────
  
  從未如此害怕。兒時,皇叔和皇伯常常告訴他們爹爹以前吃過很多苦,所以弄壞了身子,他有記憶起爹爹就在吃藥,可他從未見爹爹暈倒過。
  
  “澈兒,爹爹沒事。”靠在藍阙陽的身上,白桑韻摸著跪在他身邊的白忻澈的頭,低聲安撫,“今天外頭太陽有些辣,爹爹中了暑氣,沒什麽大礙。”白桑韻慘白的臉上滲出虛汗,可他仍然不願讓太醫給他看診。
  
  “爹,您就讓太醫給你看診吧。若爹爹不喜歡,孩兒給爹爹看診。”握著爹爹的手,白忻澈心底湧上恐慌,若爹爹有何...他怎麽辦?
  “桑韻,別的事我都由得你,這回我絕不聽你的。”見白桑韻搖頭,劉淮烨忍不住了,回頭對站在床頭的王太醫道,“給國公看診!”
  
  “我說了沒事。”白桑韻抽回手,“只不過是中暑罷了。別又開那些苦死人的藥給我喝,‘是藥三分毒’,養兩天就沒事了。”白桑韻不願看診,最近身體上出現的奇怪反應,讓他沒底,他怕自己萬一得了什麽不治之症,那兩人和孩子...“默默差不多該到了吧。”
  
  “爹,二叔馬上就回京了,您就讓太醫給您看診吧,不然父皇父王和孩兒會擔心的。”劉韻峥不明白爹爹這回是怎麽了,以往爹爹從不這樣,不願看白忻澈傷心的模樣,他又勸道,“爹,您看忻澈都快急哭了。”
  
  “爹,孩兒求您了...”白忻澈抱著白桑韻哀求道,對他來說,若這個世上沒有了爹爹,那他也就不複存在。爹爹是他的命,是他的一切。
  “桑韻,你在怕什麽?”藍阙陽把白桑韻收回去的手拉了出來,握在掌心仔細撫摸,“這麽多年的風風雨雨我們都過來了,現在你只是中暑,讓太醫瞧瞧,開些解暑的藥,也免得你身子難受。你最心疼忻澈,也不想他擔心吧。”
  
  歎口氣,白桑韻看向兩個兒子,對白忻澈道:“澈兒,你起來吧,爹爹答應你就是。你一出宮,氣色就不好,看來你還是不適應宮外的生活...”
  “爹,您先別管忻澈,快讓太醫給您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劉韻峥口快地截斷爹爹的話,生怕爹爹說出讓白忻澈搬回宮的話。
  
  藍阙陽左手摟緊白桑韻的腰,告訴他一切有他。然後把他的右手放在床邊,王太醫見狀馬上來到床邊,把手搭在了白桑韻的手腕上。見白桑韻不再排斥讓太醫診脈,其他人都松了口氣,而白忻澈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
  
  爹爹有孕了!這個消息無疑是一塊巨石投在白忻澈的心裏。他知道爹爹生下了韻峥、韻嵘和惜賜,可那時候他還小,又不在爹爹身邊。如今,他要親眼見到爹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見到爹爹生下孩子。
  
  渾渾噩噩地站在那裏,白忻澈聽不到趕來的劉惜賜和爹爹撒嬌,聽不到皇伯和皇叔興奮的聲音,聽不到爹爹安撫的話語,就連肩上那只越來越用力的手他都感受不到,他的腦中只有爹爹有孕的“喜訊”。
  
  “忻澈,陪我回去收拾一下,我要回宮住。”胳膊被人拽住,他才清醒過來,急忙斂住心神,低頭應了聲“好”。惜賜要回宮住了?這樣爹爹有人陪了。
  
  “澈兒。”
  “爹。”
  回身過去,看到爹爹眼裏的疼愛,他的鼻子有些發酸。
  “若在宮外住得不舒服,就和惜賜一起搬回宮來住。你住在外面,爹爹始終放心不下。”
  “爹,忻澈有我們,您不必擔心。”
  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藍韻嵘就替白忻澈回道。
  
  白桑韻沒有理會二子,依舊凝視著白忻澈,道:“澈兒,記得你出宮答應爹爹的事,每天進宮陪爹爹半日。”
  這句話,讓劉淮烨和藍韻嵘反駁不得,他們齊齊看向白忻澈。
  白忻澈的嘴角微微顫抖,勉強笑著道:“嗯,孩兒記得。”爹爹看出來了?爹爹一定看出來了,這個世上只有爹爹最在意他,也最關心他。
  白桑韻揮手,“那你們去吧。”
  “爹,我們走了。”拽著白忻澈,劉惜賜急急忙忙地走了。劉韻峥和藍韻嵘盯著離開的白忻澈,壓下心中的“怨氣”。
  
  “韻峥、韻嵘,你們爹爹現在身子不適,父皇和父王抽不開身,朝中和韻坊的事你們要多上心。韻峥,父皇明日就下旨讓你監國。”沈浸在喜悅中的劉淮烨迫不及待地把國事交給兒子,准備全身心地陪在白桑韻身邊,以償當初的遺憾。
  
  “是,請父皇父王放心。”劉韻峥和藍韻嵘躬身接旨,然後退了出去。一出來,劉韻峥就對等在外的奴才道:“派人去把大少爺接回府。”
  奴才領命而去,劉韻峥和藍韻嵘冷著臉回了太子府。
  
  接到劉韻嵘讓他去太子府的消息後,白忻澈便惴惴不安起來,原因無他,劉韻峥派去的太監私下給他提了個醒:太子爺和王爺心情不大好。白忻澈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哪裏惹他們不高興了。
  
  踏進太子府的正房,白忻澈緊張地走進內間,當他看到劉韻峥和藍韻嵘穿著便服,坐在軟椅上,他慢慢踱到兩人面前站住。
  “韻峥...韻嵘...”低著頭,不敢看兩人陰晴不定的臉,白忻澈等著兩人開口。
  “啪!”
  劉韻峥把手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在桌子上,這一聲嚇得白忻澈打了個冷噤。
  “忻澈,”劉韻峥站起來,走到白忻澈面前,擡起他的頭。當他看到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恐懼時,他再也壓制不住體內的戾氣,揪住白忻澈的衣襟把他拖到床邊。
  “啊!”被大力甩到床上,白忻澈的頭撞倒了床柱,還沒等他從眩暈中反應過來,他就聽到了衣衫撕碎的聲音。
  “韻峥?”顧不上去揉裝疼的額頭,白忻澈被劉韻峥如此明顯的憤怒給嚇壞了,他不知所措地護著自己的衣裳,卻如螳臂當車般任由它變成破布。眼角的余光瞄到藍韻嵘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眼中再無平時的倦意,而是冷得讓人發寒的眸光,白忻澈懵了,他們這是怎麽了?
  
  “啊!”指尖毫不留情地衝進幹澀的地方,白忻澈疼地咬破了嘴唇,下一刻,異物退了出去,劉韻峥放開他,從床頭取過潤滑的藥膏。
  白忻澈急喘著,剛才的疼痛遠遠不及他心中的恐慌,他們兩個從未這樣過。當劉韻峥沾滿藥膏的手指再次探入的時候,坐著的藍韻嵘站了起來,脫下衣袍。
  
  “忻澈,你還不明白?你是我們的,我們不許你心裏有其他人,爹爹也不成!”
  “忻澈,爹爹有孕了,你不高興?”
  “忻澈,你還在期望什麽?”
  “忻澈,爹是父皇和父王的,你趁早死了這份心!”
  
  他們...在說什麽?爲何他一句都聽不懂。他的心裏怎能沒有爹爹?沒有爹爹,就沒有他。爹爹有孕了,他怎會高興,爹爹的身子會挺不住的,他甯願不要弟弟或妹妹,也不要沒有爹爹。還有,爹爹當然是父皇和父王的,爲何要他死了這份心?不懂,他不懂,韻峥和韻嵘是因爲這個才生氣的嗎?
  
  “韻嵘...韻嵘...”不要了,他受不了了,連日來的歡愛已經讓他到了不堪重負的地步。
  “忻澈,不許進宮!今後沒有我們的允許,你不准進宮!”
  
  “不...啊!”不行,爹爹會生氣的。爹爹有孕了,他更不能讓爹爹生氣。若爹爹有何萬一,他一定...他一定是追了爹爹一同去的。
  “忻澈!你說!你心裏的人是不是爹爹!”
  
  “韻峥?”他們到底在說什麽?
  “你是不是喜歡爹爹?!你是不是愛上爹爹了?!”
  
  白忻澈只覺得腦袋“轟”地炸開了,他們...在說...什麽?爹爹...從小愛他護他的爹爹;親自教導他讀書彈琴的爹爹;總是在他做噩夢的時候抱著他睡的爹爹...無數個日子讓他感受到溫暖的爹爹...那是他的爹爹...
  
  “韻峥!”
  從來都不敢做出任何的反抗,他怕他們,一直都很怕他們。可他不容許任何人傷害他最愛的爹爹,哪怕是他們也不行!
  
  “啪!”
  白忻澈揮手給了劉韻峥一個耳光,用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把在他身上馳騁的人推到床下。
  “你們...你們...”
  顫抖地拿過不知是誰的衣服胡亂地披在身上,不看跪坐在床上驚愣的藍韻嵘,不看跌在床下臉色震驚的劉韻峥,白忻澈光著腳下床離開。就是死,他也絕不許別人侮辱爹爹!
  
  “忻澈!”在白忻澈一步三晃地走到門口之前,最先反應過來的藍韻嵘從床上奔下來,從後摟住他。
  “放開我!你們竟然...竟然...”白忻澈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放...”掙紮中的白忻澈被藍韻嵘一記手刀打暈了。
  抱著暈過去的白忻澈,藍韻嵘眼底閃過許多情緒,最終歸於倦意。
  “韻峥,看來是我們多慮了。”把人抱回床上,藍韻嵘把地上的劉韻峥拉起來,給他遞了件內衫。
  
  劉韻峥摸摸被打的右臉頰,似笑非笑地說:“怪不得爹爹總不放心他,明明比我們大,手勁竟然這般小。”
  “被打了你還笑。”失了性趣的藍韻嵘上床單純地躺在白忻澈身邊打算睡一會兒。
  
  劉韻峥走到躺椅處坐下,搖了幾下,道:“沒想到忻澈反應如此激烈。這樣也好,本來我還以爲要多用些手段才能讓他明白。現在就等著生子藥到了。”對於白忻澈的那一巴掌,劉韻峥並不在意,第一次惹怒白忻澈讓他覺得很新鮮。對於年輕的太子來說,他沒有意識到爲什麽能容忍白忻澈打他,甚至不動怒。同樣,對已經抱著白忻澈睡著的藍韻嵘而言,他也從未仔細想過,爲何他從不會抱著別人入睡,除了白忻澈。
  
  ........
  
  當白忻澈醒來的時候,劉韻峥和藍韻嵘正一左一右地摟著他睡覺。想起之前發生了什麽,他的淚越流越急。有委屈,也有難過。他對爹爹的依賴看在韻峥和韻嵘眼裏是那般的不堪,那看在別人眼中又該多麽無恥。他不僅“勾引”自己的兄弟,還“愛慕”待他如親子的爹爹,這樣的他,爲何還要活著?如果他死了...是不是就可以擺脫這一切?
  
  把即將出口的哽咽吞回去,白忻澈慢慢坐起來。
  “去哪?”熟睡中的藍韻嵘突然抓住白忻澈,眼未睜地問。
  
  “我肚子疼...”低聲開口,白忻澈在藍韻嵘松手後,艱難地越過劉韻峥下了床。剛才他被打暈了,體內的汙濁沒來得及清理。
  劉韻峥也醒了,知道白忻澈做什麽之後,他道:“說了讓奴才給你清理,你就是不願。”
  
  “不。”捂著肚子,白忻澈忍著疼痛堅決的說,他不會再讓別人給他清理,那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心水謠: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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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子從過年到現在,手指頭一直疼,尤其是早上醒來的時候手指都無法彎曲,所以打字很慢,更新也比較慢。尼子打算過幾天去看醫生,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很抱歉讓大家跟著我一直等待。
  
  ──────
  
  白桑韻沒想過四十多歲的他還能再次有孕。這個孩子來得意外,卻讓他和劉韻峥、藍韻嵘都欣喜不已。而在這份欣喜中,他的自責與虧欠卻越來越濃,尤其是看到日漸消瘦的養子。那雙眸子裏的光越來越暗,每當他看自己的時候,都好似在說:爹爹,救救孩兒。
  
  “淮烨,能不能把韻嵘和韻峥分開?”
  禦花園裏,散步的白桑韻停下來問。
  劉淮烨點頭,摟著他繼續走:“當然能,正好阙陽手上有件事要出京不辦,就讓韻嵘去吧。”
  白桑韻情緒低沈地說:“我對不起澈兒,讓他受了這麽大的委屈。澈兒又好幾日沒進宮了,定是他們兩個不讓他進宮。”
  
  “桑韻,”劉淮烨摟緊白桑韻,勸慰,“韻峥和韻嵘還小,雖說他們對忻澈是霸道了些,但他們絕不會傷害忻澈的,這點你要相信他們。而且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們,忻澈也有他自己的心結,他始終太過在意他的身世。依我看,忻澈的事要不再緩緩,你現在的身子可大意不得,我還等著你給我生個公主呢。”
  
  白桑韻責怪地看了劉淮烨一眼,道:“韻峥和韻嵘的性子都是你和阙陽寵出來的。忻澈有心結也是因爲你對他的冷漠。那孩子從小就受過驚嚇,本來就容易心思郁結,韻峥和韻嵘雖說喜歡他,可沒有一絲的溫情。如果他們兩個一天不懂得尊重澈兒,愛惜澈兒,澈兒就不會快樂。我的身子我自己會注意,當前的事是盡快把忻澈送走,我怕再耽擱下去,他會出事。”
  不願白桑韻再爲此事煩心,劉淮烨馬上道:“好,我聽你的就是,你可千萬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聽到劉淮烨的保證,白桑韻的臉色才好了些。回想自己曾經去過的地方,他開始計劃白忻澈出宮後的路線。
  
  在劉韻峥那裏住了三日,白忻澈才又回到自己的藥館。短短的三日,白忻澈變得更加沈默寡言。他很想進宮看爹爹,但那晚他們的話敲醒了他,他已經做出了會讓爹爹失望的事,他不能再讓爹爹難堪。若那種話傳到爹爹那裏,他只有死。
  
  ........
  
  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把草藥重新整理了一遍,白忻澈累得兩眼發黑。慢慢坐到椅子上,他等著這陣眩暈過去。
  “忻澈,忻澈。”
  人未到,聲已到。
  聽到劉惜賜高亮的嗓音,白忻澈的眼中出現光彩。
  
  “惜賜,你出宮啦?”慢慢站起來,白忻澈羨慕地看著神采飛揚的劉惜賜,他多想進宮陪爹爹啊。
  “皇爺爺讓禦膳房炖藥膳,我不跑才怪。”劉惜賜皺皺俏鼻,然後湊到白忻澈面前不滿地說,“忻澈,你幾日沒吃飯了?怎麽臉白成這樣?是不是太子哥哥和二哥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回去告訴爹爹,讓爹爹罰他們。”
  
  白忻澈被劉惜賜的仗義感動地笑了,他一貫地回道:“沒有。”
  “哼,我才不信。”劉惜賜眼珠子一轉,上下打量了一番白忻澈,猛然抓住他的手,擡起,“那你這個是怎麽來的?”只見白忻澈挽起袖子的手腕處各有一道明顯的淤青。
  
  白忻澈受到驚嚇般地快速抽出手,放下袖子,低著頭道:“不小心碰到的,沒事。”他怎麽如此大意,還好不是爹爹。怕劉惜賜追問,他急忙道:“爹爹現在還難受嗎?二叔說上回爹爹生産的時候很危險,我怕爹爹這次還有危險。”
  
  劉惜賜向後退了一步,跟著白忻澈轉移話題,道:“別擔心,二叔回了京。有二叔在爹爹才不會有事呢。你忘了,我小時候差點保不住呢,還不是二叔保住我了。你瞧我現在身子壯得很。而且還有忻澈啊,忻澈可以未來的神醫呢。”
  白忻澈被劉惜賜逗笑了,可笑裏卻帶著苦澀。他是爲了爹爹才去學醫的,而他會不會有機會伺候爹爹。
  
  “好了好了,忻澈,別想這些我們沒辦法的事。爹爹一定能平安給我們生下弟弟或妹妹。我聽說‘求知書局’印了些新書,我們去瞧瞧,若有好的給爹爹挑兩本回去,讓爹爹解悶。”白忻澈的笑劉惜賜看在了眼中,但他什麽都沒問。
  “好,我和夥計說一聲。”聽到給爹爹挑書,白忻澈來了精神。在他轉身的時候,劉惜賜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
  
  “爹爹,孩兒今日出宮去找忻澈了。”回到宮中,劉惜賜就跑到了爹爹的寢宮。趁父皇和父王不在,劉惜賜坐在爹爹身邊,小聲道。
  看出小兒子心情不好,白桑韻心裏有了底:“澈兒怎麽樣?上回見他,臉色不好,身上也瘦了許多。”
  劉惜賜搖搖頭:“爹爹,忻澈現在一點都不好。他現在瘦得只剩下皮了,臉白得嚇人。我懷疑定是太子哥哥和二哥欺負他了。我問他,他永遠都只會說沒有。怪不得太子哥哥和二哥喜歡欺負他。要是我,定把他們打地臉上開花。”
  “怎麽不讓忻澈和你一起回宮?”白桑韻一聽,胃裏一陣攪動。
  劉惜賜無奈地歎口氣:“爹爹,您不知道太子哥哥和二哥有多過分。他們不開口,忻澈哪裏敢隨便進宮,就算爹爹派了旨意都不成。要想忻澈進宮,除非他們兩個開口同意。爹爹,我覺得忻澈太可憐了。小時候,太子哥哥和二哥對忻澈就特別過分,以前我要和忻澈一起睡,他們還欺負我。現在他們對忻澈更過分了。爹爹,你一定要給忻澈做主。”
  
  白桑韻喝了口茶,壓下心中的氣憤,喊道:“洪三。”
  “主子。”在外候著的洪三馬上走了進來。
  
  “我給大少爺寫封信,你親自給他送過去。”
  “是。”
  
  一刻锺不到,白桑韻把寫好的信交給洪三,還把別過剛進貢的一些瓜果讓洪三帶給白忻澈。
  
  “爹爹,您都寫了什麽?”劉惜賜在洪三走後,好奇的問。
  白桑韻站了一會兒,轉身對兒子道:“讓他寬心的話。”
  “爹爹,我今天看到忻澈,覺得他好像有很多的心事。”想到白忻澈的樣子,劉惜賜就異常擔憂。
  白桑韻摸摸兒子的頭,應了聲。他在心裏道:快了,就快了。
  
  這一晚白忻澈沒有收到爹爹的信,因爲藍韻嵘在他的房裏。洪三在十幾年前白桑韻第一次回宮後就一直跟在他身邊,直到白桑韻生下皇子,皇子長大成人。他了解三位皇子就如他了解他的主子白桑韻,他沒有打擾藍韻嵘和白忻澈的親熱,而是在第二日一早藍韻嵘走後才悄悄把信交到了白忻澈的手上。見到白忻澈後,他也開始明白爲何主子執意要送白忻澈走。
  
  拿到爹爹親筆寫的信,白忻澈甚至舍不得打開。這是爹爹第一次給他寫信。無力地靠在床上,白忻澈顫抖地取出信,當他看到爹爹再熟悉不過的字時,他的眼睛立刻模糊了。
  
  “澈兒:
  近日未見你進宮,爹爹甚爲挂念。不知你可有吃好,睡好。爹爹心知澈兒定是爲外物所擾,否則定會時常進宮陪伴爹爹,故爹爹並無不快,望澈兒切莫兩難,一切以你之事爲先。
  
  爹爹很想去潇湘湖賞景,奈何如今身子不便,若澈兒得閑不妨替爹爹前去,回來說與爹爹聽,爹爹也好有些念想。”
  
  看完爹爹的信,白忻澈已是泣不成聲。爹爹讓他代爲賞景根本就是讓他出去散心,爹爹知道他心裏有事,知道他想進宮,知道他想他。
  藍韻嵘出京了,他今日必須去太子府。在劉韻峥的人到來之前,白忻澈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然後把爹爹的信連同那塊龍鳳翡翠藏了起來。
  
  .........
  
  “莊主,小的已經做好准備了,沿路已經全部打點好,大少爺可隨時出宮。”
  白桑韻的寢宮內,一位平民打扮的男子躬身站在他的面前禀報道。聞言,白桑韻多日來面帶憂心的臉終於浮現了幾分笑容。
  “狀元,辛苦你了。記得這件事一定不能走漏風聲。”
  
  文狀元一拍胸脯,自信地說:“莊主,您放心就是,小的心裏有數。”
  “那就好。桑韻我就交給你了,你要替我照顧好他。”白桑韻交代道,文狀元又是一拍胸脯,“小的一定把大少爺完好無缺地帶回京。”
  “呵呵,你這個小毛頭,口氣到不小。”一旁的劉淮烨笑道,然後輕柔白桑韻的肚子,“桑韻,忻澈的事我和阙陽都站在你這一邊,爲了我們的小公主,你可不能再操心了。”
  “這可是你說的,這件事你們不許再護著韻峥他們兩個。”白桑韻鐵了心要給兒子教訓。
  劉淮烨忙不叠地點頭:“君無戲言。我答應你了自然會做到。”若是以前劉淮烨也許會暗中反悔,但現在他可不敢惹白桑韻生氣,他還想要一個貼心的公主呢。
  白桑韻含下劉淮烨餵到嘴邊的酸梅,壓下惡心,開口道:“忻澈在韻峥那裏,明日你親自把忻澈給我帶回來。我的話,韻峥根本就不聽。”
  “好,明日一大早我就去東宮。”揮手讓閑雜人等出去,劉淮烨把白桑韻抱了起來,“你該休息了。我陪你。”抱著人上床,劉淮烨給白桑韻脫去鞋襪。
  看著劉淮烨的舉動,白桑韻心裏微微刺痛,那兩個兒子可曾這樣對待過忻澈?

 


心水謠:第八章

  “皇上駕到~~”
  聽到太監的通報,躺在床上的白忻澈急忙掙紮地爬起來。在太監的幫助下穿戴整齊,白忻澈勉強地走到正廳,跪下磕頭。
  “皇伯...侄兒起遲了,請皇伯贖罪。”
  白忻澈渾身止不住地發抖,腦子裏一片空白,不敢去猜皇伯突然親自前來東宮的原因。
  “起來吧。你爹想見你。”皺眉看著頭發淩亂的白忻澈,劉淮烨沈聲道。
  “是...”戰戰兢兢地起身,白忻澈低著頭。投在他身上的那道銳利的視線,讓他知道皇伯早已清楚他和韻峥的關系。白忻澈的臉火辣辣地疼,就像被人扇了好幾個耳光。
  
  “走吧。”
  越過搖搖欲墜的白忻澈,劉淮烨聽不出喜怒地開口。白忻澈如行屍走肉般跟在皇伯的身後,不知等待他的會是什麽。
  
  白忻澈第一次希望進宮的路再長些,長到最好沒有盡頭。
  “忻澈,你爹找你有事,你進去吧。”
  皇伯的話讓他聽得心驚,爹爹找他有事...是何事會讓皇伯親自去韻峥那裏找他,難道是...?
  “是,皇伯。”怎麽辦,脖子上有韻峥昨晚故意留下的痕迹,爹爹會看到的!
  
  “忻澈,你要記住,你爹身子不好,不要讓他生氣。”
  看著皇伯就這樣離開,白忻澈身上的冷汗浸透了衣衫,這一天還是到了嗎?
  
  揪住衣襟,希望這樣能遮住脖子上的印記,白忻澈邁出腳步。
  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白忻澈忍著心中的害怕,低喊:“爹...”他還能這樣喊多久?會不會是最後一次?
  
  “洪三,我們父子兩個有話要談,不要讓人打擾我們,包括太子。”
  “是,主子。”
  
  洪公公走了,爹爹有話和他談。知道了...爹爹知道了...
  “爹...”
  咚地一聲跪下,白忻澈羞愧難當地低下頭,這一日,終究是來了。
  
  “澈兒,到爹爹身邊來。”
  聽著爹爹一如既往的低柔嗓音,白忻澈哭著跪走過去。
  “爹,對不起,孩兒對不起爹爹,對不起...”
  伏在爹爹的腳邊,拉著爹爹垂下的手,白忻澈把半年多來壓在他心裏對爹爹的愧疚,把他的委屈化成了一聲聲“對不起”。
  
  白桑韻輕輕地整理養子淩亂的頭發,讓他痛快地哭出來。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他,是他沒有教好兒子,是他沒有保護好忻澈。
  
  “澈兒,出京吧,爹爹知道你一直想出去。”心疼的擡起白忻澈的臉,白桑韻擦掉他的淚道,“爹爹都安排好了。”
  “爹爹?!”白忻澈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爹爹,爹爹不要他了!
  
  “澈兒,”知道養子誤會了自己的意思,白桑韻把他拉起來,讓他坐在自己的身邊,道,“你是爹爹的兒子,無論你做了什麽,你都是爹爹的兒子,是爹爹最好的兒子。”
  “爹...”
  
  單手抱住白忻澈,白桑韻感受著掌下的骨架:“澈兒,對不起,爹爹知道得晚了。你不開心,若再留在京裏,你會被韻峥和韻嵘毀了的。澈兒,這件事不是你的錯。如果韻峥和韻嵘眞心對你好,爹爹不反對你們三個在一起。可如今看來,他們雖然已經長大成人,但在對待你的這件事上,他們還和兒時一樣,不懂得尊重,不懂得愛護。澈兒,出京吧,去看看惠耀的大好河山,去瞧瞧各地不同的風情。若你遇到喜愛的人,不管對方是什麽身份,爹爹都會給你做主。澈兒,爹爹甯願不要韻峥和韻嵘,也不會不要你。你是爹爹最好的兒子。”
  
  白桑韻的一席話又引出了白忻澈的淚水,只是這次,他的淚水不再是因爲害怕和委屈。
  “爹爹...”抱住這個世上最好的爹爹,白忻澈放下了心中許久的包袱。
  
  “澈兒,你雖然已和韻峥、韻嵘...但不要因此而認爲自己配不上別人。以你的品性,會有很多人喜歡你。爹爹希望你幸福,希望你快樂。”白桑韻知道兩個兒子這一生都不會放開白忻澈,但對於不懂得珍惜的人來說,他就算願意把忻澈交給他們,也不會讓他們輕易得到。
  
  “爹...孩兒舍不得您。”白忻澈抱緊爹爹,對爹爹做出了他從小一直想做的一件事,沒有任何顧慮地享受一回爹爹的溫暖。
  
  “爹爹記得澈兒小時候很怕生,只喜歡跟在爹爹身邊。這次你一個人出門,爹爹還眞有些不放心。”知道養子最貪念什麽,白桑韻摟緊他,道,“澈兒,爹爹會給你寫信。”
  
  聞著爹爹身上好聞的藥香,白忻澈沒有開口。眼前全是爹爹過去對他的疼愛,此刻,他終於明白自己在爹爹心中的分量,也終於認清爹爹對他的父子深情,他是爹爹的兒子,他不會再胡思亂想。
  
  “澈兒,出京吧。”
  “嗯。”
  出京...這半年發生的種種都將遠離他,爹爹爲他安排了新的生活,他有些憧憬,又有些不安。
  
  “澈兒想什麽時候走?”
  “......”擡頭,看著爹爹那雙盈滿溫柔的眼,“在韻嵘回來之前。”他要走,爲了自己也爲了爹爹,至於那兩個人...白忻澈似乎看到了兩雙憤怒的眼眸。他仍是害怕的,可現在,即使怕,他也要走。
  “好。”養子的眼眸裏透出了光彩,白忻澈知道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澈兒,飛吧,想飛多遠就飛多遠。”
  “爹,孩兒不會走太久,孩兒離不開您。”京城,皇宮,是他的根。
  
  “主子,太子殿下在外頭,要見主子...”就在父子兩人說話的時候,洪三進來道,臉上的表情告訴白桑韻,太子想硬闖。
  白忻澈的心“怦怦”急跳,雖說打定主意要走,但他不敢見他們。
  
  白桑韻拍了拍養子,拿起一顆梅子含著,不吭聲。洪三明白了他的意思,退了出去。對站在門外透出幾分焦急的劉韻峥道:“殿下,國公說了,任何人不得入內。請殿下放心,國公和大少爺相談甚歡,並無何不妥。”
  
  “我來給爹爹請安難道爹爹也不見?”劉韻峥上前一步,殿外的兩名侍衛擋在了他。見此架勢,劉韻峥的臉沈了下來。父皇趁他不在,突然去東宮帶走忻澈,這事透著古怪,讓他不能不防。
  
  “殿下,請不要爲難奴才,國公身子不適,萬一動了胎氣...”洪三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劉韻峥也不敢硬闖。憤怒地看了幾眼門外突然多出來的侍衛,劉韻峥轉身朝禦書房奔去,他要問清楚父皇,他們打算如何“處置”忻澈。
  
  “忻澈,今晚和爹爹睡吧。”一方面是出於對白忻澈的保護,一方面是舍不得他離開,白桑韻開口,讓人去收拾床褥。
  “爹,謝謝您。”起身,鄭重地跪在白桑韻面前,白忻澈磕了三個頭。
  
  “澈兒,”把白忻澈扶起來,白桑韻對委屈了很久的孩子道,“萬事有爹爹給你做主,做你想做的事去吧。”
  “嗯,孩兒知道了。”
  露出久違的笑容,白忻澈忽略心頭滑過的對那兩人根生於心的害怕。窗外傳來黃鹂的鳴叫,白忻澈突然覺得自己也有了一對翅膀,可以飛出禁锢他的藩籬。

 


心水謠:第九章

  劉韻峥到禦書房因爲白忻澈的事和父皇父王大鬧了一場,被劉淮烨關入了內宮。白桑韻沒有告訴白忻澈,而是在第二日就馬上安排他出宮。
  
  “爹,孩兒走了,您一定要注意身子。”不舍地看著爹爹,白忻澈咬咬牙,轉身就走。
  “忻澈,你爹生産前,你要回來。”劉淮烨摟緊情緒開始波動的白桑韻,在白忻澈走出幾步後道。
  回頭,又看了爹爹一眼,白忻澈眼中帶淚地說:“我一定會回來。”快步向宮外走去,白忻澈在心裏道:爹爹,孩兒一定會回來,孩兒不會再讓您擔心。
  
  “桑韻,別難過,忻澈長大了,總要學會自己飛。”
  白忻澈一走出白桑韻的視野,他眼裏忍了半天的淚就掉了下來,劉淮烨見狀急忙安撫他。
  “看好韻峥和韻嵘,不許他們去找忻澈。”忍著不舍,白桑韻捂著肚子轉身回到寢宮,“若澈兒在外喜歡上了別人,那就是他們沒有這個福氣。我曾給過他們無數的機會,他們卻從不反省。這回,誰都不許替他們求情。”
  “是是,桑韻,這回我絕對聽你的。你要小心肚子裏的孩子,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劉淮烨雙手護著白桑韻走進內室,馬上吩咐奴才送上參茶、點心。
  
  出了宮門,白忻澈回頭看著莊嚴的皇宮,一時間分不清是夢還是眞實。
  “少爺,請上車吧。”在宮外等候多時的文狀元笑吟吟地上前,躬身道,“小的姓文,叫狀元。少爺出宮的這段日子,莊主讓小的陪在少爺身邊伺候。”
  他說完,等候的另一人也走上前恭敬地說:“少爺,奴才名叫小四,主子命奴才一路跟隨少爺。”
  
  “爹爹…”白忻澈這才發現停在不遠處的那輛深藍色的大馬車。看看身前這兩位面容親切的人,他的眼眸再次濕潤。轉身,跪下,朝爹爹寢宮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白忻澈起身上了車。
  在馬車動起來的那刻,白忻澈哭著,卻笑了,他眞的要走了,要離開京城,要開始新的生活。
  
  “大少爺,這是主子讓奴才交給您的。”在外的小四進到馬車裏,把一個小包裹交給白忻澈,低頭假裝沒看到白忻澈在哭,小四給他倒了杯茶後又出了馬車。
  打開包裹,白忻澈發現裏面有一件白色的外袍,一封信,一個紅色的巴掌大的木盒。
  打開信,看到爹爹熟悉的字迹,白忻澈的淚停不下來。
  
  “澈兒:
  請原諒爹爹讓你受了這麽多的委屈,原諒爹爹沒有護好你。澈兒曾說過,想看看惠耀最高的山,最美的湖。此次出宮,澈兒就去看吧。狀元去過惠耀的很多地方,爹爹就把你交給他,讓他帶你去看惠耀最高的山,最美的湖。
  
  澈兒,爹爹從未爲你縫制過衣裳,本來想早點送給你,可爹爹的女紅太差,做得太慢,幸好趕在你出宮前做好了,你穿穿看,是否合身。
  
  澈兒,你最喜歡的那個玉娃娃被韻嵘弄壞了,爹爹又給你找了一個。雖然不是原先的那個,但澈兒,萬事都可從頭來過,爹爹希望你能抛掉過去,重新來過,爹爹等著脫胎換骨的澈兒回來。”
  
  生怕眼淚弄髒了爹爹做的衣裳,白忻澈不停地拿袖子擦臉。取出木盒子裏的白玉娃娃,和他被弄壞的那個玉娃娃一樣,是兩個笑得開懷的男娃娃,一人手裏拿著魚竿,一人手中捧著剛釣上來的魚。
  
  把玉娃娃戴到脖子上,白忻澈把包裹緊緊地抱在懷裏。
  “爹爹...”
  
  .........
  
  三天後,得到消息的藍韻嵘匆匆趕回了宮。劉韻峥被關了起來,藍韻嵘的手下被劉淮烨收了回來。藍韻嵘沒有白忻澈的消息,又無法和劉韻峥商量,三位父親對他“不聞不問”,讓藍韻嵘一氣之下砸了自己的府邸。
  
  “爹爹,您還是不見太子哥哥跟二哥嗎?”
  因宮中緊張的氣氛而變得格外乖巧的劉惜賜,陪爹爹下完棋後問。對爹爹的決定他很贊成,可兄長變成這樣他也不忍。
  
  “他們現在什麽都聽不進去,讓他們先冷靜冷靜。”
  白桑韻收回棋子,做出再下一局的姿態。
  劉惜賜幽幽地歎口氣,擺下白子:“爹爹,若忻澈眞的喜歡上別人,太子哥哥和二哥會不會把皇宮拆了?”忻澈那麽好,這回他一個人出京,太子哥哥和二哥又不在身邊…
  白桑韻沒有做聲,而是慢慢地放下黑子,他希望忻澈能幸福,哪怕他喜歡上別人。
  
  馬車奔出京城後停在了一處驿站外,眼睛紅腫的白忻澈掀開車簾,見前方有好幾匹黑色的高頭大馬,馬上坐著護衛裝扮的人。看到他,馬上的人立刻下來,單膝跪下向他行禮後,又上了馬。白忻澈不明所以地看向走過來的文狀元。
  
  “少爺,這是莊主給少爺安排的隨行侍衛。那個人叫張勇,是他們五人的頭,莊主命他們在此等候。少爺,我們現在一路向南,若少爺想去哪了,就和小的說。”
  
  白忻澈急忙搖頭,感激地說:“謝謝你,這一路就麻煩你們了。”又感激地看看五名侍衛,白忻澈放下車簾。眼睛又不受控制的發熱,爹爹不僅給他安排了照顧他的人,還准備了侍衛,生怕他出一點危險。能遇到爹爹,是他幾輩子的福氣。
  
  馬車又動了,漸漸地越跑越快。白忻澈掀開車簾,看向後方,京城的城門逐漸變得模糊。他是眞的飛出了京城,隨著馬車行進的聲響,白忻澈覺得自己的心也飛了起來。韻峥、韻嵘...對不起。他已經習慣了他們的掠奪,他分不清自己對他們的感情究竟是什麽。若是愛,爲何他總想逃開;若不愛,爲何在他們與別人親熱時他會難受。他不懂。如今,爹爹爲他安排了新的生活,他選擇了離開。
  
  “澈兒,若你喜歡上別人,無論對方是什麽身份,爹爹都會給你做主。”
  
  掏出爹爹給他的玉娃娃,白忻澈攥在手心。那兩人在他身上刻下的印記太多,今生今世都無法消除。
  
  “爹爹,孩兒這輩子只想孝敬您,陪著您。”
  爹爹,謝謝您給了孩兒一對翅膀,讓孩兒能飛出去。但您是孩兒的一切,孩兒會回來,會回到您身邊,再也不走。
  似乎又看到了兩雙憤怒的眼眸,白忻澈從心底竄上懼意。讓手中的玉娃娃給自己勇氣,白忻澈閉上眼睛,把那兩雙憤怒的眸子趕走。
  
  .........
  ............
  
  “淮烨、阙陽,把韻峥和韻嵘叫來吧。我要和他們談談。”
  午睡起來的白桑韻,對屋內的兩個男人道。
  藍阙陽搖頭,道:“桑韻,他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你若怕他們去找忻澈,我派人看著他們。你這回的反應一直很大,萬一被那兩個兔崽子氣壞了可如何是好。”
  劉淮烨也道:“桑韻,有你給忻澈做主,韻峥和韻嵘再膽大也不敢亂來,你就安心吧。”
  
  白桑韻在藍阙陽的攙扶下站起來,走到軟榻上坐下,道:“韻峥和韻嵘喜歡忻澈,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他們強勢慣了,不懂得心疼忻澈。若他們今後能改,定能挽回忻澈的心。我雖然不反對忻澈喜歡上別人,但我還是希望他們三個孩子今後能在一起。淮烨、阙陽,我的身子我知道,我就是想單獨和他們兩個談談。若他們想不開,今後忻澈回來了,還是會受委屈。我已經讓他受了那麽大的委屈,不能再讓他傷心難過。”
  
  知道兩人怕什麽,白桑韻又道:“去吧,把他們兩個叫來。他們再不懂事,也是我的兒子,也不敢把我怎樣。”
  
  “和他們談可以,但你得答應我不許動氣。”劉淮烨撫著白桑韻的肚子道。
  “我和皇上在外守著。”藍阙陽道。
  “你們到禦花園去吧。等我和他們談完,就去禦花園。我不會生氣,別擔心。”握上兩人的手,白桑韻笑著說,“他們是我的兒子,又不是敵人,不用如此緊張。”
  
  “那好,若他們敢惹你生氣,我就打斷他們的腿。”藍阙陽在白桑韻的肚子上親了一口,然後起身和劉淮烨出去了。
  
  等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劉韻峥和藍韻嵘面色不悅地走了進來。躬身向爹爹行禮問安後,兩人站在爹爹面前,眼帶責怪,等著爹爹解釋。來之前,劉淮烨和藍阙陽警告了兩人,所以他們雖然很生氣,卻壓著脾氣,沒開口。
  
  白桑韻也沒有開口,兒子的模樣讓他知道,這幾天他所表新出的冷淡對他們來說沒有絲毫的作用,兒子的冥頑不化讓他失望。

 


心水謠:第十章

  今天還有王子哦,別漏看了。
  
  ────
  
  過了一會兒,白桑韻坐在軟榻上,沈聲問:“你們覺得這件事爹爹做得不對?”
  兩人用眼神回答了爹爹的問話。
  
  見這麽多天兩個人都沒想通他究竟爲何送忻澈走,白桑韻變得嚴厲起來:“你們給忻澈下藥,對他做出那種事。事後,還不知體貼忻澈,讓他日漸消沈,心思郁結,難道爹爹不該送他走?還是說,要等到忻澈死在你們手裏,爹爹才能出面?”
  
  “爹!”劉韻峥和藍韻嵘同時喊出聲,接著劉韻峥再也忍不住地開口,“爹!您要送忻澈走,爲何不跟孩兒商量?爲何擅自主張?孩兒和韻嵘對忻澈哪裏不體貼了?他喜歡學醫,孩兒就給他開醫館;他不想住在東宮,孩兒就給他在醫館旁蓋了宅子;他喜歡什麽,孩兒就給他弄來什麽。從他出宮之後,他的吃穿用度哪樣不是最好的?”
  
  “忻澈從小就愛哭,不管孩兒和韻嵘怎麽對他好,他就是覺得我們欺負他。這次的事孩兒不後悔那麽做。若等到忻澈開口,孩兒都要進棺材了。我們雖然要了忻澈的身子,但也說好了,等過兩年我們再大一些就和爹爹跟父皇說,要了他。孩兒沒有冷落過他,是他自己想不開,覺得他和我們是不倫之情,覺得對不起爹爹。”
  
  劉韻峥還沒說完,藍韻嵘開口道:“爹,您該知道我們離不開忻澈。若您覺得我們對忻澈不好,爲何不跟我們說,而是送忻澈走,還不許我們見他。爹,您根本就不是心疼忻澈,是不願忻澈和我們在一起!”
  
  被關了幾日,劉韻峥和藍韻嵘早已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絲毫想不通這件事。
  
  聽到兒子的指責,白桑韻深呼吸,不讓自己動氣。等了一會兒,見藍韻嵘說完後,劉韻峥沒開口,白桑韻道:
  “你們以爲讓忻澈不愁吃穿就是對他好,你們以爲過兩年把忻澈收了房就是對他好,你們覺得自己爲忻澈付出了一切,他卻不領情,不知好歹。”
  
  坐起身子,嚴厲地看著兩個被寵壞的兒子,白桑韻痛心地說:“忻澈也是人,他也有心。你們強要了他,可有想過他是否會難過,他是否願意。你們說忻澈愛哭,可你們有想過他爲何愛哭?可有想過爲何他現在總是強顔歡笑?你們可有想過忻澈也許根本就不喜歡這種事,他根本就無法接受男子!”
  
  “他只能接受我們!”藍韻嵘被爹爹的話激怒了,他不能想像忻澈不喜歡他們的可能,“爹爹有父皇和父王,忻澈和我們一樣從小看在眼裏,根本就不可能無法接受男子!爹爹能心甘情願的伺候父皇和父王,忻澈爲何不能?如果爹爹開口和他說,忻澈也會和爹爹一樣心甘情願。忻澈不願意,就是因爲爹爹根本就不希望忻澈和我們在一起。因爲忻澈是父皇的女人和別人偷情生下的孽種,爹爹怕忻澈的身世辱沒了皇家。”
  
  “爹爹能接受父皇和父王,還生下我們,爲何要把忻澈趕走。就算爹爹氣我們那樣對忻澈,也是因爲我們從小耳濡目染。爹爹常說忻澈的性子最像您,爹爹既然能接受兩個男人,忻澈也能!現在不是忻澈是否接受,而是爹爹根本就不允!”劉韻峥被藍韻嵘的話影響,同樣口不擇言地說。
  
  兩人發泄著心中的不滿,發泄著對爹爹的責怪,沒看到爹爹的臉色越來越白,身子開始發抖。
  
  “說完了嗎?”白桑韻從不知道自己在孩子的眼中竟這般不堪,他站起轉過身,不再看兩個兒子,扶著桌子低聲道,“是爹爹身不正,不顧倫理接受兩個男人,還爲他們生下孩子,所以你們才會覺得忻澈也能接受,所以你們毫不愧疚地給他下藥,讓他變成你們的侍君。”
  
  “忻澈不是侍君!”
  
  “子不教...父之過...”白桑韻忍著腹痛,握緊拳,“是爹爹對不起忻澈,是爹爹沒有做好。”
  
  聽出爹爹話中的傷心,劉韻峥和藍韻嵘意識到剛才說的話過分了。可憤怒中的兩人誰也沒有上前和爹爹道歉,只是低著頭。
  
  “你們說忻澈不是侍君...可你們對忻澈做出的事在爹爹看來,甚至在旁人眼裏,毫無尊重,那不是侍君是什麽?”雙手支在桌子上,白桑韻的心鈍痛,“你們當著他的面和其他人歡好...不顧他身子虛弱...只顧滿足自己...你們說是爹爹的錯...爹爹可有被你們父皇父王當面這樣對待?爹爹可有...”捂著肚子,白桑韻說不下去了,房間裏飄出淡淡的血腥味。
  
  察覺到異樣的劉韻峥和藍韻嵘擡頭,馬上嚇得奔到爹爹身邊,扶住他往下滑的身子:“爹?!你怎麽了?”
  “走開!”推開兒子,白桑韻捂著肚子滑到在地,血從他的腿間流了出來。
  
  劉韻峥和藍韻嵘見狀頭皮發麻,手腳冰涼。
  “來人!快來人!叫太醫!”
  “爹!是孩兒糊塗,口不擇言。爹...您忍著,孩兒去叫太醫!”劉韻峥從地上爬起來,把爹爹交給藍韻嵘,跑了出去。
  “快來人!”
  屋外的太監一聽到喊聲就跑了進來,見白桑韻癱在地上,捂著肚子,馬上感到大事不好。
  
  “爹爹,孩兒竟然說出那種混賬話惹您生氣。爹,孩兒不是眞心的,是孩兒被氣糊塗了...”藍韻嵘把爹爹抱在懷裏,急出了哭腔,“爹,您忍著,您不能有事...”
  白桑韻捂著肚子,心裏的疼痛和腹部的劇痛讓他說不出話來。
  
  “桑韻!”得到消息的劉淮烨和藍阙陽衝了進來,見此情景,兩人上前一把拽開藍韻嵘,把白桑韻抱上了床。白桑韻衣服和地上的血漬,染紅了兩人的雙眼。
  “混賬東西!”藍阙陽轉身給了劉韻峥和藍韻嵘各一巴掌,怒吼,“你們兩個,給我出去跪著!若桑韻有個好歹,我扒了你們的皮,抽了你們的筋!”
  
  “爹...”劉韻峥和藍韻嵘不肯走。床上的白桑韻已經暈厥了過去,汩汩血水不停地流出。
  “大哥!”從太醫院趕到的伍默提著藥箱奔到屋內,推開床邊的人,當他看到白桑韻的樣子後,馬上從藥箱中拿出一粒藥丸,“快拿水來!”馬上有人去拿水。
  “你們還不滾出去!”見兩個兒子還在,劉淮烨吼道,“來人,把他們給我拖出去,讓他們跪在外面!”
  “爹...孩兒錯了...孩兒口不擇言,孩兒混賬...爹...”劉韻峥和藍韻嵘被人拖了出去。昏厥的白桑韻和他肚子裏的孩子生死未蔔。
  
  跪在寢宮外,劉韻峥和藍韻嵘焦急地朝屋內探頭。不在乎接下來的懲罰,他們只是後悔,後悔對爹爹說出那樣的話,後悔惹爹爹生氣。
  
  過了很久,久到兩人的膝蓋都變得麻木時,才看到父皇從屋內走了出來。
  “父皇,爹爹怎麽樣?”
  “你們還有臉問爹爹怎麽樣...”劉淮烨怒火中燒地拎起兩人,“父皇平日太寵你們,寵到你們忘了父皇對你們耳提面命的事。”拖著兩人朝武陽閣走去,劉淮烨經過的地方噤若寒蟬。
  
  劉淮烨和藍阙陽從未動手打過孩子。不管他們惹出多大的禍,他們都護著,只要孩子們不惹白桑韻生氣,他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這回,劉淮烨和藍阙陽動手打了,不是那種一巴掌一腳輕打,而是朝死裏打。
  
  “父皇、父王,別打了...”劉惜賜抱著父皇的腿,哭求,“再打太子哥哥和二哥就要被打死了。”
  “我就是要打死他們!”劉淮烨讓人拖開小兒子,上前把捂著肚子跪在地上的劉韻峥揪起來,一拳又把他打飛了出去。那邊藍阙陽拿著鞭子,毫不心疼地抽打藍韻嵘,看得一旁的侍衛都躲開了眼。
  “父皇!父王,求求你們,別打了...唔嗚...別打了!”劉惜賜掙開侍衛的鉗制,跑到父王跟前死死抱住他,“父王...別打了...如果太子哥哥和二哥被打死了,爹爹怎麽辦...父王,孩兒求你,別打了...”
  
  “你爹就當沒生他們這兩個孽子!”藍阙陽把手裏的鞭子甩到藍阙陽抽搐的身上,紅著眼怒道,“爹爹冒死生下你們,爲了你們,他差點連命都了!若不是他離宮出走,父王根本就不會讓他生下你們!可你們,竟然如此氣他!父皇和父王爲何如此寵你們,是因爲我們答應過他,要把他的孩子寵上天!”
  上前一步,藍阙陽的腿被劉惜賜拖住,他把小兒子的手掰開,把他扔給侍衛,撿起鞭子。
  
  劉韻峥和藍韻嵘不做掙紮地任父皇和父王的拳腳落在他們身上。他們只想要爹爹把忻澈還給他們,他們不想氣壞爹爹。可現在,爹爹被他們氣得小産,想到可能失去了的弟弟或妹妹,兩人悔不當初。
  
  “淮烨!阙陽!你們這是做什麽啊!”從洪三那裏得到消息的劉宣拄著拐棍,腳步不穩地趕了過來,見孫子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他急地猛拿拐棍敲地,“快來人!來人!韻峥、韻嵘,皇爺爺來了...還不去叫太醫!”
  
  “父皇,你別攔著我們!今天,我們非打死這兩個孽子不可!”劉淮烨對著劉韻峥又是一腳。
  劉宣撲到劉韻峥身上,開始喊:“他們是做錯了,可他們是桑韻爲你們生下的孩子!你們打死了他們兩個,桑韻哪會不傷心啊!別打了,再打下去,我就跟著他們一起去!”
  
  “皇爺爺...是我們不對...爹爹...”劉韻峥流下自責的淚,藍韻嵘早已不省人事。
  
  “父皇,父王,哥哥知道錯了,別打了。”劉惜賜在一旁跟著勸,從未見父皇父王發火的他被嚇壞了。
  
  “若桑韻肚子裏的孩子保不住,我就廢了你們,把你們貶爲庶人逐出宮!”看了幾眼被打得不成樣子的兒子,劉淮烨憤怒地丟下狠話。
  
  藍阙陽扔了手中的鞭子,也不讓人把兩人擡下去治傷,而是道:“皇上,我們過去吧,看看桑韻如何了。”說完,他就朝外走。劉淮烨冷著臉跟著一起走了。劉宣和劉惜賜急忙叫人把劉韻峥和藍韻嵘擡走,早已在外候著的太醫抹了把冷汗。
  
  ........
  
  “若知道你們長大會這樣氣他,當初父皇就是逼,也要逼他喝下落胎藥!”
  “他是留了遺書來生你們的,你們竟對他說出那種大逆不道的話,父王今天一定要打死你們!”
  
  睜開眼睛,劉韻峥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藥味讓他知道自己的傷被處理過了。渾身火辣辣地疼,困難地轉過頭,看到在他身邊仍未醒的人,劉韻峥的耳邊依然響著父皇父王說的話。旁邊的人眼皮動了幾下,劉韻峥知道他也醒了。
  
  “太子哥哥...”
  看向床邊顯然剛剛哭過的人,劉韻峥的心跌入谷底:“爹爹怎麽樣了?”
  “爹爹昨晚還有些出血...現下無事了...”劉惜賜拿熱巾擦著大哥的臉,哽咽道。
  
  “忻澈的事...你知道嗎?”
  “我知道的時候,是忻澈要走的時候。”想到爹爹那天問自己的話,劉惜賜把自己的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太子哥哥...爹爹想讓忻澈快樂...”
  
  站在屏風後,和伍默一起回京的劉淮淵聽著裏面三人的對話。在得知白桑韻已經度過危險後,他趕到侄子這邊。昨天的事誰都不會想到,孝順的劉韻峥和藍韻嵘會把他們的爹爹氣到險些小産。有些事,雖然大哥和桑韻不願讓孩子知道,但他想了一個晚上,還是決定告訴他們。

 


心水謠:第十一章

  馬兒餵~~你快些跑,快些跑~~
  
  ────
  
  “爹,孩兒不孝,孩兒大逆不道對爹爹說出那樣的話...請爹爹責罰,孩兒該死...”
  跪在床邊,劉韻峥悔不當初,哭著說,藍韻嵘跪在他身側,低頭不語。聽了皇叔對他們說出的爹爹的過往,讓他們恨不得殺了自己,竟然說出那樣的話傷爹爹的心。
  
  看著渾身是傷,慘不忍睹的兒子,差點小産的白桑韻深吸口氣,壓著心中的傷心,讓兩個兒子起來。
  
  “爹,您打孩兒吧,孩兒不孝...”劉韻峥抓起爹爹的手就往自己青紫紅腫的臉上扇,藍韻嵘抓著爹爹的另一只手,打自己的臉。
  抽出手,白桑韻擦掉兩個兒子的淚,從小到大,他的這兩個兒子哭的次數屈指可數。他知道,他們是眞的認識到錯了。
  “韻峥,韻嵘...事情都過去了。爹希望你們能體會爹的用心...”
  
  “爹,孩兒知道了,孩兒...知道了...”趴在床邊,平時冷硬地劉韻峥和藍韻嵘痛哭出聲。
  
  “韻峥、韻嵘,你們對忻澈的心,爹豈能不知?就是因爲知道,所以才不想你們犯下大錯,今後後悔。”把兩個孩子的手握在一起,白桑韻低聲道,“韻峥、韻嵘...爹不反對你們和忻澈在一起。忻澈對爹來說,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爹的兒子,再無其他。爹送走忻澈,是怕你們毀了他……若說強勢、霸道,你們同父皇父王相比,差得遠。但你們可曾見過,父皇父王強迫爹做什麽?韻峥,韻嵘...爲何忻澈一日比一日憔悴,爲何他的笑越來越少,若他眞的願意和你們在一起,他會這樣嗎?”
  “爹?!”劉韻峥和藍韻嵘驚在當場,忻澈不喜歡他們?!
  
  “峥兒,嵘兒...什麽都可以強求,唯獨心不能。忻澈眞的喜歡你們嗎?他能接受這樣的事情嗎?你們可曾想過?若沒有,從現在開始就好好想想吧。若你們能讓忻澈眞心地愛上你們,那是你們的福分;若不能,你們也不要強求,否則傷害的不只是忻澈,還有你們。”
  白桑韻語重心長的教誨,看到兒子們不甘、不願、傷心的樣子,他淡淡一笑,摸摸兩人的頭。
  “忻澈的性子有些像爹,只是兒時受過驚嚇,再加上他自己的心結,總是把事情藏在心裏。若有一天,澈兒能在你們面前把他心裏的話說出來,那一天,就是你們眞的得到澈兒的時候。”
  
  “爹...”劉韻峥雙手握緊爹爹,“孩兒一定會讓忻澈愛上孩兒。”藍韻嵘也把手握了上去。
  “爹等著你們的好消息。”長長吸了口氣,白桑韻放下心中的窒悶,“在此之前,讓忻澈在外好好散心吧,不要去打擾他。”
  “是,孩兒一定聽爹的話。”
  這次,劉韻峥和藍韻嵘在鬧出這麽大的事後,第一次心甘情願地認眞聽爹爹的話,認眞考慮他們與忻澈的事。
  
  .........
  
  剛剛飛出窩的雛鳥總是既害怕又興奮。雖然坐了一天的馬車,白忻澈卻一點都不覺得累。住進客棧,吃過晚飯,白忻澈洗漱過後就坐在窗邊,看著窗外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出宮之後,沒當晚上住進客棧,他就喜歡坐在窗邊看,看那些不同於京城的人們,看那些不同於京城的街道。
  
  將近十七年的生活,這是他第一次獨自出京。從前,不是在宮裏,就是在那兩人的府上,即使他有自己的醫館,晚上也很少是一個人。如今,他如願地出宮了,心頭卻始終萦繞著擔憂。他們知道他走了,一定會生氣,他們可會追來,可會在半道上把他抓回去。
  
  四月的惠耀已經透出熱氣,白忻澈穿著單衣坐在窗口,覺得這幾日的生活猶如在夢中。當街道上變得冷清,窗外只有蛐蛐的叫聲時,他才察覺天色已經很晚了,急忙關窗,上床。
  “明天會到哪裏?離京城越來越遠了...”把被子拉到脖子下,白忻澈吹滅蠟燭。不知道狀元要帶他去哪裏,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追來...
  
  第二天依然在趕路,白忻澈習慣性地掀開車簾向後看,自從出京之後,他只要在馬車上,就會忍不住去看有沒有人追來。
  “少爺,要不要出來坐?今天的天不錯,風都是暖的。”狀元從外探進頭來,笑呵呵地問。
  白忻澈放下手,看看車外:“會不會打擾你們趕車?”狀元的提議讓他心動,但出於陌生,他盡量安靜地呆在車裏。
  
  “不會。”文狀元把簾子卷起來,讓小四坐到右側,拍拍中間的軟墊,“少爺,來,您坐這兒,不會跌下去的。”
  “謝謝。”爬到中間坐好,白忻澈面帶新奇。
  善於察言觀色的狀元見他很高興,開口道:“小的還以爲少爺會坐不慣馬車,聽莊主說少爺從來沒出過遠門。不過這幾天下來,小的放心了。”
  話不多的小四坐在白忻澈右側,給他倒茶,拿點心,專心服侍,倒讓白忻澈有些尴尬。
  “小四,我自己來吧...”雖然自小生活在皇宮,又和那兩個天之嬌子朝夕相處,可白忻澈卻從不讓人伺候,尤其是在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後。
  
  “少爺,國公命奴才伺候少爺,這是奴才的應盡的本分。若少爺不讓奴才做這些,奴才回去後被洪公公罰的。”小四淡淡一笑,把切好的蘋果放到白忻澈腿邊,又道,“少爺,您安心讓奴才伺候就是,有國公給少爺做主,少爺此番出京就當是散心,少爺的心裏舒暢了,國公的心情自然也就好了,國公的心情好了,那即將出世的小主子,也會健健康康,白白胖胖。”小四的聲音略細,低低的幾句話,說得白忻澈沒了尴尬。
  
  “小四,我怎麽沒發覺你這般會說,把少爺都說笑了。”文狀元趕著馬車,打趣。出宮後,白忻澈一直很緊張,也很不安,所以他們都沒打擾他。今日見他稍稍好些,文狀元記得白桑韻對他的交代,趁機讓白忻澈出來透氣。
  
  小四淡笑不語,偏黑的臉上透出點安甯的味道,讓白忻澈好奇地問:“小四,你今年多大了?”
  “回少爺,奴才上個月剛滿十五。”
  白忻澈詫異,他以爲小四比自己大。
  看出白忻澈的驚訝,小四道:“奴才本來是在禦膳房伺候的。國公想找個懂做菜,又話不多的奴才陪少爺出門,洪公公就向國公舉薦了奴才,奴才這才有幸陪少爺出宮。不然,憑奴才的樣貌和愚鈍,奴才是萬萬沒有機會服侍少爺的。”
  “小四,快別這麽說。”白忻澈低落地說,“我不是什麽少爺...”若非爹爹,他早就死了。
  “少爺,莊主說您是少爺您就是少爺。莊主對少爺的疼愛之心,就連小的都感受地清清楚楚,少爺就更不該說這種話惹莊主難過。”文狀元扭頭,對白忻澈認眞地說。
  
  “是啊,少爺。這回出來,國公千交代萬交代,一定要照顧好少爺。奴才雖然沒在國公、主子們身邊伺候過,可聽得多了,心裏也就明白了。有些事咱們堵不了別人的口,可那樣又如何?少爺有國公疼著,國公對少爺比對殿下們還親,這不就是少爺的福分嗎?少爺又何須去管旁人說什麽。林子大了,什麽鳥兒都有,更何況是宮裏。就算看在國公的份上,少爺都不該理會旁人的話。”
  
  “啧啧,小四,我還當你是個悶葫蘆呢。怎麽在少爺面前你就跟打開了話閘子一樣,說得頭頭是道,怎麽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半天也蹦不出一句話來?唉,小的身份低微,就連小四都瞧不起啊。”
  文狀元搖頭感慨,狀似哀怨。
  小四倒了杯茶,越過白忻澈遞給文狀元:“文大哥,小四跟你賠不是。”
  “哈哈,呃...我也就隨便說說...”接過茶,沒想到小四如此誠心道歉,文狀元到顯得有些難爲情,大口喝了茶,假裝趕車,扭回頭去。見他的臉都紅了,小四笑了,白忻澈被兩人感染,幾天來緊繃的情緒放松,也跟著笑了。
  
  過了會兒,文狀元突然開口,對白忻澈道:“少爺,小的知道您怕什麽。不過您不用擔心,既然莊主讓您出來散心,就不會出什麽岔子。”
  白忻澈雙手握緊手裏的杯子,點了點頭。他知道爹爹會處理,但他忍不住會擔心。
  明白白忻澈對兩位少主子根深蒂固的認知,文狀元不再說這事,而是道:“少爺,我們去的第一個地方叫穎光鎮。那裏最有名的就是潭水。鎮上有大小幾百個潭水,少爺您一定喜歡。”
  “潭水?”白忻澈聞言,眼露光彩,“是水潭嗎?”
  “到了那裏少爺就知道了。潭水可比水潭美多了。”文狀元大力揮鞭,臉上透出神秘,讓白忻澈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
  
  中午,白忻澈一行人在路邊的驿站處做短暫的休息。吃飯時,白忻澈忍不住問:“狀元,您爲何叫我爹莊主?”
  文狀元吃著饅頭,急忙咽下,奇怪地問:“少爺不知道嗎?”
  “不知。”白忻澈搖頭,爹爹的過去他知道的不多,只知道爹爹曾受過嚴重的傷,不能動氣。
  “是這樣的。”喝了口茶,文狀元緩緩道來,“莊主以前是白家莊的少爺,也是白家莊的莊主。我爹叫文全,是莊主的馬夫。我娘生下我以後,莊主說一定要讓我好好念書,今後當狀元,我爹就給我取名叫狀元。可惜,我沒當了狀元...”
  “文大哥,我們問的是您爲何叫國公莊主。”小四插嘴,點醒跑題的文狀元。
  “啊,對不起對不起,”文狀元作揖道歉,喝了口茶,繼續講,“聽我爹說,後來莊主跟著皇上進了京,幫皇上打理韻坊......”
  
  坐在馬車上,白忻澈隨著馬車的行進微微晃動,他的心思全在中午文狀元說的話上。爹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會讓別人以爲他死了,又爲何會在四年後突然出現?還有...爹爹怎麽又跑到了七霞鎮,做了無名山莊的莊主...是不是跟爹爹受的重傷有關?
  
  滿腦子都是疑問,白忻澈掀開簾子,問:“狀元,七霞鎮遠嗎?”
  “遠。在惠耀的西邊,距京城有幾千裏遠呢。那裏是三不管的地方,離澤湮國比較近。”
  “幾千裏遠...”
  白忻澈疑惑,爹爹爲何要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去?
  
  文狀元回頭,見白忻澈一副沈思的模樣,他道:“少爺,若您想去看看,我帶您去,雖然遠,可我和爹在那陪莊主住過一年,知道路。我們現在往南走,然後再向西去七霞鎮。您覺得可好?”
  聽文狀元這麽一說,白忻澈高興極了。
  “若能去的話就太好了。狀元,謝謝你。”他要去爹爹曾去過的地方看看!
  “少爺您太客氣了。小的就是陪少爺出來玩兒的,少爺想去哪,小的就帶您去哪。”大嗓門地說完,文狀元揮舞馬鞭,讓馬跑得更快些。
  “狀元,謝謝你。”白忻澈也感激地大喊道,接著爬到外面,和上午一樣坐到小四和狀元的中間,露出久違的笑容。看到他的笑,小四和狀元也笑了,這樣回去,他們可以和那人交差了。

 


心水謠:第十二章

  一頭栽到床上,劉韻峥揮退上來伺候的人。翻身平躺在大床上,他盯著床帳,心中煩悶。他知道自己爲何煩悶,卻無法解決。他可以和以前那樣不顧一切地派人去把那人抓回來,可這回他不能,也不敢,在他犯了那麽大的錯之後。
  “殿下,王爺來了。”
  屏風後,太監小聲禀報,接著一人不等劉韻峥開口就慢悠悠地晃了進來,學著他的樣子躺到了床上。
  
  劉韻峥睜著眼,藍韻嵘閉著眼,一胞而出的兩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對方心裏的郁卒及煩悶。
  
  “韻嵘,這幾天我想了很多。”
  “嗯。”
  “看著父皇和父王對爹爹的模樣,我覺得...我們對忻澈確實不夠好。”
  “嗯。”
  “我把我府上的那些侍婢和侍君都送走了。”
  “我也送走了。”
  
  “韻嵘...”劉韻峥翻身看向自己兄弟,“萬一忻澈不原諒我們...”從來都掌控一切的太子,現在充滿了對自己的懷疑。過往十五年對待白忻澈的方式現在才知錯得離譜,這不能不讓他擔憂。
  
  “他不會。”藍韻嵘睜開眼睛,“忻澈心軟,他會原諒我們。”
  劉韻峥重新躺好,思索了半天,開口:“韻嵘,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怎麽說?”最近也一直在苦惱的藍韻嵘馬上看過去,“咱們又不能去找他。”爹爹都發話了,他們就是有十個膽,也不敢再惹爹爹生氣。
  
  “你能忍受忻澈喜歡上別人?”劉韻峥凝眉,問。
  “誰敢喜歡他...我滅他九族!”藍韻嵘慢吞吞地說出陰冷的話。
  “我也是。”劉韻峥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地說,“可是爹爹不讓我們去找忻澈,更不能派人把他帶回來。但我們也不能在宮裏等著忻澈自己回來。他這一去至少大半年,什麽變數都有可能發生。”
  “我可受不了那麽久不見他。”藍韻嵘從兄長的眼裏看出了辦法。
  
  “這樣...”讓藍韻嵘靠近,劉韻峥在他的耳邊開始嘀咕,聽得藍韻嵘直點頭。
  
  .......
  ..........
  
  把腳從冰涼清澈的潭水中伸出來,白忻澈舒服地籲了口氣。
  “少爺,這潭水可比水潭好玩多了吧。”
  在另一個潭水裏凫水文狀元趴在潭水邊問。跟白忻澈一同出來的侍衛也禁不住潭水的誘惑,把腳泡在裏面。
  “狀元,我爹以前來過這裏嗎?”穿上襪子,白忻澈回頭問。文狀元愣了一下,臉上的笑突然變得牽強,轉身凫水,道:“啊,莊主當然來過。少爺出京的路線都是莊主安排好的。”
  文狀元的異樣引起白忻澈的疑惑,他轉過頭,穿上鞋,沒問他怎麽了,而是道:“狀元,咱們在這裏停留幾日?”
  “少爺,你若喜歡咱們就多留幾日。全聽少爺的。”文狀元又裝作無事地開口道。
  “爹爹生産時我一定要回宮,我還想去七霞鎮,這行程該如何安排你看著辦吧。要准時趕回去。”想著爹爹曾經來過這裏,白忻澈沒來由地特別激動。可狀元剛才的樣子,好似不大高興。
  “成,小的一定讓少爺准時回宮。”文狀元在潭水裏翻了個滾,像條魚一般歡快地遊起來。
  
  准備好午飯的小四大喊:“吃飯了。”就見文狀元迅速地爬上岸,侍衛們光著腳踩著光滑巨大的岩石快步過去。小四的手藝已經俘獲了衆人的心。
  
  白忻澈等人所處的潭水位置在背山的一處寬闊的岩石中。四米多寬三米多深的潭水有五個,周圍是茂密的竹林。潭水中的水都是雨季時從山上流下的瀑布匯聚而成,到旱季的時候,瀑布幹了,潭水就成了休憩納涼的好去處。現在正值惠耀的旱季,白忻澈自來到穎光鎮後,三天來都呆在這裏,他們也不去客棧,晚上就在附近搭帳篷。白忻澈最愛的就是這裏的鳥叫蟲鳴,讓他覺得安甯,只是每到晚上他就分外思念京城裏的爹爹。
  
  “小四,你的手藝眞棒,讓你在禦膳房伺候簡直是暴殄天物。你該當禦廚。”文狀元吃得顧不上吃相,張勇邊吃邊點頭,表示贊成。得到誇獎,小四忍不住笑起來。
  “小四的手藝眞的很好。”吃著烤山雞,白忻澈也贊不絕口。想著回去一定要和爹爹說。
  
  “噗通!”巨大的響聲伴隨著濺起的巨大水花落在離白忻澈不遠的一處潭水中。白忻澈、文狀元和小四手上的吃食當時就嚇得全部掉到了岩石上,張勇帶著侍衛拔刀奔了過去。       
  
  “少爺,藥擦好了。”從屋內出來,小四放下袖子問,“少爺,她不會死吧。”
  “小四,一會兒還要辛苦你給她餵藥。”已經讓人去抓藥的白忻澈掀簾走進屋內。
  坐在床邊,白忻澈看著那個渾身是傷,臉部青紫紅腫的女子。當張勇把她撈上來的時候,他嚇了一跳,還好她受得都是皮外傷,雖然從高處跌了下來,但不幸中的萬幸,她落在了潭水中,不然就眞地沒救了。
  
  “少爺,我們要不要報告官府?她的傷明顯是被人毆打所致。”小四站在白忻澈的後面,小聲問。雖然他生活在最可怕的皇宮裏,但後宮只有一個菩薩心腸的主子,這種挨打挨罵的事他幾乎沒嘗過,更別說看到這種被打得如此可怕的人,還是個女人。
  
  “狀元,你說呢?”白忻澈問隨後進來的人,這種事對他來說更是遙遠。雖然那兩人曾當著他的面打人,但很快就被爹爹制止了,他也只見過那一回,還是很多年前。
  
  文狀元一改平常的嬉笑,嚴肅地看著床上昏迷的女子,道:“少爺,先等人醒了問問到底出了何事,然後我們再決定是否報官。張勇大哥帶人去山崖那邊查看了,也許能發現點什麽。”
  
  “小四給她上了藥,呆會喝了湯藥,她過幾天就能醒。”白忻澈移開視線,不忍再看那張慘不忍睹的容顔,起身離開了屋子。
  
  “小兄弟,那閨女沒事吧?”
  
  屋外,一位老漢看白忻澈出來,急忙上前問。救起那名女子後,文狀元在附近找到一戶人家借住救人。老漢姓方,在屋子外種了幾分薄地,平日裏靠砍柴打點野味爲生。得知白忻澈他們要救人,他立刻讓出了自己並不大的屋子,還把另一間茅草屋騰出來給白忻澈住。
  
  “方老伯,這女子您不認識嗎?”小四出聲問。
  方老伯搖頭,道:“我在這裏住了二十多年了,從未見過。瞧她的衣裳,該是平常人家的閨女。唉,誰這麽狠心把人打成這樣。我看呐,定是那人把她推下來的。那麽高,要不是跌進潭水裏,當場就沒命了。”
  
  “推下來?”小四咋舌。白忻澈也是聽得心驚。
  
  夜晚,了無睡意的白忻澈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看著夜空。學醫這麽多年,第一次眞正的救人一命,白忻澈卻沒有興奮的感覺。腦袋裏全是那名女子青紫的臉,他甚至不敢多看。
  
  “爹...孩兒眞的很沒用。”這個時候,他才發覺自己被保護地多麽好。誰會對一位女子下如此重的手?又是爲了什麽?心裏很亂,白忻澈越發覺得自己沒出息,若爹爹在一定知道該如何處理。不,哪怕是惜賜...也一定知道。白忻澈,你果然最沒出息。
  
  有馬蹄聲,白忻澈疑惑地擡頭看去。身後的侍衛迅速擋在他身前。
  
  一匹黑色大馬在茅草屋前停下,後面跟著兩個人。馬上的人跳了下來,他的目光直直得落在被侍衛護住的白忻澈身上。而看到他,侍衛們放下了手中的劍,讓到一邊,跪了下來。 
  
  看著那人一步步向自己走進,白忻澈的身子僵硬,腦中一片空白,驚嚇中伴隨著淡淡的...說不清道不明。
  
  “我去霖城,順道過來看看你。”
  男子看了白忻澈好一陣後,才收起眼中的激動。沒有去碰白忻澈,他蹲下,和白忻澈平視,削瘦的臉龐和眼底的陰影透出他的疲憊。
  緊握的拳忍著把人擁入懷中,男子冷峻的容貌多出一股從未出現過的溫柔和不知所措,看得白忻澈以爲自己見了鬼。
  
  和男子對視很久很久,白忻澈以爲男子會憤怒地把他拽起來帶走,以爲男子會和以前一樣用他的方式懲罰他,可男子只是這麽看著他,他的眼神和以前一點都不一樣。
  
  “韻...韻峥?”
  觀察了良久,白忻澈不確定地叫道。心裏的害怕逐漸變成了疑惑。
  
  “你的氣色好多了。看來爹爹說得對,應該讓你出來走走。”擡手輕輕碰了白忻澈的臉一下,在對方下意識的瑟縮後,風塵仆仆的劉韻峥站起來,“我得走了。忻澈,天晚了,回去睡吧。”
  
  眼神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沈下,劉韻峥轉身就走。就在他要上馬時,白忻澈突然跑上前,抓住他的袖子。
  “韻峥,別走,有個人...”指指屋子,白忻澈雙手拽住劉韻峥,就像抓住了定心丸。
  
  “怎麽了?”劉韻峥冷眼下馬,摟住心急的人。
  光惦記著屋內的女子,白忻澈沒察覺到自己被人抱住了,而是焦急地說:“韻峥,我們今天救起一個人....”
  “我去看看。”摟緊白忻澈大步進屋,劉韻峥的嘴角閃過陰笑。
  
  當在屋內看護那名女子的小四和文狀元看到白忻澈和劉韻峥一同出現時,下巴全部掉在了地上。
  
  心情極好的劉韻峥不在乎兩人的無禮,走到床邊。看到床上不省人事的女子後,他的手臂下滑握住了白忻澈冰涼的手,沈聲道:“忻澈,說說是怎麽回事。”
  
  “中午的時候,我們在吃飯,然後...”
  
  小四輕輕地踱到文狀元身邊,扯扯他的衣角:“文大哥...殿下他...”
  抖抖頭,文狀元拉著小四向右踱了幾步,趁劉韻峥不注意的時候帶人閃了出去,他要馬上給莊主寫信!
  
  “韻峥,方老伯說她可能是被人推下來的。這件事你說要不要先去報官?但狀元說等她醒了再說。”
  
  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白忻澈詢問道。這才發現他的手被握住了。急忙抽出來,他才害怕地看過去,怕對方發怒。可讓他意外的是,劉韻峥不僅沒有怒容,更沒有再握住他的手,而是看著那名女子沈思。在燭光下仔細觀察劉韻峥,白忻澈心中的疑惑越來越盛。
  
  “忻澈,你先去睡吧。現在一切都只是推測,等她醒來之後我們先問清情況。至於報官...如果她眞的是被人所害,現在報官恐怕會爲她招來禍患。這件事我會處理,你不要害怕。”
  起身,拍拍白忻澈的肩膀,讓他放松,劉韻峥在對方排斥之前走到門邊。
  “今晚讓人守著,你趕快去睡。”
  說罷,他就走了。
  
  “韻峥?”一直在雲裏霧裏的白忻澈出聲,他想問:你呢?可開口又不知說些什麽。之前他私自出宮,離開他們,現在他找來了,卻不氣不惱,完全變了一副樣子,讓他摸不清,看不透。
  
  “我睡外面。”回頭看了白忻澈一眼,劉韻峥大步出去了。走到屋外,他瞧了幾眼小四和文狀元,然後讓手下搭帳篷。
  
  從地上站起來,小四和文狀元看著屋外不遠處的帳篷,和白忻澈一樣糊塗。
  “文大哥,那是太子殿下嗎?”
  “不知道...感覺不像...”
  “我覺得也不像...”
  
  門後,聽著小四和文狀元的對話,白忻澈看向那頂透出人影的帳篷。他比任何人都不解,都...不懂。
  
  這一晚,白忻澈睡得很不踏實。夢裏,過往的一切都告訴他那兩人的強勢與固執,可這一晚的平安,又讓他分不清哪個是夢,哪個是現實。

 


心水謠:第十三章

  看完文狀元派人送回的急信,白桑韻慢慢折起來,放回信封,臉上是雲淡風輕的笑。
  “大哥?”自白桑韻出事後,就天天守在他身邊的伍默出聲問。
  白桑韻把信遞給伍默,伍默取出來一看,臉色大驚。見狀,白桑韻開口道:“默默,我一開始就知道他們兩個定會去找澈兒。”
  伍默不明白大哥打得什麽主意,把信收好,等著大哥解釋。
  
  白桑韻長歎一聲,笑著說:“他們兩個霸道慣了,再加上他們的身份,根本不懂他們對澈兒的感情早已入到了骨子裏。如今,澈兒離開京城,他們又豈能不想念?”
  “可是...大哥您不是不讓他們去找忻澈嗎?”伍默問,也不氣劉韻峥私下去找忻澈了。
  
  “我若不這麽說,他們肯定會忍不住陪澈兒一同出京。但那樣的話,澈兒就永遠分不清自己的感情。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三個孩子的心我哪裏看不出來。對韻峥和韻嵘...澈兒不是全然的無情,只是...韻峥和韻嵘對他的態度,還有他自己的心結,讓他分不清。這次,我不單要敲醒韻峥和韻嵘,還要讓澈兒走出他的心結,這樣,他今後才能眞正的幸福。至於如何得到他的心,就看韻峥和韻嵘的能耐了。”
  
  “大哥,忻澈有你這麽疼他,他一定會幸福。”
  聽到大哥的解釋,伍默眞心的說。不只是忻澈,就連他,能遇到這人,也是他的福氣和幸福。
  
  躺在榻上安胎的白桑韻又道:“韻峥特意和淮烨要求去霖城辦差,說是順道去看澈兒,我看辦差才是順道。”想到兒子用這種方式安他的心,白桑韻知道經過這一次,他們眞的長大了。
  
  “這樣的話,忻澈出京的這段日子,韻峥和韻嵘可要辛苦了。”明白了大哥的意思,伍默又不忍地說,這兩個人一定會找各種借口“順道”去看忻澈。
  “他們對澈兒做了那麽多錯事,現在辛苦些也是應該的。”對這一點,白桑韻毫不心疼,“說心裏話,若澈兒喜歡上別人,我還是舍不得的。”
  伍默笑了,他就知道大哥不會舍得把忻澈送給別人。忻澈那麽好的孩子,還是留在自己身邊的好。
  
  ..........
  
  等了兩日,昏迷的女子終於醒了,可讓白忻澈驚愕的是,醒來的人發現自己被救了,不但不高興,反而還欲尋死。
  “爲何要救我...爲何要救我...”被文狀元點了穴動彈不得的女子在床上哭著說,眼裏是一片死寂。
  “這位姑娘,蝼蟻尚且偷生,你爲何要尋死呢?”方老伯站在床邊勸說,“到底出了什麽讓你爲難的事,你和這位小哥說說,興許他能幫了你。你若死了,你爹娘怎麽辦啊。”
  
  見到白忻澈,從他的衣著和派頭上,方老伯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如今家裏又突然多了位白公子的表兄(劉韻峥對外稱他是白忻澈的表兄),這人的氣勢讓他都不敢多看一眼,更肯定了方老伯的猜測,所以他才這般勸說那位女子。
  
  女人慢慢搖了搖頭,眼中的淚水不停地湧出,絕望的氣息充斥在她的身上。見她這樣,文狀元朝站在劉韻峥身後的人拼命使眼色。白忻澈看了半天,才明白過來文狀元讓他做什麽。側頭看向面無表情的劉韻峥,對方單手一摟,把他摟到身前,劉韻峥讓白忻澈來嘗試一下。
  
  得到劉韻峥和其他人的鼓勵,白忻澈走到床邊坐下,劉韻峥的一手搭在他的肩上,給他勇氣。
  
  “這位大姐...”學著文狀元的稱呼,白忻澈開口,“你受了很大的委屈吧...”第一次勸說別人,白忻澈很沒把握,他努力看著對方的眼睛道,“我...也受過委屈。”肩上的手變得用力,白忻澈低下頭,“可是...不管是多大的委屈,都不能和得到過的疼愛相比。更何況,我們還有父母,有親人。這位大姐...張大哥把你救上來的時候,我都不敢看你,心想你身上怎麽會有這麽重的傷。狀元他們說你是被人打的,我又想怎麽會有人忍心這樣對你,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
  
  白忻澈低聲地說,說得也不是很連貫,甚至有點底氣不足,可聽在女子的耳朵裏,卻勾起了她的傷心。她哭得越來越大聲,眼淚也越來越多。
  
  “這位大姐...可能我幫不了你,可是,”白忻澈把劉韻峥拉到身邊,保證道,“可是他能幫你。有什麽委屈,你就告訴我們吧。”
  見女子的情緒開始起伏,文狀元立刻解了她的穴道。女子捂著臉嘤嘤哭起來,白忻澈又看向小四。小四也馬上勸說,終於讓女子開了口。
  
  “誰也幫不了我...他是個畜生...禽獸...”女子哭得異常傷心,說出實情。
  聽著女子的話,白忻澈連連驚呼,劉韻峥順勢把他摟在懷裏。直到女子說完,白忻澈都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樣的事。一直到女子說完,他被劉韻峥拉出房,他都沒回過神來。
  
  “忻澈,”拉著白忻澈走到潭水邊上,劉韻峥擡起他的頭,有些氣悶,“以後遇到這種事,別救了。別人家沒事,你到得了什麽心病。”
  白忻澈任由劉韻峥的手不老實地摸他的臉,自己則沈浸在聽到的事情裏:“韻峥...你見過嗎?怎麽會有男人把自己的妻子打成這樣,還把她逼上絕路?”
  “以前出去的時候有聽聞,但沒見過。這種事想必也不少吧。”劉韻峥沒太多感觸地說,他在意的人除了家人,就只有面前這個。想到這裏,劉韻峥抱住了白忻澈,雖然他沒打過這人,可他也是個混蛋。
  突然被緊緊抱住,白忻澈才回過神來,身體在些微的僵硬後,慢慢放松。白忻澈沒有回摟,只是讓劉韻峥抱著他。
  
  “忻澈,對不起。我和韻嵘...不該對你下藥;不該有別人;不該不疼惜你,不該...惹你傷心。”抱了一會兒,劉韻峥突然開口,說出的話讓白忻澈先是格外驚訝,接著湧上酸楚。
  
  “韻峥...?”不熟悉的感覺又來了,白忻澈低啞地喚道,他認識的他們不會說出這種話。
  “忻澈...你走後,我和韻嵘被爹爹痛罵了一頓。”隱瞞了白忻澈他們把爹爹氣壞的事,劉韻峥利用從父皇、皇叔那裏得來的經驗,說軟話,“我們兩個認眞想了很多天,終於明白,不管有多喜歡忻澈,都不該那樣對你。”
  白忻澈很想哭,可劉韻峥的態度讓他偷偷捏了捏大腿,覺得對方被鬼上身了。
  
  “韻峥?”白忻澈擔心地抱住對方,“你...”
  “忻澈,”趁勢把白忻澈全部擁入懷裏,劉韻峥在白忻澈的脖子上吻了一下,引來他輕微的戰栗,他接著說,“原諒我們。我們今後絕對不會再做出讓你傷心的事。忻澈...原諒我們。”
  
  “韻峥...”腦袋格外糊塗,白忻澈拍拍劉韻峥,“你是不是...病了?”
  忍住把懷裏的人狠狠要一番的欲望,劉韻峥緊繃著身子道:“忻澈,我們該死,混蛋。幸虧爹爹罵醒了我們。忻澈,說你不氣了,原諒我們了。”
  
  像孩子一樣要求自己原諒的劉韻峥讓白忻澈格外頭暈,這不是他認識的這人,想著他是不是因自己的出京而被氣糊塗了,白忻澈急忙道:“韻峥,我沒有生你們的氣。韻峥,你別這樣,我...我跟你回去!”咬著牙,說出最後一句話,白忻澈只盼望劉韻峥能正常。
  
  “好!”差一點點,劉韻峥就這麽回答了。他更緊地抱住白忻澈,搖頭:“忻澈,既然出來了,就多走走。你現在比在京裏精神多了。”微微放開白忻澈,劉韻峥仍把他攬在懷裏,看著他道,“忻澈,爹爹給了你一個玉娃娃?”
  白忻澈緊張地按住胸口,怕對方又給他弄壞。
  
  劉韻峥暗罵了一句自己該死,盡量放緩神情道,從衣襟處拉出自己隨身戴著的玉娃娃:“忻澈,以前你特別喜歡這個玉娃娃,我和韻嵘就想把你喜歡的東西放到自己身上,這樣,你就更喜歡我們了。”
  “韻峥...”第一次聽到緣由,白忻澈的心角出現異樣的感覺。
  “我們兩個最喜歡的就是這個玉娃娃,就算父皇和父王給我們再多的奇珍異寶,我們也舍不得把它拿下來。”把只有一半的玉娃娃小心放回去,劉韻峥從腰上拿出一個東西,細眼一眼,竟然是和原來的那塊一模一樣的玉娃娃。
  給白忻澈戴到脖子上,劉韻峥開口:“忻澈,不許拿下來,這是我和韻嵘花了好幾天才給你刻好的。”說這話時,劉韻峥帶了他慣有的霸道。
  “這是...”細細看那刻得並不精致的玉娃娃,白忻澈瞪大雙眸,“這是...你們刻的?”
  “不許拿下來!”怕被嫌棄不好看,劉韻峥把玉娃娃塞進白忻澈的衣襟內。
  “我不拿下來,要一直戴著。”白忻澈笑了,眼角帶了濕潤,緊緊按著衣內的兩個玉娃娃。
  
  “忻澈...”劉韻峥的聲音有些低啞。
  白忻澈擡頭,嘴邊的笑停滯。
  “我...想親你。”
  白忻澈眼露驚慌,臉唰地紅了。
  “只是親你。”手臂收緊,劉韻峥低頭,得到了他許多日子來極其渴望的東西之一。
  
  這個吻很長,很久,劉韻峥吻得格外溫柔纏綿,白忻澈原本就有些混沌的腦袋更是亂成了一鍋粥。韻峥病了...一定病了,不然...他不會說那些話,也不會做這種事,更不會詢問他...他會直接吻上來,然後不分場合地要他。
  
  喘息地離開白忻澈的唇,劉韻峥舔舔嘴,雖然不滿足,但他必須忍耐,小不忍則亂大謀。
  
  “忻澈,我們回去吧。”摟著腳步發軟的白忻澈,劉韻峥帶著他向方老伯的住處走。直到走到房前,白忻澈才擡頭,仔細看著身邊的男人,第一次認認眞眞,不帶絲毫害怕地看著他。劉韻峥回視,平時令人不敢面對的眼中是對白忻澈的專注。
  
  忍不住低頭躲過劉韻峥讓他“害怕”的眸子,白忻澈向屋內走,被劉韻峥拉了回去。
  “忻澈,那女人的事我幫她解決。你若害怕,就別進去了。”
  “韻峥,謝謝你。”低著頭道謝,白忻澈的心裏很亂。
  
  “忻澈,這件事解決了,你就去其他地方看看吧。你不是想去七霞鎮?別在這裏耽擱太久。”擡手把白忻澈有些亂的頭發弄到他的耳後,劉韻峥給他掀開門簾。
  “嗯。”低低應了聲,白忻澈耳朵發紅地逃命似地進了屋。 
  
  劉韻峥的嘴角輕輕一勾,接著面色一整,跟了進去。父皇和皇叔的經驗之談果然有效,本來他還想用什麽借口陪忻澈幾日,卻沒想到竟出了這種意外,果然連上天都站在自己這邊,若他還不懂得抓住機會,他就不是劉韻峥。
  
  “韻嵘,下回就看你的了。”在心裏說了一句,劉韻峥走進內間,找借口遣走礙眼的文狀元和小四,單獨陪了白忻澈一個下午。 

 


心水謠:第十四章

  被白忻澈等人救上來的女子叫柳彩娟,年方二十,五年前嫁給何家村的何二。一開始,兩人的感情還挺好,可隨著柳彩娟連生了兩個姑娘後,何二對她的態度變了。何二嫌她生不出兒子,時常打罵她,後來她一直懷不上,何二打罵的次數越來越多,下手也越來越重。柳彩娟跑回娘家,何二打得就更狠,還揚言若她再跑,就把她娘家人都殺了,爲此,她連娘家也不敢回。
  
  柳彩娟的公婆也嫌她生不出孫子,對兒子的行爲從來不管。就在柳彩娟自殺前,何二聽說鎮上的妓院願意出高價錢買模樣好的小姑娘,他也不管自己的孩子多麽年幼,竟打算把兩個姑娘都賣了。柳彩娟知道後,托人把女兒送回娘家,被何二發現。何二狠狠打了她一頓,把女兒帶走了,走投無路的她只能選擇死。
  
  白忻澈無法理解爲何人的心可以無情到如此地步。皇伯和皇叔一直盼著爹爹能生一個公主,可柳彩娟的丈夫卻因爲她生了兩個女兒而這樣對待她,甚至還要把女兒賣掉。等柳彩娟的傷勢好轉一些,韻峥就會幫她解決這件事,她今後要如何生活?
  
  “忻澈。”聽到窗外的叫聲,躺在床上還沒入睡的白忻澈連忙坐了起來。剛睡下沒多久的小四醒了過來,擔心地望向下床穿衣的白忻澈。
  
  走到屋外,借著月色看著站在窗邊的人,白忻澈猶豫要不要上去。
  “忻澈,我睡不著,你陪我走走。”劉韻峥說,低沈的聲音在甯靜的夜晚顯得有些委屈。白忻澈不忍拒絕,點點頭。
  劉韻峥沒上前,而是朝外走去,白忻澈跟上,慢慢走到他的身邊。
  
  還是走到潭水,劉韻峥開口:“忻澈,我以爲你睡下了。”
  “我也睡不著。”白忻澈走到一處潭水邊坐下,看著水中圓圓的月亮,“今天是十五。”
  “嗯,父皇和父王今晚一定陪爹爹賞月了。”劉韻峥在白忻澈身邊坐下,刀削似的臉上在月色下有些低落。
  “韻峥?”白忻澈擔心地低喚。
  “忻澈……”劉韻峥身子一低,躺在了白忻澈的腿上,“你走後我才知道,當初爹爹生我們三兄弟的時候,是留了遺書的。”
  “那……爹爹這次……”
  “不知。”不能告訴白忻澈他做下的錯事,劉韻峥習慣性地雙手抱住白忻澈的腰,“忻澈,我最近就沒怎麽睡過。”
  
  以爲劉韻峥是擔心爹爹,白忻澈急忙道:“韻峥,爹爹不會有事,有二叔在。韻峥,我……我想回去了,我放心不下爹爹。”
  “不行。爹爹說了,要你好好在外面玩,只是我放心不下罷了。你若突然返回去,爹爹會擔心的。”
  “韻峥……回去睡吧,這裏涼。”手擡了擡,白忻澈還是把手放在了劉韻峥的頭上,像過去那般幫他揉捏。
  劉韻峥翻身平躺,享受白忻澈的服侍,問:“忻澈,你想爹爹這一胎生男還是生女?”
  “女。”白忻澈想都未想地答道,“宮裏就缺一位公主,若爹爹這回能生個小公主,不管是皇爺爺還是皇伯皇叔,都會特別高興。”
  “那你呢?忻澈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劉韻峥的眸子裏閃過光芒,白忻澈沒注意,認眞想了想道:“只要是爹爹生的,我都喜歡。”
  “若忻澈生呢?”劉韻峥馬上問,放在他額上的手不動了。
  握住白忻澈的手,劉韻峥不放棄地問:“若是忻澈呢?” 
  “韻峥……你和韻嵘是不是……”想起他們兩個之前的決定,白忻澈的手變涼了。
  劉韻峥更加握緊他的手,道:“忻澈,你還在怪我們。”
  白忻澈沒有回答,垂眸不語。
  看了白忻澈一陣,劉韻峥沒有再追問,心中有些氣悶。
  
  兩個人誰都沒再說話,過了會兒,就在白忻澈以爲劉韻峥生氣的時候,劉韻峥坐了起來,背對著他道:“忻澈,我會知道的。”
  起身,站起來,劉韻峥朝白忻澈伸出手:“晚了,回去吧。明天我們還要處理彩娟的事。”
  小心謹慎地觀察劉韻峥的臉色,見對方並沒有生氣,白忻澈伸手讓對方把他拉起來,可劉韻峥並沒放開他,而是把他往懷裏一帶,在他的唇上輕輕印下一吻。
  
  回到屋子裏,脫鞋上床,白忻澈依然了無睡意。摸上唇角,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弄不懂劉韻峥的心了。他們……是放開他了?還是……
  
  ..........
  …………..
  
  揣著剛剛得到的五十兩銀子,何二好不得意。沒想到那兩個賠錢的丫頭竟然能賣出這麽高的價錢。
  “死婆娘,居然敢這麽多天不回家,哼,等你回來,看我不打死你!”恨恨地咒罵一句,何二決定先去買兩瓶好酒,再買只燒雞。
  
  “哎呦!哪個不長眼睛的!”正想著好吃的何二突然被人撞倒,他邊罵邊爬起來,看到是誰撞倒他後,他向後退了兩步,拍拍身上的泥土掉頭要走。
  
  “你說誰不長眼睛?”
  隨著身後那道冷冰冰的話一出,何二被這人的家丁圍住了。
  
  “是小的不長眼睛,是小的不長眼睛。”何二扇了自己兩個耳光,躬身作揖賠罪。
  “撞髒了我的衣裳就想跑?”明顯不好招惹的家夥厭惡地看看自己身上留下的汙漬,橫聲道,“給我往死裏打!”
  
  “哎呀!公子爺饒命!是小的沒長眼弄髒了公子爺的衣裳!是小的沒長眼,公子爺饒命!”
  被人圍毆的何二在地上邊滾邊喊饒命。附近的百姓們看到這些人凶神惡煞的,沒人敢上前替他求情,有人偷偷去報官,可官府卻一個人都沒有。
  “啊!哎呦!饒命啊!公子爺饒命啊!”
  “本公子最恨別人弄髒我的衣服,給我死命地打!”
  
  文狀元搖著手中的扇子,整整自己從太子爺那借來的衣服,好不威風。直到何二被打得奄奄一息,他才讓人停手。就在這時,不知從哪冒出來一群官兵,問也不問就把何二和打他的人一同帶走了,包括文狀元。圍觀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記得,要給足他教訓,還不能把他打死。”
  “是,下官明白。”
  “還有,那紅繡館公然販賣女童,該怎麽辦,不需要本宮教你吧。”
  “是,是,下官馬上去辦!”
  “那個女子和她的兩個孩子,你要安置妥當。”
  “是,下官一定辦好!”
  “嗯。去吧。”
  
  讓縣令上堂,劉韻峥對屋內的另一個人道:“忻澈,這下你放心了吧。”
  “韻峥,我們去看看吧。”白忻澈從未進過衙門,有點好奇。
  劉韻峥沒說好,只是拉著白忻澈就走。
  
  “何二!你可知罪?”
  “草……民……冤枉……”
  被打得不成人形的何二趴在地上,不明白自己怎麽會碰到這種無妄之災。而文狀元則狐假虎威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大腿翹著二腿看好戲。
  
  “冤枉?”
  縣令的驚堂木一拍,道:“你毆打結發妻柳氏,逼她自盡;狠心把年幼的女兒賣給妓院;撞人之後還無禮衝撞,你何來的冤枉!”
  
  何二當即驚嚇異常,他打老婆賣女兒的事縣令怎麽知道的?還有,那個死婆娘居然自盡了?
  
  “大膽何二!看來你是不招了。先打他四十大板,看他招還是不招。”
  “不……草民……”
  何二還來不及辯解,棍棒就落到了他的屁股上。
  “啊!饒命啊……草民招……招……”
  
  “韻峥。”白忻澈看不下去了。
  “忻澈,這種人就該讓他嘗嘗被打的滋味,這樣他今後才能老實。你放心,我有分寸,不會要他的命。忻澈,你可不能對誰都心軟,有些人是不值得你心軟的。”
  “……”
  “他把女兒賣了五十兩銀子。”
  “……”
  白忻澈忍住了,想到被打得現在還沒恢複的柳氏,他第一次“狠”下了心。
  
  “饒命……我……我……不打……了,不……賣……”
  “讓他畫押。”
  “不……打了,不……不賣……賣了。”
  
  兩次下來,被打得皮開肉綻,屁股開花的何二被人拿著手畫了押,嘴裏不停地喊不打了,不賣了。
  “把他押入大牢。”
  疼到已然昏厥的何二被拖入了大牢,地上的血漬讓白忻澈看得心驚肉跳。
  
  “韻峥,我去給他瞧瞧。”
  白忻澈想去大牢給何二治傷。
  “不行!”劉韻峥直接拉了人就走,“那種禽獸不如的人死了也活該。”
  “韻峥。”
  “說不行就不行。”
  脾氣上來的劉韻峥把白忻澈強行拖走,再如何收斂,他也不會讓白忻澈去看別的男人的屁股!

 


心水謠:第十五章

  “大姐,這是三百兩銀子,和女兒好好過活吧。”
  “謝謝……謝謝恩人,謝謝恩人!”
  “大姐,您要謝的是我家少爺。今後不管遇到多難的事,都別想不開了,你若死了,你的兩個女兒可怎麽辦。”
  “……民婦上輩子修來的福分,能遇到恩人,遇到白公子。民婦會把女兒拉扯大,民婦會每日求菩薩保佑恩人和白公子。”
  “若你還想回何家,也不用怕,經過兩個月的牢獄之災,何二再也不敢欺負你了。”
  “不,我不回去。恩人,民婦下輩子做牛做馬,都難報恩人和白公子的大恩大德。”
  “大姐,您快起來……”
  
  和劉韻峥躲在大樹後,白忻澈看著文狀元應對自如地安排柳彩娟的和她女兒今後的生活,他在敬佩之余更多的是羨慕。在文狀元送彩娟上了馬車後,白忻澈走了出來。
  
  “狀元,你剛才說錯了。要謝的應該是韻峥。”除了給柳氏治傷之外,他什麽都沒做。
  “少爺,太子殿下說了,這回若不是她遇到了少爺,太子殿下才不管呢。所以,她最該感謝的是少爺您,是吧,殿下。”文狀元在劉韻峥的威逼利誘下,開始幫他在白忻澈面前說好話。
  “韻峥……”
  “狀元沒說錯,”劉韻峥滿意地瞟了文狀元一眼,“要不是你看她可憐,這種小事哪需要我出面。”
  
  “你是太子……”太子不該管民間的疾苦嗎?
  “如果不是你在這裏,我怎麽會到穎光鎮來?”
  發現白忻澈對自己升出了一絲絲的不滿,劉韻峥急忙改口。然後拉著白忻澈上馬,回去。
  
  “韻峥,柳大姐爲何不回娘家?”白忻澈不懂柳氏爲何選擇到隔縣去,而不回家,若是他,肯定會回爹爹那裏。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柳氏家裏有一位兄長還有個弟弟,若她回去,哥嫂弟妹肯定不高興。”騎著馬跟在劉韻峥和白忻澈後頭的文狀元解釋道,“而且我們給了她三百兩銀子,若她回去,哥哥嫂嫂弟弟弟妹能不眼饞嗎。屆時,銀子可能保不住,她和孩子興許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還不如避走他鄉,安穩過活。”
  
  白忻澈聽了,驚愕萬分:“怎麽會這樣?那是她的親人啊!”
  “少爺,您在宮裏自然不知。小的在外頭跑了五六年,這種事早就見怪不怪了。”
  
  白忻澈腰上的手圈緊,身後的人開口:“忻澈,這些不平事你若遇到,想管便管,有我呢。”
  白忻澈仰頭,看向正看著他的人,嘴唇動了動,終是什麽都沒說。他的眸子裏清清楚楚的表現出沮喪和失望,對他自己的失望。
  
  韻峥,這次的事若不是有你和狀元在,我根本幫不了她,這樣的我連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低下頭,白忻澈的心情跌入谷底,全是對自己的失望。
  
  劉韻峥摟緊了他,眼神深邃。忻澈,下次,我會讓你把心裏的念頭一字不落的全部告訴我!
  
  還是回到方老伯的家,小四見大家都回來了,馬上端出早就准備好的午飯。坐在飯桌旁,白忻澈卻沒有食欲。看出他情緒低落,小四和文狀元都保持安靜,很快吃晚飯離席。方老伯借口到屋外和侍衛一起吃,桌旁很快只剩下白忻澈和劉韻峥。
  
  劉韻峥似是餓了,埋頭吃飯,白忻澈拿著筷子食不下咽。吃完一碗,劉韻峥把白忻澈面前沒怎麽動的飯拿到了自己的面前。白忻澈這才擡頭,看了過去。
  “韻峥!”見對方要吃他吃過的飯,白忻澈急忙奪過來,“我再去給你盛一碗。”
  “不,我就想吃你的。”又奪回來,劉韻峥全無太子威望地大口吃起來。
  “韻峥……”白忻澈想去奪,卻聽劉韻峥開口。
  
  “忻澈,我得回京了。”  
  白忻澈當即就愣了。
  “爹爹有孕,父皇和父王把大部分的事都丟給了我和韻嵘。京城那邊來信催我回去。”
  “啊……韻峥是太子……不能……”心情還在極度的沮喪中,又得知劉韻峥要走,白忻澈更加難過。
  見狀,劉韻峥湧上一陣狂喜,忻澈舍不得他走!
  
  “忻澈,不要在穎光停留太久。我和韻嵘出來辦差的時候,若順道一定會來看你。有什麽事你就給我寫信。爹爹雖然給你派了侍衛,但我還是不放心。”突然,劉韻峥拍了拍手,就見一名黑衣人蒙面人不知從哪裏出現在他的身邊,跪在地上,嚇了白忻澈一跳。
  
  “忻澈,他是暗影,是我的影衛之一,我把他留在身邊。有他在,我也放心。”然後,劉韻峥又拍掌,黑衣人一個閃身,不見了。
  白忻澈瞪大眼,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暗衛。
  
  “忻澈,我明天要回京,今晚……你能不能陪我?”
  劉韻峥的話一問出,白忻澈的臉就白了。
  劉韻峥忍下急躁,慢慢道:“忻澈,我只想好好睡一覺,什麽都不做。”
  白忻澈低下頭,不敢回答。
  “就像以前那樣。”
  “……”
  “就像兒時那樣。”
  “……”      
  “忻澈……”
  劉韻峥的口吻越來越急,滿滿的委屈。
  白忻澈手上的筷子快被他折斷了,過了很久,就在劉韻峥准備用其他法子時,他點了點頭:“韻峥……不要……做那種事,行嗎?”
  “忻澈!”劉韻峥狂喜,“只是像兒時那樣。”
  “嗯。”白忻澈又點點頭。然後他擡頭,爲劉韻峥臉上難得出現的笑驚呆了。他以爲,他會生氣的。
  
  劉韻峥不生氣,但也沒有他表現出的那般欣喜,可他必須忍,忍到無需再忍的時候。
  
  ..........
  
  夜晚來得比平時快了很多,白忻澈在忐忑中進入劉韻峥的帳子。帳篷裏除了一張很簡單的床,再無其他。如此簡陋的條件讓白忻澈驚訝不已。劉韻峥又給了他不同的一面,以前他們給他准備的東西全都是最好的。
  
  “忻澈。”劉韻峥眼神炯炯地盯著進來的人,拍拍床。
  白忻澈緊張地緩步走過去,坐到劉韻峥身邊。
  
  僅穿著裏衣的劉韻峥躺下,順勢把白忻澈摟到懷裏,在對方的身體變得僵硬時,他摟得更緊。
  
  “呼”,突然,劉韻峥起身吹滅了蠟燭,白忻澈更加緊張。
  
  劉韻峥翻身把白忻澈完全摟在懷裏,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也聽到了白忻澈的心跳聲──相同的快。
  劉韻峥知道白忻澈爲何緊張,但渴望的人在懷,他只想多抱一會兒,不知該如何讓對方放松。
  
  被劉韻峥緊緊抱著,白忻澈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些夜晚。他以爲劉韻峥會忍不住,可等了許久之後,耳邊卻傳來劉韻峥平穩的輕鼾聲。
  
  “韻峥?”白忻澈小聲地喚道,對方卻無反應,顯是已經睡著了。立刻的,白忻澈緊繃的身子放松了。輕輕調整了下姿勢,被困住的白忻澈枕在劉韻峥的肩上,接著賬外火把的亮光看著他的臉。
  
  “他”還是“他”,可“他”又不是“他”。
  爹爹……孩兒眞的糊塗了。
  
  腦袋裏很多疑問,白忻澈越想越混亂,最終抵擋不住疲倦,阖眼睡著了。當他縮在劉韻峥的懷裏,手放在兩人身體之間時,原本睡著的劉韻峥卻醒了過來。一雙眼眸似豹子。點上白忻澈的睡穴,劉韻峥退開,解開白忻澈的衣帶,吻上他的身體。

 


心水謠:第十六章

  粗噶的喘息在甯靜的帳篷內顯得格外清楚,熄滅的燭火重新點燃。說好不會對白忻澈出手的劉韻峥此刻卻出爾反爾。被點了睡穴的白忻澈沈睡著,身上的衣服落在地上。
  
  卑鄙嗎?不。
  劉韻峥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卑鄙。身下的人本來就是他的。忍了這麽多天,他早已到極限。
  小心不在白忻澈身上留下痕迹,劉韻峥仔細撫摸他身體的每一處。溫熱的身體,光滑的背部,終於有點肉的四肢,雖然無法進入,可這樣就已讓他熱血沸騰。
  “忻澈,不會給你喜歡上別人的機會,絕不會!”
   
  燭火燃了大半夜,天微亮時,劉韻峥把白忻澈抱出了帳篷。
  
  ........
  
  醒過來,白忻澈一時分不清自己在哪裏。直到小四端著洗臉水進來,他才驚問:“太子呢?”他不是在帳篷裏嗎?
  “少爺,太子殿下已經走了。”給白忻澈擰好布巾,小四道,“少爺,太子殿下走得急,不忍吵醒你,就把你抱過來了。”
  “把我抱過來?”白忻澈的臉發燙,“他……什麽時辰走的?”
  “太子殿下大概是寅時一刻左右走的。”
  “寅時……”白忻澈揪著布巾,他一點察覺都沒有。他怎麽會睡得那麽沈?
  看白忻澈低頭不語,小四轉身出屋,端了早飯進來。熱騰騰的早飯透著紅棗的香氣,小四上前低聲道:“少爺,這是太子殿下交代的,要少爺每天都喝一碗,說是補血補氣。”
  
  白忻澈擡頭,就見面前出現一碗粥,很香。
  
  小四坐上床,抽走白忻澈手中沒用過的布巾,把碗遞過去:“少爺,這是太子殿下臨走前讓奴才給少爺熬的。裏面放了糯米、紅棗、蓮子和山藥,說少爺愛吃素,氣血不足,這個給少爺補血補氣,這些都是殿下讓人買來的。”
  
  白忻澈曲起腿,不敢接碗,事情越來越超出他的預想。他是否仍未醒?韻峥怎麽會親自讓人給他熬粥?還……把他抱回來。
  
  “少爺?喝粥吧。文大哥說今天我們也要走了。”見白忻澈眼睛泛紅,小四急忙出聲道。
  手發顫地接過粥,白忻澈一勺一勺的舀起,卻一口沒吃。眞的很香,還有他最愛吃的蓮子和山藥。
  
  小四悄悄退了出去,留下白忻澈一人。在屋外和文狀元說了幾句話後,小四開始收拾包裹。
  
  半個時辰後,白忻澈才把粥吃完。盆裏的水已經涼了,白忻澈洗了個冷水臉,清醒了清醒,然後換衣裳。當他解開裏衣的帶子時,對著銅鏡的他愣了──他的鎖骨上有個很明顯,被人故意留下來的銅錢大的紅印子。就這樣站在銅鏡前看了半天,直到外面小四出聲詢問,白忻澈才大夢初醒般得急忙重新系好帶子,隨意穿了件衣服。
  
  “少爺?您是不是不舒服?”
  上了車,見白忻澈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和他一起坐在車內的小四忍不住問。
  白忻澈向上拽了拽衣領,有些難以啓齒地問:“小四……太子……我回來的時候,有沒有……有沒有……”
  “好像沒有。”小四馬上明白他要問什麽,答道,“少爺的衣裳都是整整齊齊的,到是太子殿下似乎有點疲倦,好似一夜沒睡。對了,太子殿下走的時候,在床邊看了少爺一炷香的時間才走的。”
  “沒有……”白忻澈隔著衣服按上鎖骨。
  “少爺?”不明情欲的小四見白忻澈面露疑惑,喚道。
  “沒事。”白忻澈勉強地笑了笑,問,“我們這是去哪兒?”
  “聽文大哥說我們下一個地方是‘平安縣’。”
  “哦。”白忻澈應道,不再去想昨夜那人對他做了什麽,身子沒有感覺,應該……只是親了他吧,心悸動。
  
  “少爺。”
  “嗯?”
  小四欲言又止地看著白忻澈,過了會兒,他還是開口問:“請少爺贖奴才不敬,少爺您……喜歡太子殿下和王爺嗎?”
  白忻澈的心連他自己都不知原因地劇烈疼了一下。
  
  他白著臉,想了很久,才道:“我從未想過自己是否喜歡。好多事……我都想不明白。也有好多事……我都讓自己不去想,想多了,自己會更糊塗。”
  “那少爺您就別想了。”小四不忍地說,“太子殿下和王爺對少爺好是應該的,少爺也別細想,以前我爹常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少爺有國公疼著,這次出來全當散心解悶好了。”
  “嗯。”白忻澈掀開車旁的小簾子看向外面,這次他沒再看身後是否有“追兵”。好多事……他不去想,也不敢想。
  
  .........
  
  爹爹:
  孩兒已離開穎光鎮前往平安縣。前幾日遇到一婦人柳氏,因其夫不喜囡女,對其打罵施虐,甚至欲賣掉一雙女兒以換取錢財。柳氏尋死,被張勇大哥所救。
  初遇此事,孩兒心慌無措,全靠狀元等人出面。後,韻峥路過探望孩兒,得知此事後,他懲治了惡人,救出柳氏的女兒,並贈予她三百紋銀,安頓其母女三人的生活,孩兒萬分敬佩。
  
  爹爹,此次遇事,孩兒才知自己一直都在爹爹的羽翼下,而自以爲受過的委屈與別人相比不值一提。
  
  爹爹,請不要再責怪韻峥和韻嵘。孩兒不氣他們,更不怪他們。孩兒這幾日想了很多,韻峥和韻嵘自小與孩兒在一起,有些事他們混淆了,孩兒也混淆了。
  韻峥遇事不慌,有條不紊;韻嵘內斂精明,做事果斷。這些孩兒不及他們的萬分之一。孩兒懦弱愛哭,爲此韻峥和韻嵘受了不少責罵,孩兒萬分愧疚。
  
  爹爹,半年後,孩兒一定回京。孩兒要成爲和爹爹一樣的人。那些事孩兒不會再想,勞煩爹爹勸說韻峥和韻嵘。孩兒不是能與他們攜手之人,孩兒想獨身一生,等爹爹生産之後,孩兒願一生侍奉爹爹照顧弟妹。
  
                         不孝兒忻澈敬上
  
  撕了寫,寫了撕,直到紙張都快用盡之時,白忻澈才終於寫好這封要給爹爹的信。
  
  深深吸了兩口氣,白忻澈把信折好塞進信封,猶豫了好半天,他走到隔壁的房間找文狀元。
  “狀元,這封信麻煩你派人送給我爹。”
  “少爺,您太客氣了,這怎麽會麻煩?”
  文狀元拿過信收好,出來這麽多天白忻澈一封信都沒寫過,頗讓他奇怪,看來這回少爺是想好怎麽寫了。
  “新大概多久會到?”白忻澈忍著把信要回來的衝動,問。
  “最多十天就到了。少爺放心,這信啊,一定會平平安安交到莊主的手上。”
  “這就好……”看了眼文狀元放信的衣襟處,白忻澈轉身回房。
  
  爹爹,韻峥變了很多,可請您原諒澈兒。澈兒無德無能,不像爹爹那樣能讓皇伯皇叔傾心相待。澈兒……沒有自信,沒有……能讓韻峥和韻嵘相守的自信。他們沒有欺負澈兒,只是澈兒太笨。喜歡……愛……他分不清,他不敢分清。 

 


心水謠:第十七章

  坐在馬車上,發呆地望著車外的遍野的油菜花。黃黃綠綠的,滿目皆是。自三日前信送出去後,白忻澈發呆的時間就遠比說話的時間多幾倍。文狀元和小四想盡辦法逗他開口,可白忻澈的心情並無明顯的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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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您想什麽呢?”出宮後,變得越來越大膽的小四忍不住問,是否和文大哥提到的那封信有關?
  “少爺?少爺?”見白忻澈沒反應,小四又喚道。
  “啊。”小四喊了好幾聲白忻澈才聽到,“可是到了?”看看車外,還是油菜花田。
  “少爺,還沒到呢。奴才是問……少爺您這幾日是怎麽了?奴才見您心事重重的樣子。”
  白忻澈搖頭:“沒事。”
  “少爺,您是不是想國公了?”看白忻澈不願意說,小四猜道。
  “嗯……我想爹了。不知他最近身子可好。”提起爹爹,白忻澈心中好受了許多,“本來這個時候我該在爹爹身邊伺候的,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他太懦弱,爹爹怎會在這個時候安排他出京。
  “少爺,您別擔心。”小四勸道,“國公吉人天相,定會父子平安。而且還有皇上、阙王、伍大人在,少爺只管放心便是。若國公知道少爺如此挂念他,國公一定會高興的。”
  
  看著努力讓他高興起來的小四,白忻澈感激地說:“小四,我沒事。這次彩娟的事讓我想到很多,覺得……覺得自己其實很幸福,很幸運,可自己……卻從來沒有好好想過。”
  “少爺,別說是您,就是奴才這幾日都總想到彩娟被打的模樣。在宮裏,奴才是在禦膳房伺候,從未遇到過打罵之事。主子們又從不會爲難咱們,只要不生事,不亂嚼舌根,什麽事都不會有。而且在禦膳房,還能吃到很多好吃的,比在宮外的日子都舒坦。”回憶起自己在宮裏的生活,小四笑得開懷。
  
  白忻澈好奇地問:“小四,你當初是爲何進宮的?”
  小四的笑淡了下去:“娘病了,沒錢醫。我又黑又醜,爹就把我賣進宮了。”接著,小四又強顔歡笑地說,“被……的時候,特別恨爹娘,恨他們賣我進宮受苦,可現在不恨了。那一年,多虧了那二十兩銀子,娘的病醫好了。現在我每年的例銀是五兩銀子,這幾年攢下的錢,夠父母買田,給哥哥娶媳婦兒了。”
  “小四……”白忻澈的心裏很難受,“對不起……”他不該問的。若能選擇,誰願意進宮做太監,做奴才。
  “少爺,您別這麽說,奴才早就沒事了。”小四反過來安慰白忻澈,“爹娘現在常常托人稍東西給奴才,奴才的這身衣裳還是娘做的呢。”
  “小四,你別再說‘奴才’了。你不是奴才。”白忻澈正聲道,“如果你眞的把我當少爺,就別再自稱‘奴才’了。”
  “少爺,奴才……”
  “小四!”白忻澈第一次怒道,結果卻引得小四笑起來。
  “少爺,您眞不合適板臉。”
  “我……”白忻澈也笑起來,然後眞心地說,“小四,別再稱自己是‘奴才’了,我從來不覺得你是‘奴才’。”
  “好,少爺,小四今後不稱自己是‘奴才’了。”小四高興地說。
  
  “還有狀元,”卷起簾子,白忻澈對一直在外“偷聽”兩人談話的人道,“你今後也別說自己是‘小的’了。”
  “好咧,少爺說什麽那自然就是什麽啦。小的豈敢抗命?”說完,車內就傳出白忻澈和小四的笑聲。文狀元偷偷松口氣,少爺終於笑了。
  
  ........
  ............
  
  “淮烨,韻峥何時回來?”
  “霖城那邊的事想必他已經處理完了,也就是這兩三天的功夫。”
  “洪三,去把韻嵘喊來。”
  “是,奴才這就去請王爺。”
  待洪三出去後,白桑韻重新看了遍手中的信,面露心疼和不舍。
  
  “桑韻,忻澈信上寫什麽了?”劉淮烨把信從白桑韻手中抽走,藍阙陽探身過去,和他一起看。
  “韻峥這回去,澈兒定是感覺到他的改變了。只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冰融成水,也是非一日之溫啊。”白桑韻站起來,近三個月的身孕,他的腹部已經變得明顯,藍阙陽馬上起身,扶住了他。
  
  “但我沒想到,澈兒竟然有獨身一生的念頭。韻峥和韻嵘究竟對他還做了什麽過分的事,竟然讓澈兒對情愛失了信心。”
  
  “桑韻,忻澈剛出宮,他又死心眼,肯定不會這麽快轉過來。等他徹底明白韻峥和韻嵘的改變,他就不會再有這個念頭了。”劉淮烨也站起來,走到白桑韻身邊,撫摸他的肚子,“桑韻,你不是一個人的身子。孩子們長大了,不要再爲他們的事勞心勞力,就算不爲了我們,你也得爲了我們的小公主啊。”
  
  “不會了……”白桑韻按上肚子上的兩只手,“不會再傷到孩子,我會調整自己。”
  
  “父皇、父王、爹。”被喊過來的藍韻嵘進來給三位父親請安。
  “韻嵘,你過來。”讓兒子近身,白桑韻把劉淮烨手上的信交給他,“這是澈兒的信,你看看。”
  藍韻嵘一聽,急忙拿過來,認眞看,看完後,他驚愣地擡頭:“爹?!這是怎麽回事?忻澈怎會有如此念頭?”他不相信劉韻峥會做出什麽又傷害忻澈的事。
  “這就要你們自己去查清了。”劉淮烨開口,語重心長地說,“韻嵘,父皇能給你的只是經驗之談,可忻澈和你爹不同,要挽回忻澈的心,你們要花更多的心力,不是去看他一兩次就可能辦到的。”
  
  話少的藍阙陽見兒子急了,也難得開口道:“父皇和父王從未有過別人,更別說當著你爹的面和別人親熱歡好。韻嵘,要讓忻澈眞正體會到你們的心,而不是在他的面前做樣子。”
  “孩兒沒有做樣子!”藍韻嵘捏著信的手用力,“孩兒是眞心要改,要對忻澈好。”
  “韻嵘,”白桑韻摸摸兒子的頭,“要改的第一步,就是對忻澈以禮相待。就當你們和忻澈從未有過肌膚相親,從今日起,你們和忻澈是頭一回見面,如何得到忻澈的心,就看你們自己的能力了。”
  “爹,忻澈是孩兒和韻峥的!”藍韻嵘把白忻澈的信收進自己的衣服裏,“孩兒絕不把他讓給任何人。”
  “爹爹的意思是,在忻澈自己同意之前,你們不許找任何借口或理由碰他,哪裏都不行。”白桑韻直接說道。藍韻嵘皺眉,然後不情願地點點頭。
  
  “爹爹……也不希望忻澈成爲別人的女婿或是兒媳。”白桑韻點了一句。藍韻嵘立刻目露神采:“爹,忻澈只會是您的兒媳。”
  “回去吧。好好想想你父皇和父王的話。”讓兒子離開,白桑韻展眉,“韻峥和韻嵘能聽進去我們的話,這下我就放心了。”
  
  ...........
  
  太子府,剛從霖城趕回京的劉韻峥從宮中回來後,就和藍韻嵘躲在書房裏商談。藍韻嵘把白忻澈的信拿給他看了,看過之後,劉韻峥把信收到了一個精致的檀香盒子裏。
  
  “韻峥,照你所說的看,忻澈不該有此念頭才是。”藍韻嵘對白忻澈的想法百思不得其解,他們沒有再強迫他了。
  “我也不知是哪裏出了岔子。走之前,我是點了他的睡穴的。只在他鎖骨處留了吻痕,難道是因爲這個?”想到這個可能,劉韻峥極爲後悔。
  “不會……”藍韻嵘閉上眼睛,神情倦怠,可他的腦子卻飛快地轉著,“忻澈說不怪我們了,那就是眞的不怪了。讓我想想……你再把你遇到忻澈之後的事說一遍。”
  劉韻峥一字一句,詳細地把所有的事,包括他親白忻澈,偷吻白忻澈的事都說了出來。
  
  藍韻嵘睜開眼睛,湊近劉韻峥:“下回……我們這麽做。”兩人又開始竊竊私語,重新擬定計劃。
  
  ..........
  
  “文大哥,‘平安縣’到底有什麽好玩的。”
  “到了你就知道了。”
  “少爺,您看文大哥又再賣關子。”
  白忻澈笑看二人,自那天他和小四說話之後,小四的性子就開朗了許多,連帶的,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少爺,我們這次要去的地方啊,風景不如穎光鎮,可我保證,少爺一定舍不得走。”文狀元又露出神秘的笑。
  “少爺,文大哥在吹牛。”小四不信地說。
  
  “唉?小四,你若不信,咱倆打賭。”
  “好啊,賭什麽?”
  “賭一壇好酒。”
  “我又不能喝。”
  小四不同意,想了想道:“誰輸了誰就給對方洗一個月的衣裳。”小四的個頭小,最不喜歡的事就是洗衣裳。
  “可以,我接受。不過要願賭服輸啊。”
  “那當然。”
  小四轉頭對白忻澈道:“少爺,您可都聽見了,若文大哥反悔,我就找您給我做主。”
  “小四,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白忻澈提醒,他對文狀元的話深信不疑。
  “不。”小四堅決道,“我等著文大哥給我洗一個月的衣裳,哈哈。”
  “唉,可憐的小四啊。”文狀元搖頭,好似自己贏定了。
  
  白忻澈但笑不語,心裏卻十分好奇:狀元究竟要帶我去看什麽?

 


心水謠:第十八章

  又趕了四日的路,文狀元在夜幕降臨,城門關閉之前帶著人進入郝風縣臨川鎮。而文狀元卻沒停馬,而是繼續向趕路。
  “文大哥,天暗了,我們不找客棧?。”小四出聲,提醒文狀元。
  “今晚我們不住客棧。”文狀元悠哉地說,可手上的鞭子卻舞得更起勁了。
  “不住客棧?”小四掀開簾子爬出去,“不住客棧我們住哪兒?文大哥,您不是想要少爺露宿街頭吧。哎呦!”
  敲了小四一指頭,文狀元道:“我怎麽可能讓少爺露宿?你啊,要相信我。今晚一定讓你們吃上香噴噴熱騰騰的飯,睡上軟乎乎的床。”
  
  揉揉額頭,小四退回車內,給白忻澈倒了杯熱茶:“少爺,文大哥是鐵了心保密了,咱們只能跟著他走了。”
  白忻澈笑笑:“狀元要保密的地方一定是個好地方,咱們就耐心等著吧。”
  “那也是。”小四想通了,又倒了杯茶,遞出去,“文大哥,算小四我剛才無禮,您喝杯茶。”
  “算你小子有良心。”接過茶,文狀元高興地喝下。
  
  天完全黑了,馬車已經離開了喧囂的集鎮,走在一條兩旁都是茂密的竹林的道上。小四開始還是不害怕,可文狀元越走越遠,他心裏不安起來。
  “文大哥,您就行行好,告訴我們到底要去哪兒吧。”
  “小四,你的膽子怎麽這麽小?您瞧少爺一點事都沒有。”文狀元回頭看看無奈地說,“快到了,你若害怕就放下簾子。”小四飛快地放下簾子,緊挨著白忻澈坐下。
  
  白忻澈一點都不害怕。爹爹喜歡竹林,他以前經常跟爹爹到京城郊外的竹林,現在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爹爹,竹子爲何沒有花?”小小的孩子在爹爹的懷裏問,想摘一朵竹花送給爹爹,可是他怎麽找都找不到。
  “竹子有花,只是竹子生花必枯死。所以看到了竹子開花,那這棵竹子在花落過後,就會枯死。”
  
  “啊!”孩子心驚,枯死?不,不能讓竹子枯死,“爹爹,孩兒會求菩薩保佑竹子永遠不開花。讓爹爹每天都能看到竹子。”
  “澈兒,生老病死乃天意,竹子開花雖會枯死,可它會留下竹筍,竹筍又會長成竹子,這樣一代代,竹子會不停地繁衍下去。不過,澈兒的這份孝心,爹爹很感動。”
  
  摸著剛被爹爹親過的額頭,孩子異常欣喜,忍不住在爹爹的臉上親了一口。
  “忻澈!”
  “啊!”
  “韻峥,韻嵘!”
  頭發被人從後狠狠拽住,孩子疼地眼淚當即就流了出來。而最疼他的爹爹急忙打掉那兩只拽他的手,放下他,起身把兩個人帶走了。
  
  “忻澈!你親我們,爹爹是父皇和父王的。”
  “忻澈,你不許親別人。”
  因拽他的頭發,而被爹爹打手的兩個孩子,不顧被打紅的手,圍在他身邊怒道。
  
  “忻澈,你親我。”
  “忻澈,親我!”
  兩個不滿七歲的孩子把臉湊到他面前,讓他親。
  
  “韻峥……韻嵘……”他被他們嚇壞了,向後退,卻被兩人拉了回去。
  “忻澈,親我!”
  看著兩個眼睛都瞪紅的孩子,他不敢不聽話,在他們的左臉上各親了一口。
  “還有這邊。”
  兩個孩子同時揚起右臉,怒火下去了。
  又是各一個輕吻,他被弄疼的胳膊才被放開。
  
  “不許親別人!爹爹也不許!”
  “韻峥……”
  “再親一次。”
  “兩次!”
  
  “少爺?少爺?”
  “啊。”陷入回憶裏的白忻澈急忙回頭,見小四擔心地看著他,他急忙道,“對不起,小四,我走神了。”
  見白忻澈是眞的沒事,小四才放下心道:“少爺,文大哥說我們快到了。”
  “到了?”白忻澈急忙向外望去,不遠處有點點燈光,似乎是個大宅子。
  
  “少爺,這裏不是莊主訂的地方,可我覺得您一定想來這裏,所以就自作主張帶您來了。”文狀元在外道,依然保持神秘。
  
  白忻澈的好奇心在這一刻被徹底勾了上來,他坐到文狀元身邊探頭看去:“好像很大。”
  “那當然。”文狀元自豪地說,加快車速。
  
  一炷香的功夫,馬車停在了一處宅院外。當白忻澈下了車,擡頭看著大門上的匾額時,他愣住了。上面清楚寫著三個大字:白家莊。
  
  白家莊……白忻澈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少爺,您一定猜出這是哪兒了。”文狀元笑著說,“快進去吧。”
  “文大哥,這是哪兒啊?”小四一頭霧水。
  
  白忻澈很激動,又興奮。摸上紅漆大門,這裏是……這裏是……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位老婦人看到門口的人,高興地喊了起來:“狀元?!你可終於到了!少爺呢?”急忙尋找,她發現了白忻澈,“這就是少爺吧。快進來,快進來,我們都急壞了,還以爲你把少爺弄丟了。我都出來看了好幾趟了。”
  白忻澈渾渾噩噩地被老婦人拉了進去,他覺得腳都在發軟,腦袋裏全是:這裏是爹爹的家,爹爹的家。
  
  “大家快出來啊。狀元把少爺帶來了。快出來見少爺~”老婦拉著白忻澈扯開嗓門大喊,馬上,幾十個人從四周的各個房間裏跑了出來。他們都認識文狀元,簡單喊了他一聲後,就全部把注意力放到了白忻澈身上。
  
  “少爺,莊主現在身子好嗎?”
  “少爺,我給你做了一桌的菜,就等您到了。”
  “少爺,快快快,路上餓了吧。先洗個手,馬上上菜。”
  “少爺,屋子我一早就給您收拾好了,您就住莊主原來住的那間。”
  “少爺……”
  
  被一群人包圍著,噓寒問暖,問東問西,白忻澈無法招架。心裏的激動讓他說不出話來,他竟然到了爹爹的家。
  
  “我說叔叔嬸嬸,爺爺奶奶們,少爺頭一回來,你們讓他先歇口氣成不?”文狀元在人牆外喊道,“有什麽話等吃完飯,再問也不遲嘛。”
  “對對對,先吃飯先吃飯。”
  一位莊裏的長者開口,捋捋自己花白的胡子,拉著白忻澈就向隔間的屋子走,一群人又蜂擁過去。
  
  “文大哥……這到底是哪裏?”小四依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文狀元不解:“進來的時候你沒瞧見門上的匾額嗎?”
  小四摸摸鼻子,讪讪道:“我又不識字。”
  “哦。”文狀元先是一驚,接著解釋道,“這裏是白家莊,是莊主的家。當初莊主就是離開這裏跟著皇上去了京城。不過莊主先前身子不好,後來又有了殿下,就再沒回來過了。”
  “原來是國公的家!”小四驚歎,然後他臉色一變,驚慌地看向身邊的人,“文大哥,你耍詐!”莊主的家,少爺能不喜歡嗎?
  “哈哈,小四啊~你輸喽~”文狀元搖頭晃腦地走了,“願賭服輸,一個月的衣裳。”
  “啊~”小四慘叫。
  
  飯桌上,相同的情景又再次上演。沒有什麽尊卑的白家莊人熱情地招呼白忻澈,把他當成少主人般,又是給他夾菜,又是給他添飯,白忻澈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而他也沒有說話的精力。文狀元給了他一個天大的驚喜,讓他無法回神。在這個地方,他似乎能聞到爹爹身上特有的藥香,似乎能看到爹爹的身影。
  
  文狀元和白胡子長者對上眼,對方朝他點點頭,文狀元笑笑。
  
  莊主,您不想少爺知道您太多過去的事,可小的認爲,有些事還是不要瞞著少爺的好,少爺其實和您一樣,都很堅強。

 


心水謠:第十九章

  “狀元呐,前陣子我收到名順的信。他說桑韻又有了,可是好像因爲少爺的事,他和兩位殿下生氣,險些小産,把我給嚇壞了。這事你知道不?”
  白胡子老者,白忻澈的二叔白孟遠在自己的房間裏問。
  
  “啊?莊主小産?”文狀元驚了,“我不知道。我和少爺出京的時候莊主還挺好的。我只知道莊主突然又有了身孕。”
  
  “唉……”白孟遠摸摸自己的長胡子,感歎道,“見了少爺,就看得出他是個好孩子,要不是他有那樣的出身,也不至於只有個少爺的頭銜,連個封位都沒有。”
  
  “少爺不在乎這個。”文狀元沒了平日的嬉皮笑臉,正色道,“過去莊主曾跟皇上說過,可少爺不要。二老爺,這次帶少爺來這兒是我自己的主意。少爺在宮裏受了太子殿下和王爺的委屈,莊主讓我帶少爺出來散心,我想少爺一定喜歡這兒。莊主對少爺那是疼到心坎裏去了,少爺對莊主也是孝順至極。若是不說,誰都認爲少爺是莊主的親生兒子。”
  
  白孟遠點頭:“桑韻是菩薩心腸,好人有好報,雖說以男兒身陪伴在皇上跟阙陽身邊,可就憑桑韻爲他們受了那麽多的苦,得到皇上的專寵也是無可厚非,更何況阙陽能有今天,也是因爲桑韻。我老了,可不糊塗。桑韻那孩子值得他們疼。要不是有阙陽在他身邊,我還眞不放心把桑韻交給皇上。”
  
  文狀元“撲哧”笑起來:“二老爺,莊主跟皇上和王爺都十多年了,您老怎麽現在才說這話。”
  “唉……”白孟遠又歎道,“桑韻當初跟皇上和阙陽在一起那會兒,不少人背後說閑話,他們當然不敢說皇上,都讓桑韻一人承受了。我心疼他啊,可我又是他二叔,這種話怎麽不好跟他講。桑韻的娘死得早,也沒個姐妹。雖說都十幾年了,說的人少了,可我這心裏總是個疙瘩。”
  
  文狀元露出敬佩的表情,道:“二老爺,要不您給莊主寫封信,我給你捎回去。”
  “不好不好。”白孟遠搖頭,“我跟你說說,就想你有機會跟少爺提提。看少爺今晚那激動的模樣,我就知道他有多孝順桑韻。太子殿下和小王爺給少爺委屈,我也能猜出來是怎麽回事。你跟他說說,一來是讓少爺想開點,二來,他和桑韻的身份由他來說比較合適。太子和王爺們說這話總是不妥。”
  
  “成,找機會我多跟少爺說說。”文狀元把二老爺的話牢牢記在心裏,想了想又道,“二老爺,我帶少爺去穎光鎮的時候,太子殿下來了,說是順道,我猜肯定是專程去的。太子殿下對少爺可說是體貼入微,可少爺好像對太子殿下頗有避諱。莊主雖然氣殿下和王爺,但肯定也想他們好,我也答應殿下幫他勸少爺,可少爺現在這樣,我眞不知該不該勸了。”
  
  “勸,當然要勸。不僅要勸,還要多幫幫殿下他們。桑韻和皇上阙陽,可是經曆了生死風雨,他定不想看到少爺和殿下們跟他一樣。”
  “我知道了,二老爺。”
  這一夜,爺倆聊了很晚,雞叫了,文狀元才離開。
  
  就在文狀元和白孟遠在屋裏談話的時候,早早被衆人“趕”回房歇息的白忻澈卻如何也無法入睡。在宮裏,雖然他常常和爹爹一同睡,可卻沒想到有一天他能睡在爹爹過去的房間裏。
  
  這是爹爹用過的筆墨……爹爹坐過的椅子……爹爹用過的扇子……爹爹喝過茶的杯子……爹爹睡過的床……
  房間裏的每一樣東西,白忻澈都舍不得碰。從前,他怕爹爹不要他,怕爹爹不喜歡他,現在,在爹爹的房間裏,他才深刻地感覺自己是爹爹的兒子。
  
  “澈兒,你是爹爹的好兒子。可爹爹不想你忘記自己的爹娘。澈兒,你娘和你爹不管他們做得是對是錯,可你要相信一點,他們是因爲愛,才生下你。”
  “爹爹,澈兒只要爹爹。”
  爹爹是不是不想要澈兒了?他很害怕,抱緊爹爹。
  
  “澈兒,這是你爹娘的墳,澈兒給爹娘磕頭,叫爹娘。”
  “爹爹,澈兒是爹爹的孩子。”
  他哭了,他不是孽種,他有爹爹,他的爹爹是白桑韻。
  
  “澈兒,你是爹爹的兒子,是爹爹的好兒子。”
  
  爹……坐在椅子上,仔細摸過爹爹用過的筆,看過的書,還有幹掉的硯台。孩兒知道爹娘是相愛才會生下孩兒,可十幾年來,給孩兒關愛和疼惜的是爹,是您。
  
  “爹……”趴下,想著爹爹過去在這裏看書習字的模樣,白忻澈更加思念遠在京城的爹爹。
  
  “忻澈,你是不是喜歡爹爹?!你是不是愛上爹爹了?!”
  耳邊響起那晚他們的質問,他又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那晚,他第一次打了韻峥。一半是氣的,一半是嚇的。爹爹……他……他怎敢對爹爹有那種侮辱惡心的心思。
  
  白忻澈,你怕了,你喜歡的人就是你的爹爹。
  
  “不是!不是!”爹爹是他最敬愛的人,沒有爹爹就沒有他。
  
  白忻澈,你說謊,你確實對爹爹動了那種龌龊的心思,不然你爲何對爹爹有孕的事感到難過?
  “不是!不是!”爹爹有孕,會危險,他不能,不能失去爹爹。
  
  白忻澈,那你爲何無法接受韻峥和韻嵘?爲何害怕他們的親近?爲何總是想著爹爹,卻從不想他們?
  
  “因爲……因爲……”因爲……
  白忻澈,你就承認吧,你愛的是爹爹。
  
  “不是……不是……”他只是喜歡爹爹身上的藥香,喜歡爹爹的溫暖,喜歡爹爹對他說:澈兒,你是爹爹的好兒子……“爹……孩兒……該怎麽辦?”
  
  趴在桌子上,白忻澈在爹爹的房間裏痛哭。在他以爲韻峥和韻嵘眞的喜歡他時,他們當著他的面和別人歡好;在他終於認命的時候,他們問他是不是喜歡爹爹;在他下決心一輩子侍奉爹爹終老的時候,他們又變得不再是原來的他們,他們還是不放手。他很笨,他唯一的心願就是不被爹爹抛棄。
  
  愛,什麽是愛?難道他愛的人,眞的是爹爹?
  
  若是那樣,若是那樣的話,他只能長伴青燈,才能洗去一身的罪孽。
  
  白忻澈一夜沒睡,他躺在床上,爲心中的可能而惴惴不安,腦海裏全是兒時和爹爹在一起的情景。
  
  若留在這裏,永遠不回去,那該有多好。這裏的每一個人都那麽熱情,就像他眞的是莊裏的少爺,爹爹的兒子。沒有人談論他的身世,沒有人瞧不起他,沒有人議論他和韻峥韻嵘的事,沒有人……
  
  爹娘是相愛的,他懂,可爹娘走時爲何沒有連他也一起帶走?馬上,白忻澈狠狠敲了敲腦袋,不能,他不能死。死了就遇不到爹爹了。
  
  就這樣胡斯亂想了一個晚上,直到天大亮了,白忻澈才緩緩睡去。
  
  ..........
  
  “少爺,我跟你說,以前啊,阙王爺特別喜歡到這片竹林裏給莊主挖竹筍,摘野菌。”
  “那我們今天也挖一些竹筍,采些野菇。”
  “好咧。”
  白忻澈開始低頭尋找竹筍,以前爹爹也帶他一起挖過竹筍的。想到爹爹,白忻澈急忙快走幾步,自從那晚哭過之後,他就不敢多想爹爹,怕想多了,事情就眞是那樣了。
  
  “啊!!文大哥!”
  突然,不遠處聽到小四的尖叫。白忻澈緊張地擡頭搜尋,卻見文狀元飛一般地跑了出去。
  
  “怎麽了?”最後跑到的白忻澈急忙問。
  
  “少爺,您別看!”
  嚇壞的小四轉身捂住白忻澈的眼睛,身後,是一個血肉模糊,頭發散開,不知是死是活的女人。
  
  “怎麽又是女人……”小四捂著白忻澈的眼睛把他帶走,沮喪地說,“少爺,您先別看,會嚇到你的。讓文大哥他們查查是不是還活著。”
  “沒事的,我……不怕。”走了兩步,白忻澈拉下小四的手,深吸幾口氣,“小四,我去看看,我不怕。”
  看到白忻澈堅定的眼神,小四也深吸了幾口氣:“好,小四陪少爺一起去。”

 


心水謠:第二十章

  怕明天趕不及,趕了一篇出來。
  
  ────
  
  一直到綁好最後一塊白布,白忻澈憋在胸口的氣才呼了出來。手不聽使喚的發顫,雖然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怕不要怕,可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還是讓他止不住地想吐。
  
  “好了。”起身把位置讓給莊裏的趙大娘,白忻澈退到屏風後,吩咐道,“趙大娘,您給她換身幹淨的衣裳,如果她身上還有其他的傷口,您跟我說,我告訴您怎麽處理。”
  
  “好,少爺,你先出去透透氣,剩下的交給我吧。”放下床帳,趙大娘讓幾個老婆子幫她一起給白忻澈救回來的女子換衣服。
  
  小四站在門口,臉色煞白,仍覺得能聞到血腥氣。見白忻澈腳步不穩地出來了,他急忙上前:“少爺,您讓趙大娘他們弄就好了,您瞧您的臉,都白得不成樣子了。”
  白忻澈沒力氣回答,僅是搖搖頭。他不想每次都把事情交給別人去處理,要變得堅強,第一步就是要勇敢,要練膽。
  
  “少爺,您喝兩口酒,壓壓驚。”文狀元把一杯酒遞上去,“這酒烈,少爺您慢點喝。”
  白忻澈抿了口,忍著燒心的火辣,一口全部喝下。
  
  “哈……眞辣,我頭回喝這麽燒的酒。”含了顆梅子,白忻澈燒得臉都紅了,眼睛也泛出淚水。
  
  “宮裏的酒自然都是最醇香的。這酒是我在北邊的一位朋友送的,那邊的酒辣,喝習慣了就覺得越喝越有味道。”又倒了杯酒,文狀元拿給小四,“你也喝口,壓驚。”
  
  小四拿過,先是聞了聞,然後鼓足勇氣喝下。
  “啊,燒死了,燒死了。”使勁朝嘴裏扇風,小四灌了一大杯茶,吐著舌頭道,“好辣。”
  “哈哈,不怕了吧。”把酒壺收好,文狀元見兩人的臉色都紅潤了,這才笑起來。
  
  小四扇著風,點點頭:“不過到是眞沒那麽怕了。是吧,少爺。”
  “嗯,感覺好多了。”看了眼文狀元腰上的酒壺,白忻澈把手中的空杯子向前一遞,“狀元,再給我來杯。”
  “少爺?”小四驚訝地看去。
  
  文狀元卻是解下酒壺,打開瓶蓋:“少爺,您喜歡喝,就多喝點。要不,晚上我陪您喝酒?咱們不醉不歸。”
  “我酒量不好,不過,等那位姑娘脫險了,咱們三個一起喝酒。”喝著烈酒,白忻澈突然升出股壯士大步朝前的感覺,讓他覺得新奇,卻很舒服。不醉不歸,他從未試過沒有任何顧慮地不醉不歸。
  
  “好,少爺,那就這麽說定了。”文狀元也個自己倒了杯。
  “不錯不錯,不過不喝這種酒,咱們喝桂花釀。”小四嘴饞地舔舔唇。文狀元敲了他一下:“饞貓。”
  
  “呵呵。”白忻澈笑了,嘴裏的酒很辣很辣,肚子裏很燒很燒,心裏依然很怕,可是,他很開心。
  
  回到屋裏,白忻澈揉揉脖子,今早救回來的那位姑娘脈象很弱,身上有十幾處見骨的傷,有一處重傷在胸部,要不是有趙大娘她們在,男女有別,他一個人還眞不知該如何處理。若明天還不見好,就得想其他法子了。
  
  柳氏的傷雖重,可多是青紫瘀傷,即便是這樣都讓他看得是心驚膽戰,今日這位女子身上的傷是眞正的刀傷,流出的血讓他眩暈,若不是告訴自己是醫者,他說不定會逃出去。宮外的世界是否眞地如此凶險,這些他以爲自己永遠不會遇到的事,現在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少爺,您睡了嗎?”
  有人敲門,是文狀元。
  
  “沒有。”打開門,白忻澈忙問,“那位姑娘醒了?”
  
  “不是,”文狀元拿出一封信,笑著說,“少爺,莊主的信,給您的。”
  “爹爹的信?!”白忻澈驚喜萬分,急忙接過來,“何時到的?”爹爹居然給他來信了!
  “剛到的,莊主派人快馬送過來的。少爺,您看信吧,我不打擾您了。”見白忻澈整個人都被信吸走了,文狀元趕快離開。
  
  “爹爹……”關上門,白忻澈走到桌邊坐下,小心不舍地撫摸信箋。不知爹爹都寫了什麽?上回自己的信,爹爹可會不高興?爹爹身子舒服些了嗎?白忻澈滿腦子的疑惑,就是舍不得開信。
  
  足足看了差不多一刻多锺,白忻澈才取出信。
  
  澈兒吾兒:
  
  收到你的信,爹爹十分高興,卻又萬分心疼。心疼吾兒所受之委屈,又深怕吾兒在外心情不愉。
  
  澈兒,韻峥韻嵘對你所做之事,令爹爹心寒,無論喜歡與否,他們所犯都是大錯,你雖說原諒,但過往之事哪裏能輕易忘記。澈兒,你的不怪,你的不氣,卻讓爹爹更加的心疼,難過。爹爹該如何令吾兒重拾歡顔?
  
  澈兒,人不可妄自尊大,更不該妄自菲薄。吾兒初出京城,自然會有不適之處。但爹爹從未懷疑吾兒之勇敢,之堅強,因澈兒姓白,是我白家的兒子。
  
  澈兒,何謂情,何謂愛,混淆也好,清楚也罷,只要記得一切隨心,不要思慮太多。韻峥韻嵘如何變,又變得如何,那是他們該考慮之事,澈兒不應有任何的顧慮,且不說他們對你犯下的錯,就說他們是你的兄弟,也該愛你,護你。
  
  澈兒,爹爹從未想過讓你離開身邊,因爹爹不舍更不願,所以澈兒無需獨身才能陪在爹爹左右。國公之子,皇宮自是你的家。
  
  澈兒,莫因前事而覺汙濁,愛你惜你之人若知,更會加倍心疼於你。爹爹曾於宮變中受辱,後羞愧難當萌輕生之念,而令你皇叔皇伯心力憔悴,險些隨爹爹共赴黃泉,若眞如此,爹爹將失去吾兒,抱恨終身。澈兒,爹爹深信,你會遇到眞心所愛,而又眞心疼你之人,所以不要因別人的過錯而令自己難過一生。
  
  澈兒,爹爹的好兒子,你的眞,你的善,你的寬仁,都是上天賜予你最寶貴之財富,順心而爲即刻,莫要強求自己變成他人,對你,爹爹從未失望過,你是爹爹最好的兒子。
  
  吾兒,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雖有狀元等人,可爹爹依然憂心。若澈兒得空,望每日一封家書。爹爹一切安好,腹中孩童偶有頑劣,勿念。
  
  吾兒,放眼去看山望水,放心去感幽谷深徑,無論吾兒在何處,爹爹都在京中看著你。
  
                          爹 白桑韻
                        於四十八日未時三刻
  
  看完信,白忻澈使勁擦著眼淚,生怕把信弄髒,爲了給他寬心,爹爹竟然把過往的事告訴了他,這種事爹爹是以怎樣的心情寫下來,又是抱著如何的心情告訴他,讓他知道。
  
  “爹爹……我是……我是白忻澈……是爹爹的……爹爹的兒子……”把信寶貝地收好,白忻澈雙手捂著眼睛低泣,“再也不……再也不……爹爹……”
  這一刻,白忻澈丟下了心中多年的包袱,這一刻,在爹爹的房間裏,看完爹爹的信,他再也不會懷疑自己的身份:他是白忻澈,護國公白桑韻的兒子,親生兒子。

 


心水謠:第二十一章

  一早端著水盆進來服侍白忻澈起床的小四,看到白忻澈後驚叫道:“少爺,您昨晚怎麽了?眼睛都腫了!”
  白忻澈摸摸腫脹的眼睛,笑得開懷:“昨夜收到爹的信。”
  
  “國公的信?”小四驚歎,上下看看白忻澈,見他笑得一點都不勉強,他暗道:定是國公在信上說了什麽讓少爺感動的話。
  “少爺,我給您敷敷眼睛。”擰了塊熱巾,小四讓白忻澈躺下,給他熱敷。
  蒙著雙眼,白忻澈的嘴角還是止不住的笑。
  “少爺,您昨晚……沒睡吧。”
  “睡不著。”白忻澈嘴角上揚,“爹讓我每日回一封家書,我想了整晚,不知該如何回信,什麽都想和爹說,不知從哪寫起。”
  “呵呵,少爺,看您這般高興,小四都覺著高興。國公的信就是少爺的定心丸。”
  白忻澈捂上胸口,昨夜他懷裏揣著爹爹信睡了一夜。爹爹的信把他心底的害怕全部趕走了。他是爹爹的兒子,爹爹是他的爹爹,爹爹讓他跟著自己的心走,而他的心是這般告訴他的。
  
  從屋子裏出來,白忻澈坐到院子裏木椅上,認眞在桌上寫下藥房。
  “小四,那位姑娘的傷有些麻煩,你和狀元到鎮子裏去抓幾味藥。”
  “好的,少爺。”
  小四上前拿過藥方,去找文狀元。
  
  蹙著眉,白忻澈想著下一步該如何做。那位姑娘的傷很重,他是男子不方便看她的身體,如果能把那些傷口全部檢查一番,他更好下藥。那位姑娘已經昏迷了四日,若再不醒,他眞怕她就這麽睡過去了。當初和二叔學醫,主要是爲了爹爹,而對於外傷,他接觸地不多。
  
  “若二叔在就好了。”白忻澈很想給二叔寫封信去問問,可這一來一回之間所需的時日太多。鎮上的大夫都說那姑娘不行了,莊裏大夫又回家省親,白忻澈敲敲腦袋,他絕對不能放棄,他是爹爹的兒子。
  
  一個時辰,文狀元和小四就回來了。白忻澈馬上在院子裏磨藥配藥,這是他自己想的方子,希望能管用。
  
  “趙大娘,這副藥內服,這副藥外用。她若是吐了,您就喊我。”把藥交給趙大娘,白忻澈退出屋外。
  一出去,就有人跟他說白二爺找他,他交代了小四幾句,急忙走了。
  
  “二叔公。”進到白二爺的院子裏,白忻澈恭敬地喊道。
  “忻澈啊,來,坐這兒。”拍拍身邊的位置,白孟遠讓他坐到自己身旁。
  
  白忻澈上前坐下,有些緊張,不知二叔公找他來有何事。
  
  “忻澈啊,那位姑娘如何了?”
  “還未醒,我重新配了藥,不知管不管用。”
  畢恭畢敬地答道,白忻澈低著頭看自己放在膝上的手。
  
  “忻澈啊,二叔公找你來,是想跟你說說太子和二殿下的事。”對著面前一池的錦魚,白孟遠語重心長地開口,“忻澈啊,二叔公聽說你跟太子和殿下兩人鬧了些不愉快。”
  白忻澈依舊低著頭,不知如何回答,也猜不透二叔公的意思。
  
  “昨晚,桑韻給我來了封信,向我問安,讓我不要勸你,隨你自己做主。”白孟遠長歎一聲,“桑韻是把你疼到心坎裏了,可我想了想,還是想勸勸你。”
  一聽爹爹給二叔公寫信,白忻澈的緊張去了大半,他沒有吭聲,安靜地聽著。
  
  “忻澈啊,太子和殿下縱有千般不是,萬般的錯,都是因爲喜歡你。按理說,你是他們的兄長,又是男子,我本不該勸你,可就看太子和殿下對你這麽多年的心思,他們是絕不會放棄的。我若不勸你,將來萬一弄不好,你們三人都會痛苦。”
  
  “二叔公……”白忻澈低聲道,“那些事……我跟韻峥說了,我不怪他們。”想到連二叔公都知道自己和他們兩人的事,白忻澈的頭更低。
  
  白孟遠搖搖頭,朝水池裏灑了些食料,看著圍攏過來的魚道:“忻澈啊,太子和殿下自小在宮裏長大,又被寵著,做事難免糊塗任性,可他們不壞,對你是一片眞心。我不能說讓你去喜歡他們,接受他們,但也不要拒他們於千裏之外,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忻澈啊,你爹的事我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我不想看到你們跟你爹一樣,差點死在這上頭。”
  
  “二叔公?!”白忻澈擡頭,“我爹他……”
  “唉……”白孟遠回頭看向白忻澈,“我雖是頭回見你,但看得出你和桑韻一樣,喜歡把事情藏在心裏。當年,若桑韻早些對皇上和阙陽說了,或皇上和阙陽早些跟桑韻說了,桑韻也不至於差點死在宮裏,一個人流落在外三年,又在他們面前自盡。忻澈啊,韻峥和韻嵘的性子就像皇上和阙陽,二叔公不想看你們重蹈你爹的覆轍。”
  
  “二叔公……我爹……到底出了何事?!您快告訴我,我要知道!”沒有了緊張,白忻澈抓住白孟遠的袖子大聲問。
  又長歎一聲,白孟遠緩緩開口。
  
  緊緊關上門,白忻澈滑坐在地上,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地湧出,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爹……爹……在心裏喊著,白忻澈恨不得能馬上回宮,馬上見到爹爹。
  
  “少爺,您在嗎?”
  在屋外,文狀元敲門問,該吃晚飯了,白忻澈卻沒出現在飯堂。
  
  “狀元,”白忻澈的聲音悶悶的,“我不餓,你們去吃吧。”
  “少爺……”文狀元還想敲門,想了想,放下手,“我一會兒給你拿些吃的過來,您好歹吃一點。”
  “嗯。”坐在地上,白忻澈雙眼通紅,袖子濕了一大塊。聽到文狀元離開的聲音,他也沒起來。
  
  過了會兒,文狀元端著食盤過來,見白忻澈的房門還是緊閉,他把吃的放到門口:“少爺,我把晚飯放在門口了,您記得吃啊。”
  “……嗯。”白忻澈應了聲。文狀元擔心地走了。
  
  “文大哥,少爺怎麽了?”院外,見文狀元出來了,小四急忙上前問。
  文狀元拉著他走到一邊,小聲道:“讓少爺靜靜吧。二老爺下午跟少爺不知說了些什麽,少爺心情不大好。”
  “啊?二老爺是不是說少爺了?”小四想去看看。
  把人拉回來,文狀元道:“別去,二老爺不會說少爺不好,可能是其他的事,咱們就別管了。走吧。”
  拖著小四離開,文狀元想要不要去二老爺那問問。
  
  天黑了,白忻澈還坐在地上,心裏的難受讓他感受不到肚子餓。他想回家,回家看爹爹。
  
  有人敲門,白忻澈帶著鼻音道:“狀元,我不餓,你們去歇息吧。”
  敲門聲沒了,白忻澈以爲外面的人走了,他蜷著腿,頭埋在胸腹間,滿腦子都是想回家的念頭。
  
  敞開的窗戶裏跳進一個人,那人小聲地跳到地上。左右看了看,看到白忻澈坐在門邊,肩膀顫動,來人冷了臉把肩上的包袱往桌上一放,輕聲走了過去。
  
  吸著鼻子,白忻澈正想著怎麽回去,突然聽到一人暴怒的聲音:“忻澈,誰欺負你了?!”
  擡頭,白忻澈紅腫的眼睛裏泛著淚水,可他卻驚訝地看著突然出現的人,半晌沒開口。
  
  “忻澈!”把人拉起來,穿著一身便裝的人大力擦掉他的眼淚,怒問,“誰欺負你了?!”
  見白忻澈張了張嘴,淚水卻不斷,來人急了,沈聲厲問:“暗影!出來!”
  一名黑衣男子突然出現在房裏,是劉韻峥走時留在白忻澈身邊的人。
  
  “二老爺下午找少爺。”暗影跪在地上簡單說了一句。
  來人一聽,單手拉著白忻澈,大力打開門:“是不是二叔公說你什麽了?我找他去!”
  
  被拖著走出兩步,白忻澈才急急停下,拽住對方:“韻嵘,不是二叔公!”他,他怎麽來了。
  “那你說?誰欺負你了?!”連夜趕路過來,卻發現白忻澈在哭,來人要氣炸了。
  
  “韻嵘……”白忻澈眨眨眼,淚水又湧了出來,“我想回京,我想爹了。”
  抿抿嘴,藍韻嵘拿袖子把白忻澈的淚擦掉,也不問出了什麽事,拉著他朝外走,對跟他一起過來的幾名侍衛道:“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帶少爺回京。”
  
  沒有驚動任何人,帶著白忻澈從白家莊的後門出來,藍韻嵘帶他上馬:“坐好了。”讓白忻澈側坐到身前,藍韻嵘拿自己的披風把他裹起來,“我們一路趕回去。”
  
  “韻嵘,莊裏還有我的病人……”這時,白忻澈才想起來那名重傷的女子。
  早接到暗影的奏報,知道出了何事的藍韻嵘卻是策馬而出:“她是死是活看她的造化,我帶你回京見爹。”
  “韻嵘……”白忻澈突然覺得自己很任性,馬越跑越快了,他又急忙道,“韻嵘,我……沒事了。我現在不能走。”
  
  “籲……”
  停下馬,藍韻嵘拉開披風,蹙眉:“你怎麽總遇上這種事?上回是個尋死的女人,這回又不知是哪掉下來的女人。下回又是什麽?要不是……你這樣我和韻峥哪裏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雖說遇到這種事對他們來說是個機會,但他可不想把白忻澈嚇壞了,這種忌諱的事還是少碰爲妙。
  
  白忻澈無法解釋,他也不知道。
  掉轉馬頭,藍韻嵘不耐地說:“她死就死了,你也盡到醫者的本分了。今晚休息一夜,明早我帶你回京。”
  
  “韻嵘……爹……好嗎?”
  馬又朝莊裏前行,白忻澈低聲問。想到爹爹,他又懦弱地想哭了。
  
  “爹很好,你不好。”藍韻嵘口氣不佳地說,“是不是二叔公欺負你了?”
  “不是……”白忻澈被藍韻嵘擁在懷裏,他咬咬唇,問,“韻嵘……你怎麽來了?”
  馬回到後門,藍韻嵘都沒解釋,當他把白忻澈抱下馬後,他摸摸白忻澈哭腫的眼睛,開口:“想你了。”
  白忻澈低下頭。
  “做錯了事,就要彌補。忻澈,就算你不想見到我們,我們也要來找你。”拉上白忻澈的手,藍韻嵘回到莊裏,沒有驚動任何人,他進了白忻澈──曾經白桑韻的房間。
  
  拿過桌上的包裹,藍韻嵘從裏面抽出一個錦盒,錦盒裏是一幅畫。
  
  “打開瞧瞧。我和韻峥想了很久,覺得這個你一定喜歡。”把畫軸交給白忻澈,藍韻嵘催促。
  
  帶著疑惑地打開畫軸,當白忻澈看到畫上的人是誰後,他又很沒出息地紅了眼睛。
  畫上,一名滿頭銀絲的男子坐在藤椅上遙看遠處,他的手上拿著書,神色安逸,嘴角有一抹幸福的笑,似乎遠處正發生著一件讓他喜悅的事。
  
  “這個……”白忻澈激動地看著畫,這幅畫,他從未見過,“是皇伯給你的?”
  “不是。”藍韻嵘抹抹鼻子,“我和韻峥偷來的。”
  “啊?”擡頭,白忻澈愣了,“……偷……你們偷的?”
  
  想到那人,藍韻嵘格外氣惱,“爹的畫像屬他畫得好,可是就連父皇和父王他都不肯賣。我和韻峥知道你在外一定挂念爹,想給你弄一張爹的畫像,但他死活不賣,他又是爹的好友,我們不能抄他的家,只能偷了。”把畫拿過來舉起,藍韻嵘道:“如何?是不是把爹的神韻都畫進去了?他那裏還有好多張呢,本想全給你偷來,又怕把他氣死,惹爹生氣,所以就偷了他剛畫好的一張。”
  
  “那人是誰?”白忻澈咽咽口水,這畫竟然是偷的。他想要,可是……爹爹會生氣。
  “文閣士大夫沈行之。”
  “沈大人?”白忻澈驚呆了,居然是惠耀才學最厲害的沈大人,他知道沈大人和爹的關系不錯,卻沒想到沈大人居然有爹的畫像!
  
  “怪不得父皇和父王每次見到他都一臉的不高興,這回我和韻峥才知道緣由。”把畫卷起來收好,藍韻嵘道,“忻澈,這畫你收好,他肯定想不到是我和韻峥偷的。你要是想爹了,就看看畫。”小心觀察白忻澈的臉色,見他高興極了,藍韻嵘也高興了,他就猜著忻澈會喜歡。
  
  “韻嵘……這畫是沈大人的。”白忻澈心裏天人交戰。
  “他畫的是爹,那就是爹的,爹的畫也是咱們的,收著便是。”直接把畫放進錦盒裏,藍韻嵘抱著畫把人拉到裏屋的床上坐下,“先說說你剛才是怎麽回事?”
  白忻澈難過地揉揉眼睛,低聲問:“韻嵘……爹的過去……你知道嗎?”
  藍韻嵘的臉色變了變:“二叔公和你說了?”怪不得這人會哭得那麽傷心。
  “嗯。”點頭,白忻澈見藍韻嵘一點都不好奇,他瞪大眼睛,“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不想白忻澈誤會,藍韻嵘開口:“爹氣我們那樣對你,你走了,我們又聽不進去。後來皇叔跟我們說的。”有所保留地解釋道,藍韻嵘皺眉看著白忻澈蒼白的臉色:“你若想爹,明早我帶你回京。一路上不住客棧,大概換七八匹馬,十天功夫就能趕回京城。”
  
  “忻澈,我們以前說了很多混話,做了很多混事,還汙蔑你對爹爹……”猛然拉起白忻澈的手朝自己的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藍韻嵘對嚇到的人道,“忻澈,再多給我幾個耳光。”
  
  “韻嵘!”想把手抽出來,可是對方力氣太大,仍是抓著他的手在自己臉上打了幾下。
  “韻嵘!”白忻澈急了,開始用力掙脫。怕傷了他,藍韻嵘這才放開。
  
  看著藍韻嵘臉上被他的指甲刮破的地方,還有紅起來的臉頰,白忻澈顫抖地說:“韻嵘,別這樣,我不氣了,我眞的不氣了。”
  忍不住地抱住白忻澈,藍韻嵘低啞地說:“忻澈……也許你氣我們,對我們來說才是好事。”他不氣了,也不怨了,心裏是不是已經沒有他們了。他們兩個想破腦袋也不知該如何挽回這人的心。
  
  “韻嵘?”白忻澈想看看藍韻嵘臉上的傷,卻被抱緊,接著他聽到藍韻嵘疲憊的聲音,“忻澈,我一路上都沒睡,你讓我睡會兒。”半路上接到暗影的奏報,說白忻澈發現了一個受重傷的女子。他擔心白忻澈嚇壞了,又怕他碰上什麽事,連夜趕路到白家莊,現在抱著這人,他的睡意怎麽也擋不住。
  
  “韻嵘……”不敢動,白忻澈低聲喚道,可藍韻嵘越來越明顯的呼噜聲讓他知道這人已經睡著了……這人從小就愛睡,每天都要睡六個時辰以上……這回,他一路上都沒睡……嗎?
  
  靜靜地任藍韻嵘抱著,昨夜沒睡好,又哭了很久的白忻澈也支撐不住了。頭挨著藍韻嵘的肩膀,沒一會兒白忻澈也睡著了。
  
  “咚!”互相沒了依靠的兩人相擁地慢慢倒在了床上,睡死的藍韻嵘睜了下眼睛,調整了兩人的睡姿後,抱著白忻澈陷入了夢鄉。

 

心水謠:第二十二章

  京城,劉韻峥被父皇單獨叫到了禦書房。
  
  “韻峥,你說實話,沈行之的那幅畫是不是你和韻嵘派人偷的?”劉淮烨莫測高深地詢問太子,沈行之丟畫的事差點把他氣死,這件事已經鬧到了後宮,而沈行之雖沒說嫌犯是誰,卻指向了太子和二王爺。
  
  “不是孩兒派人偷的。”劉韻峥擡頭光明正大地看著父皇,“是孩兒和韻嵘親自去偷的。”
  劉淮烨眯起眼睛。
  太子仍然不懼地說:“上回忻澈來信,孩兒和韻嵘看了之後商量了半天,想著爹爹的畫定能讓他高興,可孩兒和韻嵘跟他求了半天,沈大人就是不賣,孩兒只能去偷了。”
  
  “好,很好。”劉淮烨陰險地笑笑,“若不是他眞的有才,就憑他當年敢愛慕你爹的這件事,父皇也會判他個充軍。韻峥啊,過陣子你們兩個再去偷幾幅,給父皇和父王。”
  “是,父皇。”劉韻峥眼角一挑,他就知道父皇不會怪罪他。
  
  “國公,那畫肯定是太子和王爺作爲!”丟了畫的沈行之跑到宮裏和白桑韻告狀,平時他是絕對不被允許進宮見白桑韻的,不過今日白桑韻親自開口,他終於得見。
  
  白桑韻卻是不惱地笑笑,道:“今日園子裏的花開得好,一起到園子裏走走吧。我最近剛看了一本書,是惜賜給我找來的,我正想和你聊聊,聽聽你的看法。”
  
  沈行之當下就沒了脾氣,馬上站起來。當年,他和白桑韻因一副字結緣,然後他被善妒的皇上派到一個偏僻的縣城當縣令,白桑韻又暗中幫助他,後來他因政績出色被調回京城,又獲白桑韻的推舉,如今,他官運亨通,和白桑韻成爲莫逆之交,可雖說事情已經過了十幾年,但皇上和王爺仍爲當年的事處處提防他,每想到這裏,沈行之就格外無奈,但也不氣,他是曾愛慕過這人,深深地愛戀過,即使是現在,這人在他的心中也占有極重的分量。
  
  “我聽聞你有個胞弟,叫嘉之,雖年僅十歲,在詩詞上的造詣卻十分厲害。”
  沈行之笑著說:“家母老來又得一子,萬分寵愛,不過嘉之無刁蠻脾性,也許是深受我與父親的影響,他自幼便喜歡詩詞歌賦。”
  白桑韻摸摸已經隆起的腹部,慢走道:“我想嘉之今後做這個孩子的老師,你的才學我是知道的,嘉之的才學定會和他的兄長一樣出色。改日帶嘉之進宮,我見見他。”
  “行之謝國公厚愛。”沈行之和白桑韻保持著半身的距離,跟在他身後道。
  
  “行之,那兩個孩子終於知道錯了,可霸道了這麽多年,如今要挽回忻澈的心,他們卻只會用笨法子。不過,這樣也好,讓他們多吃點苦頭,今後若澈兒眞的原諒了他們,他們才不會再惹他難過。”
  
  “希望太子和王爺能眞的體會國公的這一片心,不要再惹國公生氣才是。”沈行之長歎,面露擔憂,“國公應以自身爲重,太子和王爺的事該讓他們自己去操心才是。”
  
  “行之,那畫若眞的是被韻峥和韻嵘偷走的,你恐怕是要不回來了。”白桑韻在花園的躺椅上坐下,讓沈行之坐到他對面,繼續道,“我聽聞韻嵘出京了,那幅畫定是被他帶走送去澈兒那兒了。澈兒那孩子來信,信中所言讓我擔憂,你的那幅畫定能讓他心安,這我還要謝你。”
  
  “國公,”沈行之不滿,“您這樣說豈不是折煞我?若那幅畫眞的能讓國公放下對少爺的擔憂,行之願意多畫幾張送給少爺。國公,那幅畫丟便丟了,臣不會再提。”
  
  白桑韻卻是搖頭,笑道:“‘子不教父之過’,他們雖說是好心,可這做法卻是不對,我該給你賠禮。”
  沈行之直接站了起來,急了。
  
  “好好,這事我不提了。”讓沈行之坐下,白桑韻道,“若明日無事,你進宮來,再爲我作上一幅,可成?這個孩子也算是個意外,就當給我留個念想吧。”白桑韻把賠禮的事說成他自己想要一幅畫,沈行之又哪裏能說不行,又怎會說不行。自十一年前他給白桑韻畫過一張之後,其他的畫都是他見到這人時,回去憑記憶畫的,如今他又有機會能爲這人作畫,沈行之感動之余更多的是感恩,他竟能在,有生之年遇到這人,認識這人,相交於這人。
  
  “行之,今日找你來,其實是有一事相求。”
  白桑韻的話說完,沈行之就明顯地不高興了:“國公,您這是讓臣晚上睡不著嗎?”
  “呵呵,”白桑韻倒顯得心情愉悅,“算我說錯了話。”接著,他歎道,“行之,澈兒的事我異常自責,說起來千錯萬錯都是我這個做爹的錯。我沒有管教好韻峥和韻嵘,沒有護好他。”
  “國公……”沈行之格外不贊成,要說錯,那也是皇上和王爺的錯。
  
  “行之,我想爲澈兒做些什麽,想來想去……卻沒有頭緒,想問問你的意見。淮烨和阙陽總是不願我管太多,可對澈兒,除非他眞的幸福了,否則我永遠不可能放下心來。”
  看著面前的那個因擔心孩子而蹙眉的男子,沈行之謙卑地說:“國公,臣……定全心當爲國公分憂。”
  
  ………
  ……………..
  
  白忻澈是被餓醒的,他的肚子叫得震天響,可有人並沒有聽到,仍是死死地抱著他。
  天還沒亮,沒有蓋被子睡了一夜讓白忻澈在肚子餓之余更冷的發顫,四月的惠耀雖說已經熱了,可夜晚還是很涼。想拉過被子,手腳卻被人纏著。小心抽出手,白忻澈摸摸藍韻嵘的額頭,松了口氣,再探探他的脈,脈象平穩,沒有受寒。
  
  “忻澈?”睡得迷迷糊糊的人下意識地摟緊白忻澈,怕人跑掉。
  “韻嵘,我拿被子。”動了動身子,白忻澈覺得頭有些發暈。
  
  “我拿。”啞著嗓子,藍韻嵘睜開眼,拉過床頭的被子蓋上兩人,然後他聽到了“咕咕”聲。
  “忻澈,你餓了。”瞬間來了精神,藍韻嵘掀開被子下床。
  
  “韻嵘,你睡吧,我去拿吃的。”拽住穿鞋的人,白忻澈坐起來。
  把人按回去,藍韻嵘道:“我去拿,你躺著。”抓起白忻澈的手往被子裏放,藍韻嵘臉色立馬變了。
  “忻澈!”急忙探上白忻澈的額頭,藍韻嵘低吼,“你的頭好燙。”又用自己的額探了探,他把白忻澈包得嚴嚴實實的,快速穿上鞋,“忻澈,你別動,我去找人,你發熱了。該死,定是昨晚凍著了。”
  不放心地又扯了條被子蓋住白忻澈,藍韻嵘跑了出去,接著外民傳來他的喊聲:“馬上去找大夫!忻澈病了!”
  
  “韻嵘……”白忻澈坐起來,探探額頭,確實有些燒,可……他就是大夫,韻嵘怎麽忘了?
  
  有人衝進了房間,是藍韻嵘。
  
  “忻澈,你快躺下,我讓人去叫大夫了。”把人壓回去,藍韻嵘顯得非常惱怒。
  “韻嵘,”額上蓋著藍韻嵘溫熱的手掌,白忻澈猶豫道,“不用叫大夫,我就是。”
  藍韻嵘的手明顯頓了下,然後他頗懊惱地看著對方,自己竟如此糊塗。鬧了個笑話,藍韻嵘索性鑽到被窩裏,抱住白忻澈,威脅道:“不許笑。”
  白忻澈垂眸,眼神閃了閃,他不笑,這樣的韻嵘是他沒見過的。
  
  “韻嵘,不要叫大夫了。”過了一會兒,白忻澈擡眼,對上那雙一直看著他的眸子,“我開些藥,吃了就沒事了。”
  突然,藍韻嵘又馬上放開他,下床:“該死,忻澈,你等會兒。”說完,穿上鞋跑出去了,讓白忻澈分外疑惑。
  
  等了半天,沒等來藍韻嵘,到是等來了小四和文狀元,兩人臉色帶著驚異。
  “少爺,王爺來了,您……”小四支吾地問。他和文狀元都是被藍韻嵘的嗓門吵醒的,一看王爺竟然出現在莊子裏,兩人首先想到的是少爺有沒有被怎麽樣。
  
  “小四,發什麽呆呢,沒聽王爺說少爺病了,快去催大夫。”
  文狀元在後手頂了頂小四,讓他別問。王爺來了,豈能不來找少爺。
  
  “啊,哦,我這就去。”反應過來的小四轉身就走。
  
  “小四,別去。”白忻澈的頭越來越暈,喊住人,讓他拿過自己的包裹,找了兩個藥丸吃了下去,“我睡一覺出出汗就好了。你們回去歇著吧,我沒事。”
  “少爺,您眞的沒事?”小四不放心地摸摸他的額,很燙,可他沒敢問少爺是怎麽受得風寒。
  “沒事,我就是大夫,你忘了?”衝小四笑笑,白忻澈讓他把包裹放回去,揮手讓兩人回去休息。
  
  “忻澈,廚房裏只有糯米團子,你先吃兩個墊墊肚子,我讓廚子給你做早飯了。”
  捧著一盆冒熱氣的糯米團子,藍韻嵘略顯笨拙地走進來。不知那盆糯米團子夠半莊的人吃了。
  
  “王爺……”文狀元想上前幫手,卻被藍韻嵘閃開,“你們先下去吧,有事我會叫你們。少爺的藥開了嗎?”
  “王爺,少爺已經吃了藥了。”小四出生,然後拽著文狀元退了出去。
  
  “王爺是想把少爺撐死嗎?”一出房間 ,文狀元就小聲咕哝。小四抿嘴笑著,輕輕關上門:“王爺是緊張少爺,我去廚房給少爺做早飯。少爺病了,得吃點清淡爽口的。”
  “我和你一起去。”想到藍韻嵘剛才笨手笨腳的樣子,文狀元笑出了聲。
  
  “忻澈,我餵你。”不讓白忻澈動手,藍韻嵘用筷子夾起一個團子,餵到白忻澈嘴邊。
  白忻澈很不適應,想自己動手,卻被藍韻嵘的怒容嚇了回去。張嘴,咬了一口,白忻澈在對方期許的目光中困難地咽了下去。
  “忻澈,好吃嗎?”藍韻嵘又餵了他一口,然後把剩下的那點自己吃下,剛嚼了兩口,他就皺起眉頭,起身倒了杯水,把白忻澈扶起來讓他喝下,臉色不悅。
  
  “韻嵘,這團子味道挺好的,就是有些幹,喝些水就好了。我再吃一個。”拿過筷子夾起一個,卻被人搶了去。
  
  “不好吃。”藍韻嵘把那一大盆的團子抱到桌上,然後坐回床邊,臉色陰沈,“忻澈,今後不許勉強自己,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團子裏包著肉,對愛吃素的白忻澈來說,這團子的味道根本就不會好吃。藍韻嵘不知該氣自己還是該氣對方。
  
  “韻嵘……”看著生氣的人,白忻澈大著膽子道,“我有點餓了,你再給我吃一個吧。”
  藍韻嵘氣悶地看著他,然後走到桌前拿過一個幹淨的茶碗,夾過一個團子用筷子弄開,把裏面的肉餡自己吃了,又倒了杯茶,回到床邊。
  
  白忻澈張口安靜地吃著藍韻嵘餵來的沒有肉的團子,臉上慢慢浮現笑容,覺得沒那麽怕他了。
  
  就在藍韻嵘氣自己的時候,小四端著熬好的菜粥和醬菜進來了,藍韻嵘立刻收回筷子,把剛准備餵的一塊團子吃進自己的嘴裏。
  
  “王爺,小的把這些團子拿回廚房了。”跟著小四進來的文狀元見狀立刻把大夥的早飯擡了出去。
  “王爺,讓奴才伺候少爺用飯吧。”站在床邊,小四道。
  藍韻嵘卻伸手把裝著團子的茶碗擱在托盤上,把粥和醬菜拿下放到床頭的案幾上:“你退下吧,把茶加滿,讓人去熬些參茶。”
  小四見藍韻嵘根本沒有離開的打算,看了看白忻澈,見他沒有驚慌之色,這才退下。
  
  “韻嵘,我自己來吧。”實在不習慣被餵的白忻澈想自己吃,卻又被藍韻嵘的怒容嚇退。
  “你躺著。”學著父皇和父王的姿勢,藍韻嵘舀起一勺粥,放在嘴邊吹了半天,又不放心地嘗嘗不燙嘴了,這才送到白忻澈嘴邊。
  
  含下,白忻澈慢慢咽下粥。床邊的人額頭鼻頭上冒著汗,認眞地吹粥,頭發淩亂,衣衫皺褶,和平時的模樣相比邋遢了許多,可是眼中卻沒有睡意,仔細地吹粥。
  
  含下第二口,白忻澈假裝拉被子眨掉眼裏的水汽,然後他聽到了藍韻嵘的聲音。
  “忻澈,吃完粥,我還想睡一會兒。”語氣裏透著詢問。
  “……嗯。”沈默了一下,點頭,白忻澈擡眼,床邊的人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可卻笑得十分開懷,是他從未見過的笑容。

 


(0.66鮮幣)心水謠:第二十三章

  對生病的人來說,尤其是染上風寒的人,吃了藥睡一覺發發汗就好了。白忻澈吃了藥,卻無法好好睡一覺,原因就是他身邊的那個人。收回手,藍韻嵘抱緊懷裏的人,心道怎麽熱還沒退。不到半個時辰裏,他探了白忻澈的額頭幾十遍,這還不說,他還不放心地摸摸白忻澈的脖子,手心看看有無好轉,再偶爾問問對方渴不渴,餓不餓。有這麽一個“煩人”的家夥在身旁,白忻澈哪怕是無病也睡不好。
  
  手又探了上來,摸完額頭摸脖子,摸完脖子又握上手,白忻澈沒有出聲讓對方安靜,而是閉著眼靜靜地任由藍韻嵘不停地打攪他入睡。
  “忻澈……要不要喝點水?”吃飯時就說困的藍韻嵘很有精神的小聲問。
  白忻澈輕輕點了點頭,藍韻嵘眼裏閃過欣喜,急忙起來給他倒水。餵白忻澈喝了水,藍韻嵘放下杯子,又鑽入被子裏,一點都不見外地摟住白忻澈,讓他躺在自己的肩上。
  
  被子裏很暖和,甚至有些熱,藍韻嵘的身上冒汗,熱度從他的身上傳到白忻澈的身上,白忻澈發冷的身子漸漸有了暖意。
  
  爹,韻峥和韻嵘……變了,孩兒……爹,韻嵘竟然餵孩兒喝粥,孩兒病了,他還照顧孩兒。爹,孩兒都快不認得他們了。爹……韻峥和韻嵘,從來沒這般對待過孩兒,孩兒越來越糊塗了。爹爹,孩兒……有些欣喜,可又有些害怕。
  
  縮在藍韻嵘的懷裏,白忻澈的腦子裏很亂,眼前全部是劉韻峥和藍韻嵘對他的小心翼翼。那兩人從小就不會允許自己做忤逆他們的事,爹爹究竟對他們說了什麽,令他們轉變如此之大,還是……白忻澈的心劇痛了一下。不,他還是聽爹的話,什麽都不想。
  
  抱著白忻澈,藍韻嵘的睡意漸漸上來,見白忻澈閉著眼似是要睡了,他嗜睡的毛病也跟著犯了。
  “忻澈,我睡一會兒,要喝水的話一定叫醒我。”把人往自己懷裏攬了攬,藍韻嵘的聲音發啞。
  白忻澈應了聲,沒過多久,藍韻嵘就不動了,帶著倦意的鼾聲響起。
  
  慢慢睜開眼,面前的人睡著了,熟睡的面容少了幾分危險多了幾分孩子氣。頭仍燙著,身上卻開始出汗,不知是因爲藥性,還是因爲抱著他的人身上的溫暖。
  面前的人下意識的把他向自己的懷裏摟,白忻澈閉上眼睛,一滴淚順著他的眼角流了下來。
  
  睜開眼睛,神色複雜地輕輕擦拭淚水劃過的痕迹,藍韻嵘很小心的貼上白忻澈的唇角,他們該如何贏回這人的心?還是說,這人的心從來就不在他們的身上。想到這裏,藍韻嵘沒來由地開始心慌,不,他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出現,這人的心只能是他們的,只能!
  
  迷糊中,只覺得身上的汗越來越多,裏衣極不舒服地粘著身體,想起來清理一下,卻有人捂住他急於睜開的雙眸,接著他聞到甯神香的氣味……不要,韻嵘,不要……他的意識越來越飄遠,韻嵘……不要……那天,他們點了甯神香,然後餵他喝下摻有春藥的酒……韻嵘,求你,不要……
  
  藍韻嵘隨意套著裏衣,頭發披散,床上的人似乎在做噩夢,一直喊著不要,眼角都濕了。忻澈不要什麽?藍韻嵘想問,可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讓人平靜下來,否則病可好不了了。
  
  “王爺,要不要再燃一支?少爺睡得很不安穩。”
  見白忻澈很痛苦,小四問。
  “不用了,讓人端一盆熱水,再……再給忻澈拿一套幹淨的衣裳,還有,還有等會過來換床褥,你們先下去。”
  把頭發用發帶綁起來,藍韻嵘掌握了一下力道,輕拍白忻澈,僵硬的動作讓小四再次想笑。
  不敢惹藍韻嵘發怒,小四急忙退了出去,去廚房拿熱水。
  
  燃香點了一會兒,白忻澈終於平靜了下去。揉開他痛苦的眉峰,藍韻嵘有些無措地坐在床邊。從未照顧過病人,不知該怎麽做,但他又不想假他人之手,今後這人的一切他都要親自照顧,就像父皇父王對爹那般。
  
  熱水端來了,屏退了小四,藍韻嵘卷起袖子,試了試水溫,然後把布巾放進去揉了揉,剛擰幹布巾,他才想到白忻澈的衣服還沒脫,又趕忙扔下布巾在衣服上擦幹手。
  
  在被子裏把白忻澈的裏衣脫下,當藍韻嵘的手碰到他的褲子時,他的眼神沈了下去。
  
  藍韻嵘,忍住!
  深吸幾口氣,帶著對這人下流的遐想,藍韻嵘脫下白忻澈的長褲和亵褲。當他的手碰到白忻澈已經退燒的身體時,他差點就不顧一切地掀開被子,解自己的褲帶。
  
  萬分艱難地拿著白忻澈身上被汗浸濕的衣衫,藍韻嵘重新擰布巾,先把白忻澈的臉輕輕擦拭過,他閉上眼心裏邊念“忍住忍住”,邊小心地給白忻澈擦身子。
  
  這是他異常熟悉的身子,從裏到外,每一寸他閉著眼睛都能回想起來。而此刻,他卻不敢輕易碰他,只能假裝君子的給對方擦身。藍韻嵘的汗流得比白忻澈的還多。好不容易給白忻澈擦完了,他卻還是忍不住地用手細細撫摸白忻澈的身體。
  
  “啪啪”
  給了不老實的右手兩巴掌,藍韻嵘喘著粗氣快速地給白忻澈換上幹爽的衣裳,然後在他失控之前把在外候著的小四喊了進來。
  
  “換被褥。”
  藍韻嵘的嗓子啞得讓人心顫。在他抱著白忻澈的時候,小四邊換,邊小心翼翼地觀察他。
  
  “晚膳拿到房裏來,給忻澈熬些補身的湯。”
  “是,王爺。”
  抱著換下來的被褥退下,小四擔心地看了昏睡的白忻澈一眼,害怕王爺忍不住。
  
  身上舒服了的白忻澈睡得安穩了,可藍韻嵘卻不安穩了。欲火燒得他難受,想要的人一時半刻醒不過來,如果他輕一點,也許這人發現不了。
  “啪”
  又打了下自己脫衣服的手,藍韻嵘把白忻澈包了個嚴實,自己穿上外衫衝了出去。
  
  “擡一桶冷水送到浴間來。”
  極遠處,藍韻嵘冒著火氣的嗓門讓人不敢靠近。
  
  “忻澈,你本來就是我們的。”
  “忻澈,我忍了很久了,哪怕爹爹來我也要得到你。”
  
  兩名少年輪流在他的身上律動,一遍遍說著要他的話。而被情欲控制的他卻毫無廉恥地祈求他們給他,祈求他們快些。那淫亂的夜晚即使在藥性過去之後他都記得清清楚楚,而那個夜晚,也成爲他痛苦的開始。
  
  “啊,王爺,奴才不行了,王爺,王爺,啊啊……”
  “王爺,您眞猛……啊嗯……王爺快點快點……”
  
  被他們派人接來,可看到的卻是他們和別人歡好的場面,有男有女,那時的他似乎什麽也無法想了,就那樣呆呆的,不解地看著他們旁若無人的在別人的體內進出,胃絞得想吐,卻吐不出來。
  
  “忻澈,每次要你,你都那麽害怕,既然這樣我要別人好了,也免得你總是哭。”
  “忻澈,那些侍君侍婢不過是圖個新鮮,既然你不介意,我們也就不避著你了。”
  
  介意……他有何資格介意……韻峥,韻嵘,究竟把他當成了什麽呢?他和那些侍君沒有分別,沒有任何分別。
  
  爹爹……孩兒撒謊了……孩兒一直都在期盼,期盼能和爹爹一樣,被人疼著,被人寵著,期盼……韻峥和韻嵘是眞的喜愛孩兒,是眞的把孩兒當成他們最愛的人,而不是……侍君。爹爹,孩兒明白,不奢求,心就不會疼,孩兒太懦弱,怕這一切只是短暫,怕再看到讓他難堪的場面,孩兒不可能像爹爹那樣永遠讓他們的心在孩兒身上。孩兒甯願永遠都不再動心。
  
  “忻澈……”
  有人擦他的臉,言語中是擔憂和懊惱。
  
  胸口像被壓了塊石頭,白忻澈被臉上稍嫌大力的撫摸弄得清醒了一些,勉強睜開眼,卻看到藍韻嵘衣衫不整地坐在床邊看著他。
  “忻澈……”藍韻嵘擦擦他的眼角,小聲道,“起來喝點參湯再睡,你出了好多汗。”
  
  白忻澈還沈浸在過去的事情中,他的眼神看上去是那般的痛苦,眼淚一顆一顆地湧出。
  藍韻嵘沒問他夢到什麽了,邊給他擦淚邊說:“我怕你不舒服,給你換了兩次衣裳……被褥也換了……你睡得不安穩,我讓人點了甯神香……忻澈,是不是還難受?”
  摸著身上的衣服,白忻澈搖了搖頭,身體軟綿綿的,沒有其他不適的感覺。他看著藍韻嵘,心裏有很多話,可是一句都不能說。
  藍韻嵘也不說話了,他雙手緊握著白忻澈的左手,放在嘴邊輕吻,雙眸凝視對方因病而蒼白的臉,他錯了,大錯特錯。
  想把手抽回來,卻被握緊,隨即他被緊緊摟住。
  “忻澈……”藍韻嵘低啞地開口,不讓白忻澈看到他的眼睛,“我恨不得……殺了我自己。”
  “韻峥?!”白忻澈雙眸大睜,想推開藍韻嵘,看看他,可身體卻動彈不得。
  “忻澈……”摟緊掙紮的人,藍韻嵘更低啞地開口,“我們醒悟地太晚,你已經不可能原諒我們了。”
  
  “韻峥……我不怪你們,我……”
  “忻澈,”捂住白忻澈的嘴,藍韻嵘繼續埋首在他頸窩道,“你要怪我們,要怪我們一輩子,不要原諒我們,永遠不要。”
  “韻峥……”白忻澈漸漸不安起來,藍韻嵘的聲音讓他聽得害怕。
  
  突然,藍韻嵘揮滅了屋裏的燭火,就在白忻澈心慌之時,他點了白忻澈的穴道。
  
  韻嵘……白忻澈慌亂地看著藍韻嵘坐了起來,借著屋外的月色,他看到藍韻嵘脫掉了外袍。
  白忻澈怕極了,韻嵘爲何要點他的穴道。難道?想到接下來的事,白忻澈開始發抖。
  
  而藍韻嵘卻不緊不慢地脫掉身上的衣衫,發亮的眸子在夜色中燃著火,他一順不順地看著白忻澈,然後放下床帳,上床。

 


心水謠:第二十四章

  韻嵘,不要。
  白忻澈想阻止藍韻嵘脫他衣服的舉動,可他卻無能爲力。藍韻嵘一直看著他,明明白白的知道他的祈求,卻不管不顧地把他剝了個精光。
  
  韻嵘,不要……白忻澈又急又怕,而在這時,藍韻嵘吻上了他,卻是直接含上了他的脆弱。
  
  韻嵘!
  白忻澈想喊,可被點了啞穴的嗓子卻發不出一絲的聲音。身子明明還未好,他卻在藍韻嵘笨拙而又小心的含弄中來了情欲,可他不願,更不要。
  
  韻嵘,放開,不要,不要這樣。
  白忻澈的淚流了出來,他恨自己的身子,恨自己的軟弱。而當他意識到藍韻嵘想做什麽時,他忘了傷心,腦子裏只有兩個字:不要!就在前端抵住藍韻嵘的那一瞬間,白忻澈什麽欲望都沒了。
  
  正對著白忻澈的欲望要坐下的藍韻嵘,心中罵了句該死,然後又趴回他的雙腿間重新含弄那突然軟下去的脆弱。他要嘗試一下忻澈受過的苦,這樣他自己的心裏才能好過。可是他舔了半天,嘴裏的柔軟依舊。
  
  “忻澈。”藍韻嵘坐起來,啞著嗓子不滿地喊道,然後看白忻澈劇烈地喘息,臉上濕乎乎地,他想了想,解了白忻澈的啞穴。
  
  “不要!韻嵘!”
  能說話的白忻澈當即就喊出聲,然後咳嗽起來。嚇得藍韻嵘急忙把他扶起來給他捶背。
  
  “不要不要!”白忻澈只是不停地重複,情緒在崩潰地邊緣。
  
  “忻澈……”藍韻嵘馬上解了他全部的穴道,把人緊緊抱在懷裏,解釋,“忻澈,你別氣我,別氣我。我想知道忻澈有多疼。我要體會忻澈受過的苦。”
  “韻嵘……你……”白忻澈惱怒地看向藍韻嵘,淚不停地掉,“不要!不要!”第一次對藍韻嵘吼,白忻澈全身發抖,他做不到,他做不到。
  
  “忻澈……”藍韻嵘被白忻澈從未出現過的情緒嚇到了。接著想到一種可能,口吻發急地問,“你是不是不原諒我,所以才不要?!”
  “韻嵘,我求求你,我不要,我不要你!”白忻澈推開他,只想著讓藍韻嵘不要再這樣做,卻沒想他的話激怒了對方。
  “你不要我?”藍韻嵘眯起雙眸,“忻澈……你不要我?”不再被需要的感覺讓藍韻嵘體內原本的霸道之氣又湧了出來。
  
  白忻澈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裸身,弓起腿,頭趴在膝蓋上不說話,也不看藍韻嵘。
  
  “忻澈,你說,你是不是不原諒我所以才不要?你不要我了?!”
  抓著白忻澈的雙肩,藍韻嵘怒問,更多的是不堪,他想給這人,可這人卻不要他。
  
  “你說啊,忻澈,你說話,你是不是不愛我們了?你想和爹爹一樣被愛被寵,我們能做到,忻澈想要什麽我們都給你,再也不那樣對你,再也不看別人,不抱別人。忻澈,你說話,你可以永遠恨我們,怪我們,但不能不要我們!”
  
  白忻澈抱緊被子,藍韻嵘憤怒的話衝進他的心裏,而他只能懦弱地哭,像兒時那樣,什麽都說不出口。
  
  “忻澈……”藍韻嵘的聲音出現極度的痛苦,搖著他道,“你說話,你連要我都不想是不是?你已經放棄我們了是不是?”
  
  “你說啊!”藍韻嵘狠狠捶了下床柱,白忻澈還是那樣把自己縮起來,一聲不吭。
  
  “王爺、少爺,出什麽事了?”門外,聽到動靜的小四和文狀元在外敲門問。
  “滾!”衝門口大喊一聲,藍韻嵘握緊顫抖的白忻澈,又問,“忻澈,你說,你是不是眞的不要我們了?”
  白忻澈埋著頭,捂著臉。
  
  “砰”
  床邊的案幾被藍韻嵘一掌打碎,白忻澈哆嗦起來,他知道這人是眞的生氣了。就在他害怕這人把爹爹的東西都砸壞的時候,藍韻嵘大吼一聲,抓起一件外衣奔出了臥房。
  
  “碰碰”
  門被重重關上,屋外傳來藍韻嵘的吼聲:“誰都不許進去!統統給我滾!”無聲地哭著,白忻澈不明白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過了一會兒,就在白忻澈想著要不要下床去找藍韻嵘時,有人推門進來了,然後門闩被插上,他擡頭,卻見只穿著一件外袍地藍韻嵘披著頭發,手上拿著蠟燭,走了進來,臉上沒有了怒容。
  
  他看到白忻澈的第一句話是:“對不起,忻澈……我不該跟你動氣。”
  白忻澈剛收掉的眼淚湧了出來。
  
  “對不起,忻澈。”在外冷靜了的藍韻嵘點燃屋內的其他燭火,然後坐到床邊,給白忻澈擦眼淚,“都十幾年了,你愛哭的毛病還是沒變。要不是我抱過你,我還以爲你是女子呢。”想說句玩笑話逗對方笑,藍韻嵘卻發現自己沒這個本事,白忻澈哭得更凶了。
  
  “忻澈……”眼看淚擦不完,藍韻嵘收回手,“你哭吧,今後我再惹你哭,我就不得好死。”
  “韻嵘!”生平第一次,白忻澈打了藍韻嵘。
  
  捂著臉頰,藍韻嵘有瞬間的呆愣。
  “不許說這種話!”白忻澈的淚落在被褥上,“不許再說這種話!”
  
  “忻澈……”藍韻嵘的眼中出現光亮,然後讓他不敢相信的事發生了──白忻澈竟然抱住了他,緊緊地抱住了他。
  
  “不許再說這種話……”抱著藍韻嵘,白忻澈心慌地開口。
  “不說,我不說,再也不說這種話。”回摟白忻澈,藍韻嵘的心快跳出來了。
  
  “忻澈……”藍韻嵘的鼻子有些堵,“你不怪我了?你原諒我了?”
  白忻澈搖頭:“不怪了,韻嵘……我不怪了。”這人的小心翼翼,這人的憤怒,這人的歉疚,這人的……他……如何去怪。
  藍韻嵘很不爭氣地有點想哭,可他更想笑。
  
  “忻澈,我是認眞的。”退開一些,擦掉這人眼中的濕潤,藍韻嵘道,“不是爲了讓忻澈心軟才要這麽做的,是眞的,想知道忻澈的感受。忻澈,如果你眞的原諒我了,你就要我。”
  
  “韻嵘,你別這樣,我不氣了,眞的不氣了,事情……都過去了。”白忻澈非常慌亂,讓他抱韻嵘?不,他做不到。
  
  “不行,”藍韻嵘霸道地上床,脫掉衣服,露出精壯的裸身,不顧白忻澈的阻止鑽入被窩裏,“忻澈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不然忻澈就是不原諒我。”
  
  “韻嵘!”白忻澈拼命推拒藍韻嵘的手,想他放過自己,結果對方卻吻住了他,雙手開始在他身上點火。
  
  屋外,躲在角落裏的小四擔心地看著不遠處的房間,心中不安,身後,文狀元也是擔心地注意著前方。
  
  “文大哥,要不咱們衝進去吧。我怕王爺欺負少爺。”
  “王爺派人守在外面,就憑你我的三腳貓功夫,怎麽衝?”
  “那怎麽辦?萬一王爺打少爺……”
  “別瞎說!”文狀元把小四拉回來,道,“王爺再生氣也不可能打少爺,這點你我放心就是。而且發生了這麽多事,王爺若眞的想挽回少爺的心,絕對不敢亂來,我們就在這兒等著好了。”
  小四點點頭,眼睛盯著緊閉的房門,祈求王爺快點出來。
  
  “韻嵘!”
  突然,房內傳出白忻澈不大的驚叫聲,文狀元和小四剛要衝過去,就聽屋內又傳出另一人的喊聲:“都給我滾遠點兒,不許進來!”
  藍韻嵘的仆從,小四和文狀元釘在原地,不敢向房間裏衝了。
  
  “韻嵘……別做了,快讓我看看。”
  “不行,要做完。”
  藍韻嵘慘白著臉,一臉痛苦地坐在白忻澈身上,身下的人面色也好不到哪去,一臉的汗水,沒有絲毫歡愉的表情。忍著劇烈的疼痛,藍韻嵘開始動,白忻澈的臉更白。
  
  “韻嵘,別動,我不舒服。”按住藍韻嵘,白忻澈祈求,根本就是強行讓他進去,他覺得自己快被夾斷了。
  
  “你不舒服?”藍韻嵘又坐著不動,皺眉,他也很疼。
  
  “韻嵘,別做了,我有點疼。”白忻澈喘著粗氣,讓藍韻嵘起來。
  “……那我起來了。”艱難地直起身子,在白忻澈出去的過程中,藍韻嵘疼得直冒冷汗,然後血水滴在了對方的身上。
  
  “你快躺下,讓我看看。”看到藍韻嵘出血了,白忻澈急忙坐起來扶著他躺下。
  “怎麽這麽疼?”藍韻嵘趴在床上,任白忻澈看他被自己重創的地方,不解,“忻澈,怪不得你每次都哭,原來眞的很疼。”說完,他就氣憤不已地質問,“你爲什麽從來不告訴我們?!要知道你這麽疼,我們絕對不抱你。”可是藍韻嵘又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可是下身的疼痛明白地告訴他這種事受的那方根本就不會舒服。
  
  白忻澈的臉白了紅,紅了白,轉了話道:“韻嵘,你傷得厲害,我得給你弄藥。”
  “忻澈,別去。”拉住白忻澈,藍韻嵘讓他躺到身邊,問,“眞的不舒服?不是因爲我疼?”眼睛還瞄向白忻澈的下身,看對方是不是騙他。
  白忻澈的臉發燙,趕忙拿被子蓋住自己:“韻嵘,這種事……該是……該是……”該是兩情相悅的事,他不習慣抱這人,這人更不習慣被抱,如何能舒服。這些話,白忻澈說不出口,只是看著藍韻嵘希望他能明白。
  藍韻嵘當然不知道他的魯莽讓白忻澈也很受罪,怕也是傷到了。不過他看出了白忻澈的意思,想這人身邊湊了湊,藍韻嵘忍著下身的劇痛抱緊他:“忻澈,你眞的原諒我們了?”
  白忻澈的雙眸垂下,點了點頭。
  “忻澈!嘶……”藍韻嵘高興極了,結果他一動引發了下身的疼痛。
  
  白忻澈馬上坐了起來:“韻嵘,我去給你弄藥,你躺著別動。”下床穿上衣服,他拖著鞋跑出了臥房。
  
  藍韻嵘很疼,可是卻笑開了,終於得到了這人的原諒,只是……隨即,他又皺起了眉頭,回去得告訴韻峥,今後不能再要忻澈,因爲眞的很疼。難怪忻澈那時候臉色那麽不好。

 


心水謠:第二十五章

  給藍韻嵘配好藥塗上,又煎了一劑清火潤腸的藥給他喝下,白忻澈覺得身上又開始發寒,頭暈腦脹。
  “韻嵘,你躺著,我去看看那個人,小四說她之前醒過一次。”多穿了件衣裳,白忻澈對躺在床上的人道。
  
  “別去,”拍拍床,藍韻嵘把他拉過來,“忻澈,你臉色眞差。”然後不放心地探上他的餓,藍韻嵘瞬間爬了起來,“嘶……”
  “韻嵘!別亂動!”趕忙扶住他,白忻澈急得讓他躺下,掀被看他的傷處,“又流血了……韻嵘,躺著別動。”
  藍韻嵘不介意自己光溜溜的屁股被人看,他惱怒地強行把白忻澈拽到床上,忍著疼把對方塞進被子裏。
  “忻澈,你又發熱了,你才該躺著別動。”捂住白忻澈的嘴,不讓他說話,藍韻嵘強硬地說,“那人是死是活與你何幹,而且都這麽晚了。一個女子身上帶著刀傷,不是仇殺也是江湖恩怨,這種事交給其他人去辦。”藍韻嵘當然擔心了,白忻澈不會武,萬一惹來什麽亡命之徒,他們又不在身邊,傷了這人怎麽辦。
  
  被藍韻嵘死死摟在懷裏的白忻澈沒有掙紮,他確實有些不舒服,可又無法聽對方的話。
  
  “韻嵘,你和韻峥以前出來時,是不是常常遇到這種事?”經過了之前的事,白忻澈對這兩人的感覺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不再如過去般害怕。
  
  藍韻嵘得寸進尺地貼在白忻澈身上,摸手摸臉:“哪裏常常,出來這麽多回也沒遇見過兩次。你才出來多久就遇到了,眞不放心你一個人出來。”
  因發熱、受驚和疲憊而昏昏欲睡的白忻澈忍不住地閉上眼睛,低語:“有狀元、小四還有張勇大哥他們在。上次……韻峥……還留了一個人給我。”不過那個人在什麽地方,他從來不知道。
  
  “忻澈,你累了,睡吧。”輕輕親吻白忻澈的脖子,藍韻嵘的指頭揉按他的睡穴,不一會兒白忻澈就睡著了。
  
  “出來。”
  在白忻澈睡熟後,藍韻嵘低冷地出聲。兩名黑衣人不知從何處出現,跪在床邊。
  
  不等他詢問,其中一人就道:“啓禀王爺,屬下已經查明,該女子名喚梅櫻,是‘素水門’的人。‘素水門’距此約二十裏,近日素水門派出十幾人,應是尋她。‘素水門’內皆是女子,與江湖上的其他門派並無恩怨。梅櫻是‘素水門’門主梅宮燕的大弟子。”
  
  “可有查到她是因何受傷,又怎會出現在白家莊附近?”不停地揉著白忻澈的睡穴,藍韻嵘始終看著他的睡顔。
  
  “屬下尚未查到。梅櫻是代梅宮燕出席他人的壽宴返回途中遇害,白家莊周遭從未出現過劫匪,而且皇上親自派人看守,應是仇殺。”
  
  藍韻嵘擡眼,看向兩人,低聲道:“到‘素水門’告訴她們那女人在這裏,讓她們自己看著辦。”
  “是。”
  
  屏退兩人,藍韻嵘忍著股間的疼痛慢慢從床上爬起來,蹙眉套上外衫,他緩緩走出去。
  
  開門,見他吩咐的侍衛還守在門口,他揮手讓他們退下。
  
  “小四。”
  “王爺。”
  不放心一直在外守著的小四急忙跑上前。
  
  “忻澈又發熱了,你可知他的藥放在哪兒?”
  “奴才知道。”
  藍韻嵘向旁邊一靠,小四不敢看他,連忙跑進屋,藍韻嵘又緩慢地走回去。
  
  “那個女人的事不要來煩忻澈,讓人看著她,若活了就給她治,死了就扔出去。”
  白忻澈睡了,藍韻嵘又成了那個冷心王爺。
  
  “是,王爺。”
  小心翻出白忻澈的包裹,小四仔細找藥。
  “王爺……”找出退熱的藥,小四有些害怕地出聲。
  
  “下去吧,讓廚房備著粥。”
  “是,王爺。”
  偷瞄了眼床上的人,小四快速退下,在轉身的時候,他向屋內偷瞧了一眼,看到藍韻嵘把那粒藥丸放到了自己的嘴裏。
  難道王爺也受寒了?小四不解。
  
  一手撐在床邊,一手輕輕翻過白忻澈,掰開他的嘴。藍韻嵘困難地彎身把嘴裏的藥渡到他的嘴裏。白忻澈被嘴裏突然傳來的苦味弄醒了,除了藥的苦味之外,還有人在吻他。
  “唔……”睜開眼,就看到藍韻嵘的雙眸。
  
  “這藥可眞苦。”退開,藍韻嵘啞著嗓子道,眼中的火焰瞬間熄滅。
  “韻嵘……?”白忻澈左右看了看,“你怎麽下床了?快躺下。”說著就向裏躺了躺,讓出身邊的位置。
  
  如果不是藍韻嵘此時不方便,他會把這人壓在身下好好吻一番,忻澈眞的原諒他了。
  
  小心躺下,藍韻嵘眼裏是遮不住的欣喜。不再謹慎地抱住白忻澈,他道:“我給你拿藥去了。忻澈的身子眞燙。”說完還把手伸到白忻澈的裏衣內直接摸他的身子。
  
  白忻澈的身體僵硬了片刻,接著放松,腰上的手輕輕撫摸著他。
  
  “我沒事……韻嵘,你躺著,別再亂動了,傷口……會裂開的。”
  “忻澈,那個女人的事我已經讓人去辦了,你安心修養吧。”藍韻嵘的手移到白忻澈的背部,把他拉近,“忻澈,我困了。”
  “那快睡吧……”背部的手又移到腰部,然後扣緊了他。
  “眞不想回京。”藍韻嵘不再亂動,咕哝了一句閉上眼睛。
  
  白忻澈的心跳得很快,身上更燙,尤其是放在他腰部的那只手。被子中的溫暖,還有身體的不適讓白忻澈也漸漸來了睡意,依舊不敢隨便摟對方,白忻澈曲起雙手放在他和藍韻嵘的身體之間,不支地睡著了。
  
  大約半個時辰,睡夢中的藍韻嵘揮袖熄滅了擾他睡夢的燭火,摟緊懷裏的人繼續好夢,而懷中的人左手搭在他的身上,頭埋在他的頸窩裏睡得香甜。
  
  一早醒過來,身邊的人還在睡,身上的感覺讓白忻澈知道燒已經退了。被人從身後緊摟著,白忻澈的身體止不住地發顫,暖熱的呼吸噴在他光裸的肩膀上,身上的裏衣不知何時被脫掉了,腰間的手握著他的左手,把他整個人護在懷裏。
  
  “忻澈……醒了?”
  白忻澈剛有些動靜,藍韻嵘就醒了,雖然他很愛睡覺,可從不會眞的睡死。
  “嗯,韻嵘,你再睡會兒,我先起來了。”
  白忻澈說完,就聽到耳邊的聲音。
  “再躺會兒,你不在,我哪裏睡得著。”
  在白忻澈的背上吻了一會兒,藍韻嵘的呼吸又逐漸平穩。
  
  白忻澈不敢動了,這種甯靜充斥著燥熱的場景讓他無措,心又跳得極快,他覺得肩膀處的熱度上升。
  
  爹……孩兒……要不要告訴他們,其實孩兒……不痛?
  
  日上三竿,藍韻嵘才睡醒了,如果不是肚子餓了,他還能再睡兩個時辰。懷裏的人一直安靜地任他摟著,藍韻嵘再次暗罵自己和韻峥的愚蠢,如果早些聽進去爹的話,他們早就能得到忻澈的心了。
  
  “忻澈,我餓了。”藍韻嵘暗啞的聲音裏是濃濃的滿足。
  “我去給你拿吃的。”白忻澈一聽,急忙坐了起來,套上被丟在床角的裏衣,他沒敢問自己的衣服怎麽跑到那裏去了,怕惹來可怕的後果。不過藍韻嵘卻解釋了。
  “你穿著衣裳我抱著不舒服,就給你脫了。忻澈,好些沒?”探上白忻澈的額,發現不燒了,藍韻嵘松了口氣,說來說去這人生病和他有極大的關系。
  “沒事了。韻嵘,你躺著,我給你拿吃的去。”快速下床,穿好衣裳,白忻澈匆匆離開。
  藍韻嵘舒服地籲了口氣,然後他又頗爲沮喪,忻澈終於原諒他們了,他們卻不能抱忻澈,手上還留有他身子的感覺,雙腿間的家夥並未因老大此時的不方便而變得老實,反而更加地精神抖擻。
  
  到外間梳洗了之後,白忻澈去廚房給他和藍韻嵘拿吃的。快到廚房的時候,白忻澈看到不遠處的院子裏聚滿了穿著黑袍的女人,身上都帶著刀劍,文狀元和張大哥在那裏不知和她們說著什麽。莊子裏的人也圍在門口。
  
  白忻澈不解地走過去,聽到狀元的聲音。
  
  “你們怎能如此不講理?我們家少爺好心救了她,你們不但不感激,還要讓我們少爺對她負責。早知如此,當時我們就不救她了,讓她死在那裏好了。”
  
  “給她包傷口的是趙大娘,我們家少爺可是持禮之人,沒看過她一處不改看的地方。”然後是小四。
  
  白忻澈聽得糊塗,他們在說什麽。走到院子門口,他出聲問:“小四,狀元,出了何事?”
  
  “少爺?”聽到白忻澈的聲音,小四變了臉,急忙要跑過去。可就在這時,院子裏那些陌生的女人轉身,抽出刀劍逼開人群直奔白忻澈而去。
  
  “少爺!”
  文狀元大喊一聲,衝了過去。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女人的刀劍快要碰到白忻澈的脖子時,幾名黑衣人不知從何處冒出,拔刀擋在了白忻澈身後。白忻澈愣在當場,回不過神來,不明白對方爲何要殺他。

 


心水謠:第二十六章

  “胡鬧!”
  就在緊張的時刻,突然一道女聲傳來,和暗衛們對峙的幾名少女向後退了兩步,放下刀,臉上閃現驚慌。只見一名身著黑色長衫,頭上纏著黑紗的年長女人快步走了過來,不悅地對領頭的那名少女說:“玲兒,爲師讓你帶人來接櫻兒回去,並且答謝人家,你爲何帶著師妹們在這裏鬧事?你竟然做出此等以怨報恩的事。”
  
  “師傅……”領頭的少女不平地開口,看到師傅的臉色後退到了一旁。
  “少爺,您沒事吧?”小四著急地查看白忻澈,氣憤不已。
  
  “梅門主,”和梅宮燕一同過來的白孟遠不高興地說,“白家莊乃白國公的舊居,莊外有皇上親筆寫下的禦牌,別說方圓幾百裏,就是整個惠耀,都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梅門主,我家少爺好心救了你的弟子,可你的弟子竟然在白家莊裏鬧事,還對我家少爺做出此等無禮之事。這不僅是對國公的不敬,更是對皇上和阙王的不敬!”
  
  梅宮燕急忙躬身賠禮,道:“梅姑管教不嚴,讓她們做出這種大不敬的事,梅姑給白二爺和大少爺賠罪,還望白二爺和大少爺看在她們年幼不懂事的份上,不與她們計較。”
  
  “師傅……”還是剛才的那名少女顯得很焦急地出聲,“徒兒不是故意鬧事,可按照門規,大師姐已經失了貞潔。大師姐一向恪守門規,若他們不對大師姐負責的話,大師姐醒過來之後定會痛不欲生。師傅……徒兒實在不忍師姐受了重傷還要受如此痛苦。”
  
  “什麽叫失了貞潔?”文狀元上前瞪著梅玲玲怒道,“她只是被歹人所傷,又沒有被淩辱。我們把她救回來,她身上的傷可是趙大娘清理的,我們可是一眼沒瞧。”
  “難道你們沒有抱過我大師姐嗎?只要與男子有半分的碰觸,那就是失了貞潔。”梅玲玲不甘示弱地喊道。
  “住口!”梅宮燕擡頭給了梅玲玲一巴掌,對方馬上湧出眼淚,一臉委屈地,“師傅……”
  
  “你們……爲何不問她的傷有多重?她……何時會醒?是誰傷了她?”
  站在侍衛的身後,白忻澈低聲道,他的話讓在場的女人們有片刻的不自然。
  
  “她傷得很重,不知何時能醒過來。小四發現她的時候,我們還以爲她死了。有一劍直接刺穿了她的胸口,至少有四五個人圍攻她。又從那麽高地地方摔下來,還能有一口氣,已經是上天垂憐,不願看她枉死。”
  
  白忻澈很難過,受了如此重的傷,可同門的人卻只在乎她是否被男人碰了,是否不貞了。他不清楚那是個怎樣的地方,爲何貞潔比命還重要,更何況他們並沒有對她做什麽,醫者父母心,他只是爲她治傷而已。
  
  有人按上了他的肩,白忻澈擡頭,心安了。
  
  “忻澈,去給我拿吃的,我餓了。”披頭散發,隨便套著外衫,甚至還露出半個胸膛的藍韻嵘趴在白忻澈肩上道。
  “韻嵘……”本想叫對方先回去,在看到對方的眼神後,他道,“韻嵘,別生氣,只是些誤會。”
  “忻澈,去給我拿吃的。”依舊是這句,藍韻嵘朝小四看了眼,讓他“陪”白忻澈去。
  小四會意,扯扯白忻澈:“少爺,奴才陪您給王爺拿吃的去。”他的話一落,素水門的人驚慌地看向藍韻嵘。
  
  “韻嵘,你別……”被小四強行拽走的人求情。
  “小四。”藍韻嵘聲音沈了下來,小四馬上拖走了白忻澈。
  
  等白忻澈被拉走了,藍韻嵘倦怠地看著周圍的一堆人,睡眼朦胧地坐在侍衛們特地給他擡來的軟椅上。他一坐下,梅宮燕就下跪道:“‘素水門’門主梅宮燕拜見王爺。”她一跪下,還在糊塗的少女們也紛紛跪下。白家莊氣急的衆人把她們圍了起來。
  
  藍韻嵘沒看她,而是轉向白孟遠:“二叔公,您和叔叔嬸嬸們先回屋吧。”
  “啊,哎,好。”白孟遠讓莊裏的老人家先離開,把年輕一輩的留了下來,知道下面的事藍韻嵘不想讓他們瞧見。
  “王爺。”臨走之前,白孟遠出聲,也是希望藍韻嵘能手下留情,不過對方似乎很困,阖上了眼睛。
  
  等該走的都走了,藍韻嵘半睜開雙眸,看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女人們,問:“文狀元,那個女人死了沒有?”
  “回王爺,少爺醫術高明,昨日醒過一回。”文狀元看著藍韻嵘的臉色,心知今日的事不會善了。
  
  “還活著……”藍韻嵘一手支在扶手上撐著腦袋,調整了下坐姿,等了會兒,開口,“丟出去。”
  “王爺!”梅宮燕慌忙擡頭,急道,“王爺,此事全是梅姑的錯,請王爺饒了櫻兒。”
  “丟出去。”藍韻嵘不耐地說,他的兩名隨身侍衛走進屋內,梅姑起身去攔,兩把劍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就像之前她的徒弟對白忻澈一樣。
  “師傅!”
  素水門的弟子們驚慌地看著藍韻嵘,爲首的梅玲玲也嚇到了,不知會出現這種變故。
  仍在昏迷的女人被人擡了出來,梅宮燕“咚”地跪下,求道:“王爺,此事梅姑願承擔一切,請王爺饒過櫻兒,她已受傷,會受不住的。”
  “求王爺繞過大師姐……”
  
  藍韻嵘根本不理會,讓他的侍衛把人丟在了白家莊門口。
  
  “王爺……”梅宮燕急得湧出眼淚,梅玲玲跪在地上低頭不語。
  
  等侍衛們丟了人回來,藍韻嵘這才開口:“把她帶過來。”他指指梅玲玲。馬上,那兩名侍衛上前把梅玲玲拖了起來。
  
  “師傅!”梅玲玲嚇得花容失色,不知王爺爲何要找她。
  “王爺!”梅宮燕出手,掙開侍衛,想去救人,而她還沒碰到梅玲玲,藍韻嵘的死士出手了。梅宮燕雖是江湖中人,但這批由藍韻嵘親自訓練的死士哪裏是普通的江湖人可以對抗的。沒過幾招,梅宮燕的胸口上就挨了兩掌,吐出血來。
  “師傅!”從未見過如此陣仗的少女們嚇得只知道哭。
  
  侍衛們壓著梅玲玲跪在藍韻嵘身邊,他伸手摸上她的肩。
  “啊!不要!不要碰我!”梅玲玲哭喊起來。
  藍韻嵘冷著臉,順著她的肩摸上她的胳膊,就在對方驚叫之時,他手上用力。
  “啊!!”
  梅玲玲的右手臂被藍韻嵘硬生生的震斷了,劇痛讓她險些暈過去。
  
  “我碰了你,你是否也要讓本王對你負責?”收回手,藍韻嵘在衣服上擦擦,然後譏笑道,“你們看了本王的身子,那本王是否該把你們全收到王府去?”
  “王爺……求王爺您高擡貴手放過她們……梅姑願代她們承擔一切的罪責。”梅宮燕磕頭祈求,如果她和弟子們一道來,就不會出這樣的事了。
  
  藍韻嵘冷哼,厭惡地看著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梅玲玲:“她死了與你有極大的好處吧。”他的這句話讓其他人糊塗,卻讓梅玲玲的身子哆嗦起來。
  “不過是被人救了回來,就算是有那種無聊至極的門規,也不至於如此不顧輕重,不等人醒來就忙著把她趕出師門。”揪著梅玲玲的頭發把她的頭提起來,藍韻嵘盯著她慌亂的雙眸道,“你的這種伎倆本王根本就無需去猜。”然後,他把對方狠狠地甩到一旁。
  
  “玲玲?”
  “二師姐?”
  梅宮燕和其她人疑惑地看著藍韻嵘和梅玲玲,越想心裏越發寒。
  
  懶得解釋的藍韻嵘看著梅玲玲道:“這個人留下,其他人全部轟出去,今後,‘素水門’的人不得踏入白家莊半步。”
  “王爺,師門不幸,請王爺把玲玲交給我,我定會……”梅宮燕開口,引來藍韻嵘的憤怒。
  “不要試探本王的耐性。”扶著椅子,藍韻嵘緩緩站起來,“留她一個,本王已是手下留情,否則就憑她們意圖傷害忻澈,本王就可以治你們一個犯上作亂。”他的忻澈連他都不能欺負,更何況是別人。
  
  “韻嵘。”
  身後傳來白忻澈急喘的聲音,藍韻嵘回頭,只見對方滿頭大汗。
  “韻嵘,早膳我做好了。我……我和你回屋吃。”
  “你做的?”藍韻嵘一聽,臉上的怒容不見了,眼裏是欣喜。
  “嗯,我和小四學的。韻嵘,我……”看看臉上帶淚,又怕又急的女人們,白忻澈拉上藍韻嵘的手,“韻嵘,我們一起回屋吃吧,小四把早膳端過去了。”
  “王爺,少爺堅持不讓奴才做,您跟少爺快回屋吧。”小四在一旁幫腔。
  “好,回去吃。”一手摟住白忻澈,藍韻嵘快高興死了,忻澈可是頭一回給他做飯呢,“忻澈,你都給我做了什麽?”
  摟著藍韻嵘的腰,扶著他往回走,白忻澈道:“我也說不上來,你自己看看。不過味道沒有宮裏的好。”趁藍韻嵘不注意,白忻澈右手向後擺擺,讓該走的人趕快走。
  “誰說的,忻澈做的一定比宮裏的好吃。”藍韻嵘忍著疼加快步伐,恨不得用輕功飛回去。
  
  “少爺把王爺帶走了,你們快些走吧。”見兩人走遠了,小四低聲對梅宮燕道,然後拿出一張藥房,“這是少爺給你的大徒弟配的藥,這副是外用,這副是內服,一日三次。人被少爺安置在柴房裏,我帶你們去。”
  
  “謝謝,謝謝您,謝謝少爺。”梅宮燕連聲道謝,然後讓人扶起臉色慘白的梅玲玲,跟上小四。
  “太子爺和王爺最疼少爺,今日的事若讓太子爺知道,或王爺再想起來,怕不會罷休,你們還是離開此地吧。”帶著人到了柴房,小四叮囑道,然後趕緊走了。
  揣著藥房,看著屋內昏迷的大弟子,梅宮燕心傷地看向梅玲玲:“玲玲……王爺說的,可是眞的?”
  
  剛被扶著坐下,藍韻嵘就迫不及待地拿開碗上的蓋子,當他看到碗裏的東西後,他頓住了。
  
  白忻澈無措地站在他旁邊,小聲道:“韻嵘,我想讓你消氣……”
  
  碗裏是普通的白米飯,不過白米飯裏有紅蘿蔔、紅豆、豌豆和切得很細的青菜,這些東西擺成的圖案讓藍韻嵘半天沒有動靜。
  
  一只可愛的小白兔在吃胡蘿蔔。
  
  小心地把另一道菜上的蓋子拿走,白忻澈推到藍韻嵘面前。菜很簡單,竹筍和蘑菇,可是擺成了一朵朵花,不過有的大有的小,一看就知道刀工非常不到家。
  
  再小心拿開最後一道菜上的蓋子,這道菜更簡單,炒青菜。可青菜被窩成一個個的菜卷,組成了一張笑臉。
  
  就像給孩童做的菜一般,白忻澈做地這兩道菜和那碗蒸飯極具某種哄人高興的味道,好似他哄的人今年才五歲。
  
  “韻嵘……”見藍韻嵘半天不吭聲,也不動筷,白忻澈越來越沒底,他做地好像太……“啊!”突然被人攔腰拉入懷中,白忻澈的唇被人堵上。
  
  被吻得七葷八素地白忻澈心裏浮上疑惑:韻嵘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心水謠:第二十七章

  小懶蟲們,多留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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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韻嵘這幾日的心情很好,雖然他因爲“有傷在身”很少出門,但他身邊的人確實感覺到了主子的好心情。人呢,心情好,胃口就好,胃口好了,這飽暖就思那個啥,睡醒了就纏著白忻澈在屋裏“耳鬓厮磨”一天,哪怕不能做,逞逞手足之欲也是好的。
  
  不同於藍韻嵘的欣喜,白忻澈其實是異常苦惱的。雖說經過那晚的事,他心裏的芥蒂去了大半,盡管兩人早就有了肌膚之親,可對這些太親密的事,他還是不習慣,畢竟有些事還需要些時日才能眞正放下,而且在爹的房間裏,他總覺得這樣不好。而且白忻澈想把爹曾經看過的書趁這段日子多看一些,可某人卻常纏著他什麽也做不了。
  
  “忻澈,我得回京了,眞不想走。”
  早上醒來就在白忻澈身上東摸西吻的藍韻嵘突然冒出一句。全身發顫的白忻澈一聽,神智清醒了。
  不舍地離開,擡起上身,藍韻嵘摸著白忻澈的臉,道:“忻澈,再信我和韻峥一回。”
  白忻澈凝視藍韻嵘的雙眸,半晌之後,他輕輕點了點頭,對方不愛笑的臉上蕩出笑容,低頭深深吻住他。
  
  “忻澈,我馬上要走了,你再給我做一頓飯。”
  “嗯。”
  “給我們寫信。”
  “嗯。”
  “不許看別人,不管男女,更不許喜歡上別人!”
  
  藍韻嵘開始的話還是“軟聲軟語”,可最後一句立刻橫聲橫氣。白忻澈靜靜地看著藍韻嵘,這人比以前孩子氣了。
  
  “忻澈。”某人不高興了,雙眸危險地眯起。
  “韻嵘,你和韻峥……一人是太子,一人……是王爺,我……”
  
  “白忻澈!”藍韻嵘的臉沈了下來,語氣陰冷,“你再說一次,我現在就把你扛回京。不管爹會不會生氣,不管你會不會恨我,我會逼你吃下生子藥,徹底斷了你這個念頭。”
  
  看著明顯生氣的人,不知爲何,白忻澈不怕了,一點都不怕。
  “韻嵘……爲何是我?”爲何從不說放手,哪怕是威脅,也沒有一分那樣的意思。
  
  “爲何不能是你?”藍韻嵘冷哼道,“莫說什麽你的身世、你是我們兄長之類的屁話。雖說你會疼,可該疼的時候我們還是會狠心,我可不想讓別人爲我生兒子,忻澈,到時候你可以哭,但不許恨我們。你要爲我們生下惠耀未來的儲君,生下韻坊未來的主子,怎麽著也得生兩個兒子。”說到這裏,藍韻嵘絲毫不改其霸道本色。
  
  “韻嵘……”摸上藍韻嵘垂下的頭發,白忻澈仔仔細細地看過他的臉,“我……”
  等了許久,白忻澈都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藍韻嵘從枕下拿出他從不離身的匕首,撩起白忻澈的一束頭發。
  白忻澈的心因藍韻嵘的動作而猛烈悸動,那束頭發因那人的動作而落了下來。
  
  “忻澈,我和韻峥等著你來要我們的頭發。”把白忻澈的斷發小心地包進了帕子裏,藍韻嵘翻身,下床,穿衣,讓人端來熱水,藍韻嵘擰幹布巾走到床邊。坐在床上,接過布巾,白忻澈慢慢擦了臉,擡眼,對方與他的目光相交。
  
  接過布巾,藍韻嵘擦擦臉,然後道:“忻澈,出門在外不要隨便相信人,等你去七霞鎮時,我和韻峥都陪你去。”
  “……嗯。”看著藍韻嵘給他拿水漱口,幫他拿衣服,白忻澈很想說:韻嵘,我要你的頭發。可他終究沒說出口。
  
  藍韻嵘走了,吃了早飯,在房裏吻了白忻澈半天,才依依不舍地走了。走的時候,白忻澈站在白家莊的門口,看著藍韻嵘消失在竹林裏。
  
  “少爺,我們何時動身?”小四站在白忻澈身後小聲問。收回目光,白忻澈轉身:“我還想再住兩日。”他要把爹爹的書整理出來,一同帶走。
  
  ........
  ..............
  
  爹爹:
  狀元帶孩兒到了白家莊,看到爹爹曾住過的地方,睡在爹爹曾躺過的床上,孩兒夜不能寐,無法自已地想著爹爹在莊內的過往。狀元曾說要帶孩兒到一處孩兒一定喜歡,不願離開之處,在爹爹的房間內,孩兒果眞舍不得走。
  
  爹爹,孩兒曾讓爹爹如此挂心,如今想來卻是孩兒自尋煩惱。孩兒姓白,是爹爹的兒子。
  
  爹爹,前些日子孩兒在莊外竹林內救下一身負重傷的女子,極其危險。孩兒用盡所學仍無法令其康複,然,其同門姐妹卻對其傷不聞不問,卻要孩兒娶其爲妻,因孩兒對其難免的碰觸在其門內被視爲汙其清白。幸得韻嵘在此,不然憑孩兒的愚笨,定無法圓滿解決此事,但孩兒卻不解,同門之誼爲何不如門規貞潔?孩兒僅是醫者,盡孩兒之本分。
  
  後,韻嵘回京,孩兒才從狀元那裏得知,那女子實爲同門二師妹所害,爲的卻是兩人所愛乃同一人,而那人锺情於師姐,無意於師妹。得知眞相,孩兒頗感震驚,無法相信。
  
  爹爹,孩兒出來這些時日,所遇之事超出孩兒所見。細想之下,韻峥與韻嵘,雖對孩兒偶有不對,可卻不是孩兒所以爲的欺辱,他們對孩兒眞心以待,只是孩兒心有芥蒂,從不想他們對孩兒之好。
  
  爹爹,孩兒之事望爹爹不要過於憂心,韻峥與韻嵘對孩兒極好,孩兒再無半分責怪。孩兒會早日抛開一切顧慮,接納他們,還請爹爹不要再氣他們,不要再爲孩兒挂心。
  
  爹爹,孩兒未經允許私自帶走了爹爹留於房內的書籍,望爹爹原諒。孩兒每日思念爹爹及未出世的弟妹,爹爹定要保重身子。
  
                      孩兒忻澈敬上
                      於五月初十辰時三刻
  
  “少爺,您若舍不得,往後奴才常常陪您回來小住幾日。”
  馬車上,瞧著不停回頭看的人,小四出聲。
  
  不舍地看著越來越遠的白家莊和送行的人,白忻澈在馬車駛出白家莊的範圍後,才放下車簾。
  
  “爹爹的書太多了,只能帶走一些,下次來一定要全部帶回去。”摸著放在馬車後的一個大木箱子,白忻澈遺憾地說。
  
  小四抿嘴一笑,給他沏了杯茶:“少爺,您現在的起色比剛離京那會兒好多了。”
  白忻澈撫上臉頰,有嗎?他並沒有注意到。
  
  “少爺,王爺走的時候,奴……我覺得……王爺差點就忍不住把少爺帶回去了。”
  白忻澈垂眸,假裝喝茶。
  
  小四繼續道:“不過少爺,我覺得王爺變了好多,您給王爺做的兔子蒸飯,王爺竟然全都吃完了。少爺,其實奴,我認爲……王爺和太子殿下是眞心喜歡少爺,只是以前他們不懂該如何對少爺好。”
  
  白忻澈低著頭,不答話,韻嵘臨走時的眼神讓他心慌。
  
  小四知道白忻澈臉皮薄,也沒指望他回答,只是自顧自地說:“少爺,這回要不是王爺在,這件事恐怕沒這麽容易解決呢。雖說莊子有皇上的字,可這些江湖人若要不講道理,咱們還要頭疼一陣呢。”
  
  “是啊,以前從未遇到過這種事,不過這也是因爲有其他的內情,我想……換作其他人,定不會如此。”
  白忻澈稍稍擡起頭,聽小四不再說那兩人了,他才回道。
  
  小四感慨地搖頭,然後突然面露疑惑地問:“少爺,我一直都想問您,王爺前幾日是不是受傷了?那天王爺出來的時候,是被人扶著出來的,少爺那幾日也總是給王爺熬藥。少爺,王爺沒事吧。”
  
  白忻澈剛剛自然些的臉馬上僵硬,他支吾道:“啊……嗯……韻嵘他……不小心……嗯……撞了腿。”
  
  “啊,”小四驚呼,“少爺怎麽沒讓我去伺候呢?少爺您那時還在病著呢。”
  白忻澈的臉在燒,他快速喝掉杯裏的茶,低頭道:“無礙,無礙……”白忻澈盼著小四別在問了。
  
  還好,小四也算是聰明,看出了他的尴尬,不再問了,開始猜測文狀元這次又打算帶他們去哪裏。
  
  白忻澈偷偷松了口氣,接著又有些擔心,那人剛好,就要騎馬趕回京,不知傷口會不會又裂了。隨即,想到那傷是如何來的。白忻澈的臉更燙了。

 


心水謠:第二十八章

  放下信,白桑韻露出幾個月來最愉悅的笑容,腹中的孩兒好似也感覺到了他的喜悅,微微動了動。
  
  “桑韻?”守在他身旁的藍阙陽出聲,白桑韻仰頭,笑著說,“澈兒終於放下了心結。看了這封信,我放心了。”說著,把信拿給了藍阙陽。
  藍阙陽大致看了看,然後把信放到一旁,摸上白桑韻的肚子,他也松口氣地說:“桑韻,這回,你可以安心養胎了吧。”
  白桑韻握上他的手,點頭,心裏的這塊石頭終於放下,剩下的事就是那兩個人自己的事了。
  
  “不要告訴韻峥和韻嵘,讓他們懸著吧,忻澈受了那麽多委屈,也該讓他們多擔心幾日。”把信收起來,白桑韻決定暫時不告訴兒子。藍阙陽當然是一切聽他的。
  
  太子府,當藍韻嵘說完他和白忻澈在白家莊發生的事後,劉韻峥臉上的笑越來越明顯。
  “這麽說……忻澈該是原諒我們了。”
  藍韻嵘點頭,隨即又蹙眉:“原諒是原諒了,不過我走的時候忻澈沒有要我的頭發。”
  劉韻峥拍拍他的肩道:“韻嵘,此事急不得。我起初還以爲忻澈要好幾年才能原諒我們,如今事情已經比我們預想的好太多。我想,用不了多久,忻澈就會要我們的斷發。”
  藍韻嵘長長喘口氣,仰躺在椅子上道:“忻澈雖然原諒我們了……可,唉……抱著忻澈,卻不能要他。韻峥,我試過了,眞疼,疼得我好幾天下不了地。怪不得忻澈以前總是哭,我還當他不喜歡我們呢。”
  劉韻峥挑眉,眼眸閃了閃,問:“你把經過再說一遍,細致些。”
  藍韻嵘想了想,把他如何如何“強暴”白忻澈的事情仔仔細細地說了出來。
  
  “文大哥,咱們一共要去幾個地方啊。”
  樹林裏,小四一邊吃午飯一邊問。
  
  文狀元狼吞虎咽地吃著小四做地美味飯菜,含糊道:“你呀,跟著我走就是了,我不會把你賣了。”
  “少爺,你看文大哥,就喜歡賣關子。”見文狀元不說,小四轉頭向白忻澈告狀。
  白忻澈喝著菜湯,笑著說:“既然狀元喜歡賣關子,咱們就不問了,這沿途的景色也是怡人,咱們就當郊遊了。”
  小四一聽,急忙點頭:“是啊少爺,今後啊,咱們都不問文大哥了,他一個人憋著去吧。”
  文狀元快速咽下嘴裏的東西,叫起來:“少爺,您怎麽能幫著小四欺負我呢。”
  “明明就是文大哥欺負我和少爺。”出來後變得開朗許多的小四一點都不讓步地叫回去。給文狀元洗一個月的衣裳,讓小四格外卒郁。
  
  “這哪裏能叫欺負,提前說了,就沒有新鮮味了。”
  “那文大哥可以透露一下我們要去的地方叫什麽呐。”
  
  兩個人又開始鬥嘴,白忻澈和其他人笑看兩人。樹林裏很安靜,鳥叫蟲鳴,還有味道鮮美的從來沒吃過的野菜,這一切在此刻看來是如此的快樂。出京短短兩個月的,就發生了很多他從未想到過的事。
  
  韻峥……韻嵘……心裏念著這兩個人的名字,卻沒了曾經的害怕與惶恐,更多的……是心安。
  
  “少爺,您喜歡吃這野菜?”
  和文狀元鬥完嘴的小四注意到白忻澈連喝了兩碗野菜湯,驚奇地問。
  白忻澈又盛了一碗,心情極好地說:“這野菜可是清熱解毒的好東西呢,天熱了,多吃點不會中了暑氣。”
  “你以爲少爺會吃不慣啊,咱們少爺什麽苦都能吃。”文狀元習慣性地敲了小四一下,引來對方的不滿,兩人又開始鬥嘴。
  白忻澈笑出聲,爹爹,謝謝您讓小四和狀元陪孩兒出來,謝謝您……對孩兒做地一切。
  
  京城第一大青樓迎歡樓內,位於三樓專門接待京城顯貴的上房內,老鸨小心翼翼地瞧著兩位透著威嚴的小公子。他們身後的侍衛各個冷肅,老鸨對這兩個陌生的小公子心裏升出緊張,看他們的穿著和舉止,就知對方不是好惹的主。
  
  “二位公子在樓裏可有中意的人?”老鸨輕聲問。
  兩人看看彼此,一人道:“挑兩個聽話、老道的相公來,不必是紅魁。”
  老鸨霎時覺得疑惑,不過他沒傻地問,笑吟吟道:“我馬上給公子叫人去,公子稍等片刻。”說罷,老鸨叫上貴公趕忙出去。
  
  “你們去樓梯口候著,不許讓任何人上樓。”另一人擺手對侍衛說,七八個侍衛安靜地退了出去。
  
  “韻峥,這事絕不能讓忻澈知道。”待屋內無旁人了,藍韻嵘開口。
  劉韻峥則無所謂地說:“我們又不會和那些人做什麽,忻澈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生氣的。”
  “我覺得你這個主意很爛。”藍韻嵘打了幾個哈欠,臥榻在軟鋪上,對即將要做的事沒任何興趣。
  “難不成咱們要一輩子只能抱著忻澈,不能吃他嗎?”劉韻峥瞟了眼藍韻嵘道,“定有什麽法子。父皇和父王更不會舍得爹疼,可他們會不要爹嗎?”不要爹,他們怎麽又會有個弟弟或妹妹。
  藍韻嵘蹙著眉,這件事他也極爲苦惱,他也覺得奇怪,以前要那些侍君的時候,也沒見他們疼得有多厲害啊,可他嘗試過了,確實很疼,他怎麽也找不出究竟哪個地方出了岔子。
  
  “可……眞的很疼。要不你也試試。”藍韻嵘提議,劉韻峥似看傻瓜地看著他道,“你用蠻力,能不疼嗎?忻澈又不懂如何抱男子。”他不認爲他們抱那人的時候,那人是因爲疼才哭的。
  藍韻嵘哼道:“如果不是這樣,忻澈爲何不說?”
  劉韻峥一時啞言,是啊,如果眞的不疼,那人該告訴韻嵘才是。兩人雖說抱過其他人,但次數並不多,除了被忻澈遇見過的那三回外(他們故意的,想看這人是否吃醋),剩下的也就四五回,還是因爲忻澈哭,他們心中煩悶。可他們又怎會關心其他人是否疼,是否舒服。
  
  門被人推開,老鸨帶了兩位相公走了進來。兩位相公模樣長得非常俊俏,身形既不柔弱也不魁梧。劉韻峥雖說不必找紅魁,不過老鸨還是找了樓裏的兩個頭牌,讓他們伺候好兩位金主。
  
  “奴家梨君。”
  “奴家梅衣。”
  兩人站在劉韻峥和藍韻嵘面前,柔聲道。
  
  劉韻峥和藍韻嵘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番,前者掏出一張銀票丟給老鸨:“這一樓我們包下了,沒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
  老鸨拿起銀票一看,竟然有五百兩,高興地作揖:“公子爺好好玩兒,奴才絕對不讓任何人打擾了兩位爺的興致。”然後對兩個兒子道,“梨君、梅衣,你們兩個要好好伺候兩位爺,不許惹兩位爺不高興。”
  “是,爹爹。”兩人應聲,然後開門送老鸨離開。
  
  藍韻嵘還是慵懶地半躺著,劉韻峥擡手不讓兩人上前,而是道:“脫衣服。”
  兩人即便是小倌,也沒見過如此直接的客人。略顯羞澀地看了看劉韻峥和藍韻嵘,兩人緩緩解開衣襟,單獨的外衫一落地,兩人就裸露在二人面前了。
  拿出一錠金子,藍韻嵘坐了起來,神色平靜地說:“爺有話問你們,你們要照實回答,讓你們做什麽你們就做什麽。”
  “是,爺。”
  
  看了眼劉韻峥,藍韻嵘開口:“接過客人嗎?”
  兩人點點頭,身上都紅了。
  “接客的時候可疼?”這回是劉韻峥。
  兩人愣了,想了想,梅衣道:“若遇上莽撞的客人或有些不同於常人喜好的客人,會痛些;若遇上溫柔的客人或普通的客人,則不會疼,若客人心存善意……”梅衣垂眸,“奴家……會有歡愉。”
  “有歡愉?”藍韻嵘和劉韻峥一聽,目露光彩。
  赤裸的梅衣和梨君被兩人的目光看得格外不自在,很輕地點了點頭。
  “很好。”劉韻峥嘴角勾起,重新坐下,“爺很好奇承受的一方如何歡愉,你們今晚要讓爺知道。”
  兩位相公面面相觑,不懂劉韻峥的意思,見二人坐在那裏一副等著看的模樣,兩人的臉漸漸發紅。
  “開始吧,誰上誰下你們自己決定,但不能欺騙爺,否則……”劉韻峥面色一凜,兩人同時顫抖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就在劉韻峥也躺下,開始喝酒的時候,梅衣拉住梨君,上前吻住他。
  
  兩位從小被訓練的相公最知道如何讓對方舒服,他們抛卻了羞恥心在劉韻峥和藍韻嵘面前上演活春宮圖,當情欲逐漸上來後,兩人越來越投入,好似忘了屋內還有其他人,不一會兒,充滿歡愉的呻吟聲響了起來。
  
  “少爺,文大哥說我們今晚趕不到鎮上了,索性就不走了,今晚在林子裏住一晚,明早再趕路。”
  剛從文狀元那得到消息的小四連忙跑過來告訴白忻澈,臉上帶著興奮。
  白忻澈一聽,問:“眞的嗎?我還沒有在林子裏睡過呢。”
  “眞的,文大哥讓張大哥他們去撿木柴了。文大哥說:‘出來玩兒,焉有不露宿的道理’。”小四學著文狀元的語調道,白忻澈笑起來,“那太好了,我還眞想試試呢。我們一起去幫忙吧。”
  “好的,少爺。咱們去找找有沒有野果什麽的。”
  “成。”
  把書放回馬車,白忻澈和小四去林子裏找野果。
  
  “少爺,上回文大哥不小心說露嘴,說國公以前在外流落了三年呢。”
  走著走著,小四突然小聲說。
  白忻澈臉上的笑當即就沒了,心裏一陣刺痛:“嗯……二叔公和我說了……當年,爹爹吃了很多苦。”
  
  小四一看白忻澈的臉色,馬上說:“少爺,小四說錯話了,少爺,您罰我吧。”
  白忻澈看向他:“小四,我很高興爹爹會讓你很狀元陪我出來。我沒什麽朋友,你願意和我說這些事,就說明你沒把我當外人。小四,你有什麽事都可以和我說,我有了心事,也能和你說。”
  小四感動地笑起來,大聲道:“少爺,我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就是被國公派來陪少爺。”
  
  白忻澈對他淡淡一笑,然後難過地說:“小四,爹爹爲我操了這麽多年的心,我想爲爹爹做些什麽,可是想了很多天,一點頭緒都沒有。”
  小四嚴肅起來,邊走邊想,然後道:“少爺,您回宮還要好些日子呢,咱們一起想,肯定能想到一個好主意。”
  “嗯,”白忻澈看著他道,“小四,謝謝你。”
  小四假裝不高興地說:“少爺,您這不是把小四當外人嗎?”
  
  白忻澈不說話了,專心找野果。他要爲爹爹做些什麽,讓爹爹高興,讓爹爹能平平安安地生下弟弟(妹妹),可是他太笨了,會的東西實在太少。
  
  韻峥、韻嵘:
  請原諒我出來這麽久才給你們寫信。我已離開白家莊,下一個地方是哪兒狀元不肯透露,不過我想那裏一定很美,因爲狀元說他帶我去的地方都是爹爹曾去過的。
  
  韻峥,韻嵘,過去的事……很多都是我自己胡思亂想,卻讓你們因我而受委屈,今後,我再也不亂想了,會努力解開心結,會仔細想我們三人的事。我們一同把過去的事忘掉可好?
  
  韻峥,韻嵘,二叔公告訴了我爹爹過去的事,我覺得自己眞的很沒出息,除了哭,什麽都爲爹爹做不了。韻峥,韻嵘……等我走過爹爹曾去過的地方,我就回京,在此之前,你們……你們能否把我的那份孝道替我送給爹爹?在爹爹不舒服之時,我無法陪伴在他身邊,我的心裏總是不安,可我知道,若我半途回去,爹爹會更不安。
  
  韻峥,韻嵘……我會改掉自己愛哭的毛病,會改掉自己的懦弱和膽小,你們可有耐心等我?等我變成一個能與你們站在一起的人,等我……變得堅強。
  
  韻峥、韻嵘,不知惜賜現在可好,出來前我陪他去書局,有個陌生男子似乎對他有心,我太大意了,沒有早些告知於你們,惜賜身子體弱,你們要多注意他。
  
  韻峥、韻嵘,今晚狀元帶我們在林子裏夜宿,我和小四采了許多野果,狀元他們獵了野兔和野雞,我想今晚自己一定睡不下。
  
  韻峥、韻嵘……我一切都好,你們無需總來陪我,我知你們有許多事,如此奔波,對身子實爲不妥,我……也會挂念。
  韻峥、韻嵘……對不起……還有謝謝。
  
                                 白忻澈
                               於五月十五酉時末

 


心水謠:第二十九章

  “啊……唔……”
  
  地上鋪著褥子的房間裏,兩名男子在歡愉過後仍纏吻在一起,屋內充滿了男子的氣味,還伴隨著濃重的喘息聲。過了許久,兩名男子才分開,一人開始幫另一人清理留在體內的汙濁。等做完所有的事後,兩人跪在褥子上,面帶羞澀地看著屋內衣冠整齊的另兩人。
  
  劉韻峥和藍韻嵘的胯下都擡頭了,畢竟活色生香的戲碼在面前上演,不爲所動就不是男人,更何況他們正處於血氣方剛的年紀。
  
  “穿上衣服吧。”劉韻峥低啞地開口,梨君和梅衣拿過放在一旁的薄衫套上。接著,他轉頭看向藍韻嵘,問:“如何?”
  藍韻嵘凝眉,過了半晌,微微點點頭:“該是差不多了。你呢?”
  劉韻峥也點點頭:“需要注意的地方都記住了。”看了這麽些天,也看出些門道了,剩下的就等那人松口了。
  
  拍掌,門被人推開,一名侍衛走了進來,劉韻峥道:“去拿筆墨來。”侍衛退了出去,不一會兒,擡著文房四寶進來了。
  讓人出去,劉韻峥道:“爺的那位身子嬌,可疼也不會說,你們把爺該注意的地方寫下來。”
  梅衣看看梨君,接著略一沈思,跪走上前,執筆。在他寫的時候,藍韻嵘盯著梨君,看得對方心慌意亂,不安地低下頭。
  
  見此,劉韻峥看向藍韻嵘,皺眉:韻嵘不會是想了吧。藍韻嵘察覺到他的注視,轉頭看他,也皺眉,然後他又看向梨君,出聲:“你在這兒多久了?”
  梨君跪趴著回話:“奴家今年一十六歲,在樓裏……十年了……”
  “你呢?”藍韻嵘又轉向梅衣。
  “奴家今年一十八,在樓裏十四年了。”梅衣面色平靜地回道。
  
  劉韻峥不解地盯著藍韻嵘,不知他爲何要問這個。藍韻嵘卻沒解釋,只是擺手,讓梅衣繼續寫。
  
  等梅衣寫好了,劉韻峥拿過來看了看,甚爲滿意,然後遞給藍韻嵘,藍韻嵘到是瞧得仔細,他也終於明白自己當時爲何那般疼了。
  
  把東西收好,藍韻嵘開口:“這幾天你們做的爺很滿意,除了該給你們的銀子外,爺願意應承你們一件事,算做對你們的額外賞賜。”他一說完,兩位相公就愣了,劉韻峥則蹙眉,不懂藍韻嵘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藍韻嵘卻不緊不慢地說:“給你們一炷香的功夫考慮。”
  
  “爺……您說的……是我們可以向爺提一個要求嗎?”梨君猶豫地問,這兩個七八天來只是讓他和衣在他們面前歡好的男子,他看不透。
  
  “韻嵘……”劉韻峥沈聲,不悅。
  藍韻嵘卻是打個哈欠,道:“對,爺就是這個意思,只要不是太過分的,什麽要求,爺都答應。”
  
  看看等著答複的藍韻嵘,又看看冷著臉的劉韻峥,兩人沈默了,就在一炷香功夫快過時,二人同時跪下開口:“請爺給梅衣(梨君)贖身。”語畢,兩人都驚訝地看著對方,他們想的竟然一樣──讓對方離開這裏。
  
  劉韻峥看向二人,藍韻嵘卻顯得一點都不意外。
  “爺知道了,你們回去吧。”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藍韻嵘讓兩人離開。二人殷切地看了眼藍韻嵘,交握的雙手用力後,慢慢放開,安靜地退了出去。
  
  “韻嵘。”門一關上,劉韻峥就出聲了。
  藍韻嵘坐起來,湊到他身邊道:“你看出來這兩人彼此傾心了嗎?”
  “那又如何?”劉韻峥毫不關心。
  藍韻嵘朝他勾勾手,在對方靠過來後,他嘀嘀咕咕地在他耳邊細說,只見劉韻峥慢慢露出笑容,不斷地點頭。
  
  忻澈:
  
  韻嵘回來已十日,不知你可有給我們寫信。宮中一切安好,爹雖有些不適,但皆因有孕在身,但爹的胃口較以往略好,勿太過挂念。二叔說爹腹中的孩童很好,我二人還被他踢過,但卻希望是個女娃,能有個可以疼惜的妹妹。
  
  惜賜近日與一男子交往甚密,我已派人去查探他的虛實。惜賜對他格外不同,讓他住進了府邸,但你放心,若那男子膽敢對惜賜不利,我與韻嵘定會將他抽筋扒骨。
  
  忻澈,韻嵘回來後與我說了你們在白家莊之事。“素水門”,我聽你的不予追究,但她們必須離開臨川鎮,否則就憑她們對你逼婚一事,我也絕不輕饒。忻澈,莫怪我心狠,成事者不能有婦人之仁。
  
  忻澈,我與韻嵘少不更事,不懂心疼與體貼,讓你受了太多的痛苦與委屈,我與韻嵘異常自責,恨不能重新來過,定要好好待你。可世上沒有後悔藥,我與韻嵘只能往後加倍地補償忻澈,讓你不再傷心,不再憂愁。
  
  澈,你是我們的心屬之人,我們自然想抱你,想要你,可如今才知你當初忍著多大的痛楚,但要我們不抱忻澈,實在是折磨。
  澈,在這件事上,我與韻嵘不同。你既是我們的,那我絕無法忍受不能要你,所以我與韻嵘商量過後,覺得還是應該想辦法解決此事。
  
  韻嵘雖不想你知道,可我以爲既然我們要改,首要改的就是要對你誠實。我與韻嵘在歡館找了兩位相公,讓他們教我與韻嵘如何不讓你疼。但忻澈要相信我們,我們沒碰他們一根頭發,我們只會要忻澈你。我與韻嵘府上的侍君和侍婢們在忻澈走後已全部遣走,犯過的錯我們不會再犯。此事弄清楚之後,我與韻嵘再不會踏入歡館半步。
  
  忻澈,還有一事要告訴你。離開歡館前,我與韻嵘給那兩位相公贖了身,安排他們在坊裏做事,算是答謝,不知忻澈可會高興。不過我與韻嵘不會再見他們。
  
  忻澈,我與韻嵘會常去看你,忻澈不能煩我們,我二人從未與忻澈分開過,如今不得見,懷中空虛,只有忻澈能慰藉,即便只能抱你入睡,對我二人來說都是愉悅。忻澈,你可有想我們,我們時時都在想你,尤其是父皇和父王陪爹之時,我與韻嵘就更想你,也更羨慕父皇與父王。忻澈,此次韻嵘前去,你與他冰釋前嫌,可也同樣對我?忻澈可願在我下次去之時,讓我與忻澈同床而眠,爲我做兔子蒸飯?
  
  忻澈,我想你。韻峥。
  
  忻澈,我的傷已無礙,眞後悔沒有多陪你兩天,忻澈,我想你了。韻嵘。
  
                               韻峥(執筆),韻嵘
                               於五月二十二辰時
  
  “韻峥,要不要再寫點兒?”
  在劉韻峥放下筆後,藍韻嵘又看了兩遍,覺得寫得不夠。
  劉韻峥把信拿過來吹幹,放進信箋裏,道:“你我又不是姑娘家。我們要時常給忻澈寫信,把要說的話一次說完了,下回和忻澈說什麽?”
  
  “我們去青樓的事……忻澈不會生氣吧。”藍韻嵘依舊不放心,當初他們可是在這種事上讓那人傷心過。
  
  “放心,忻澈絕對不會生氣。”劉韻峥一點都不擔心地說,“我們和忻澈坦誠絕對比瞞著他好。若哪天他從其他地方聽到了,才是眞的會生我們的氣。而且我們還給那兩個相公贖身了,忻澈心善,欣喜還來不及,哪裏會怪我們。韻嵘,我還眞佩服你,你竟能想到這上頭。”
  
  藍韻嵘則盯著封好的信,道:“也不是想到。只是那兩人歡好時,那個梨君哭了,雖說他馬上把臉扭了過去,不過我還是瞧見了。”長歎一聲,藍韻嵘眼裏浮現懊悔,“那人的淚讓我想到了忻澈……”
  
  劉韻峥挑眉:“你何時變得如此心軟了?”
  藍韻嵘瞟了他一眼:“心軟?我不過是有感而想罷了。這樣做,忻澈定會高興。”
  “這到是。罷了,那兩人就當我們替忻澈行善好了。”在信封上工工整整地寫下白忻澈的名字,劉韻峥讓人把信馬上送出去。
  
  “韻峥,忻澈要去的下一個地方是!辘鎮。你去?”藍韻嵘瞌睡地趴在桌上問。
  劉韻峥想了想,搖頭:“這次你我都不要去了,讓忻澈獨自遊玩吧。小別勝新婚,我們也要給他點喘息的時候。”
  “也好,讓暗影隨時把忻澈的消息傳回來,我就怕他又遇到什麽受傷或自殺的女人。”藍韻嵘撇嘴道,劉韻峥點點頭。

 


心水謠:第三十章

  gu辘的gu鮮顯示不出來,尼子用古代替了。這幾天尼子要去醫院,更新不確定。
  
  ────
  
  古辘鎮,又名圓圓鎮,鎮上六百多戶人家每家門口都有幾個古辘模樣的圓台。古辘鎮的人愛吃腌菜,這些圓台的作用就是用來曬青菜,而古辘鎮的腌菜也成了遠近聞名的特産。
  
  “少爺,這腌菜眞好吃,比宮裏腌的還好吃。”
  小四挨個嘗過各式各樣的腌菜,不斷稱奇,想著回宮一定要試一試。
  白忻澈也不住的點頭,道:“爹爹胃口不好,肯定愛吃。”皇宮裏的腌菜都是禦廚們自己做的,爲的是精致,可這樣卻會少了些味道。
  “少爺,咱們可以讓人捎幾壇回去。”文狀元出聲。
  白忻澈驚奇地問:“可以嗎?”
  “當然可以。”文狀元說,“這裏有韻坊的店,讓店裏的人專程跑一趟就行了。國公很愛吃這裏的腌菜,只是皇上不想讓國公觸景傷情,就不讓他們送了。”
  文狀元這一說,白忻澈猶豫了:“那……我讓人給爹爹捎回去,爹爹又會想起以前的事了。”
  小四插嘴道:“少爺,這是您讓人捎回去的,是您的孝心,國公不僅不會難過,反而會高興呢。”
  “就是,少爺,您放心好了。”文狀元也擔保,白忻澈想了想,笑著點頭。
  
  “碰!”
  突然,白忻澈他們所在的包間外傳來一聲巨響,接著就聽到掌櫃地大罵:“我開店十幾年了,還沒遇到過你這種沒錢還吃得如此理直氣壯的。你今日不把銀子拿出來,就別想離開這裏半步!”
  
  “對不起……我剛才還有銀子的……一定是被人偷了。啊!剛才進來的時候,在門口有兩個小孩子撞了我,一定是那時候被偷的。”
  接著是一道驚慌無助的聲音,聽起來是個少年,不過聲音極輕,該是在樓下。
  
  “狀元……”白忻澈喚道,文狀元馬上放下碗筷,出去了。
  “可能是哪個吃飯的人銀子被偷了,拿不出飯錢。”小四說。白忻澈停下吃飯看著門口。沒過多久,文狀元進來了,身後跟著一個臉色蒼白,明顯受到驚嚇的少年。
  
  “少爺,他的銀子被偷了。我幫他出了飯錢。”文狀元開口,把少年拉過來,讓他坐在小四身邊,接著有些不悅地說,“不過是四十個銅錢,我還當他吃了幾十兩銀子呢。”
  
  少年抱著一個包裹,身上的衣服有點髒,不過料子卻是上好的。發髻紮地歪歪扭扭,低著頭,鼻子一抽一抽的。明顯是老板看他好欺負。
  
  白忻澈看了他一會兒,道:“小四,你去和店家要一副幹淨的碗筷。”
  “好咧。”小四馬上出去了。
  
  少年緊緊抱著包裹,很委屈地擦擦眼睛。白忻澈盡量柔聲地開口道:“沒事了。”
  少年擡起頭,低聲說:“謝謝……”眼裏的淚湧了出來。不過他一擡頭,白忻澈到是愣了,好……漂亮的人。少年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淡褐色,小鼻子小嘴,臉有些圓,像極了一只被人欺負過的小貓,楚楚可憐。
  
  白忻澈從身上掏出帕子,遞過去:“別哭了,沒事了。我叫白忻澈,你叫什麽?”
  少年接過帕子,擦眼淚,咕哝地說:“我叫童瞳。目童瞳。”連名字都異常可愛。
  “你的銀子被偷了?”白忻澈問,結果少年的眼淚又開始留,他點點頭,傷心極了。
  
  “少爺。”拿著新碗筷的小四快步走進來,把碗筷放到童瞳面前,“別哭了,我家少爺人可好了。先吃飯吧,吃飽了再說。”
  童瞳看著碗筷,眼淚掉得更凶了。白忻澈和小四、文狀元都不知該怎麽辦,最後,白忻澈夾了些菜放進童瞳的碗裏,道:“童瞳,有什麽委屈,你就和我們說說,興許我們能幫你。”
  “是啊,有什麽困難你就說吧,我們家少爺一定能幫你。”小四在一旁道,“不過,還是先吃飯吧。”
  “謝……謝謝……”童瞳邊哭邊說,白忻澈趕忙把筷子放到他手裏。
  
  京城 太子府
  
  “太子殿下,忻澈少爺的信。”
  府上的管家手拿一封信急匆匆地走進劉韻峥的書房,劉韻峥正在看給地送來的折子,一聽,馬上道:“快拿來。”
  急切地拿過信,劉韻峥吩咐:“去把嵘王爺請來。”
  “是,殿下。”管家又急急退出去。
  
  快速地把信拆開,劉韻峥一看到紙上白忻澈那熟悉的字迹,還沒看內容,他就已是欣喜萬分了。接著,劉韻峥深深吸了口氣,認眞看起來。
  
  “韻峥!忻澈來信了?!”
  碰的一聲,書房的門被人踢開,得到消息的藍韻嵘衝了進來,當他看到擡頭的劉韻峥緊緊皺著眉頭,他的眼神沈了下來。
  
  “韻峥,忻澈信上寫什麽了?”
  走到桌前,藍韻嵘心中忐忑地拿過桌上的信,想看,又不敢看。
  
  “韻嵘……”劉韻峥看著他,然後緩緩道,“我想忻澈了。”
  “韻峥?”藍韻嵘被劉韻峥弄得有些糊塗,也不問了,直接看信。
  整整一炷香的功夫,藍韻嵘把手上的信看了好幾遍,然後他擡眼:“韻峥……忻澈他……”藍韻嵘感受到了劉韻峥心中的翻騰。
  
  “先前的話收回,我要去看忻澈。”劉韻峥雙手在桌上一捶,站起來,“我等不及了。”
  “我也去。”藍韻嵘把信非常小心地折好,激動地說,“忻澈眞的原諒我們了。韻峥,咱們兩個以前眞的是……混賬。”怪不得爹對他們那麽失望,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以前很混賬。
  
  “韻嵘,咱們進宮去見爹爹吧。”劉韻峥開口,藍韻嵘看向他,然後兩人點了點頭。
  
  皇宮 養合宮
  
  慢慢放下白忻澈的信,白桑韻微笑地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兩個兒子。
  
  “韻峥、韻嵘……澈兒是個好孩子,爹想,你們已經徹底意識到自己過去的不足了。”
  “爹,等忻澈回來,孩兒和韻嵘要向群臣昭告忻澈的身份。”劉韻峥開口,他們要給忻澈“名分”,讓那人再無不安地住在宮裏。
  
  白桑韻目露欣慰:“韻峥、韻嵘,答應爹爹,好好待澈兒。澈兒受了那麽多的委屈,你們不能再讓他委屈了。”
  “爹,孩兒再也不會。”劉韻峥和藍韻嵘同聲道,然後兩人上前三步,跪在爹爹面前,一人握住爹爹的一只手。
  
  “爹,孩兒不孝,過去不懂爹爹的一番苦心,還惹得爹爹險些……”劉韻峥後悔萬分地說,聲音低啞。藍韻嵘咬緊牙關,如果不是爹爹的當頭棒喝,他們也許眞的會失去忻澈,或者,把那人逼死。
  
  “韻峥、韻嵘,你們終於眞正地長大了。澈兒……爹爹就交予你們了。你們要惜他,護他,尊他,重他,要眞心待他,一輩子不離不棄,不再有他人。”
  
  “爹爹,孩兒一定會的。”
  劉韻峥和藍韻嵘握緊爹爹的手,在心裏發誓,再不讓爹爹爲他們操心,再不讓那人傷心。

 


心水謠:第三十一章

  “少爺,您看童瞳多漂亮啊。”
  帶著沐浴後打理整齊的人進來,小四驚奇地把人拉到白忻澈面前。剛沐浴後的人雙頰绯紅,一雙大眼透著害羞與緊張。
  
  吃了飯,白忻澈就把童瞳帶回了他們住的客棧,原本是想單獨給他開一間客房,可童瞳似乎很膽小,不敢一個人住,所以小四就自告奮勇的和他住了。也許是年齡相仿,相比對其他人,童瞳很喜歡小四。
  
  白忻澈也是格外驚訝地看著童瞳,洗幹淨又換了身衣裳的童瞳眞的很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更顯得水汪明亮。若不是小四幫他沐浴時確認過他的性別了,他一定會以爲童瞳是女孩子。
  
  “童瞳,我們過幾日就要離開這裏了,你有要去的地方嗎?”白忻澈問。
  童瞳的大眼裏浮現委屈,低頭慢慢搖了搖,兩只手緊緊地抓著衣服。
  白忻澈看了眼小四,對方搖搖頭,他也不知這人發生了什麽事。白忻澈犯難了,他不介意帶上童瞳,可萬一他是逃家或遇到麻煩的人怎麽辦,他們總不能這麽帶著人走吧。
  
  “童瞳,有何困難你和我們說說,也許我們能幫你。”據小四說,童瞳的包裹裏只有一套衣裳,一根簪子,一個玉镯子還有一件很大的披風,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這讓白忻澈不解,畢竟童瞳穿的那件衣裳出自韻坊的蠶絲坊,價錢並不便宜。
  
  童瞳一聽,眼淚和斷了線的珠子般,小四急忙安撫:“童瞳,你別哭,有什麽委屈就和我們家少爺說,少爺定能幫你。”
  童瞳搖頭,只是小聲膽怯地說:“我……我……我不知道……”
  小四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邊給他擦眼淚,邊問,“童瞳,你今年多大了?你家在哪兒?”
  童瞳低聲道:“我今年十四了……我家……我不能回去……”說著,他哭出聲來,“……我不能回去……”好像想到了可怕的事,童瞳開始發抖。
  白忻澈上前蹲下,一手按住童瞳發抖的手,道:“童瞳,若你願意的話就跟我們一起吧。我們也是四處遊玩,等玩完了,咱們再說。”
  看著白忻澈溫和的笑,童瞳擦著眼淚點點頭:“謝……謝謝……”
  
  傍晚,白忻澈用過飯後心情沈重地回到房間。怪不得那個童瞳看上去很小,原來才十四,想到這裏,白忻澈更加難受,童瞳很膽小,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而且問他丟了多少銀子他也說不清,只說是別人給的。
  
  韻峥、韻嵘……他該如何幫童瞳呢。
  
  “叩叩”,有人敲門。
  “少爺,您的信,京城裏來的。”小四在門外道,白忻澈急忙起身過去開門。
  “是爹爹的嗎?”從小四手裏接過信,白忻澈驚喜地問。
  小四暧昧的笑笑,小聲說:“是殿下的。”然後識趣地替白忻澈關上門。
  
  白忻澈的心悸動了一下,突然覺得手中的信很燙。這是他們第一次寫信給他。看著信封上工整寫下的“忻澈親啓”,白忻澈認出這是韻峥的字。
  
  回到窗邊,小心地把信取出來,就著燭火,白忻澈慢慢坐下,看到第三張時,他的臉變得通紅,眼中浮現羞澀。
  
  天還沒亮,白忻澈就醒了,一夜的夢讓醒來後的他有些急喘。再無睡意,白忻澈披著外衫,洗漱一番開門出去。屋外很安靜,這一層只住了他們這些人,白忻澈擡頭:“暗影?”
  一名黑衣人從房梁隱秘的地方閃出,跳到白忻澈跟前,單膝跪下:“少爺有何吩咐?”
  白忻澈定定神,問:“你都不睡的嗎?”
  “屬下自會休息,少爺有何吩咐?”暗影的聲音聽上去無一絲疲倦,可白忻澈卻心有不忍。
  “我只是出來遊玩,你……不必如此小心。不要在屋檐上睡了,換了便服和張大哥他們一道吧。”
  
  暗影的身形微動了下,卻聽他道:“保護少爺是屬下分內之事,請少爺無需挂懷,屬下早已習慣。”
  白忻澈一聽,心裏更不好受:“暗影,我會同韻峥說。你換了便裝同小四、狀元他們一道隨我同遊吧。”
  “屬下得主子所托,保護少爺。”暗影“不爲所動”地跪在地上道,見白忻澈沒有事情吩咐,他起身躍起,又消失在房梁間。
  
  盯著無人的房梁,白忻澈更難過了。同爲護他安全,暗影卻要每日躲在不見天日的地方,睡都如此了,更何況是吃。他懂,爲了保護他們的安全,不管是爹爹身邊,還是皇伯皇叔身邊,都有這樣的人,也許他身邊以前也有這樣的人,可他出來遊玩,卻要放暗影一人躲在暗處,他實在於心不忍。但是暗影又根本不會聽他的,這該如何是好。
  
  想了想,白忻澈返回屋內,拿出昨晚給劉韻峥和藍韻嵘寫好的信,重新提筆。
  
  用了早飯,讓狀元找人把信送回去,白忻澈帶著小四和童瞳去買衣裳。童瞳只有兩套衣裳,天漸漸熱了,兩套根本不夠換,而白忻澈也想順便給小四買幾套衣裳,因爲小四的衣裳也沒幾套,而且都是灰布的。
  
  給童瞳買衣服的時候,他一邊說謝謝一邊哭,白忻澈沒問他究竟受了什麽委屈,他看得出童瞳很害怕。
  
  買好了衣服,又買了些特産和路上的吃食,白忻澈打算回客棧。他們在古辘鎮呆得差不多了,該走了。
  
  小四一直和童瞳說話安撫他,白忻澈則問狀元還需不需要再買些什麽,張勇和侍衛跟在他們身後。這時,一個男孩子從旁邊的小巷裏跑了出來,嘻嘻哈哈的,身後兩個比他大點的男孩子手拿木棍追他,似乎是在玩耍。
  “哈哈,你們追不到我。”身上髒兮兮的男孩子邊跑邊回頭喊,似乎沒看到白忻澈,直直向他衝去。童瞳一看到他們,驚愕地瞪大雙眸,剛要出生,就見那男孩子撲到了白忻澈的身上,後面的兩個小孩子也撲了過來,三個孩子差點把白忻澈撞倒。
  
  “小心。”
  把孩子扶好,白忻澈道,那男孩子剛要道謝就見張勇和侍衛把三個孩子提了起來。
  “你放開我!放開我!”被抓住的三個孩子扭著要掙脫。
  白忻澈急忙道:“張大哥,他們是不小心的。”
  
  “少爺,”文狀元冷冷地瞧著三個孩子說,“這三個小兔崽子是故意撞您的。”說罷,他照著三個孩子的頭頂用力打了一個,“小小年紀就這麽不學好,敢偷東西,老子今天一定代你爹娘好好教訓你們一頓。”
  
  “啊?”白忻澈愣了。
  就聽最先撞他的那個孩子大聲嚷嚷:“什麽偷東西。你冤枉我們!我們在耍呢!放開我們,放開我們!”接著叫起來,“壞人欺負小娃!壞人欺負小娃!”另兩個孩子也跟著叫起來。
  
  “是他們!”就在這時,另一道驚聲傳來。童瞳指著三個孩子道:“就是他們!他們撞了我,然後……然後我的荷包就不見了。是他們!他們偷了我的錢。”
  
  聽到童瞳的話,三個男孩子擡頭一看,愣了,認出了童瞳,然後掙紮地更用力。
  
  “還抵賴不?”文狀元把爲首的那個孩子抓過來,用狠狠地敲了他一下,“這麽小就敢做偷兒,長大了還了得?不把你們送進官府,讓縣老爺打你們一頓板子,你們就不會學好。張大哥,把他們帶到縣衙去。”
  
  “我不去,我不去!”三個孩子叫起來,一聽要被送到縣衙,害怕了。這麽一鬧,周圍的人都聚集過來,指指點點地看著被抓地三個孩子。
  
  “狀元。”白忻澈出聲,“你瞧他們的模樣,定是餓了才會偷的。”
  “我們才不是因爲餓了!”三個孩子異口同聲,卻間接承認了偷錢的事。
  
  “你們是外鄉來的吧。”這時,人群中有位大娘說,“這三個娃也不知是從哪來的,專盯過路的人偷。他們就住在城門口的破廟裏,平日不讓任何人去,誰去他們就咬誰,就跟瘋狗似的。”
  
  “你才是瘋狗!”最年幼的那個,也就是第一個跑出來的那個孩子吼回去,眼睛紅紅的。
  
  “沒娘養的東西,趕快把他們送到官府去。”被罵的大娘氣憤地罵道。三個孩子一聽,都要哭了,卻倔強的不肯讓眼淚掉下來。周圍的人越聚越多,都說把他們送到官府,三個孩子臉上是焦急,拼命想掙開。
  
  “張大哥,把他們帶回客棧吧,別在大街上。”白忻澈仔細看了三個孩子一會兒,道。然後先行走了,張勇和侍衛們拖著幾個妄圖咬他們的孩子跟上。
  
  碧雲山莊是懷安城的首富,建在半山腰上,碧雲山莊的莊主童遠波一共娶了十個老婆,生了六個兒子五個女兒。童遠波死後,碧雲山莊落入其四子童含绉的手上,他心狠手辣,把老大老二老三和老五趕出了碧雲山莊,連同他在世的五位姨娘。他還把童遠波最喜愛的小兒子童瞳軟禁起來──據聞童遠波把山莊的一半家産留給了童瞳,若不是童遠波有先見之明,若童瞳出了任何意外,這半份家産就歸官府所有,童含绉或許早就殺人滅口了。
  
  “莊主,附近的幾個縣都找遍了,還是沒有童少爺的消息。”書房內,一名侍衛模樣的人向坐在桌前的一名男子禀報。
  男子擡頭,極其普通的五官透著陰狠:“附近的縣沒有,就到更遠的地方去找。必須把人給我找回來!”
  “是。”下屬馬上離開。
  
  盯著房門口,童遠波對一直留在屋內的一人道:“一定有人暗中幫他。他從未離開過山莊,不可能第一次出門就跑那麽遠。”
  那人微微颔首,緩步走了。緊接著,屋內傳來杯子碎裂的聲音,碧雲山莊因童少爺的失蹤而人人自危。
  
  文狀元的房間裏,被他們抓來的三個孩子因爲實在是難以馴服,被張勇點了穴道仍在椅子上。
  對這種異常頑劣的孩子,讓素來心軟脾氣好的白忻澈也沒轍了。其他人都說把他們送到官府,可白忻澈卻不忍心,他不認爲這幾個孩子眞的是那種本性極壞的人。
  
  “既然你們不是因爲餓才去偷錢的,那能否告訴我究竟是爲何呢?”白忻澈再一次問三個不肯開口的孩子,他總覺得似乎有什麽隱情。
  三個孩子不吭聲,怒瞪白忻澈。
  
  “少爺,別問了。我直接到廟裏去看看,興許是有人逼迫他們。”文狀元剛說完,三個孩子就叫起來,“不許去!”
  “你們敢去……我……我們就咬死你們!快放開我們!讓我們回去!”最大的孩子威脅道,並露出他的兩顆虎牙。文狀元一聽就揚起了手,被小四拉下了。
  
  “文大哥,他們是孩子,再如何生氣也不能動手。”把文狀元的手拉下來,小四也不知該怎麽辦了。
  
  白忻澈看著幾個異常焦急又極力隱藏不安的孩子,過了一會兒,他笑著說:“我很想幫你們。如果你們信不過我的話,我和你們一道回去可好。我只是到這裏遊玩,本打算明天就離開。不管你們有何原因,都不能偷別人的錢,你們可知你們差點讓童瞳被酒樓的老板給打了,就因爲他吃了飯沒錢付賬。”白忻澈擡手指向瞪著大眼睛生氣地盯著三個孩子的人道。
  
  在他意料之中,三個孩子都露出了愧疚的神色,不過他們仍是咬緊牙關,什麽都不說。
  
  白忻澈繼續道:“我叫白忻澈,住在京城,會一點醫術。”
  “你姓白?”年長的那個孩子截斷白忻澈的話,驚問。
  “啊,我姓白。”白忻澈見那孩子有些激動,他馬上道。
  
  “那你……”那個孩子猶豫地看了幾眼白忻澈,小心地問,“那你和白桑韻白國公是何關系?”
  “國公的名諱也是你們幾個小兔崽子叫的。”文狀元又敲了過去,白忻澈急急拉住他,道,“白國公是我爹。”
  
  他的話剛落,三個孩子突然抽抽鼻子,大哭起來:“白老爺……求您救救小虎……嗚嗚……救救祁大哥……”
  這一下,屋子裏安靜了,除了三個孩子的哭聲。小四和文狀元僵著脖子轉向白忻澈,他們家少爺這是咋得了,怎麽竟遇到這種事。
  
  “張大哥。”白忻澈當即喊道,讓張勇給三個孩子解了穴道,摟住撲到他腳邊的孩子問,“怎麽了?別哭,有什麽委屈盡管說。”
  
  “白老爺……”年長的孩子抓著白忻澈的手好似見到了青天大老爺,邊哭邊說。
  
  “韻峥,忻澈該收到我們的信了。”
  驿站,藍韻嵘喝著茶,小聲對身旁的人道。
  劉韻峥點點頭:“應該收到了。不知忻澈他……”
  “咱們今晚別住客棧了,早點趕過去,自從收到忻澈的信後我就沒睡好過,滿腦子都是他。”藍韻嵘很沒出息地說。
  劉韻峥還是點點頭,看了信,他們更想親耳聽那人對他們說。
  
  喝了茶,隨便吃了些東西,兩人上馬,恨不得能馬上抱那人入懷。

 


心水謠:第三十二章

  求白忻澈救人的三個孩子,分別叫鐵頭、牛娃和二狗。鐵頭和牛娃十歲,二狗最小,八歲。
  
  聽完三個孩子的哭訴之後,白忻澈等人馬上跟著三人趕到了破廟。剛到廟門口,就聽到嬰孩的哭聲。鐵頭、牛娃和二狗不等車停就跳了下去,衝進破廟。白忻澈也跟著跳了下去。
  
  “鐵頭哥,你們怎麽才回來啊,小虎一直哭,他身上好燙……”剛踏進廟內,白忻澈就聽到一名小姑娘邊哭邊說。他急急忙忙繞過已經破損的佛像,來到廟的後方,只見鐵頭手上抱著一個嬰孩,孩子哭得快要岔氣。
  
  “白老爺……”看到白忻澈進來了,鐵頭哭著跪下,“快救救小虎……”
  也在哭的女孩子看到陌生人,嚇壞了,牛娃對她說:“丫頭,這是白老爺,是白國公的兒子。小虎和祁大哥有救了。”被喚作丫頭的女娃“哇”地哭起來,似乎是長久的害怕終於放下,跟著跪下哭喊:“白老爺……快救救小虎……白老爺……他們欺負祁大哥……嗚嗚……”
  
  把孩子抱過來,白忻澈摸上小虎的額頭,燒得厲害。對跪在地上哭的四個孩子道:“孩子們,別哭,你們先跟我回去,小虎發熱了,得馬上醫治。”
  
  “謝謝白老爺,謝謝白老爺……”四個孩子在地上磕頭,白忻澈看得極爲心酸。小四等人把四個衣衫褴褛的孩子扶起來,童瞳邊掉眼淚邊幫他們收拾東西。
  
  車一到客棧,白忻澈把在車上寫好的藥方拿給文狀元讓他去抓藥,接著命小四安置四個孩子,然後抱著小虎進了自己的房間。
  
  “白大哥……我……也想幫忙。”沒被吩咐做事的童瞳拘束地站在屋子裏,對正給孩子把脈的人小聲道。
  白忻澈回頭,想了想道:“童瞳,你去找小四要一套我的幹淨衣裳。”
  “好,我……我這就去。”被安排了活的童瞳立馬露出笑顔,慌慌張張地跑出去。
  
  童瞳走後,白忻澈的臉上浮現不安,孩子燒得厲害,可他沒有照看孩子的經驗。而且這個孩子太小了,只有三個月大。
  
  “少爺,我和廚房要了盆熱水,您要不要先給孩子擦擦?”張勇端著盆熱水走進來。
  “要。”白忻澈把孩子抱起來,拍哄他,“張大哥,麻煩您把老板娘找來。”
  “好咧。”把水放下,張勇快步出去了。
  把孩子重新放回床上,白忻澈快速把他的衣裳脫了,在孩子的身體露出的刹那,他皺緊了眉頭,孩子的身上幾乎沒什麽肉。
  耳邊是孩子的哭聲,白忻澈迅速回過神來,極快地給他擦身子。
  
  “白大哥……衣裳拿來了。”童瞳又慌慌張張地跑回來,手上拿了一件白忻澈的裏衣,結結巴巴地說,“我……這個料子軟,我就……”
  “童瞳,謝謝你,是我考慮不周。”伸手拿過衣服,白忻澈用力把衣服撕開,然後把小虎裹了起來,接著又道,“童瞳,小虎得吃點東西,你去廚房,問問可有羊奶,還有,去拿把勺子來。”
  “好。”童瞳高興地跑出去。
  
  “哇……”難受的小虎不停地哭著,白忻澈擰了塊涼布,放在他的額頭。
  “少爺,我讓老板送了幾桶水,讓鐵頭他們先洗個澡。少爺,丫頭說小虎從昨天開始有點鬧肚子。”小四進來道,衣服上有些水漬。
  白忻澈點點頭:“小四,狀元把藥買來後,你去煎,三碗水煎成半碗。”
  “好的,少爺。”小四出去了,去等文狀元。
  
  “白大哥,勺子。”童瞳跑進來,喘著說,“白大哥,廚房說沒有羊奶,有馬奶。”
  “少爺,老板娘來了。”這時,張勇也進來了。
  
  “童瞳,馬奶也可以,去和廚房拿半碗。”
  “好。”
  童瞳瞬間又跑出去。
  
  “張大哥,狀元回來後你讓他去照顧幾個孩子,小四去煎藥。”
  “是。”
  張勇也快步出去。
  
  “老板娘,我有點事要麻煩您。”
  邊餵孩子喝水,白忻澈邊問有兩個孩子的老板娘,他該如何照看嬰孩。
  所有人都格外忙碌,爲這突然出現的幾個孩子。
  
  送走了老板娘,給孩子餵了半碗馬奶,白忻澈拍著開始不怎麽哭鬧的孩子,對童瞳道:“童瞳,你去找狀元,讓他去給孩子們買幾身衣裳,他們連換的都沒有,再給小虎買幾身衣裳。其余的你讓他看著辦,若不懂就去問老板娘。”
  “嗯。”童瞳起身,然後問,“白大哥,我……也想去……我想幫忙。”從未做過事的童瞳,萬分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白忻澈笑著點點頭,童瞳歡喜地走了。
  
  “少爺,藥煎好了。”小四端著藥進來。
  “小四,藥我來餵,你去廚房,讓他們熬些蓮子紅豆粥,熬一個時辰。”
  “好的,”把藥放下,小四問,“少爺,丫頭讓老板娘帶走了,她說咱們都是男子,不好照顧她。說咱們在的這幾晚,讓丫頭跟她睡。”
  說這話的時候,小四眼裏劃過落寞,白忻澈按上他的胳膊,道:“小四,老板娘願意帶丫頭最好不過,本來我還在考慮讓丫頭跟誰,你和童瞳最適合帶她,可不方便。鐵頭他們幾個,就跟著狀元吧。”
  白忻澈把小四和童瞳放在一起,就是告訴小四,在他眼裏,他和別人沒任何區別,聽了少爺的話,小四心裏好受多了。“少爺,我去廚房。”
  點頭,看著小四離開,白忻澈拍著懷裏的孩子,這藥該如何餵?
  
  “哇……”
  藥一入口,孩子就大哭起來,不停地吐。手忙腳亂地安撫孩子,白忻澈又餵下第二勺,這回孩子哭得更厲害了。
  
  房間裏突然多了道黑影,白忻澈擡頭,是暗影。
  “少爺,您抱著孩子,我來餵藥。”
  白忻澈當即就把勺子交給他,雙手抱好孩子。
  
  暗影吹涼了藥,在孩子的哭聲漸漸下去之後,他扶起孩子的腦袋,把藥餵進去,並把勺子堵在孩子的嘴裏,直到那勺藥全部喝進去。暗影餵地狠心,白忻澈看得不忍心,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心軟,不然孩子的燒退不下去會更危險。
  
  很快,藥就全部餵了下去。放下碗,暗影開口:“屬下已把此事禀報殿下。”
  白忻澈看著僅露在外的那雙眼,微微一笑:“暗影,謝謝你。”
  對方略一颔首,接著問:“少爺,是否要屬下去查此事?”
  白忻澈學著老板娘教他的姿勢拍哄著仍在啼哭的孩子,想了半天,商量道:“暗影,鐵頭他們說小虎的爹讓他們帶著孩子逃,他們不知道那個祁大哥現在如何。暗影,吳家莊距這裏有多遠?”
  
  “約有八十裏。”
  “八十裏?”
  白忻澈只覺心中刺痛,四個孩子帶著一個剛滿月的孩子逃了八十裏……究竟何人如此心狠,連剛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
  
  “暗影……”
  “屬下在。”
  “辛苦你一趟……去吳家莊,找找鐵頭他們說的那位祁大哥……若能的話……若能的話,把他帶回來。”
  “是,少爺。”
  暗影消失了,白忻澈難過地拍著懷裏已經睡著的孩子,分外想念京中的兩人。

 


心水謠:第三十三章

  春天來了,人好困啊。
  
  ────
  
  “丫頭,慢點吃,飯還多著呢。”
  “二狗,別燙著,吹涼了再吃。”
  “鐵頭,再吃個包子。”
  “牛娃,小心噎著。”
  
  小四的房間裏,洗幹淨換了新衣裳的四個孩子,狼吞虎咽地吃著飯,小四和文狀元照顧他們吃飯,看著他們餓壞了的樣子,幾個大人都心裏發酸。
  
  喝了藥,又吃飽了的小虎在白忻澈的臂彎裏睡得香甜。白忻澈坐在床上,輕拍熟睡的小虎,心疼地看著吃飯的四個孩子。鐵頭他們偷來的銀子全都用在了小虎的身上,因爲怕被小虎父親那邊的人找到,他們要到很遠的村鎮上去買吃的。爲了把錢省下來,幾個孩子平時就吃點野菜,要不就去鄰村乞討。
  
  四個孩子全是孤兒,被好心的祁大哥收養,而小虎就是那個祁大哥──祁幽,冒死生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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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白國公不畏世俗,以男子之身爲皇上與阙王生下三個孩子之後,惠耀國內男子相戀再不像過去那般不容於世,甚至也有男子效仿白國公,爲心愛之人生下孩子。
  
  祁幽就是這樣的人,他與王家堡的三少爺王鑫相戀多年,但王家堡的掌權人王老太太卻不容這種有辱門風之事,始終不允許孫子與另一名男子相戀,更何況這名男子無錢無勢,收養了四個孩子不說,還比王鑫年長四歲。
  
  王老太太給王鑫安排了一樁婚事,王鑫根本無法與之抗爭,帶著祁幽和他收養的四個孩子私奔了。一年後,祁幽給王鑫生下了兒子小虎,而王老太太的人也找到了他們。
  
  與男子私奔已讓王老太太震怒,更何況以男子之身生下孩子,這樣的孩子是逆天之人,是不祥之物更不容於王家。祁幽讓丫頭四人帶著孩子逃,而他卻因太過虛弱無法一同走,如今生死不明。
  
  低頭看著懷裏的孩子,白忻澈第一次有了眞正的憤怒。哪怕從前在宮裏,聽到那些人談論他的身世,談論他和那兩人的不倫,甚至是韻峥和韻嵘說他喜歡爹爹,他都沒有如此憤怒過。
  
  若說男子生下的孩子是逆天之人,是不祥之物,那王家一定也認爲爹爹生下的韻峥、韻嵘和惜賜是逆天之人,是不祥之物?而王家又是如何看待爹爹的?私下裏又是如何認爲爹爹的?一想到此,白忻澈就氣得發抖,他絕不容許任何人汙蔑爹爹,不容許……任何人汙蔑韻峥、韻嵘和惜賜!
  
  “狀元。”
  “少爺。”
  正給幾個孩子添飯的文狀元馬上擡頭看去。
  
  “小虎的情況並不嚴重。我們後日就走,先去吳家莊找祁幽,然後再去王家堡。”
  文狀元、小四和四個孩子一聽,都驚訝地看向他。
  
  白忻澈輕拍孩子,看著他們道:“我想早些問問王老太,他說小虎是不祥之人,那她是否也覺得韻峥和韻嵘是不祥之人。是否覺得爹爹和皇伯皇叔的所作是天理不容。”
  
  他淡淡地說著,文狀元和小四卻想大聲叫好,他們早就想教訓那個可惡的王家老太婆了。
  
  深夜,白忻澈找來張勇,問他:“張大哥,韻峥走之時曾留下一名暗衛在我身邊,我派他去吳家莊找祁幽。可我一是擔心祁幽已不在吳家莊,這一來一回耽誤了救他的時日;二來……若他能找到祁幽,與我們半路會和,我們也能盡快去王家堡,並能早些照看他。只是,我不知該如何告之那人,我們離開古辘鎮前往吳家莊了。”
  
  張勇聞言,馬上道:“少爺放心,屬下有辦法告之那人。只需派朝天監的人即刻,屬下這就是去辦。”
  “張大哥,謝謝你。”白忻澈一聽放心了。
  “少爺無需多禮,此乃屬下分內之事。”行禮之後,張勇匆忙退下派人送信。
  
  “呼……”長長地籲了口氣,白忻澈卻無法緩解心中的窒悶。回頭看著在床上睡得極熟的孩子,他擔心不已。隨即,他又想到了爹爹。算算日子,爹爹已經是快五個月的身孕了。不知爹爹現在的肚子有多大?孩子可好?是男是女?也不知……那個小家夥長得是何模樣……爹爹……孩兒這回,眞的很氣。
  
  …………
  
  樹林裏,坐在火堆旁批閱京城送來的奏報的劉韻峥和藍韻嵘爲了能盡早趕到白忻澈身邊,連日來都是在外露宿。火堆上烤著山雞和野兔,滴下的油落到火堆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太子殿下,暗影送來的急信。”
  一名黑衣人跪在劉韻峥面前,雙手舉著一封信。劉韻峥急忙接過,拆信,藍韻嵘也忙看去。
  
  看完信,兩人的臉色沈了下來。劉韻峥把信燒掉,對仍跪在地上的那名黑衣人道:“你帶兩人立刻趕往古辘鎮,保護少爺的安全,並查出那位童瞳的身份。”
  “是,太子殿下。”
  黑衣人起身,吹了聲口哨,接著快速離去,有兩個黑影跟上了他。
  
  “傅堂。”
  “屬下在。”
  在一旁巡的一名侍衛迅速上前。劉韻峥從腰上取下一塊玉牌,交給他:“你拿著本宮的玉牌去找江洲都統左三銘,讓他馬上去查王家堡三少與其夫祁幽之事。還有,你告訴他,祁幽給王家生下了一個孩子,如今孩子不知所蹤。”
  “是,殿下。”
  侍衛接過玉牌,上馬走了。
  
  “把這些收拾一下,我們連夜趕路。”
  劉韻峥吩咐完後,藍韻嵘站起來。不一會兒,林子裏就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因爲多了幾個人,白忻澈讓文狀元又買了一輛馬車。四個孩子和文狀元一輛車。他、童瞳、小四和小虎一輛車,張勇趕車。
  小虎吃了藥睡著,白忻澈見童瞳好奇地在車裏摸來摸去,忍不住問:“童瞳,以前沒坐過馬車?”
  童瞳的眼裏浮現難過,他點點頭,然後渴望地說:“白大哥……我很少出來呢……你眞的願意帶我去遊玩嗎?”
  白忻澈笑著回道:“當然,童瞳有喜歡的地方嗎?”
  
  童瞳搖頭:“以前只在莊子門口轉過……這是我第一次,離開莊子。”說道這裏,童瞳又露出難過的神色,白忻澈不忍再問,只是道,“童瞳,我們安頓好小虎之後,會繼續往南走。若你眞的沒地方去,不如到時跟我回京吧。最多再有三個月,我就得回京了。爹爹有孕在身,再三個月就快生了,我要在爹爹生産之前回京。”
  
  “有孕?”童瞳原本就大的眸子,瞪得更大了,他驚訝地問,“白大哥的爹爹……不是白國公嗎?就和……就和小虎的爹爹一樣?”得知白忻澈是惠耀皆知的白國公白桑韻的兒子,已經讓童瞳吃驚不已了,如今又得知白國公有喜了,童瞳盯向小虎。他知道那個神奇的人,爲
  皇上和阙王生了三個孩子的白國公,可都是聽別人講的,如今白大哥竟然親口告訴他,白國公又有身孕了。童瞳心中升出一股奇異的感覺,還有敬佩。
  
  “嗯,爹爹他又有孕了。”白忻澈欣喜地說,接著他自責道,“我本該陪在爹爹身邊的……”
  
  “白大哥……白國公眞勇敢,”童瞳滿眼欽佩地說,“若是我……”然後,他不說了,臉上浮現過紅暈之後馬上變得沒有血色,“一定……很疼。”
  
  白忻澈以爲他是想到了生子的痛苦,道:“爹爹身子不好,卻是最溫柔和堅強之人,我雖不是爹爹親生,爹爹待我卻比親生兒子都好數倍。沒有爹爹,就沒有我。”
  
  童瞳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白大哥居然是白國公的養子!看到他的模樣,小四笑起來,驚奇的童瞳太可愛了。
  
  馬車快速前行,童瞳趴在窗邊看沿途的風景,臉上是一直沒有褪去的驚喜,好似籠中鳥,終於飛出了籠子,見到了向往已久的天空。他逃出來了,逃出了那座大宅子,逃離了那個可怕的人,那個……總讓他痛的人。
  
  “含绉,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起碼說明童少爺還活著。”一人安撫房中怒不可遏的男子。
  童含绉惡狠狠地轉身:“他帶著我最寶貝的東西逃了!還活著……況袁,你覺得他只要活著就夠了嗎?!童丹繡竟然敢助他私逃,我絕不饒她!”
  “含绉,你不要失了判斷。現在最主要的是找到童少爺。”況袁看著面前那個面色猙獰的男子,心也有點發寒。
  童含绉怒道:“把童丹繡給我關到柴房裏!童瞳一天沒有消息,就一天不許放她出來!派人去打造一條最牢固的鏈子,我讓他再也逃不掉!”
  
  正在看風景的童瞳突然打了個寒戰,他搓搓胳膊,百思不得其解,天很熱啊,他怎麽會覺得冷呢?


心水謠:第三十四章

  我討厭月底T0T,一到月底我就不舒服。
  
  ────
  
  
  馬車走了一天,天上突然下起雨來。小虎又有些發熱,白忻澈決定先找地方住下,等小虎的情況好轉了再趕路。因爲正在半道上,張勇和文狀元找了一處民家。和上回不同,這戶人家是一對夫妻,男人姓關名衛,關夫人有個十歲大的男孩,又剛生了個女娃,聽說了小虎事後,當下把小虎抱到懷裏,讓他和自己的孩子一同吃奶。
  
  “小虎子睡了,今晚就讓他和胖妞一起睡吧,餓了我就一起奶。”哄了吃飽的小虎睡著後,關大嫂抱著自己的孩子從屋子裏出來。
  “關大嫂,謝謝你。”白忻澈起身道謝,關大嫂急忙讓他坐下,歎道,“唉,大戶人家就是是非多。像咱們這小門小戶的,雖說日子並不福貴,可也算有結余,孩子還能去私塾上學,日子過得和和美美,也說不上苦,可比在那大戶裏過得舒坦。”
  
  “可不是。”抽完煙袋的關衛開口,“那些個大戶人家,講究什麽門當戶對。看不起咱們普通人家。女兒也就罷了,還是個男子,肯定是要刁難了。”
  鐵頭喊道:“祁大哥才不喜歡王家呢,那時候王鑫大哥天天來找祁大哥,還給祁大哥寫很惡心的情詩呢。”
  他一說完,滿屋子的人哄地笑起來,文狀元打趣道:“喲,感情鐵大哥還懂情詩啊。”
  
  “哈哈哈……”張勇和幾個侍衛笑地更大聲,鐵頭紅著臉嘟道,“是王鑫哥給祁大哥念的時候,我在窗外聽到的……”
  “你這個壞小子。小小年紀就敢偷聽窗戶根了。”文狀元習慣性的舉手要打,鐵頭馬上捂著腦袋躲開了,又惹來一陣哄笑。
  
  關大嫂接著道:“就算無法接受自己的孫媳婦是個男子,可也不能連孫子都不要啊。這白國公算是咱惠耀第一個以男兒身生下孩子的人了。這太子殿下和兩位王爺不也是好好的嗎?聽說太子殿下不輸當今皇上呢。瞧皇上對國公多好,看得咱們都羨慕。那王老太太難不成連太子和王爺們也不放在眼裏?”
  “就說麽。照這個意思,若太子殿下或王爺去了他們王家莊,這王老太太興許還不願意見呢。”關衛附和道。其他人不禁看向白忻澈。
  
  這時,丫頭嘴快的說:“白國公是白老爺的爹爹。白老爺一定能給祁大哥和小虎討回公道!”
  關衛手上的煙袋掉了,關大嫂拍女兒的動作停了。白忻澈略微尴尬地對兩人笑笑,他原本打算瞞著的。
  
  京城,皇宮
  
  看了白忻澈寄回的信,白桑韻微微皺起眉頭,讓對面正給他畫像的男子停下了筆。
  “國公?出了何事?”沈行之放下筆,問。
  
  白桑韻站起來幽幽道:“行之,陪我出去走走吧。”不讓屋內負責監視沈行之的人跟著,白桑韻走了出去。
  “是。”放下袖子,沈行之跟在白桑韻身後。
  
  “澈兒來信了。”白桑韻主動開口道,“這一路上,澈兒遇到了很多事,雖說有驚慌的時候,可澈兒很堅強,一步步學著如何去解決,如何去改變,這讓我很欣慰,也很高興。”
  “那國公又是因何而煩惱?”沈行之問。今日是他進宮給這人畫像的日子,皇上和阙王不在,這人卻願意同他講,他覺得此生無憾了。
  
  捂著五個多月大的肚子,白桑韻緩慢地走著,心裏沈甸甸的。
  “行之……對男人産子一事,你如何看?”
  這個問題讓沈行之驚愣,這曾是他當初極爲不齒之事,只不過時過境遷,他的想法因一人而改變了。
  
  斟酌了一番,沈行之道:“初時以爲,男子既爲陽,就該是頂天立地的男兒,不該同女子般,做傳遞香火之事……但如今想來,卻是極爲淺薄,行之汗顔。陰陽調和也好,陽陽相吸也罷,都逃不過‘心’。心如天地,不能強求,凡是眞心喜歡,不爲私欲,不爲亵玩,就該容於天地,容於世俗。若在此之上,能有延續‘心’之人,則更可謂是情有所托,十全十美。”
  
  白桑韻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了:“澈兒遇到一事。一男子爲其夫生下孩子,卻無法容於夫家,只因那孩子非女子所生,被視爲不祥。行之……當年淮烨無後,他又無心,恰逢遇到上官,我才有了韻峥他們三個。那時……只是想著給淮烨留個後,不能斷了皇室的血脈,也不想看他壓著不願,去找他人,僅是爲了孩子。這不僅會傷了淮烨,也會傷了那位女子。可我從未想過,自己這樣做會對別人帶來何種影響,會讓別人如何看待韻峥、韻嵘和惜賜,還有……這個。將來,他們可會艱難?可會沒有誠心相待之人?無論是朋友還是朝中大臣……”白桑韻停了下來,慢慢地摸著肚子,他久居宮中,所想之事越來越少,以至於忽略了他的孩子是從“他”的肚子裏出來的,他們……沒有娘。
  
  沈行之跪下了,讓白桑韻嚇了一跳,急忙去扶他,他卻避開,深深地磕了一個頭。
  
  “行之……你快起來。”白桑韻無法彎身,急了。
  
  磕完頭,沈行之跪著說:“國公,行之今日所言雖不敢說能代天下大多之人或朝中所有臣子,可臣敢斷言,會有八成以上的人贊同臣。國公,您久居宮中,或許不知,您的勇氣和堅強早已傳遍整個惠耀乃至天下。正因爲國公,澤湮國國君才能擁有最純正血統的太子;正因爲國公,那些相戀的男子們才能有屬於他們的孩子。”
  
  白桑韻緩緩蹲下,把沈行之拉了起來。對方扶著他的手繼續道:“國公,您把您的勇氣及堅強給了別人,讓他們能走到光天之下,表明自身,不必畏縮驚恐,不必遮遮掩掩,不必因沒有子嗣而不得不看著另一人娶妻生子,一生痛苦。國公,怎樣的男子才會爲另一人生下孩子?那必定是愛到了極致,必定是情到了深處。有多少男子,他們能與自己的另一人白頭到老,沒有經曆衆多女子所要經受的爭寵之苦。國公不也是有著皇上與王爺的深愛嗎?國公又豈能懷疑自己?”
  
  白桑韻的眼中是感動,是感激,他第一次毫不避諱地緊緊握住沈行之的手──他的知己,他的朋友。
  
  “國公……太子殿下和王爺您更無需挂心。朝中大臣們對太子殿下和王爺都是心服口服,哪裏會因他們是國公所出而心有避諱?若眞如此,太子殿下和王爺也不會有心思出京去看少爺,定會整日爲此事煩憂,國公可曾聽過,或曾瞧過?”緊緊回握,沈行之寬慰著面前這個在他心裏是惠耀第一美貌的男子,也是他一生最愛的男子。他不愛男子,卻唯獨愛上了這個他只能遠觀的人。
  
  “行之,謝謝你。我知道,讓你深處朝堂是委屈了你。你本是淡薄之人,如今卻不得不身居官場,還要時時受那二人的刁難。”白桑韻眞心地道歉,那兩人對這人始終不能釋懷。
  
  沈行之搖頭,笑道:“只要皇上和王爺能偶爾允許臣進宮爲國公作畫,臣受再多的委屈也值得。”說著,他面色一整,嚴肅道:“不過國公得爲臣做主,臣的家中連番幾次遭劫,再這樣下去,臣爲國公作的畫像就盡數被殿下偷光了,這眞讓臣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啊。”
  白桑韻笑起來,安撫道:“等韻峥和韻嵘回來了,我會責罰他們。不過,我這個做爹的目前唯一能補償的只是讓你多進宮了。”
  “臣多謝國公。”抽開手,沈行之鞠躬道謝,這人的手和十幾年前相比沒有任何的變化……
  “好了,回去吧。早日畫完,也能早日拿給澈兒。”白桑韻轉身,沈行之在他身後,凝視他的背影。
  
  得知了白忻澈的身份後,關衛和夫人就忙前忙後,恭恭敬敬地伺候白忻澈,又是殺雞,又是宰鵝,若不是白忻澈勸了半天,他們連剛出生沒幾個月的小豬崽也要宰了。關大嫂更是把她和夫君的臥房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換上過年才會鋪的新被褥,根本不顧白忻澈的反對,讓白忻澈苦惱之余更是頻頻向小四和狀元求救。
  
  飯桌上,關衛和關大嫂都不拿筷子,只是招呼著白忻澈吃。
  “白老爺,家裏的菜實在拿不出手,您可別嫌棄啊。”
  “白老爺,這是從山上摘來的山菌,可香了,您在宮裏一定沒吃過,您嘗嘗。”
  “白老爺,這屋子我已經給您收拾幹淨了。明日一早,我到鎮子上再給白老爺彈床新褥子,白老爺先將就一晚。”
  
  把筷子放下,白忻澈“忍無可忍”地開口:“關大哥,關大嫂,你們若一直這般客氣,我們今晚就走。”
  “白老爺!”兩人一聽,急得就要跪下。被文狀元和張勇按住了。
  
  “關大哥,我不是什麽老爺。我爹雖是國公,但我只是白忻澈。我這次出來也是四處遊玩,你們不要把我當成什麽老爺。若你們不嫌棄,就喊我聲白老弟。爹爹知道的話,定會高興。”白忻澈苦惱地說,然後把碗推出去,“關大哥,關大嫂,你們不要爲了我們特意做這些菜。你們吃什麽,我們就吃什麽。鐵頭他們幾個要吃好的,這桌菜就當我買下的。”
  “這怎麽能行?!”兩人有些慌亂。
  
  “關大哥,關大嫂,”小四開口了,把一錠銀子放到桌上,笑著說,“你們啊,就別爲難我們家少爺了。我們家少爺受不了這個,你們若太客氣,我們家少爺會睡不好吃不好的。這銀子你們收下,咱們一起把這桌好吃的都吃完。吃完之後,關大哥關大嫂就不能再一口一個白老爺叫少爺了。”
  
  “對對,”文狀元接著道,“不要再爲難我們家少爺了,你們瞧我們家少爺都吃不下了。”然後他對四個孩子道,“還有你們,以後叫白大哥,不許叫白老爺,知道不?把人都喊老了,我們家少爺可還沒成親呢。”這話說得白忻澈當即臉就發燙了。
  
  “可白老爺就是白老爺啊。”丫頭規矩地說,坐在她身邊的白忻澈摟住她道,“丫頭,我不是老爺,你叫我白大哥,就像叫你的祁大哥一樣。”
  丫頭仰頭尊敬地看著白忻澈,這是白國公的兒子呢,白國公……是皇後呢。
  
  “白大哥……”丫頭沒開口,坐在他右側的童瞳開口了,眼睛盯著滿桌的菜,咽著口水問,“什麽時候才能吃?我很餓。”接著,他的肚子叫起來,十分應景。
  
  一桌的人表情各異,白忻澈微微一愣後,舉起筷子:“吃吧,我也餓了。這個山菌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嗯,我聞著很香。”童瞳的筷子第一個夾起了山菌炖小雞,全然沒有禮儀可言。
  “快吃吧,吃完了去睡覺。”拍拍丫頭,白忻澈給關大哥和關大嫂夾了菜,又給包括關家的大兒子在內的五個孩子夾滿了菜,才低頭開始吃。孩子們馬上動起筷子,小四、文狀元和張勇等人也不避諱了,開始吃。許久之後,當那盤最好吃的山菌炖小雞快被童瞳一個人吃完的時候,關大哥和關大嫂才沈默地拿起碗,欣喜激動地吃了起來。
  
  因爲屋子有限,白忻澈、小四和童瞳一個屋。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白忻澈感覺身邊的人下床了。他沒醒,翻了個身繼續睡。可睡著睡著他才覺得有些不對,勉強睜開了眼睛。睡在他身邊的童瞳不見了,外面有聲響,白忻澈披上外衣,就著屋外的月色下了床。
  
  循著動靜,白忻澈來到廚房,見童瞳舉著燭火在廚房裏翻東西。他出聲:“童瞳?”
  “啊!”被嚇了一跳的童瞳猛地轉身,一看是白忻澈,他捂著胸口喘氣,“白大哥……我把你弄醒了?”
  “找什麽呢?”白忻澈揉揉酸澀的眼睛上前,童瞳低下頭,過了半天才開口,“我……餓了……”
  “餓了?”白忻澈驚訝不已,童瞳晚上可是吃了不少呢,他不愛吃肉,就這樣都撐得不行,童瞳可是吃了很多肉。
  “嗯。”童瞳羞愧的擡起頭,大眼中是委屈和不解,“這幾天總想吃……白大哥……我……我是不是病了……”他以前的飯量很小的。
  白忻澈接過童瞳手中的蠟燭,放到竈台上,道:“童瞳還小,身子還要長呢,餓很正常。來,把手給我,我給你看看。”
  童瞳把左手伸出去,信任地看著白忻澈。
  
  握上童瞳的手腕,白忻澈仔細地探脈,過了會兒,他震驚地看向童瞳,又把童瞳嚇了一跳,他快哭了:“白大哥?我……我是不是病了?”娘就是病了,然後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別哭,童瞳……”白忻澈壓下心中的驚愕,勉強笑著說,“你沒病,什麽病都沒有。童瞳……”張了張嘴,白忻澈想了想轉了話,“我幫你找吃的,你回去躺著。”
  童瞳搖頭,大眼裏水光光的。
  “白大哥……我眞的沒病?”
  “沒有。你要相信我的醫術。”白忻澈安撫地摸摸他的頭,低聲道,“童瞳,你回去躺著,我給你弄吃的,這幾天……不要吃生冷的,對你的肚子不好。”
  “嗯。”一聽自己沒有生病,童瞳放心了,“白大哥,我和你一起。”
  “不要。”白忻澈急忙道,然後把他往外推,“回去好好躺著,聽話。”
  “哦。”回頭看了眼白忻澈,童瞳走了。
  
  他一走,白忻澈的笑就沒了,怎麽會這樣……童瞳居然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究竟是誰?難道這就是童瞳出來的原因?白忻澈覺得自己的這趟離京,也許眞的是上天對他的考驗。

 


心水謠:第三十五章

  “莊主!有人在古辘鎮看到過神似六少爺的公子!”
  在外尋人的手下終於帶回了童瞳的消息。童含绉一聽,險些撞翻了他面前的茶桌。
  “人呢?!”
  “屬下帶著六少爺的畫像詢問了鎮上的人,有位飯莊的掌櫃說六少爺曾在他那裏吃過飯,被人偷了銀子拿不出飯錢,然後有人幫六少爺出了錢,帶走了六少爺。後來屬下問了幾間客棧的老板,有人也見過六少爺,但他們說六少爺和幾個人已經離開了,還帶著幾個孩子。”
  
  “可有問清楚他們去哪了?”童含绉急問。
  “這個屬下還未查到。不過那些人在鎮上買了輛馬車。屬下已經讓車行的人把那輛車畫了下來,有人看到那輛車朝南邊走了。他們已經追了上去,屬下特地回來向莊主禀報。”
  
  “帶走六少爺的是何人?”聽到“他”被人帶走了,童含绉再也無法冷靜。
  “他們中其中一人叫小四,另一人……好像是狀元。他們兩個都叫其中一個爲少爺。”
  
  “狀元?”童含绉看向況袁,帶走“他”的是官家的人?難道是京城派出的欽差?
  
  “含绉,如果對方眞有狀元郎的話,你不必擔心童少爺的安危。”況袁道,不過心中卻納悶:今年不開科舉,哪裏來的狀元?前年的文武狀元如今已經是大人了吧。還有會帶狀元出來的人,會是何官職?
  
  童含绉卻冷道:“京城裏養男侍的官家還少嗎。他最合那些人的胃口。況袁,我要去找他,碧雲山莊暫且交由你打理。童家的人誰敢趁我不在興風作浪,你無需告之我,該如何做就如何做。”
  
  況袁點頭,問:“童丹繡呢?你還要把她關在柴房裏?”
  “關!關到我把她嫁出去爲止。”
  
  兩天後,雨停了。小虎的熱雖退了下去,卻不宜再趕路。四個孩子們兩個月來也吃了不少的苦。白忻澈最後決定把孩子們放在關衛這裏,他們去找祁幽,找到人後,再來接他們。原本,白忻澈也想把童瞳留下,畢竟他現在的身子不能累。可童瞳一聽白忻澈要把他留下,大眼裏就聚滿了淚,使勁搖頭,非要跟著白忻澈走。
  
  童瞳的身上帶著太多的謎團,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出了何變化,白忻澈沒有對任何人說,他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問童瞳。走的時候,白忻澈還是帶上了童瞳,他怕他們不在的時候,童瞳出什麽意外。給關衛留了些銀子,雖然對方不肯收,白忻澈還是把銀子留下,帶著童瞳,前往吳家莊。
  
  “白大哥,這是什麽?眞香。”
  馬車行至集市,聞到路邊傳過來的香味,童瞳的口水快掉下來了。
  
  “這是鴨肉醬菜餅。童瞳,你沒吃過?”小四詫異,他和少爺在路上可吃了不少呢,可惜的是京城沒有。
  童瞳搖頭,眼巴巴地看著剛出爐的肉餅:“莊……家裏沒有人做。爹在世的時候,不給我吃外面的東西,說會壞肚子。爹不在了……”童瞳難過地吸吸鼻子,“我就更不能吃了。”只要不是莊子裏的廚子做的,他都不能吃。
  小四可憐地看著童瞳,他覺得童瞳在家裏肯定被虐待了。
  “狀元,停車,讓小四去買幾個肉餅。”白忻澈出聲,馬車停了,小四下車直奔賣肉餅的攤子,童瞳的眼睛都笑彎了,“白大哥,謝謝你。”
  
  不一會兒,小四就跑回來了,不只買了肉餅,還買了烤魚、米糕、青菜餅……一堆吃食,全都是童瞳沒吃過的,他高興壞了。
  
  “童瞳,你……以前在家裏,都吃什麽啊?”看童瞳吃得狼吞虎咽的,小四忍不住問。
  童瞳滿嘴的肉餅,皺眉想了想,咽下,道:“早飯有……湯包、魚餃、三碟葷食、兩個蔥餅……四碟小菜,雞肉粥、糯米粥、紅豆粥和……一碟水果。午飯……”
  “童瞳。”小四打斷,瞪著眼睛問,“你光早飯就這麽多花樣?都快趕上皇上的早膳了。”
  童瞳愧疚地低下頭,出來後他才知道他的早飯太多了。午飯和晚飯都抵得上丫頭他們吃好幾天。
  
  “童瞳……你說你從未出過家門?”小四覺得他們似乎誤會了什麽。
  童瞳點點頭:“爹說外面都是壞人……會把我抓走。”說完,瞄一眼白忻澈和小四,沒有生氣,他咬下一大口肉餅。白忻澈笑著松了口氣,也許事情沒有他想得那般糟糕。
  
  小四很糊塗,童瞳明顯就是一副被人欺負了很久,終於逃離苦海的樣子嗎。可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樣。
  
  “童瞳,是不是你爹過世了,家裏的其他人對你不好,所以你就離家逃出來了?”小四大膽的猜測,卻見童瞳不吃肉餅了,眸子裏出現水珠,他拍腿,果然被他猜中了。
  
  “童瞳,是誰?你告訴我們,讓我們家少爺給你做主。”小四義憤填膺地問。
  “小四。”白忻澈出聲,他哪裏能做得了主,那都是因爲韻峥和韻嵘的關系。
  小四嘿嘿一笑,不說話了。
  
  “童瞳,若你信得過我的話,就把你的委屈告訴我吧。也許我現在幫不了你,可我能找到能幫你的人。”
  
  童瞳睜著大大的眼睛,滿含委屈地看向白忻澈,眼淚開始往下掉:“白大哥……我怕……他……他好可怕……”
  “童瞳,別怕,告訴白大哥,怎麽了?”
  “他……他每天都……讓我好痛……三姐說,他要把我……賣給鞑子……做老婆……”
  童瞳害怕地抱住白忻澈哭訴,那個很少回家的人,竟然是那麽可怕的一個人。
  
  “韻嵘,我們還有多久才能趕到忻澈那兒。”
  “大概還得五日的路程。”
  天上下起了暴雨,劉韻峥和藍韻嵘不得不躲進驿站裏避雨。兩人都十分焦急。
  
  “這一耽擱,忻澈離我們又遠了。該死的老天爺,早不下晚不下,偏偏這個時候下。”
  大雨沒有停的迹象,劉韻峥坐立不安。
  
  “等雨小一點,咱們就趕路。只要追到忻澈就行了。”藍韻嵘擰獰濕透的衣擺,擡頭看天。
  
  劉韻峥蹙眉道:“不知忻澈走到哪了。他帶著幾個孩子,應該走不快。我就擔心他比我們先一步到王家堡。忻澈的信上,他對那個孩子的事氣得不輕,肯定是想到你我了。強龍難壓地頭蛇,你我不在他身邊,我怕忻澈吃虧。”
  藍韻嵘點頭,想了想,道:“咱們不去吳家莊了,直接去王家堡。吳家莊那邊應該沒什麽事。”
  “也好,咱們直接去王家堡。”劉韻峥馬上吩咐下去。
  
  聽童瞳哭訴完了,白忻澈終於知道童瞳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了。他沒想到童瞳的四哥,碧雲山莊現在的莊主會對什麽都不懂的童瞳做出這種事,他們可是親兄弟!童瞳不知道什麽生子藥,也不記得童含绉給他吃過藥,那一定是童含绉放在飯或水裏騙童瞳吃下的。問題是,若這個孩子眞的是童含绉的,一定不能要,他們是親兄弟,生下的孩子會有問題。白忻澈百思不得其解,童含绉爲何要讓童瞳懷上他的孩子,又爲何明知童瞳會有身孕還要把他賣給別人。
  
  馬車裏靜悄悄的,哭完的童瞳饑餓難耐地開始吃東西。看著他可憐的樣子,白忻澈突然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那兩人,不知爲何有些心慌。
  
  馬上甩開那些念頭,白忻澈問:“童瞳,除了餓,你還有其他不舒服嗎?”
  童瞳眨眨他的大眼:“就是餓。白大哥,我是不是病了……”
  白忻澈立刻笑著安撫:“沒有,我只是想問問。你在長身子,多吃是好事。只是我們要趕路,難免會有勞累的時候,你若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嗯。”童瞳很快地吃完一個肉餅,又拿起一塊米糕,咕哝道,“白大哥,外面的東西眞的很好吃。可爹和四哥從來不讓我吃。有一回,二姐從外頭偷偷給我帶了醬肉米粉,我現在都還記得呢,特別好吃,比莊裏的廚子做得還好吃。結果被四哥發現,他把我的米粉給倒掉了,還罵哭了二姐。我就只吃了兩口。後來,爹知道了,讓我以後不許吃莊外的東西。”
  
  “這是爲何啊?”小四不懂了,國公還常吃些宮外的東西呢。
  “我也不知道。”童瞳同樣不解,“聽爹說,我小時候吃過一次外面的東西,結果鬧了好多天的肚子,差點死了,爹就再也不讓我吃了。可我什麽都不記得。”他又想到了那個比爹還嚴厲的男人,他常年不回家,突然回來了,卻比爹對他還嚴厲。
  
  小四看看少爺,他聽了童瞳的事,覺得有些地方怎麽和少爺那麽像啊。
  “也許……這中間有誤會。”白忻澈不知對誰說,低語,然後看向窗外。

 


心水謠:第三十六章

  快天黑的時候,白忻澈一行人距吳家莊僅有幾裏地了。考慮到童瞳的身子,白忻澈決定先找客棧休息。他們剛坐下准備吃晚飯,張勇大步從外走了進來。
  “少爺,暗影傳回消息。祁幽被王家的人帶走了,他已經趕往王家堡。他命朝天監的人先行趕到王家堡救人。”張勇小聲道。
  “祁幽被帶走了?”白忻澈急忙問,“那他豈不是凶多吉少?”
  
  “白大哥,那我們快走吧。王家的人把祁幽帶走一定會欺負他的。”童瞳驚呼,他覺得祁幽比他可憐多了。
  張勇也忙說:“少爺,王家堡距這兒有六百多裏地。從古辘鎮到吳家莊要走水道,繞山道,所以慢些。但從這裏到王家堡卻是一馬平川。我們連夜趕路的話四天就能趕到王家堡。
  
  白忻澈看向童瞳:“童瞳,你和小四留在這兒,我們……”
  “白大哥,您帶上我吧。”童瞳一聽要把他留下,快哭了,“我不怕累,白大哥,我求您了。”
  “少爺,您帶上童瞳吧,萬一童瞳家的人找來怎麽辦。”不清楚白忻澈顧慮的小四道。
  “白大哥,您帶上我吧,我能幫忙。”
  
  白忻澈想告訴童瞳,他有身孕了,不能累,可現在不是時候。他咬咬牙,探上童瞳的脈,過了會兒,他放開手,道:“現在就走。小四,你去和掌櫃的要些米餅和幹肉,咱們在路上吃。”
  “好。”小四和文狀元趕緊去買吃食,童瞳也急著去幫忙,對白忻澈的舉動沒有多想。
  
  王家堡在方圓幾百裏都是有名的大戶。裏面的爺爺奶奶們誰放打了個噴嚏,隔天都能傳得衆人皆知,就更別說王家的三少爺王鑫一年多前帶著一男子私奔,又被找回來的事了。
  
  王家堡現在的當家叫王宏志,是王家老夫人章氏的長子。王宏志雖說是當家,但王家的事卻是章氏說了算。王老太爺體弱多病,章氏嫁進來沒多久就過世了,可以說王家能有今日全靠章氏。所以王老太太在王家堡就是老祖宗,無人敢違抗她,可偏偏出了個愛男人的孫子,還和對方有了孩子。這對絕對正統古板的王老太太來說,絕對是家法不容之事。
  
  王鑫找回來了,可王家並沒有因此而消停。王鑫離家時王老太太就給他定了親,如今人找到了,王老太太怎會還讓他和個男人糾纏,根本不顧王鑫的意願,讓人架著他跟她滿意的閨女成了親。而事情並未到此結束,王鑫因愛人和孩子的下落不明瘋了,整日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誰敢進去,他就要拿刀殺誰,哪怕是王老太太。
  
  陰暗潮濕的屋子裏,一人趴在地上,生死不明。他的身上是早已幹涸的斑斑血漬,身前擺著一個烏黑的髒碗,碗裏是馊掉的飯菜。
  
  “小……虎……鑫……”那人已經昏迷了數天,可依然不停地喊著兩人的名字。
  外面傳來微弱的聲響,不一會兒,聲音越來越大,“碰”地一聲,緊閉的房門被人踹開。兩名黑衣人手上拿著沾著血漬的匕首,他們發現了地上的人,急忙上前。
  
  “幽……小虎子……”
  “幽……小虎子……”
  “幽……小虎子……”
  
  王家堡,關著三少爺王鑫的屋子裏不停地傳出他似鬼般的喊聲。幾個看守他的侍衛都聽得心裏發怵。在王家堡,除了不得不給王鑫送飯的丫鬟和看守他的侍衛外,無人敢靠近這裏半步。
  
  幾條黑影從房頂悄悄地接近看守王鑫的侍衛們。爲首一人打了個手勢,幾枚石子同時飛出。
  
  “咚咚”
  四名侍衛全部被點了穴位,暈倒在地。黑衣人捅破窗紙,吹入迷煙。
  
  天上又開始下雨,而且越下越大。
  “少爺,大概還有一天我們就趕到王家堡了。”
  駕著馬車的文狀元在外喊。
  
  白忻澈看了眼正大口吃蔥油餅的童瞳,掀開車簾:“狀元,咱們不休息了,盡快趕到王家堡。”
  “好咧,少爺。”
  
  放下車簾,白忻澈叮囑道:“童瞳,咱們雖趕著去救祁幽,但你若有一丁點的不適,都不能瞞著我。”
  童瞳的眼睛亮亮的:“白大哥,我很好,一點都不累。就是……肚子老餓。”他吃了白大哥不少銀子吧。
  
  白忻澈和小四都笑了。
  “餓就吃,你想吃什麽,就讓小四給你買。”
  “謝謝白大哥。”童瞳吃的不亦樂呼,他覺得外面的東西比家裏好吃多了。
  
  雖然下著雨,路不好走,但天黑後白忻澈一行人就進入了王家堡的地面上。白忻澈正苦惱如何與暗影取得消息,街旁的一間客棧裏跑出了一名店小二,攔下了白忻澈的馬車。
  
  文狀元剛要開口,就聽那名店小二低聲道:“暗影讓奴才告訴少爺,人已找到,安置在‘福祿樓’裏。一直向前走,第一個路口進去就是。”說完,店小二就跑回去了。
  
  文狀元馬上把這一消息告訴白忻澈,急急駕著車趕到了福祿樓。白忻澈一下車,等候了多時的人就把他帶上了樓。
  白忻澈一進屋子,藥味就撲面而來。這時,一名男子從屋內走了出來,看到他,皺眉怒道:“李老板,我說過不許任何閑雜人等來打擾我,讓他們馬上出去!”
  白忻澈當即愣在原地,跟著他進來的小四和文狀元要發火罵人了。
  
  “孫大夫,這是我們家少爺。”福祿樓的老板趕忙解釋,“就是我們家少爺讓人把祁公子和王公子救出來的。”
  
  那人一聽,先是一驚,接著露出歉意:“對不住,我正在給病人施針,你們身上帶著雨氣,對病人不妥。”
  “是我考慮不周。”白忻澈轉身把仍在氣憤的小四和文狀元,還有迷糊的童瞳向外推,回頭對那男子道,“我去換身衣裳。”
  
  “少爺,這是屬下的失職。孫大夫醫術極高,就是脾氣怪了點。請少爺不要往心裏去。”一出來,老板急忙說。
  白忻澈笑著說:“這確實是我的大意,孫大夫說的對。李老板,我們是一路趕過來的,他們都累了。”
  李殷馬上接道:“少爺,屬下已經吩咐下去了。少爺請跟屬下來。”推推滿臉不高興的文狀元和小四,白忻澈極度疲憊地跟了上去。
  
  敲敲門,白忻澈問:“孫大夫,是我,白忻澈,不知現在可否方便?”
  門開了,孫昊林讓開身子:“剛才在下莽撞了,實在是歉疚。還望白公子不要如此多禮,在下汗顔。”
  白忻澈道:“孫大夫身爲醫者,爲病患考慮,白某敬佩。白某雖懂醫術,但和孫大夫相比,卻是相差太多。”
  
  孫昊林關上門,驚訝:“白公子也懂醫術?”
  白忻澈有些羞愧:“只是懂得一些皮毛。”想到前來的原因,他焦急地問:“他們說祁幽和王鑫都被救了出來,那兩人現在如何?”
  
  “白公子,”向屋內伸手,孫昊林嚴肅起來,“王公子雖得了失心瘋,但還算好救。祁公子就要萬分小心了。他剛生産不久就遭到了毒打,還被囚禁起來,若不是心中惦念王公子和孩子,他怕早已挨不到白公子的人了。”
  
  進到屋內,白公子就見一男子躺在床上,臉上帶著傷,不過並不嚴重,但他的臉色極差。
  
  “他就是……祁幽?”白忻澈驚訝,那男子與他之前設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嗯。白公子很詫異?”孫昊林淡淡地問,他也認爲祁幽這般長相的男子不該得到王家三少的眞心嗎?
  白忻澈盯著床上的人:“沒想到祁公子看起來這般年少,看起來不像二十有六的年紀,倒像和我一般大。”
  
  “哦?”孫昊林盯著白忻澈的眸子,眼裏閃過贊賞,“白公子看上去也不過才十五。”
  白忻澈笑起來:“白某今年已經十七了。”沒有看到孫昊林的神色,他走到床邊,拉出祁幽的胳膊,探上他的脈。孫昊林靠在桌邊,看著這個遠道而來,派人救祁幽和王鑫的神秘男子。
  
  這一晚,白忻澈沒有回房,而是在孫昊林的房間裏談論了一晚如何救治祁幽和王鑫。他簡單地說出他是如何得知祁幽和王鑫的事,不過隱瞞了自己的身份,只說是找了朋友相幫。
  
  天亮時,白忻澈才撐著早已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頭一挨著枕頭,他就不省人事了。
  
  “文大哥……那個孫公子是何來曆?”躲在柱子邊偷看白忻澈回房的小四不悅地問。
  “不知。”文狀元的臉色也不好,少爺竟然和那人呆了一晚。
  
  “這事……要不要告訴殿下?”
  “暫且不要,咱們先靜觀其變。”
  “好。”
  
  小四決定從現在起,監視孫昊林。
  
  睡夢中的白忻澈覺得非常冷,把迷糊地抓過被子把自己裹了個嚴實,卻覺得越來越冷,冷得渾身都開始打顫,喉嚨裏卻似有團火。但他太累了,沒有一絲的力氣去喊小四給他倒水,把自己蜷縮起來,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心水謠:第三十七章

  “冷……”
  身上一沈,似乎是加了床被子。耳邊有小四的聲音,還有童瞳……狀元……
  有人探上他的額,探他的脈,是誰?爹爹……不是爹爹……韻峥……韻嵘……
  
  “孫大夫,我家少爺怎樣了,你說話啊。”
  小四記得團團轉,見少爺那麽難過,他想哭。
  “白大哥……”童瞳站在床邊一頭,眼淚汪汪。
  
  收回手,把白忻澈的胳膊放回被子裏。孫昊林起身到桌邊,寫藥方。
  “白公子是過度勞累,又受了風寒,因此才會高熱不退。而且他有些心思郁結,再加上一路的奔波未得到很好的調養,這幾日要特別小心,若高熱持續不退,白公子會有危險。”
  
  “啊?!”小四一聽,淚就出來了,“孫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少爺,我家少爺……”小四哭了起來。
  “小四。”文狀元把他拉到身旁,對孫昊林道,“孫大夫,您需要什麽只管吩咐,哪怕是龍肝鳳膽,只要能治好少爺。”
  
  孫昊林淡淡地瞅了文狀元一眼:“龍肝鳳膽我到不需要,我只要你們信我,別動不動就在這裏哭哭啼啼的。白公子又死不了。”
  小四馬上不哭了,臉漲得通紅,文狀元也是一口惡氣憋在心頭,想發卻不敢發。
  
  “照我的單子去抓藥,讓廚房准備幾口大鍋,我要先把他的內火逼出來。”
  
  把單子交給文狀元,孫昊林走到床邊,又摸上白忻澈的額頭。屋內的幾個人,包括老板李殷在內,都差點喊出:“不許摸!”除了什麽都不知道的童瞳。
  
  “你們都出去,我要先給白公子施針。”
  “我要留下。”
  小四馬上道,堅決不肯放他再單獨和少爺在一起。
  
  “出去!”孫昊林面色沈了下來。
  李殷急忙道:“孫大夫,我們家少爺身份不同,爲了避免今後咱們都麻煩,你得讓一人留在這兒。”
  孫昊林眸子暗了下,他看向不停地在呓語的人,過了會兒道:“可以是可以,但若妨礙到我的話,我絕不客氣。”
  
  “你只要不對我們家少爺動手動腳的,我肯定不會礙著你。”小四毫不客氣地回擊,然後在孫昊林不悅的怒容中,他走到床邊站著,一副誓死保護少爺清白的模樣。孫昊林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白忻澈。
  
  其他人都出去了,孫昊林對虎視眈眈的小四道:“我是醫者,治病救人難免會碰觸到病患,你們家少爺也是醫者,你該清楚才是。別書你家少爺是男子,就是女子,該碰的我也會碰。”說完,他在床邊坐下,取出銀針,掀開白忻澈的被子,伸手解他的衣襟。
  
  “你要做什麽?!”小四按住孫昊林的手。
  “我說了要給他施針。”孫昊林拿出一根針就往小四的手上紮去,小四疼得躲開了。
  孫昊林不耐:“難不成我會非禮你家少爺不是?眞是莫名奇妙!”
  “我來,你別碰我家少爺!”小四揉揉被刺疼的地方,拍掉孫昊林的手。
  孫昊林被對方的舉動惹得心頭火起,但此刻救人要緊,他咬牙道:“把他的上衣全部脫掉。”
  
  小四脫掉少爺的上衣,見孫昊林脫鞋准備上床,急了。突然,對方一個閃身轉到他身後,他只覺得脖子一痛,身上一麻,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終於解決了麻煩的吳昊林,上床,把白忻澈扶坐起來,在小四心急如焚,氣得發抖地眼神下,單手摟著白忻澈,一手拿針。
  “少爺……”小四在心裏喊,那人居然摸少爺!
  
  白忻澈覺得胸口有團火在燒,可身上卻冷得讓他發抖,他似乎都能聽到自己牙關打架的聲音。有人摟住了他,掌心很暖和,胸口的那團火似乎漸漸消失了。
  
  “韻峥……韻嵘……”
  正在白忻澈的後背施針的孫昊林聽到了這聲極低的呓語,他只是微微頓了下,接著毫不猶豫地把針一根根地刺進白忻澈的背部。小四在床邊看著幹著急,眼淚不停地往下掉,他沒有保護好少爺的清白。
  
  “嘔”
  過了一會兒,白忻澈突然吐了一口淤血,小四哭得更凶了。
  “好了,別哭了,這口血吐出來,你家少爺積郁在心的悶氣就吐出來了。”實在不想看小四哭的那張醜臉,孫昊林好心地解釋。
  
  這時,外間的門突然被人踢開,孫昊林剛想罵人,就聽兩道焦急地聲音穿進來。
  “忻澈!”
  只見兩個滿臉胡須、格外髒汙的男子衝了進來。兩人一看小四一動不動的在哭,又看到孫昊林摟著上身赤裸的白忻澈,當下抽出了刀。
  “主子!”
  “殿下!”
  如果不是跟在他們後面的李殷和文狀元即使攔下,不能放手的孫昊林不被砍死,也會見紅。
  
  “他是誰?!”劉韻峥和藍韻嵘雙眸冒火地問,然後對著面色冷厲的吳昊林吼道,“放開忻澈!”
  
  文狀元的那聲殿下,讓孫昊林猜出了兩人的身份。他冷靜地看著二人,道:“殿下要如何處置我,孫某悉聽尊便。但白公子的病,孫某一定要治。”
  然後,他順著白忻澈背上的針挨個輕輕旋轉,白忻澈又吐了一口暗紅的淤血。
  
  “忻澈!”丟下劍,劉韻峥和藍韻嵘急得衝到床邊。孫昊林在他們接住白忻澈的瞬間放開摟在他腰間的那只手。
  
  “忻澈他怎麽了?怎麽會吐血!”抱著白忻澈,劉韻峥暫時處置孫昊林的事放在一邊。
  “白公子心中有事,積在心裏,把這淤血吐出來就好了。”孫昊林緩緩地說,然後動手拔針。聽了他的話,劉韻峥和藍韻嵘眼中閃過內疚和自責。
  “治好忻澈,本宮饒你一命。”劉韻峥冷聲道。藍韻嵘卻是小心地擦拭白忻澈嘴邊的血漬。
  孫昊林不冷不熱地說:“草民謝太子殿下不殺之恩。”劉韻峥和藍韻嵘看了他幾眼。
  
  “孫大夫,你把小四怎麽了?”這邊,文狀元發現了小四的不對,怒問。
  孫昊林卻是連解釋都懶得了。拔完了針,下床穿了鞋,走到小四身邊,在他頸後紮了一針走了。小四猛咳了起來,卻能動了。
  “殿下……王爺……奴才該死,奴才沒有保護好少爺。”小四哭著就要跪下,藍韻嵘開口,“你們都下去吧,這事我不怪你。”
  “謝太子殿下,謝王爺……”小四哭著被文狀元帶走了。
  
  屋內清淨了,劉韻峥和藍韻嵘把白忻澈放平,給他裹好被子。看著他蒼白的臉,兩人再次咒罵自己。
  
  回到自己的房間,孫昊林露出深思,白公子……白忻澈……照這樣看來的話,他應該就是白國公的養子……也許就是他要找的人。可是那兩個人對待他的樣子卻不單純……孫昊林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殿下……讓奴才服侍少爺吧。孫大夫說少爺需泡浴一個時辰。”
  屋內的木桶裏盛著熬好的藥汁,小四在床邊道。
  
  “你們去外頭侯著。”劉韻峥下令,小四不敢遲疑,急忙和其他人退了出去。
  簡單的梳洗過後,劉韻峥和藍韻嵘就一直守在發熱的白忻澈身邊。門被關上後,藍韻嵘脫掉衣服,試了試水溫,然後坐進去。劉韻峥在被子裏把白忻澈脫光,把他抱了出來。
  
  周圍是濃重的藥味,白忻澈漸漸醒了過來。身體的感覺全部回攏,白忻澈這才發現自己渾身赤裸的被人抱著。
  
  “嘩……”木桶裏的藥汁灑了出去,驚慌失措地白忻澈剛把身前精壯的人用力推開,才看清抱著他的人是誰。他一時間無法反應。
  
  “忻澈……”藍韻嵘又把人抱回來,圈住他,“你病了,別亂動。”
  溫暖的手掌貼在他的後心,白忻澈低低地出聲:“韻……嵘?”
  
  “忻澈。”
  又一聲傳來,白忻澈扭頭看去,整個人驚呆了。滿是水霧的屋子裏,劉韻峥手上提著裝著藥汁的木桶,袖子卷起來了,衣服上全是藥漬。
  
  “你們……”白忻澈只覺得頭腦發暈,這兩人爲何會在這裏?這一滿桶的藥水又是怎麽回事?
  
  王家堡這幾天頗不平靜。十天之前王家三少王鑫和被關起來的祁幽被不知哪路的人救走了,還傷了幾名侍衛。而沒過兩天,和王家根本扯不上關系的江洲都統左大人突然帶人來到王家堡,說要徹查王家謀人性命、意圖殺害親生骨肉一事,同時,還要還不知道從哪裏查出了王家的幾莊見不得人的生意。
  
  王家老太太被軟禁在家中不得外出,王鑫和祁幽的事再也瞞不住了。
  
  深夜,泡了藥湯,又喝了藥,白忻澈的燒很快退下了。孫昊林的醫術讓衆人佩服。可是此刻的白忻澈卻無暇去請教孫昊林,他又一次的和那兩人一起躺在床上,蓋著一條被子。兩人睡得很沈,搭在他腰間的手把他緊緊地擁在兩人中間。
  
  夢中,無盡的黑暗朝他壓下來,他驚慌地喊著那兩人,而醒來後,那兩人竟出現在他面前。想到他們爲他擦身,爲他穿衣,餵他用藥、用飯,完全不假他人之手,白忻澈的眼眶有些發熱,他們……眞的變了。
  
  “澈……”
  沈睡的藍韻嵘啞聲低喚,下意識的去扯白忻澈的腰帶。
  
  “嗯……澈……”同樣在睡夢中的劉韻峥把手伸進白忻澈的衣內來回撫摸,動作越來越急。
  
  室內的呼吸聲漸漸粗重起來。

 


心水謠:第三十八章

  身體被急切粗暴地撫摸,白忻澈沒有抗拒,身上好似點了把火,睡夢中的劉韻峥和藍韻嵘扯下他的衣裳,抽掉他的褲繩。
  
  “唔嗯……”
  忍了半天,白忻澈還是忍不住地發出了呻吟。這一聲如一盆清水,澆醒了正在動作的兩人。
  
  睜開眼的刹那,劉韻峥和藍韻嵘的手,一只在白忻澈的胸部,一只握著他已經堅挺起來的脆弱,屋內的燭火燃著,照著白忻澈的臉通紅,活色生香。
  很久沒有與二人歡好,再加上之前的心結,白忻澈此時只覺得羞怯萬分,他瞟向一旁,不敢看二人,卻是默許了。
  耳邊,兩人的喘息越來越重,他都能感覺到碰著他的手都冒出了汗,在他們開始摸他,吻他的時候,他就沒想過拒絕。
  
  “忻澈……”藍韻嵘的嗓子啞得讓人心悸,而他的手卻離開了。
  “忻澈,對不起……我……”強壓漲得發疼的欲望,劉韻峥不舍地放開白忻澈美麗的堅挺,顧不上給白忻澈穿衣,他匆忙下床,“我去給你倒水。”然後光著腳就衝了出去。
  “忻澈,你先睡……我……我去給你倒水。”怕下一刻就把人“就地正法”,藍韻嵘和劉韻峥一樣狼狽地下床。
  
  “韻嵘。”拉住他的袖子,白忻澈看著他的雙眼,張了張嘴,臉紅得嚇人,沒說話,只是不放手。
  藍韻嵘的眼神暗沈,喘息變得粗長。他凝視他,想看清他是否有半點的勉強,是否有半點的不願,漸漸的,他的手撫上他的臉,慢慢來到他的脖子,繼續向下。然後,他卻收回了手,明明額頭上有強忍的汗。
  “忻澈……”藍韻嵘的聲音裏滿是欲火,他扭過頭,不敢看白忻澈誘人的模樣,咽咽口水,“你……病了……我……去給你倒水。”掙開白忻澈的手,藍韻嵘倉皇地跑了。而剛才就去倒水的劉韻峥半天都沒進來。
  
  外屋傳來關門聲,白忻澈收回手,嘴角慢慢地揚起,韻峥……韻嵘……
  
  “太子殿下,王爺。”
  樓裏的侍衛看到劉韻峥和藍韻嵘僅穿著裏衣,光著腳站在門口,急忙趕上前。
  “本宮和王爺有話要說。”揮手讓煩人的侍衛們離開,劉韻峥攏攏松開的裏衣。在侍衛離開後,他不顧太子身份,一屁股坐了下來,藍韻嵘也坐下。
  
  低笑了幾聲,藍韻嵘面帶喜色道,“韻峥,剛才忻澈留我了。”
  “眞的?!”劉韻峥大喜。
  “嗯。”藍韻嵘傻笑,接著長歎一聲,“韻峥……咱們要不要忍?”他實在忍不住了,尤其是忻澈願意了。
  “當然要忍,忻澈還病著呢。”
  “我是說等忻澈好了。”
  “……”
  劉韻峥的眸子“嗖”地升起火苗,過了一會兒,他咬咬牙道:“不能急,你我兩人,忻澈肯定受不住……再等等。起碼要等忻澈胖一些。”那麽久沒碰那人,他不相信自己。
  
  出去倒水的兩人一直沒回來,白忻澈等得快睡著了。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推門,他睜開眼,扭頭看去,進門的兩人見他還沒睡,站在原地。
  翻身,面朝牆,白忻澈把薄被扯到脖子處。以爲他要睡了,劉韻峥松口氣,吹熄了燭火。
  藍韻嵘爬到床裏,劉韻峥在外側,兩人掀被進入,剛想著離這人遠點,免得他們再獸性大發。可兩人剛鑽進被窩裏,就差點掀掉被子,中間的人竟然一絲不挂!
  
  “忻澈……”劉韻峥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欲火飙升,火焰熊熊。藍韻嵘根本管不住自己,覆上白忻澈的身子。
  “忻澈,你在勾引我們。”藍韻嵘粗噶地低吼。
  
  白忻澈什麽都沒說,他只是輕輕碰觸兩人,卻是無言的相邀。劉韻峥攔住已經發情的藍韻嵘:“忻澈,你的身子……還沒好。”
  回答他的還是白忻澈緩慢的撫摸。這回,劉韻峥再也裝不了君子了,低吼一聲,掀掉被子,把白忻澈翻過去,吻上他的背。藍韻嵘在劉韻峥松手時,就狠狠吻上了白忻澈的唇,連啃帶咬。
  
  “唔……”白忻澈嘗到了淡淡的血腥,他知道自己的唇被咬破了。不過這一次,他不再害怕接下來的事,把自己全部地交了出去。
  “啊!”
  脆弱的地方被小心的含住,舔舐,撫摸他身體的手是那麽的急躁,卻又那般的溫柔。此時此刻,他甚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歡愉。
  
  “韻嵘……韻峥……”
  “忻澈。”
  三人的喘息相疊,黑暗的床上,激烈的歡情滲著濃濃的神情。
  
  久未歡好的身子很快在藍韻嵘的手上傾瀉,從未有過的眩暈讓他迷醉,而他也做好了最後的准備。帶著他濁液的手指溫柔小心的探上他的幽谷,不再是如曾經般毫不憐惜的硬闖,不再是過去般毫不體貼的撫摸。
  
  “忻澈,疼嗎?”
  “嗯唔……不疼。”
  “韻峥……韻嵘……你們……嗯唔……進來吧。”
  “吼!!”
  
  屋內的燭火又亮了起來,依舊是被人壓在身上不得動彈,依舊是帶著痛的進出,依舊是滿臉的淚水,卻不再是不被尊重的對待。那凶猛的灼器毫不憐惜地刺入,讓他尖叫,讓他求饒,可落在唇上和身上的吻,卻是那般的溫柔、憐愛。
  
  “嗯……”
  歡愉的嘶吼,燙人的熱度,極致的迷亂,還有那醉人的親吻。
  
  “忻澈,你是我的,是我的……”
  不停地低喊,劉韻峥在藍韻嵘退出後,溫柔而堅定地把他的堅硬刺入,那人仍是哭,他從小就愛哭,可這回,那人的臉上卻帶著淺淺的笑,愉悅的煎熬。
  
  “韻峥……”摸上上方那人堅實的臂膀,他看到一個玉娃娃隨著那人的動作前後晃動。這個玉娃娃被他們帶了多少年?似乎從他們把那塊玉墜劈成兩半後,就不曾取下過。
  
  “韻峥……韻嵘……”
  止不住的淚從眼裏湧出。
  
  “抱我……抱我吧……”
  他的幸福就在此刻,就在這兩人的手上,在這兩個從未放棄過他的人手上。
  “忻澈,給我生兒子,給我和韻嵘生兒子。”
  白忻澈的話讓劉韻峥發狂,他狠狠地頂撞身下那副大病還未痊愈的身軀,在他動情的叫聲中,他許下了他今生的“皇後”。
  
  好似要把過去所有的不快與委屈忘掉,這一晚,白忻澈抛卻了矜持,抛卻了自卑,祈求劉韻峥和藍韻嵘的占有、愛撫與深吻。情到濃時,劉韻峥和藍韻嵘也流下了淚水,爲他們終於敞開心扉,終於徹底原諒了他們的心愛之人。
  
  “啊!”
  “韻峥!唔……”
  “忻澈,忻澈,忻澈……”
  “啊嗯……韻嵘……啊……”
  
  “三心相悅”的歡愉竟是這般的美好,爲何他們從未發現,爲何他們不早些聽爹爹的話,還好,還好,爲時未晚,他們與他會一生相伴。
  
  天大亮時,屋內才安靜了下來。白忻澈早已虛脫地昏睡了,劉韻峥和藍韻嵘仍然不停地在他身上落下一個個吻。昏睡前,白忻澈還想著清洗的事,不過有兩人再也不會讓他親自做這種事了。
  
  劉韻峥讓一早起來就在外侯著的小四和李殷送熱水,換被褥。從主子滿面春風的臉上,大家都不難猜出昨晚發生了什麽。主子高興,底下的人當然也高興,最高興的莫過於小四和文狀元。
  
  “孫大夫?”
  剛吃得飽飽地童瞳想去看白大哥,卻看到孫大夫站在角落處,他好奇地上前。
  “童公子。來看白公子的?”
  打了個嗝,童瞳點頭:“我來看看白大哥好些沒。”
  孫昊林深沈地看向白忻澈房間緊閉的房門,道:“白公子現在可能不方便見人,童公子晚些時候再來看吧。”說完,他轉身就走。走了兩步,他回頭,盯著童瞳的臉,對方奇怪地看看自己。
  
  “童公子,你……”
  “嗯?”
  童瞳的大眼中滿是不解。
  “你隨我來。”
  “哦。”
  童瞳跟上孫昊林,心想既然白大哥還沒睡醒,那他正好可以問問孫大夫,爲何他的肚子很漲,可他又總想吃呢。
  
  ────
  想到他們很久沒H了,所以覺得還是應該H一次,如果不夠激情,大家見諒

 


心水謠:第三十九章

  “白大哥……嗚……白大哥……”
  童瞳哭著跑上樓直奔白忻澈的房間,跟在他身後的孫昊林想攔下他,可看到對方哭得驚天的樣子,他馬上放手,就連房間外的侍衛都不敢攔他。
  
  童瞳的哭聲驚動了小四和文狀元,也驚醒了剛睡下沒多久的白忻澈。劉韻峥和藍韻嵘不高興了,忻澈還病著呢。
  “韻嵘……童瞳在哭。”被藍韻嵘緊緊抱著的白忻澈啞著嗓子道,想掙開。
  “不許去!”藍韻嵘讓劉韻峥去解決,對方摟緊白忻澈,不想出去。
  
  “韻峥,韻嵘,”白忻澈打起精神,“童瞳有孕了,你們讓我出去看看。”很累,身子很散了架似的,可童瞳的哭聲讓他不能再睡下去了。在兩人的胳膊上輕輕一咬,白忻澈祈求。
  
  這一咬,劉韻峥和藍韻嵘頓時心花怒放,劉韻峥道:“忻澈……我明天還要。”
  “我也要。”
  兩人得寸進尺。
  
  白忻澈的臉立馬紅了,撐著酸困的身子起來,微微點頭,他不會不給了。
  “忻澈!”二人激動地親吻白忻澈,不過屋外的哭聲實在是鬧心,劉韻峥和藍韻嵘起身給白忻澈拿衣裳,兩人沒有躺回去,反而也穿起了衣服。
  “忻澈,我們陪你。”
  經過昨晚之後,他們更加離不開這人了。白忻澈沒有拒絕,也沒有拒絕兩人爲他穿衣穿鞋。
  
  “白大哥……嗚嗚……白大哥……”
  童瞳邊拍門,邊痛哭,孫昊林一臉自責地站在他身後勸他,可童瞳根本聽不進去,哭得驚天動地,動地驚天。小四和文狀元則目瞪口呆地盯著童瞳。
  門開了,剛走出來的白忻澈就被童瞳一把抱住,他撲在白忻澈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白大哥……白大哥……孫大夫說……說我……有寶……寶了……”一說完,童瞳哭得更加傷心,他被嚇壞了。
  
  “童瞳,不哭,跟白大哥來。”回頭看了眼臉色陰沈的雙胞兄弟,白忻澈摟著童瞳把他帶到了旁邊的屋子裏。
  “忻澈,別耽擱太久。”劉韻峥叮囑,白忻澈對兩人淡淡一笑,關上了門,兩人臉色馬上好轉。
  
  “太子殿下,王爺。”
  孫昊林躬身行禮。
  劉韻峥和藍韻嵘面無表情地看向他,眼神深沈。忻澈可是和這人同處了一夜呢。
  
  “白公子與祁公子素不相識,卻能盡心搭救,還收留了祁公子的弟妹和孩子,草民敬佩萬分。白公子遠途勞累,氣血不足,心思郁結又感染風寒,太子殿下與王爺需小心照料,草民昨日回去重新爲白公子開了一副藥,這是藥單。”
  
  孫昊林很恭敬地把藥單雙手呈上。
  可劉韻峥和藍韻嵘的臉色卻更加陰沈,這個孫昊林分明就是話中有話,責怪他們讓忻澈太勞累。
  
  在劉韻峥接過藥單後,孫昊林又滿含歉意地說:“童公子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草民出於醫者之心告之於他,卻沒想童公子竟如此害怕。草民以爲童公子早已知曉,驚擾了太子殿下、王爺和白公子,還望太子殿下和王爺贖罪。”
  
  “你對忻澈如此有心,本宮豈會怪罪於你。”劉韻峥把藥單收好,轉頭對藍韻嵘道,“王家堡的事你出面,這次若不是想到你我,他也不至於氣成這樣。王家堡的人既然認爲男子産下的孩子是不祥之人,我到想知道,咱們可也是不祥之人?還有忻澈將來給咱們生的兒子,是否也是不祥之人。”
  
  藍韻嵘困倦地靠在門邊,打個哈欠:“嗯,我不會輕饒他們。回屋吧,等忻澈回來我抱著他好好睡一覺,睡醒了我就去王家堡。”
  
  兩人一唱一和地說完後,別有深意地瞧了垂眸的孫昊林一眼轉身進屋了。白忻澈是他們的,誰也別想染指,連想都不行。
  小四聽得心驚又心喜,少爺與太子殿下和王爺終於和好了,可少爺也想和國公一樣嗎?聽說男人産子很可怕的。
  
  門關上了,孫昊林擡眼,面色沈靜,轉身向小四和文狀元颔首招呼後,轉身下樓。
  “文大哥,我怎麽覺著這孫大夫有點邪乎啊。”
  “邪不邪乎有太子殿下和王爺呢,怕什麽。”
  拽著小四離開,文狀元想要不要給莊主寫封信。
  
  屋內,童瞳哭得唏哩嘩啦,白忻澈一邊給他擦淚擦鼻涕,一邊安撫。
  “童瞳,別哭,對你身子不好。不管是童家的事,還是孩子的事,白大哥會找人幫你,你別怕,別怕。”
  
  “白大哥……”童瞳發抖地抱著白忻澈,繼續哭,“我……我是不是妖人……我怎麽……會有寶寶……嗚嗚……白大哥……我怎麽會有寶寶……我怕……肚子會被切開……祁大哥好可憐……嗚嗚……”
  
  白忻澈輕撫他的後背,輕聲道:“童瞳,你不是妖人。這世上有種藥,男子吃了,和他人合歡後,就會有孩子。你定是在不知道的時候被人餵了藥。童瞳,你不會和祁幽一樣,要剖腹取子,你忘了白大哥是誰的兒子嗎?我爹生了三個孩子,卻沒有剖腹呢。”
  
  “眞……眞的嗎?”
  童瞳的哭聲低了。一聽到自己有了身孕,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和祁幽一樣被切開肚子,然後被人打,然後寶寶要被殺掉,然後……萬一那個人找來……他越想越害怕。
  
  “眞的,白大哥不會騙你。”見童瞳開始不哭了,白忻澈繼續安撫,“童瞳,你和白大哥一起回京,白大哥會找惠耀醫術最好的大夫給你接生,不會切開你的肚子。而且,白大哥不會讓童瞳和祁幽那樣被人欺負。白大哥會照顧你和孩子。”
  
  “白大哥……”童瞳感動地又哭了,大大的眼睛被淚水浸得極爲可憐。
  “童瞳,別怕,雖然肚子會大起來,可那是童瞳的寶寶,他會和你一樣漂亮,童瞳難道不想要這個寶寶嗎?”
  
  童瞳抽泣著,他看向自己的肚子,心中滿是好奇。他這裏有個寶寶呢,摸摸肚子,又急忙離開,生怕把肚子碰壞。
  搖頭,童瞳信任地看向白忻澈:“白大哥,我不知道……這裏……眞的有寶寶?”
  “嗯,對不起,童瞳。”白忻澈擦幹童瞳臉上的淚水,異常心疼,“白大哥瞞了你。你才十四,還是個孩子,卻有了身孕,我不知該如何告訴你。童瞳,若……若你不想要這個孩子,白大哥可以給你配墜胎的藥,喝了那藥,孩子就沒了。”
  
  “呵!”童瞳一聽,倒吸口冷氣,急快地搖頭,“白大哥,我不殺人!不殺人!”
  白忻澈高興地笑了:“好,白大哥會幫童瞳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童瞳怯怯地笑笑,接著他不解地問:“白大哥……我怎麽會有寶寶呢?”
  白忻澈的笑沒了,這是他最擔心的一件事。
  “童瞳,你和童含绉……是親生兄弟嗎?”
  “嗯。”童瞳的臉上立馬浮現驚怕,“四哥八歲那年離家去學武,三年前才回來。回來後,他就總欺負我,後來每天都讓我好疼。”童瞳的淚又忍不住了,“白大哥,我不回家,四哥會把我賣給鞑子。”
  
  “童瞳……”白忻澈的心刺痛,他該如何告訴對方,這孩子……不能要。而他也肯定了,孩子的父親就是童含绉,可他爲何要給童瞳吃生子藥?還是說,給童瞳吃的另有其人?
  
  “童瞳,除了你四哥之外,還有誰讓你痛了?”
  童瞳搖頭:“只有四哥,他不讓我去別人那住,只讓我和他住。”
  
  白忻澈記下了,決定先找到童含绉,若他並不知道藥的事,那他就得告訴童瞳眞相,這孩子不能要;若他知道……那這件事就透著奇怪。
  “童瞳,你有寶寶了。無論做什麽,都要格外小心。白大哥會讓小四親自調理你的膳食,你要多吃多睡。”
  
  “嗯。白大哥……我餓了。”童瞳的肚子發出叫聲。白忻澈心酸地摸摸童瞳的眼睛,難道他要逼著童瞳殺人嗎?那一定會毀了單純的童瞳。他突然很討厭那個人,討厭從未見過的童含绉。
  
  讓人把童瞳送回房,白忻澈拖著腳步回到屋裏。剛推開門,他就被人攔腰抱上了床,而他沒半分抗拒。
  
  “忻澈,你是我們的!”
  劉韻峥和藍韻嵘根本就沒睡,粗活衝天。
  
  面對兩個怒氣騰騰,毫無理性可言的人,已經睜不開眼的白忻澈握上兩人的手,啞聲道:“韻峥,韻嵘……睡吧……”
  “忻澈!”見白忻澈根本不安撫他們,兩人不高興了。
  
  “韻峥……韻嵘……”白忻澈又叫道。兩人以爲他有話要說,可等了半天,都沒動靜,兩人一看,白忻澈已經睡著了。
  
  “韻峥……韻嵘……”熟睡中的白忻澈又輕輕地喊道。他沒看到原本極度不滿的兩個人再也忍不住地勾起了嘴角。
  快速地脫掉衣服,再把睡熟的人脫個精光,兩人鑽進被子裏緊緊抱著中間的人。這人是他們的,生生世世都是他們的。
  
  “韻峥……韻嵘……”
  又是一聲。
  漸漸的,床上三人的氣息交合,偶爾傳出呓語:“忻澈……”
  
  也許,從我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會成爲“你”的。
  從你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是“我”的。
  
  聽話地躺在床上不敢亂動的童瞳,極輕極輕地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這裏有個寶寶呢……是四哥的嗎?白大哥沒有告訴他,他只顧著哭,忘了問。
  
  “啊!”
  急忙把腦中那個可怕的人壓回去,童瞳拍拍嚇壞的心,寶寶不是四哥的,是他的。他要和寶寶相依爲命,再也不回家了,再也不見那個要賣掉他,讓他怕,又總讓他痛的人。
  
  “沒我的允許,不許離莊半步。”
  “不許凫水。”
  “不許吃涼果。”
  “不許單獨出門。”
  “不許吃外面的東西。”
  “不許見童含興。”
  “不許……”
  
  那人爲何總欺負他呢?爹明明說,他是他最聽話的兒子。

 

心水謠:第四十章

  新來的貓貓漸漸有點好轉,老天保佑~~
  ────
  
  這一覺睡得很沈,幾乎無夢,也許有,但在清醒的那刻,卻是什麽都不記得,他只知道這是他很久以來睡得最舒服的一次。
  
  “忻澈。”
  剛想再回味一番,上方傳來一人的輕喚,睜眼看去,才發現自己緊緊抱著一人的腰。
  “韻峥……”
  不想動,很想就這麽躺著。
  “忻澈,你睡了一天,起來吃些粥再睡。”
  半坐著的劉韻峥滿臉惬意地撫摸白忻澈松開的裏衣露出的肩膀,他當然不會說這人的衣服是他故意解開的。
  
  白忻澈懶懶地躺著,劉韻峥的撫摸讓他又想睡了。不過,好像少了個人。
  “韻嵘呢?”
  “他去王家堡了。”
  王家堡?白忻澈迷糊的腦袋想了想,才反應過來那是哪裏。他的睡意瞬間退去。
  
  “韻峥,韻嵘去王家堡做什麽?”
  想起來,卻被人抱了個滿懷。
  
  劉韻峥把白忻澈按在自己懷裏,繼續摸。
  
  “你這回生病就是累出來的。什麽王家堡、張家堡的,你不許再管。這幾天你就在這裏養身子,那些事我和韻嵘會出面,你別再瞎操心了。你若病了,心疼的可是我和韻嵘。”
  
  劉韻峥毫不掩飾的體貼話,讓白忻澈的心悸動不已,他覺得自己又很沒出息地想哭了。
  
  “忻澈。”
  翻身,覆上,劉韻峥親吻那雙濕潤的眸子。
  
  “忻澈,這輩子你就別想逃離我和韻嵘了。父皇說,等爹爹生産後,就退位。忻澈,我雖說不能和別人一樣,八擡大轎把你擡進宮裏,爲你舉行冊封大典,但這輩子,除了你,我的後宮不會再有其他人。”
  白忻澈的唇角顫抖,抱住了劉韻峥。
  
  “忻澈,我想給你爵位,就像爹那樣,做個國公什麽的。可對這些名號,你根本就不在乎。爹和我說,只要我和韻嵘不變心,永遠疼你,哪怕只是少爺,你都幸福。”
  
  白忻澈點點頭,哽咽:“韻峥……我不要……現在……我現在就很幸福。”
  
  聽到這話,劉韻峥的眼眶都有些發熱了。他大力擦掉白忻澈的淚,打趣:“忻澈,回宮之後可不能再哭了,不然爹又要說我欺負你了。我哪裏敢欺負忻澈,其實都是忻澈欺負我。忻澈從不說喜歡我,更不說愛我,我怕忻澈喜歡上別人,所以總想把忻澈綁在身邊,我看著才能放心。”
  
  哪知,白忻澈的淚更止不住了,但他卻更緊地抱住劉韻峥,小聲道:“喜歡……喜歡的。韻峥、韻嵘,我都喜歡……喜歡了很久,很久。”
  “忻澈!”劉韻峥狂喜,他以爲這句話還要等很久呢。
  
  “韻峥,”白忻澈自己把淚擦掉,“我不哭了,再也不哭了。”
  “忻澈……”劉韻峥吻上他,覺得自己從未如此幸福過。
  
  直到自己快忍不住的 時候,劉韻峥才不得不離開,身下的人面色羞紅,卻是大膽地看著他,不再躲避,不再害怕。
  
  “忻澈,”輕吻這人的面頰,他繼續道,“我和韻嵘先陪你去七霞鎮,之後我們就得回京,不能再出來了。你答應我,不管又遇到什麽事,你吩咐暗影既可,你不許再親曆親爲,萬一累壞了身子或惹上什麽麻煩,那時我和韻嵘又不在你身邊,你怎麽辦?我們也會擔心的。答應我,交給暗影,你不會再插手。”
  
  “韻峥。”白忻澈很想勸說對方,但在對方怒目的神色中,他只能點頭,他還是怕的,怕這人生氣,不過已不再是過去的那種怕。
  
  “忻澈,祁幽的孩子我已經派人去接了。至於那個童瞳,我也派人去傳童含绉了。童瞳的事你莫太焦心,接到暗影的信我立刻派人去查童家。童遠波過世前,童家早已被他的兒子們敗光了,童含绉回來後童家才慢慢有了起色。而且童遠波的十一個子女中,除了童瞳之外,全部都是相貌平平,而且童瞳長得不像童遠波,也不像他早逝的娘。童遠波從來不讓童瞳出門,卻極爲寵愛他。所以忻澈,童家的事你也別聽童瞳的一面之詞,依我看,童瞳根本就不是童家的人,誰知道這裏面有什麽貓膩。”
  
  “韻峥?!”白忻澈大驚,童瞳不是童家的人?
  
  “按常理來想,童遠波既然如此疼愛童瞳,爲何不讓他出門?怕人偷走他?”劉韻峥譏笑,“派幾個侍衛跟著不就行了?父皇和父王有多疼惜賜,你最清楚,可父皇和父王可從來不許惜賜出宮。說不定是看別人的家的孩子好看,給偷抱回來了。”
  
  “……韻峥……”
  白忻澈實在無法苟同這人的猜測,哪有看人家的孩子好看就偷抱回來的。
  劉韻峥卻堅持道:“那童含绉八歲離家,爲何又突然回來?童遠波可沒留給他一文錢。童含绉在江湖上可不是什麽善人,他和童遠波又不親,這其中沒貓膩,我才不信。”
  白忻澈對劉韻峥的話一點都不懷疑,畢竟這人的能力他很清楚。但韻峥的話和童瞳的話大相徑庭,就是和外面的傳聞都不同,他一時有些糊塗。
  
  “忻澈,我知道你在想童瞳肚子裏的孩子能不能要。告訴你這些,是想寬你的心。等童含绉來了,一切就都清楚了。”說著,劉韻峥似乎有些不滿,臉色沈了下來,白忻澈盯著他瞧,不知自己哪裏做錯了。可他哪裏會想到,劉韻峥是因爲羨慕童含绉快要當爹了。
  
  “忻澈……你何時給我生兒子。”
  “韻……韻峥……”
  白忻澈的臉紅了又紅,不是在說童家的事嗎?
  
  王家堡,王老太太領著全堡二百一十三口人跪在正廳內,迎接突然到訪的嵘親王藍韻嵘。衆人心中嘀咕,王家哪來的面子與皇家沾上了關系,這可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難不成是和這陣子王家的麻煩有關?
  
  藍韻嵘是在江洲都統左三鳴的陪同下到王家堡的。一進入王家堡,藍韻嵘就一直盯著王老太太瞧,可怕對方嚇壞了。平日再如何威風,在王爺的面前,她也只是個普通的老太太。
  
  “誰是王章氏?”嚇唬夠了,藍韻嵘問。
  “民婦王章氏。”王老太太緊張地說。
  
  “起來吧。”藍韻嵘道,王老太太拄著拐杖微顫顫地站起來。藍韻嵘接著道:“賜座,本王不會爲難老人家,免得說出去,讓人以爲本王不懂尊老之道。”
  “民婦不敢。”王老太太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坐。”藍韻嵘簡單一個字,王老太太坐下了。
  
  “本王今日前來,是爲了王鑫與祁幽一事。”
  藍韻嵘低啞倦困的聲音聽在王老太太和王家人耳朵裏,卻像是催命符。
  “王氏,本王問你,你是否派人私壓祁幽,還命人打傷他,甚至意圖殺害他剛出生的孩子?”
  王老太太“咚”地跪下了:“民婦冤枉。祁幽勾引我的孫兒,讓他毀親,還不知從哪抱來一個孩子,說是爲王家生下的骨肉,想以此分得我王家的家産。此人心術不正,令我孫兒抛家棄妻。我孫兒得知眞相後得了失心瘋,王家不幸啊……請王爺明鑒。”
  王老太太哭出幾滴眼淚。
  
  “你是說那孩子不是你王家的?”
  王老太太頓了頓,道:“那孩子不是我王家的。”
  “哦?”藍韻嵘冷道,“你說孩子不是你王家的,那祁幽又說孩子是王鑫的,既然這樣,就滴血認親吧,看看究竟誰說的是眞話,誰說的是假話。”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向他,王老太太更是渾身發抖。
  “左大人,三日後把他們帶到衙門去,本王要親自審問此案。在此之前,王家堡的人一律不得外出。”
  “是,王爺。”
  王老太太跌坐在地,看著嵘親王離開。
  
  而此時,在距江洲僅二十裏的一間驿站內,童含绉緩緩合上他剛剛接到的一封信。寫信之人來頭甚大,而信的內容卻是他想知道的事。但出人意料的事,童含绉非但不生氣,不緊張,多日來緊皺的眉間松開了。
  不再遲疑,他起身結賬。
  
  上馬,童含绉快速地向江洲鎮行去,迫不及待地去見他逃家的笨妻。

 


心水謠:第四十一章

  在孫昊林的妙手回春下,祁幽終於醒了過來。當他得知自己和兒子都是白忻澈救下後,掙紮著要下床給白忻澈磕頭。
  
  “祁公子,切莫這樣。”把人按回床上,白忻澈道,“要謝,你就謝鐵頭他們和孫大夫。說來汗顔,我雖懂醫術,卻沒幫上忙,多虧了孫大夫。”
  “白公子太過謙虛了。”一旁的孫昊林道,“祁幽,這次鐵頭他們幸虧遇到了白公子,你、王鑫和小虎才能脫離險境。”對白忻澈的謙虛,孫昊林極爲贊賞,不由得多看了白忻澈幾眼。孫昊林在江洲鎮待了兩年多,自然認識祁幽,也知道他和王鑫的事。
  
  “白公子的大恩,祁幽下輩子就是做牛做馬也報答不了。”依然虛弱的祁幽在知道兒子平安無事後,眼淚止也止不住。童瞳吃著煎餅,在一旁感動地抽泣,小四急忙把他手上的煎餅奪走。
  
  白忻澈遞給祁幽一塊布巾:“祁公子,我怕小虎在路上太過奔波,把他和鐵頭他們幾個放在了一戶農戶家中。我已經讓人去接了,明日你就能見到他們。”
  “祁公子,你和王鑫的事,我的一位朋友會幫你們,你就在這裏安心修養吧。”
  
  祁幽緊握住白忻澈的手,不知該如何謝對方。對這人來說,他不過是個陌生人。聽到那人的名字,祁幽的心中更加酸楚。
  “祁幽,你和小虎出事後,王鑫受了刺激。我帶他來見你。”孫昊林說得隱晦,祁幽卻聽出來了,他驚慌地看向孫昊林。白忻澈拍拍他,給了一個讓他放心的微笑。
  
  “祁公子,你和小虎都平平安安的,王鑫也會好的。”白忻澈勸慰道。不一會兒,孫昊林帶著癡癡傻傻的王鑫走了進來,對方嘴裏嘟嘟囔囔地念著:“幽……小虎子……”
  他一進來,祁幽就再也忍不住地喊著跌下床:“鑫!”白忻澈、小四和傷感的童瞳急忙把他扶起來。
  
  “鑫!”祁幽撲到王鑫身上,顫抖地撫摸他的臉,低喚,“鑫……是我……是我,幽……鑫……你怎麽了?你不認識我了?”
  白忻澈退到一邊,這一幕看得他鼻酸。
  
  “幽……小虎子……”被孫昊林餵了藥,不再發瘋砍人的王鑫呆呆地擡眼看向祁幽,混沌的眸子裏是迷茫。
  “鑫……”祁幽抱住他,哭喊,“鑫……是我……我是幽,你的幽……”
  “幽……小虎子……”王鑫還是癡癡地念著,可眼睛卻盯在祁幽的臉上。祁幽抓起他的手,讓他摸自己的臉,感受自己,不停地呼喚他。漸漸的,王鑫的眼裏有了亮光,身子顫抖起來。
  
  在王鑫開始不停地喊祁幽的名字,開始認出愛人的時候,白忻澈拽著哭得唏哩嘩啦的童瞳和小四退了出去,雖然他同樣也熱淚盈眶。
  
  “白大哥……祁幽好可憐……王老太太比我四哥還壞。”
  童瞳哭得非常傷心,拿過小四手上的煎餅大口咬下一塊,好像那是王老太太或童含绉的肉。
  “多虧了白公子,祁幽也算是苦盡甘來了。”把房間留給重逢的兩個苦命的戀人,孫昊林靠在欄杆上道。
  白忻澈擦擦眼角的濕潤,感歎道:“看到祁幽,我就想到了爹爹。他和我爹一樣勇敢,堅強。這樣的人,我很敬佩。他應該得到幸福。”
  “在孫某看來白公子也同樣勇敢、堅強。”孫昊林淡淡道,卻讓白忻澈紅了臉,讓小四停了哭。
  “孫大夫……”白忻澈有些無措。
  
  “你與祁幽不過是萍水相逢,卻能這般盡心幫他,還累壞了身子,在下也同樣敬佩。”孫昊林作揖稱贊。
  白忻澈連忙擺手:“孫大夫過獎了,千萬別這樣說。幫祁公子的是韻峥和韻嵘,若是我一個人的話,可能也不行。”
  “但若不是白公子的這份善心,太子殿下和王爺又怎會插手過問?”孫昊林繼續誇獎,白忻澈的手腳都不知往哪擱了。
  
  小四突然開口,淡淡道:“我們家少爺就是心腸好,所以殿下和王爺才會喜歡我們家少爺。”
  “小四。”白忻澈的臉要燒起來了。
  吃完煎餅的童瞳不懂白忻澈的尴尬,點頭附和:“白大哥是好人,好人有好報。”
  
  看著面紅耳赤的白忻澈,孫昊林伸手指向旁邊的一間屋子道:“白公子,孫某有件私事想請教白公子,不知白公子可否方便?”
  “方便,方便。”見孫昊林不再誇他了,白忻澈松了開口氣,急忙道,然後跟著孫昊林進了屋子。小四躲在門口,把耳朵貼在門上偷聽。童瞳好奇地湊過去,輕問:“小四哥,你做什麽?”
  “噓……”讓童瞳不要說話,小四專心偷聽。童瞳看看他,也學他的樣子蹲在門邊。
  
  坐在桌邊,白忻澈看著進屋後,就一直盯著他瞧的孫昊林,等著對方開口。過了半天,孫昊林才露出抹笑,道:
  “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覺得好似在哪見過你,後來你我談了一夜,這種感覺更甚,但那時我並未多想。後來太子殿下和王爺的出現,才讓我明白過來,爲何我會覺得見過你。”
  
  “……孫大夫?”白忻澈驚訝地看過去,只見對方擡手,慢慢地從臉上撕下一塊假皮,白忻澈嚇地站起來,退到桌角。去了面具的孫昊林從一位相貌平平的醫者變成了一位容貌俊逸的美郎中,不過眼角的細紋顯示出他已過了而立。
  
  孫昊林笑看著緊張地白忻澈,道:“若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早夭的大皇子劉斯耀吧。”
  白忻澈倒抽口冷氣,這人怎會知道他的身世?!
  
  “白公子難道不覺得你我長得有些相像嗎?”孫昊林的眸中出現波動,白忻澈搖頭,別人都說他長得像爹爹。
  
  孫昊林長歎了口氣,凝視異常不安的白忻澈,帶著歉意道:“我雖想過去尋你,卻一直在猶豫。早前,宮裏傳出的消息是你得病夭折了,我爲自己未能見你一面而難過了很多年。可直到去年我才聽到宮中的一些風聲,說你並未死,而是換了個身份,成了白國公的養子。”
  
  “你究竟是誰?!”白忻澈打算一旦不對,就衝出去喊韻峥。
  孫昊林的臉上浮現愧疚,他低聲道:“若我沒算錯的話……我就是你的親生父親。”
  
  “碰”地一聲悶響,白忻澈撞在牆上,他如見鬼般盯著孫昊林,臉色的血色全部退去。
  “不……不是……我爹是白國公白桑韻,我是我爹的兒子。”白忻澈搖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見狀,孫昊林露出忐忑之色:“澈兒……”
  “你別這樣叫我!”白忻澈緊緊握著拳,“只有爹爹……只有爹爹能這樣叫我。你不是我爹,我爹是白桑韻!”退到牆根處,白忻澈喊道,“你不要亂認兒子!”
  從小到大,愛他、護他、教他的爹爹,這個人,他甚至都不認識,連聽都未聽說過,那人早就死了,怎會突然冒出他的親生父親?
  
  孫昊林不開口了,白忻澈的反應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忻澈。”
  就在這時,門被人踢開,劉韻峥的聲音傳來。白忻澈轉身向外跑。
  “忻澈!”抱住衝出來面色驚慌,眼中帶淚的人,劉韻峥的臉當即冷了下來,危險地盯著走出來的陌生男子。
  
  “韻峥,帶我走,帶我走……”抱緊劉韻峥,白忻澈發抖地低求,劉韻峥向身後的侍衛打了個手勢,抱起白忻澈走了出去。被侍衛們拿下的孫昊林始終看著被帶走的白忻澈。
  
  去報信的小四和童瞳驚訝地看著變了臉的孫昊林,不明白進去的是孫大夫怎麽出來的卻是另一個人。
  
  劉韻峥把白忻澈帶到他們的房間裏,藍韻嵘剛從王家堡回來,見白忻澈臉色極差的被帶了回來,他馬上上前。
  “怎麽了?”
  劉韻峥搖頭,讓藍韻嵘關上門。
  
  把人放到床上,劉韻峥擡起白忻澈的臉,看著他泛紅的眸子,冷聲問:“忻澈,那人怎麽你了,告訴我。”
  白忻澈張了張嘴,然後環緊劉韻峥的脖子,搖搖頭,他好不容易忘掉的過去,如今讓他如何再開口。藍韻嵘站在床邊火冒三丈,但他不清楚到底怎麽了,等著劉韻峥從這人嘴裏問出來。
  
  “忻澈,告訴我。”劉韻峥蹲跪在床邊,輕撫白忻澈,“哪怕是天塌下來,也有我和韻嵘呢。怎麽了?那人是誰?他對你說了什麽?我聽小四說你在屋裏提到了爹爹。”
  白忻澈緊緊揪著劉韻峥的衣服,喉中是痛苦的低鳴。藍韻嵘馬上坐到他身邊,親吻他的脖子和耳朵。
  “忻澈,你不想說就算了。”誰欺負這人,誰就是他藍韻嵘的敵人。對待敵人,他絕不會手軟。
  
  兩人不停的撫摸親吻白忻澈,漸漸的,白忻澈僵硬的身子軟了下來,許久之後,兩人聽到白忻澈開口了。
  “他說他是我的……親生……父親……”
  說完之後,白忻澈渾身劇烈的顫抖起來,他如泣般的低吼:“他不是!不是!爹爹才是,爹爹……爹爹才是……他不是不是!他早就死了!他死了!不是,不是!”
  
  來不及去震驚這個消息,劉韻峥和藍韻嵘極力安撫白忻澈,可對方卻崩潰了,爲這個十七年後突然出現的親生父親。
  藍韻嵘一掌擊在白忻澈的後頸,打暈了他。摟著暈過去的白忻澈,劉韻峥咬著牙道:“韻嵘,你看著忻澈。”
  “嗯。把事情問清楚。”
  把白忻澈交給藍韻嵘,劉韻峥出去了。
  親了親白忻澈的眼角,藍韻嵘輕聲道:“瞧把你急的。他不是就不是,你又何必當眞。把你急壞了,心疼的還不是我和韻峥?”
  脫掉白忻澈的衣裳,藍韻嵘把他平放在床上,然後脫鞋上床。是也好,不是也罷。沒有人能改變你的身份──你是爹的兒子,是我和韻峥的老婆。
  
  二樓的角落裏,童瞳擔心地看著白大哥的房門口。小四哥和狀元哥被王爺叫去了,孫大夫被太子殿下帶走了,到底發生了何事呢?他不敢去問,怕凶凶的太子殿下和王爺。可是他眞的好擔心白大哥,白大哥剛才的臉色很不好呢。
  
  “童少爺,樓下有人找。”
  樓裏的一名小厮找了好半天終於找到了童瞳,喘著說。童瞳奇怪地看著他:“誰找我?這裏我不認識人。”爹說不許和陌生人走。
  小厮擦擦汗,急道:“他說你見了他就知道了。他說是太子殿下讓他來的。”他可是很忙的。
  “太子殿下?”童瞳大眼裏閃著疑惑,太子殿下會找誰來見他呢,眞奇怪,“好吧,我和你去看看。”擦擦滿是餅屑的手,童瞳跟著小厮下樓了。
  
  小厮把童瞳帶進了一樓的一間安靜的廂房,童瞳到也不怕,這是白大哥的地方,不會有壞人。在小厮關上門後,童瞳好奇地看看無人的房間,小步地走進裏間。
  “餵,誰找我啊?”探頭進去,發現屏風後有人,他躲在門邊,問,“你找我嗎?”
  屏風後的人動了,慢慢走了出來:“是我找你。”
  “啊啊啊!!”一見到出來的人,童瞳嚇得轉身就跑,可後面的人比他更快。
  瞬間被俘的童瞳被捂住了嘴,接著他渾身一麻,動不了了。
  “唔唔……”看著轉到他面前的男人,童瞳的眼淚迅速冒了出來,白大哥……壞人來了,白大哥快來救我……
  
  男人很生氣,不想看童瞳眼中的驚怕,他捂住他的眼睛,低頭吻了上去。
  白大哥救命!


心水謠:第四十二章

  正是吃飯的時候,福祿樓裏人聲鼎沸,而三樓的一間雅間內,卻是格外安靜,偶爾響起沏茶的聲音。兩杯茶分別放在劉韻峥和孫昊林面前,李殷躬身退了出去。
  
  舉杯,慢慢飲了一口,劉韻峥擡眼盯向孫昊林,對方也是慢慢了飲了一口,擡頭看向他。
  
  劉韻峥開口:“當年忻澈的娘生下他後就死了,他爹也自盡而亡,你又何來說是忻澈的親生父親?”
  
  孫昊林歎了口氣,道:“我與兄長同荷香自幼一同長大。荷香很美,我與兄長都喜歡她,可她卻一心想進宮。後來,她如願地被選入宮中,兄長爲了她進宮做了侍衛,我則去了澤湮學習醫術。三年後,我收到兄長的信,說她過得不好,皇上……並不喜歡她,甚至……從不碰她。”
  
  說到這裏,孫昊林露出抹無奈的笑。皇上不是不喜歡荷香,他不喜歡任何一個女人,他喜歡的只是那個傳奇的男子。
  
  “既然她過得苦,你爲何不帶她走?”劉韻峥問,“父皇只愛爹,你若去跟父皇說,他不會不放人。”
  孫昊林的神色變得極爲複雜,有些難以啓齒。看著他,劉韻峥的眸子裏冒出怒火,臉色極爲陰沈。
  
  “那個女人是想借別人的種得到父皇的寵愛?”劉韻峥問地極慢,孫昊林眼中的狼狽回答了他。
  “荷香她……一直以來的心願就是……”
  “做正宮娘娘。”
  劉韻峥代孫昊林說出他說不出口的話,對方默默地點了點頭。
  
  壓著心底的嗜血,劉韻峥又問:“你兄長不是進宮了,爲何找你?”
  想到那個無辜的孩子,孫昊林痛苦道:“我兄長……他無法生育……”
  
  “碰!”
  劉韻峥砸碎了杯子。
  “哼,”他冷冷道,“你們對她可眞是一網情深啊。”
  
  “太子殿下……”孫昊林淡淡道,“孫某不是爲自己開脫,只是當時……荷香跪在地上哭著求我,她一個女子,在宮中虛度年華,不僅無法讓皇上多看她一眼,甚至……連個孩子都無法擁有。太子殿下,皇上心中只有國公,這份深情令在下感動,可皇上卻忘了後宮的那些無辜的女子。得不到皇上的注意,雖頂著妃子的頭銜過得卻極爲困苦,郁郁寡歡,無論她們怎麽做,都不可能得到皇上的心。她們……也是苦命的女子。”
  
  “苦命?”劉韻峥不爲所動,“父皇根本就不想娶妃,若不是她們的家人,她們自己爲了榮華富貴用盡手段讓父皇娶妃,她們也不會苦命。那個女人若早早嫁人,她豈會在宮中哀感自己的苦命?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怪不得別人,更別怪到我父皇的頭上。”
  
  張了張嘴,孫昊林說不出話來,太子說得對,若不是荷香一定要進宮,也許現在她正和他,或和兄長帶著自己的一群孩子,在某個地方幸福地生活著。
  
  “孫昊林,”劉韻峥沈聲道,“忻澈的身世我與韻嵘雖用了手段,可那些風言風語仍是傷了他,你說他有心結,有一點卻是因爲他的身世。”
  孫昊林猛然擡頭,眼中是悔恨。
  
  “我爹用了很大的心力,才讓忻澈放下了,讓忻澈認定自己是國公的兒子,是白忻澈。”
  “我該忍著的……”孫昊林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劉韻峥很想揍這人一頓,可不管這麽說,這人都是忻澈的親生父親。
  “不要讓忻澈知道這裏頭的不堪。讓忻澈以爲你和他娘是因爲不得已,至於你那個自殺的兄長,隨便你如何編,絕不許讓忻澈知道眞相,否則我不管你是不是忻澈的親生父親,我都會把你關死在大牢裏。”
  如讓那人知道淑妃是爲了得到後宮的地位才身下他,那人的心結一輩子都結不開了。
  
  “草民多謝太子殿下。”
  孫昊林起身跪下,劉韻峥急忙閃到一邊把他拉起來,眼中閃過尴尬。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丈人”,劉韻峥也有些不適。
  
  “叩叩”,有人敲門。劉韻峥出去開門,卻見白忻澈臉色蒼白地站在門口,身後,藍韻嵘摟著他。
  “韻峥,忻澈想見他。”藍韻嵘說道,摟著白忻澈走了進來,順手關上門。
  “忻澈,有什麽話就說出來,別憋著心裏。他是誰,對你來說都不會有任何的不同。”抱了白忻澈一下,劉韻峥寬慰道,然後拉著他走進裏間。
  
  看到站在面前的孫昊林,白忻澈握緊劉韻峥和藍韻嵘的手,雙眸泛紅。這麽多年,他一直認爲爹娘死了,他愛著的,想著的都是爹爹,他最怕的也是爹爹不要他,他……從未想過那兩人,從未想過那兩個生下了他,卻不把他帶走,讓他一人在這世上承受難堪的兩人。而如今,這個人卻以他的親生父親的身份出現在他面前,告訴他,他沒死。這叫他情何以堪。
  
  “忻澈,坐下來。”
  把人拉到椅子上坐下,劉韻峥讓孫昊林也坐下,他和藍韻嵘則坐在白忻澈的兩側。
  
  “有何話就在這屋子裏說完。出去了,這件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藍韻嵘開口,“忻澈是我爹的養子,宮裏宮外皆知,若他突然又冒出個親生父親,對他對我爹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我們不會阻止你與忻澈見面,但不能再因這種事,讓他難過。”
  
  孫昊林點點頭,他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厲害,看向白忻澈,卻見他低下了頭。
  “忻澈……對不起,我不該把你丟在宮裏,讓你受委屈。”孫昊林看著自己的兒子,知道自己這輩子虧欠最多的,就是他。
  
  白忻澈緩緩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不委屈……我有爹爹疼,有……韻峥、韻嵘,還有惜賜,皇伯、皇叔、皇爺爺……他們都很疼我。”
  
  “忻澈,”劉韻峥讓孫昊林不要開口,“孫伯伯不知道你娘有了你。他去了澤湮,等他得知的時候,你已經成了白忻澈,他以爲你不在了。忻澈,孫伯伯和你娘自小青梅竹馬,可你娘被你外公強行送入了宮……”
  
  劉韻峥開始瞎編,總之孫昊林與荷香就是一對苦命的鴛鴦,兩人如何被狠心的家人拆散,最後女子想在有生之年爲心愛的男人生個孩子,卻因難産而死,來不及告訴男人,陰差陽錯下,男人不知道自己的孩子還活著,白白浪費了十幾年的光陰。
  
  白忻澈聽著,淚水一滴滴地落在衣擺上,在劉韻峥說完後,他帶著鼻音問:“那個自盡的人呢?他和我娘……又是何關系?”
  劉韻峥馬上說:“他一直喜歡你娘,但你娘卻無意於他。你娘一死,那人也就自盡了。”
  白忻澈哽咽地喘氣,慢慢擡起頭來,複雜地看著面前的那個男子──他的親生父親。
  
  “我一直以爲……你死了。”這人,竟是他的親生父親。
  
  “這個世上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是爹爹。爹爹總是抱著我說:‘澈兒是爹爹最好的兒子’……”
  孫昊林的眼裏,也湧出了淚,不是傷感,是感激。
  
  “我雖是爹爹的養子,可爹爹對我,卻比對韻峥、韻嵘和惜賜還要好。我病了,爹爹親自照料我;我笨,被夫子罰,爹爹就親自教我讀書……”白忻澈淡淡地說著,眼淚卻越掉越多,“我愛哭,又膽小,爹爹卻從未責怪過我,他總是……總是……”在他最害怕的時候,總是爹爹在他身邊,他又如何能接受一個突然出現的父親?
  
  “對不起,忻澈……”孫昊林低啞地開口,“我原本不想告訴你……可你心有郁結,我以爲……你過得不好。太子殿下和王爺如此對你,我又以爲他們是欺你的身世,畢竟對別人來說,你們是兄弟……忻澈,就當這件事從未發生過,就當你的父母早已過世,我……不過是你娘的一位故人。”他虧欠這孩子的太多,幸而有那樣的一個人,把他的愛無償地給了他的兒子。聽到這些,他放心了。
  
  白忻澈深深吸了口氣,看向孫昊林:“我知道自己該認你,可我……不知如何認你。你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該怪你,可是十幾年了,我有一個疼我入骨的爹爹,對你,我卻是全然陌生。”
  “我明白,”孫昊林淡淡一笑,“是我自以爲你過得不好,所以魯莽,我從未想過你會認我,我只求你不要恨我。”
  
  握著他的兩只手給了他勇氣,白忻澈想到了遠在京城的爹爹,如果爹爹在,爹爹會對他說些什麽?
  “我不恨你。爹爹從未教過我恨。”
  孫昊林深深一笑,這就足夠了。
  
  白忻澈拿袖子擦幹臉,看看身邊的兩人,然後對孫昊林道:“這次爹爹讓我出來遊玩,若你願意的話……就跟我一道吧。”
  “我願意。”孫昊林激動地站起來。
  
  白忻澈低下頭,輕聲道:“若知道你還活著……爹爹會爲我高興的。十七年來,你雖對我不聞不問,但……沒有你,就沒有我。我應該感謝你的生育之恩,而不該……不認你。”他只是需要一些時日。
  
  孫昊林流下羞愧的淚水,這個孩子太善良了,他會永遠保守那個秘密,絕不能再傷害他的孩子。
  
  “忻澈,你說的對。爹會非常高興的。”劉韻峥大力摟住白忻澈,道,“你要不要現在去給爹寫封信?寫好了,我就派人馬上送回京。”
  白忻澈沈默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藍韻嵘拉著他走了。
  
  兩人一走,孫昊林忍不住恸哭起來,爲白忻澈的諒解,爲他的過錯。
  “忻澈不像你,他最像我爹。無論是長相還是性子,都像。”劉韻峥道,然後問,“知道這件事的還有誰?”
  孫昊林搖頭:“沒有了。荷香和正林一死,就只有我了,連荷香身邊的貼身丫鬟都不知道。”
  “那就好。這件事只有你、我、韻嵘知道,改日你若見了我爹,也絕不能告訴他。”
  孫昊林點頭,心中是對白國公的感激,那個被皇上放在心中的男子,即使他從未見過,從白忻澈的身上他也能看到那個男子的影子。
  
  爹爹:
  孩兒……想您。您是孩兒最親的人,可今日……孩兒卻得知了一件讓孩兒無法承受之事……
  
  握著筆,在藍韻嵘的陪伴下,白忻澈慢慢寫下這封沈甸甸的家信。親人相逢該是喜悅的,可他卻只是傷感。爲他不能厮守的父母,爲他陌生的親生父親,爲他竟沒有一點喜悅的念頭,爲他的……冷血。
  
  而在一樓的另一間廂房,某人卻是快哭死過去了,無論他身旁的男人如何威逼恐嚇,他抱著要用眼淚把自己淹死的決心,也絕不和男人回去。

心水謠:第四十三章

  看著藍韻嵘拿著信出去,白忻澈的腦子裏亂糟糟的。有人進來,他擡頭,是劉韻峥。
  
  “忻澈,”劉韻峥上前按上白忻澈的左肩,“怎麽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難道你怕多出個父親,爹會不要你嗎?”
  
  “韻峥……”白忻澈前傾,靠在劉韻峥身上,幽幽道,“我半分欣喜之感都沒有,我是不是……太絕情了?他……畢竟是我的生父。”
  
  劉韻峥輕聲笑道:“原來是因爲這個。忻澈,你就是想太多。你如何想的就是如何去做,他負你頗多,你如何做都不爲過。而且你不是也讓他跟你一道走了嗎?我的忻澈怎會絕情?”
  
  白忻澈的心爲這最後一句悸動,他擡頭,勉強露出一抹笑:“韻峥,我聽你的,不多想。”
  
  劉韻峥終於松了口氣:“你能這般想我就放心了。忻澈,你要時時記著,不管有何變故,你這一生都在我與韻嵘身上,都在宮裏。生父也好,生母也罷,就當是多個疼你的人。”
  
  白忻澈深深吸了口氣,點頭,主動抱住劉韻峥,雖已明了他的心意,但對方仍欣喜不已,低頭輕吻他。
  “忻澈,給我生兒子。”
  
  白忻澈輕喘地點頭,抱緊劉韻峥,有他們在,無論是何事,他都不會再心慌,不會再害怕。
  
  “少爺……”
  這時,外面傳來小四的輕喚,白忻澈慌忙推開已然動了欲念的劉韻峥。在對方動怒前起身在他耳邊低低說了兩句話,立馬讓對方喜笑顔開。
  
  “不許反悔。”
  放開白忻澈,劉韻峥威嚇。白忻澈低頭整了整衣裳,輕點頭,急忙出去了。
  
  門一推開,白忻澈就見小四焦急地站在門口,看太子殿下和王爺不在,小四也顧不上尊卑,小聲道:“少爺,我剛剛聽人說有人找童瞳,這都好半天了,童瞳還沒回來,我擔心……”
  
  白忻澈一聽,這才想起劉韻峥跟他說過給童含绉去了信,忙問:“可知那人現在何處?”
  “說是在一樓西邊的廂房裏,我怕童瞳出事,所以趕來告訴少爺。少爺,要不要和太子殿下或王爺說說?萬一那人強行帶走童瞳……”
  
  白忻澈想了想,道:“咱們先去瞧瞧,狀元呢?”
  “狀元已經過去了,說是不放心。”
  “那你先過去,我跟韻峥說一聲。”
  “嗯。”
  小四轉身跑了,白忻澈返回屋內,劉韻峥半躺在床上看奏報。
  
  “韻峥,小四說有人找童瞳,可能是童含绉,我想過去看看。”
  “我陪你去。”
  劉韻峥起身穿鞋。
  
  “韻峥,”白忻澈上前按住他,“我一人去。你是太子,這種瑣事還是別出面了。小四和狀元在呢。”
  
  看著面前變得比以前自信許多的愛人,劉韻峥又躺了回去。
  “我聽你的,不過不能白聽,得要獎賞。”
  白忻澈的臉燒了起來,對方的神情不用問也知道他要什麽。眸帶羞色地閃避劉韻峥的注視,白忻澈“嗯”了聲,轉身略顯匆忙地走了。劉韻峥如新婚燕爾的男子,傻傻地笑起來。
  
  還沒到門口,白忻澈就聽到童瞳的哭聲,文狀元焦急地貼在門上“偷聽”,見他來了,急忙道:“少爺,裏頭那人死活不開門,童瞳一直在哭。肯定是那個混蛋!”
  
  白忻澈一聽,更急了,大力敲門:“童瞳?開門,是我。”
  “哇……”裏面這下哭得更大聲了,就聽童瞳慘叫,“白大哥,救我!壞人來了!白大哥,救……”下面的話好似被堵住了,沒喊出來。
  
  “狀元,能不能把門撞開。”
  白忻澈讓到一邊,不管裏面的人是誰,他都要救童瞳。有韻峥和韻嵘在,那人再厲害他也不怕。
  
  “吱”
  不等狀元撞門,門開了。一名面色陰沈的男子站在門裏,童瞳驚天的哭聲從裏間清楚的傳出。小四和文狀元立馬站到白忻澈兩側,怒瞪此人。
  
  “在下童含绉,碧雲山莊莊主,童瞳的四哥。”
  開門之人自報家門,上下打量白忻澈,那人口中聲聲喊的白大哥!
  
  “少爺,眞的是童含绉來了。”
  小四輕聲道,神色厭惡。童含绉瞥了他一眼,屋內的哭聲讓他的臉色又沈了幾分。
  
  “在下白忻澈。”
  “童某見過白少爺。”
  見多識廣的童含绉自然清楚白忻澈的身份,有禮地側開身子。

  白忻澈朝對方略一颔首,急忙朝裏屋走去。他一踏進屋內,看到他的童瞳坐在床上大喊:“白大哥!救我,快救我!”被點了穴道的他動彈不得,嗓子也哭啞了,臉上滿是淚水,紅通通的鼻子和眼睛有點被人大力擦腫的樣子,看起來萬分可憐。
  
  “狀元。”
  文狀元快步上前解開童瞳的穴道。手腳一能動,童瞳就撲進白忻澈懷裏,發抖地喊:“白大哥,白大哥……嗚嗚……你怎麽才來……他找到我了,嗚嗚……”
  
  “童瞳,不怕不怕,先別哭。”白忻澈輕拍嚇壞的人,不管身後那道冰冷的眸光,有那兩人在樓上,他心安地很。
  
  救兵來了,童瞳躲在白忻澈懷裏驚恐少了許多,卻是抱著白忻澈往外逃,一刻都不願和四哥在一間屋子裏。
  
  “你若還敢逃,我就把你養的那些貓狗全部撥皮煮了,餵給外面的叫花子!”
  童含绉忍無可忍了。這人以前雖怕他,卻不敢違抗他,現在有了靠山,竟然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拒絕他!
  
  這句威脅的話一出,哭聲剛剛小下去的童瞳委屈地又大哭起來:“白大哥……哇……”他的小花、黑子、白雪、新月……壞人!壞人!
  
  “童莊主。”白忻澈終於見識到何謂霸道之人了,那兩人以前再逼他,也未曾這般嚇過他。
  
  “我說童含绉,你在碧雲山莊如何威風我管不著,但在這裏,還輪不到你撒野。”文狀元擋在白忻澈和童瞳身前,捋起袖子,“你還有臉說你是童瞳的四哥。有兄長做到你這份上,要我是童瞳,我也不待見你。”
  
  “狀元。”攔下發怒的人,白忻澈對同樣一臉怒容,卻一直盯著童瞳的人道,“童莊主,童瞳他有孕了。”
  這話造成兩種反應。童含绉身上的怒氣瞬間散退,狂喜在他眼中浮現,而童瞳卻是哭得咳嗽起來。
  
  “瞳!”童含绉上前就要把人攬進懷裏,卻被白忻澈隔開。
  
  “童瞳,別哭別哭,你這麽哭孩子也會哭的。”對童含绉搖頭,白忻澈先安撫懷裏受到驚嚇的人,“童瞳,你不是想要這個孩子嗎?那可不能再哭了,孩子會哭掉的。”
  
  “呵!”驚地嚇了一跳的人急忙收住哭聲,抽泣,“白大哥,我不哭我不哭……”然後,他怕地直說,“白大哥……我,我停不,不下來。”聽到孩子會被哭掉,童瞳極力忍著哭,忍到臉都紅了。
  
  聽到他的話,童含绉的雙拳緊緊握住,一雙眸子恨不得把童瞳吸到他體內去。
  
  “童瞳,你跟狀元和小四上去,不能再哭了。”把人交給小四,白忻澈道,“讓廚房給童瞳做些好吃的。哭了這麽久,他肯定餓了。”
  
  “嗯,我餓,餓了。”童瞳揉著眼睛,帶著哭腔道。童含绉忍著上前的欲望,退到一邊,讓他離開。躲在小四和狀元中間,童瞳看也不看童含绉一眼,爲終於能逃離這個大魔頭而加快步子。
  
  “碰”
  
  重重的一聲響,童含绉一拳砸在牆上,牆面上頓時出現一個坑,把獨留在屋內的白忻澈也嚇了一跳。他向後退了兩步,離這個冷面羅刹遠點。怪不得童瞳會怕他,這人比韻峥和韻嵘可怕多了。
  
  屋內陷入沈靜,對童瞳有孕的這件事,童含绉一點都不驚訝,白忻澈明白了。
  
  “童瞳有差不多兩個月的身孕了。孩子……是你的吧。”
  “是我的。”
  
  童含绉毫不避諱,他轉身看向這個略顯單薄柔弱的玉面男子,在對方緊張地向後又退了幾步後,他單膝跪下,躬身,又站起來。
  “童某在此謝過白少爺對他相救之恩。”
  
  白忻澈舔舔唇,這人比那兩人霸道,卻比那兩人更難相處,他一時到不知說些什麽好。想想,還是開門見山吧。
  
  “童瞳說你要把他賣給鞑子。”
  童含绉當下寒氣就冒了出來,擰眉:“誰和他說的!”
  “他說是他三姐。”
  童含绉的眸子眯了下,嘴角殘忍地勾起:“還有呢?”
  
  “他說……”白忻澈很猶豫,但還是說了,“他說你每日都讓他很疼,他很怕你。”
  童含绉的下巴一緊,卻是抿了嘴什麽都不說了。
  
  白忻澈的心直跳,若他是童瞳,他也會躲得遠遠的。那兩人雖說厲害起來讓人心懼,可甚少對他如此。
  
  “他就是爲了這個逃的?”
  童含绉的拳松了緊,緊了松。
  
  “是。”
  
  白忻澈意識到此時的童瞳就是曾經的自己,只是童含绉卻不是那兩人。他不知該同情童瞳,還是該可憐童含绉。這個不苟言笑的男子,怕是深愛著童瞳吧。
  
  “我想問你一件事。”想到這兩人的身份,白忻澈道。但對方卻猜到了他想問什麽,回道:“我和童瞳不是親兄弟,他肚子裏的孩子是我有意而爲。”
  
  “……”
  白忻澈有很多疑問想問,也有一些話想對童含绉說,可對方不是一個善於與人交談之人,而他也不是一個能隨便與人搭話之人,屋內又陷入沈靜。
  
  總不能一直這麽僵著吧。白忻澈如是想。這人像極了那兩人,不可能放開童瞳,可童瞳有那麽怕他。白忻澈偷瞄了幾眼童含绉,心中轉了幾個念頭。
  
  “童莊主,你……是打定主意要童瞳的吧?”
  “當然。”口吻堅決。
  
  “那……你若無要事,就在此多留幾日吧。有些事,急不得,何況他現在的身子不同平常。”
  他要回去好好想想如何幫這兩人。
  
  “不管他願不願意,這次我都要帶他走。”
  童含绉毫不讓步,那人和孩子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可童瞳怕你。”
  白忻澈不由地皺眉,這人……唉……
  
  童含绉面色一沈,不語。
  歎口氣,白忻澈低聲道:“童莊主,對你而言,你是希望他歡喜你的吧。”
  對方眸中轉瞬即逝的黯淡回答了他。
  
  “童莊主,我去看看童瞳。我想幫你,但也請你不要再嚇他,他還是個孩子。”
  
  童含绉冷硬的態度在白忻澈的目光中逐漸軟化,他走到桌前坐下,沈默了半晌後,開口。
  
  “我接手碧雲山莊的唯一條件就是他。不逼他,不嚇他,他永遠都不可能是我的。甜言蜜語、溫柔體貼?我不會,更不懂。那些不能讓他過錦衣玉食的生活,不能讓他避開仇家。他可以怕我,但不能逃離我。”
  
  “童瞳的仇家?”
  白忻澈啞然,童瞳怎會有仇家。
  
  又是很長一陣的靜默,童含绉緩緩道出童瞳的身世。


心水謠:第四十四章

  童遠波雖其貌不揚,卻甚有本事,不僅建了碧雲山莊,更娶了十房太太,也可算是風流之人了。可沒人知道,童遠波心裏卻有個心心念念了一輩子的女人。
  
  早年,童遠波外出談生意,遇到搶匪險些喪命,被路過的一位江湖女子所救。那女子有著一雙大大的眸子,容貌中等,卻總是面帶笑容,性格豪爽。那時的童遠波剛娶了第三房夫人,可在那時,他卻對那名女子一見锺情,癡癡念念,想著哪怕什麽都不要了,也要“以身相許”。
  
  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女子早已有了心上人,童遠波只能帶著永遠無法說出口的愛意黯然離開,臨走之時,他把自己的身份告訴那名女子,許諾無論是何要求,只要是她開口,哪怕是死,他也答應。
  
  幾年後,女子來找他了,卻帶著剛剛出生的稚兒和滿腹的心傷。江湖恩怨牽連到了女子及她的夫君身上,丈夫身亡,她也沒了活下去的念頭。她把孩子托付給童遠波,讓他遠離江湖紛爭平安長大。女子是服了毒來的,她知道童遠波會替她把孩子撫養長大。
  
  女子沒有看錯人。童遠波雖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妻妾,對自己的子女們也疏於教導,卻是把童瞳疼入了心坎。爲了隱藏童瞳的身世,他娶了第十房夫人,夫人進門卻是帶著剛滿月不久的孩子,外人只當是童遠波太過猴急,來不及給人家名分,就讓人家生了兒子。
  
  那女子原本是個窮苦人家的女子,有這麽個機會不必再吃苦,自然也是守口如瓶,把童瞳當成自個的孩子。童瞳的雙眸極似女子,可其他地方卻不像,該是像他的父親。女子死前沒說仇家是誰,童遠波害怕那些人還活著,也怕他們發現童瞳的存在,所以下了死令不許童瞳外出,童瞳長大了,眉宇間越來越似女子,童遠波就越來越擔心。
  
  童遠波的子女,除了很早就離家的四兒子童含绉外,無不虎視眈眈這份龐大的家産,女兒們也不例外,再加上童遠波極度寵愛小兒子,其他人自然嫉妒,怕他把家産全部留給童瞳。童遠波把對兒女的愛全部給了童瞳,自童瞳小時差些被溺死後,他明白了,哪怕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童瞳也不安全。他左防右防,童瞳身邊的人全是他親自挑選,他記得答應過女子的事,他要讓童瞳平安長大。
  
  對自己的子女,童遠波不是一個好父親,但對童瞳,他卻是慈父,除了不許童瞳出門,不許他隨便吃外面的東西之外,凡是童瞳喜歡的,想要的,他都會花心思做到。可童遠波的身子卻不由他看著童瞳長大。碧雲山莊漸漸被兒女們掏空,就在他爲自己的病痛,爲童瞳的今後一籌莫展時,離家多年的四子回來了。
  
  一年後,童遠波決定把童瞳交給童含绉,這個家也只有童含绉能護童瞳周全。童含绉是爲了久病不愈的母親回來的,他根本無意這個家,可在童遠波臨終時告訴他童瞳的身世,讓他照顧童瞳時,他答應了。他答應接下碧雲山莊這個空殼,條件卻是童瞳。要他這個他回來後逐漸喜歡上的,讓他下了決心,哪怕是逆倫也不放手的弟弟。
  
  童遠波爲四子的條件心驚,他要童含绉發誓,一輩子不許有負童瞳,要永遠對他好,要護他周全。在童含绉點頭之後,童遠波放心地去了。若他能再見到那人,他會告訴她,童瞳很好,模樣又好看,性子又乖巧,他沒辜負她對他的囑托和信任。
  
  但童遠波沒料到,童瞳怕童含绉,而童含绉這個不知溫柔爲何物的家夥,沒有耐心等童瞳慢慢接納他,更沒有耐心等童瞳長大。他把還未成人的童瞳吞入了腹中,連骨頭渣子都不剩,爲了徹底得到童瞳,他甚至花重金買來生子藥,放在童瞳喝的湯裏。他要童瞳爲他生孩子,不是因爲想要孩子,而是要絕了童瞳的心,讓他只能是他的。
  
  童遠波在世的時候疼童瞳疼到人眼紅,他死了,童含绉幾乎把所有的人都趕出了山莊,僅留下童瞳和兩位未出嫁的妹妹。童家的人哪裏咽得下這口氣。漸漸的,他們發現了,童含绉的軟肋是童瞳,只要抓到童瞳,就能逼童含绉就範。騙童瞳他要被賣給鞑子,騙他出莊,想在半路劫了他,結果陰差陽錯的,童瞳跑錯了路,上錯了車,誤打誤撞地去了古辘鎮,誤打誤撞地遇到了白忻澈。
  
  若是遇到別人,童瞳興許會和以前那樣,因爲懼怕,而跟童遠波回去。可白大哥是何許人也,是白國公的兒子,是當朝太子和嵘親王的兄長,他有靠山了,他再也不要見可怕的童含绉,再也不要每天被弄得很疼,他要跟著白大哥四處遊玩,還要跟著白大哥回京,然後就躲在京城,離童含绉遠遠的。
  
  大口吃著好吃的牛肉面線,童瞳邊吃邊哼哼:“我再也不要見他。他好壞。爹爹一過世,他就欺負我。還要把我賣掉。三姐說鞑子可凶呢,會吃人。我有寶寶了,我才不要被吃掉。”
  
  吃面線,喝肉湯,吃肉餅,童瞳吃得不亦樂呼,和先前那副快哭死的模樣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童瞳,你放心就是,有咱們家少爺呢,你怕什麽。”小四邊給童瞳夾小菜,邊道。童瞳一個勁的點頭,他不怕,有白大哥。
  
  “童瞳,多吃些。你可是一個人吃,兩個人補。”小四羨慕童瞳,羨慕他能當爹,能有自己的骨血。
  
  文狀元也在一旁吃,不過吃的卻是小四親手做的馄饨,咕哝道:“小四,回頭再給我整碗蛋花湯。”
  
  “好咧。”小四欣然同意。
  “我也要。”童瞳不忘加上自己。
  
  三人在房間裏吃得高興,白忻澈卻是滿腹煩憂,這兩人的事可眞不好辦。他不是爹爹,不懂如何勸人,更不懂如何把童含绉這顆頑固不化的石頭給弄軟了,而且,相比童含绉的頑固,童瞳也是一樣。這兩人可以說是王見王,死棋。
  
  推門,進入,白忻澈正滿腦子想著那兩人的事,突然撞入一人的懷裏。
  “怎麽去了這麽久?”
  一把攬住白忻澈,劉韻峥不悅地問。
  
  “童含绉和我說了童瞳的身世。”頭靠在劉韻峥肩上,白忻澈歎道,“那兩人……要花些時日了。”
  
  “忻澈,你的心都放在旁人身上了。”藍韻嵘伸手把白忻澈拉過來,直接往裏間走。白忻澈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推到了床上。
  
  “忻澈,你可是應承我們了。”
  藍韻嵘和劉韻峥開始脫外衫。白忻澈呼吸急促了幾下,扭過頭。
  
  正值暑熱之天,身上的薄衫輕易的被剝開,而身上之人的跨見昂揚早已挺立,卻不急不躁地用唇和手緩慢地碰觸那冒出細汗的身軀。來到腰間,那炙熱的雙手卻不急著解開那松散的褲繩,卻是不停地撫摸腰間的細滑,直到身下之人忍不住發出細碎的呻吟時,他才快速抽掉繩帶,探手進入。
  
  上一次,這兩人如出籠的猛虎,而這一回卻是耐著性子地“折磨”他,那極慢的舔吻與撫摸,更讓人難耐。
  
  “韻峥……韻嵘……”
  忍不住出聲。
  
  “忻澈,你要自己說。”劉韻峥壞心地輕撫那哭泣的鈴口,要這人祈求。藍韻嵘則輕舔那紅潤的果實,手指在洞口搔癢,享受著愛人的痛苦。
  
  “嗯唔……”白忻澈的全身通紅,他看著二人,求他們放過他,他……說不出口。
  
  “忻澈,只要你開口,無論是什麽,我都給。”
  劉韻峥低啞地說,眸子凝視那透著無措與妩媚的愛人。
  
  白忻澈咬著唇,抓緊身下的被單,卻抵不住心中的渴望。那兩雙眼如過去般看著他,卻多了許多柔情,許多憐愛。腦子裏閃過自己憔悴的模樣,閃過自己驚恐的淚水,閃過童含绉的強勢與無措,閃過童瞳的害怕與堅決,閃過這二人對他所做的一切。
  
  “忻澈,說,我要聽你自己說。”
  劉韻峥強硬的開口,不夠,還不夠,他要這人把他的一切都交付與他們,包括他的欲求。
  
  “韻峥……韻嵘……”
  白忻澈摸上二人的肩膀,掙紮了許久之後,低聲道:
  “給我吧……我……我要給你們,生兒子。”
  
  “忻澈!”
  兩聲低吼,劉韻峥和藍韻嵘瘋了似的扯掉白忻澈的衣衫,解開他的發髻。白忻澈擡手,抽掉二人的發簪,三人的長發混在一起,糾結、纏繞。
  
  不算溫柔的進入,讓他悸動,相貼的身子,能感受那二人對他的情,對他的愛。
  
  “韻嵘……給我……”
  滿含羞恥的低求,這是他一生的所依,他……要他們。
  
  藍韻嵘被這聲低求急紅了眼,他忍下不顧一切的念頭,別過頭:“澈,會傷了你的。”
  “韻峥,韻嵘……給我吧……我……”白忻澈把頭埋進劉韻峥的頸窩,體內的火柱不動了,他聽到了越來越可怕的喘息聲。
  “我……我是你們的……”所以,給我吧。
  
  “澈!”
  藍韻嵘的克制瞬間坍塌,劉韻峥一個翻身,讓白忻澈背對藍韻嵘,他開始大力的抽動,直到白忻澈失控時,他才停下來,那緊裹著他的地方變得極其濕潤。藍韻嵘取來潤滑膏,占滿手指。
  
  “澈,我給你,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唔……”
  很疼,從未有過的疼,但他甘之如饴。爹爹……就是這樣的心愛著皇叔和皇伯吧。他……
  
  “韻峥……韻嵘……不要放開我,我……”
  
  仰頭,喊出心中剛來的醒悟。
  
  “不要……抱別人……我……我喜歡,喜歡韻峥,喜歡韻嵘。”
  
  “忻澈!”
  
  兩頭任性慣了的野獸再也壓不下體內的霸道本性了。知道這人會痛,知道這人會守不住,可他們卻是放任了自己的心去索求他們愛了很久很久的人。
  
  爹爹,孩兒想明白了。孩兒難過,是因爲不知他們是否眞心喜愛孩兒;孩兒傷心,是因孩兒自卑,孩兒怕無法與他們站在一起,無法成爲他們一生的所愛。
  
  爹爹,孩兒繞了遠路,累得他們爲孩兒心焦,爲孩兒痛苦。如今,孩兒再也不會有任何疑慮,因爲孩兒是他們的,他們……是孩兒的。
  
  孩兒要給他們生兒子,要給爹爹生孫子。要做像爹爹那般的人,永遠得到韻峥和韻嵘的眷戀。
  
  子中午回房後,白忻澈就沒踏出過房門,藍韻嵘在隔天去了府衙處置王家堡的事,劉韻峥卻是整日在房中陪著無法起身的人。
  
  當天,王鑫僅抱著兒子出現在衙門,祁幽因傷重沒有前來。王鑫不看自己的奶奶,也不看自己的父母,只對官老爺說了一句話:從此脫離王家,他的一切都與王家無關。
  
  王老太太哪裏肯接受,可藍韻嵘下令滴血認親,當小虎的血和王鑫的血融合在一起時,王老太太面如死灰。
  
  “王章氏,你可知本王的生母是誰?”
  藍韻嵘的心情極好,臉色多了幾分和顔悅色,可看在旁人的眼裏,卻是更加的可怖。
  
  王老太太哆嗦地跪在地上答:“是……白國公。”
  “那,本王可是不祥之人?”
  “王爺明察,民婦從未敢有此念。”
  
  看著跪在地上的那個半截身子已經埋在土裏的人,藍韻嵘失了興致,只想趕快回去。
  
  “王章氏,看在你是老人家的份上,本王可以不予追究。不過,若本王再聽到一點風聲,說你王家有誰說男子所生之子是不祥,本王判你個汙蔑皇族之罪。”
  
  “民婦不敢……”
  
  “祁幽與王鑫之婚約,本王今日所證,他日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緣由拆散其二人。”
  “草民謝王爺的恩德。”
  王鑫激動地磕頭謝恩,他可以帶著幽與孩子正大光明地活著了。
  
  把剩下的事交給左三銘,藍韻嵘急匆匆地趕回福祿樓,他當然不會如此饒過王家,總得給他們些教訓,算是殺雞儆猴,讓其他鄙夷男子生子的人有所膽怯。他和韻峥是由男子所生,他們的兒子也將由男子所生,也許今後,他們的孫子同樣是由男子所生。
  
  爬在劉韻峥的懷裏,渾身散架的白忻澈唇角帶笑。身上很疼,那處更是疼得難受,可他歡喜,從未有過的歡喜。
  
  劉韻峥也是眼角含笑,就在幾個月前,他們與這人還在互相痛苦、猜疑著,可如今,那人心甘情願地伏在他懷裏,任他輕薄。
  
  “忻澈,今後別再這樣挑逗我們了,我和韻嵘在你面前可沒自制可言,到時,受苦的可是你。”
  
  白忻澈微微笑起,半阖著眼享受著此時的溫存。雖然疼,可那種被愛著的滋味讓他沈溺。
  
  “韻峥……我想幫童含绉,可是卻沒有頭緒。”
  
  劉韻峥低笑,他的忻澈終於把自己完全交給他們了。無論是身,還是心。
  
  “他二人是怎麽回事?”
  像拉家常般地問,劉韻峥同樣享受此刻的溫存。
  
  “等韻嵘回來了,我一塊說給你們聽。你們幫我出出主意。”
  “成,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兩人窩在床上,等著另一人回來。纏起一縷劉韻峥的頭發,白忻澈舉到鼻尖。
  “韻峥……有刀子嗎?”
  劉韻峥扳起他的頭,眼神灼灼,這人要他的斷發!白忻澈仰頭看著劉韻峥,眼裏是愛戀,是羞澀。
  
  “忻澈,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好像……沒有。”
  
  “我愛你。”
  “唔……”
  
  另一間屋子裏,孫昊林看著手裏的藥瓶,神色間猶豫不決。


心水謠:第四十五章

  不許潛水~~~
  
  ────
  
  伸個懶腰,童瞳咂咂嘴,眞舒服啊,就想這麽賴在床上永遠不起來,可是肚子好餓呀。
  
  “童瞳,餓了吧。”早已起來的小四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嗯,小四哥,我剛才夢著吃燒肉了。”童瞳嘴角的口水亮晶晶。
  
  “呵呵,”小四笑起來,“成,小四哥呆會給你弄燒肉去。”
  “謝謝小四哥。”童瞳翻個身繼續賴著。他現在就覺得有哥哥疼眞是幸福死了,他以前哥哥雖多,可都沒人和小四哥這般疼他,還欺負他,哼!
  
  “小四哥,白大哥呢?我都好幾日沒見著他了。”
  
  小四尴尬地轉過身,支吾道:“少爺,呃,少爺和太子殿下、王爺商量事呢,嗯,那個,童瞳啊,我去給你做燒肉去。”
  “小四哥,你太好了。”被糊弄過去的童瞳不疑有他,決定躺著等吃燒肉,燒肉啊……童瞳不停地咽口水。
  
  倉皇地跑出來,小四擦擦汗,幸虧童瞳不懂,不然他眞不知怎麽跟他解釋少爺去哪了呢。
  
  “小四,這麽熱呢。”
  突然,腦袋被人敲了一下,小四擡頭,不滿:“文大哥,你別總打我腦袋,本來我就不靈光,再敲,我可就眞笨了。”
  
  “要那麽靈光作甚,”文狀元又輕輕敲了下,接著攬住小四的肩,“小四,今早廚子給少爺炖了‘五全湯’,少爺給咱們留了些,在我屋裏呢,快去喝。”
  
  “眞的?”小四高興極了,剛邁出步子,又馬上收回,“童瞳餓了,要不給他喝吧。”
  
  “笨小四。”文狀元攬著小四朝自己房間走,“那‘五全湯’性寒,怎能給童瞳喝,你快去喝了吧,喝完童瞳想吃什麽,你給他做就是。”
  
  小四一聽,樂呵呵道:“還是少爺好。我這就去喝,喝完給童瞳做燒肉去,他還沒起來就嚷嚷著想吃了。”
  “燒肉?別少了我那份。”
  “那怎麽會?”
  
  文狀元滿意地把小四推進屋裏,關上門。少爺留給他們的“五全湯”他可是一口沒舍得喝。
  
  兩人進屋後,剛上樓的一人又轉身下樓了。
  
  白忻澈三人的房內,他瞅著面前的那封信,不確定的問:
  “韻峥、韻嵘,這能行嗎?”
  
  劉韻峥哼道:“能不能行要看童含绉自己。”若不是要讓忻澈高興,他哪裏會管。他可是把他看家的寶貝──他們在歡館裏讓人寫下的那份東西都拿出來了。
  
  “童含绉才是自作孽不可活。”藍韻嵘打個哈欠道,頭枕在白忻澈的肩上,“忻澈,我和韻峥可比他強多了,起碼我們會改。”不忘誇誇自己。
  
  白忻澈搖頭:“韻峥、韻嵘,以前的事好多都是我自己胡思亂想,是我總以爲你們在欺負我。你們和童含绉不一樣。”
  
  “忻澈……”兩人心花怒放。
  
  又仔細查看了一番要交給童含绉的東西,白忻澈想到另一件事,問貼在他身上的人。
  “韻嵘,你只派人把小虎接來了。鐵頭他們呢?”
  
  “就知道你會操心。”藍韻嵘深吸白忻澈的脖頸,低道,“你放心就是,那幾個孩子我讓人接到白家莊了。等祁幽傷勢好些,先讓他們到莊裏暫住一陣子。他那個傷起碼要養一年,在莊裏,王鑫也好出去找活幹,今後他們要去哪就是他們的事了。”
  
  “韻嵘。”白忻澈一聽,感動極了,這人都替他想好了。
  藍韻嵘摟緊他道:“忻澈沒了後顧之憂,回到宮裏,是不是該安心給我和韻峥生兒子了?”
  
  白忻澈的臉紅了,他垂眸一笑,點頭。這兩人從年初就已經迫不及待了,他又怎會讓他們多等。
  “忻澈,可是心甘情願?”尤記得那時這人的驚恐,劉韻峥撫著白忻澈的臉又問。
  “韻峥。”按上劉韻峥的手,白忻澈眸中的光彩帶著羞澀與期待。
  
  “讓童含绉多等一會兒吧。”
  劉韻峥俯身吻上白忻澈,這種兩情相悅的滋味太美妙了。
  
  洗漱過後,童瞳坐在床邊,哼著剛學會的小調,喝著牛乳,等著小四哥給他做燒肉,雖說一大早的就吃葷食不大妥當,可他想吃呀,白大哥說了,他現在想吃什麽,就吃什麽。這樣的日子眞是比在莊裏幸福百倍呐。
  
  有人推門而入,童瞳嗖地跳起來,跑出去。
  “小四哥,這麽快就做好了?”燒肉燒肉。
  “啊!!!白……唔唔……”
  
  尖叫聲剛出口,就被人拽入懷中捂住了嘴,童瞳如見到閻羅般,紅潤的臉龐霎時變得蒼白。
  
  “你眞的不要那些貓狗的命了?”
  緊緊的把童瞳按在懷裏,童含绉在他耳邊冷道。童瞳邊搖頭,邊哭,心裏喊:壞人壞人。
  
  “不許哭,我就留著他們,你也有燒肉吃,若再哭,我馬上傳信回去,讓他們把你的那些貓狗全部撥了皮。”一如從前的威脅。
  “唔唔……”被捂著嘴的童瞳馬上點頭,鼻子聞到了燒肉的香味,瞪著童含绉的大眼裏閃過驚訝,這人居然肯給他吃燒肉。
  
  “不許叫。”
  “唔唔。”
  
  放開捂著童瞳的手,童含绉摟著他轉向方桌,童瞳一看,還眞忘了哭和害怕,燒肉!不僅有燒肉,還有醬菜、蘸料和蔥油餅,童瞳的口水立馬流了出來。他擡眼,這人是不是又要欺負他了?所以才願意給他吃。
  
  童含绉壓著心中的怒火,把童瞳按到椅子上。要不是這人有孕在身,他一定把他壓到床上,做到他相信自己爲止!
  “吃。”把筷子塞進童瞳的手裏,童含绉冷著臉坐到一旁。
  
  童瞳向旁邊挪了挪,想離這人遠點,結果剛動一下,就被童含绉拽了回去。
  “你不想吃了?”威脅,作勢要拿走。
  童瞳撅起了嘴,伸手去攔:“不行!我都沒有哭了,你說了給我吃的。”
  “那就快吃。”倒了杯茶放到童瞳面前,童含绉一副要看他吃的樣子。童瞳盯著他,見他暫時不會欺負自己,低頭開始吃。
  
  這燒肉做得該脆的地方脆,該嫩的地方嫩,味道極好。童瞳剛吃了一口,就停不下來了。配上醬菜、蘸料和香酥的蔥油餅,童瞳吃的忘了對身邊那人的害怕,尤其是這人在他快噎著的時候,會給他倒茶喝。
  
  童瞳吃顧著吃,沒有看到身旁的人離他越來越近,最後直接是挨著他。一手輕輕碰觸童瞳還未束起的頭發,童含绉一手餵童瞳喝茶。這人從未像這樣吃過東西,他總是吃的很少,無論他怎麽讓廚子變著花樣給他做。是因爲肚子裏的那塊肉,還是因爲離開了他。想到也許是後者,童含绉捏緊了手中的頭發。
  
  “胃口何時開始變大的?”
  “呵!”剛想開口,發現說話的人挨著他,童瞳嚇了一跳。想躲開,卻發現自己已經落入這人的懷裏了。
  “何時?”童含绉一手撫上童瞳的肚子,冷聲問。童瞳嚇得打了個嗝。
  “你,你不許欺負我,不然,不然我告訴白大哥去。”童瞳推開童含绉的手,護住肚子,“寶寶是我的,不許你碰我的寶寶。”
  
  “沒有我,你哪來的孩子!”童瞳的話一出,童含绉被激怒了,“這個孩子是我給你的,他們難道沒告訴你,只有交歡之後,才會有孩子嗎?”
  這人竟然說出這種話,童含绉額上青筋直冒。
  
  “你,你又欺負我。”童瞳的大眼中馬上出現淚水,“你讓疼,還要把我賣給鞑子,你還欺負我的寶寶,你走開!走開!孩子是我的,是我的,你只會欺負我。”
  
  童瞳不停地掙紮,要離開童含绉,而對方卻是緊抱著他不放,非要和他說清楚,孩子到底是怎麽來的。
  
  “童瞳!”
  門被撞開,小四和文狀元衝了進來。
  
  “小四哥……他又欺負我……”
  見到救兵,童瞳大聲哭起來。小四急忙上去推童含绉。
  “你快放開他,你想讓他把孩子哭掉嗎!”
  
  童含绉放開了童瞳,童瞳馬上撲進小四懷裏,害怕地看著他。童含绉氣急,一掌拍碎了桌子,童瞳更是哇哇大哭起來。
  
  “童瞳?出了何事?”
  聽到聲音趕來的白忻澈一進屋,就看到了滿地的狼藉和哭得嚇人的童瞳,以及站在那裏,神色陰郁的童含绉,霎時明白了。
  
  “白大哥……”童瞳躲進白忻澈懷裏,喊,“他欺負我和寶寶,他欺負我,白大哥,你讓他走,讓他走……”
  
  童含绉上前就要把人拽回來,被跟著白忻澈過來的劉韻峥擋下。
  
  “小四,把童瞳帶到狀元屋裏去。”
  “是,太子殿下。”
  
  小四把童瞳拉過來,帶他離開。童含绉渾身緊繃地跪下,給劉韻峥和藍韻嵘行禮。
  
  “起來吧。”劉韻峥皺眉,“本宮雖多在朝野,但也聽聞童莊主在江湖上也算是一等一的厲害人物,怎麽會如此沈不住氣。”
  “韻峥。”
  不讓對方再說,白忻澈對沈默不語的人道:“童莊主,你隨我來,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童含绉,若十日之內你收不了童瞳,本宮就把他帶回京城,你今後不得再打擾他。”
  “太子殿下!”
  童含绉大驚,太子這是何意!
  
  “韻峥……”
  白忻澈到是沒想到其他地方去,他對盯著劉韻峥的人道,“童莊主,你隨我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韻峥,咱們走吧。左三銘等了半個時辰了。”
  藍韻嵘懶得理會童含绉,道。劉韻峥看了白忻澈一眼,讓他不要太累,跟著藍韻嵘走了。
  
  “白少爺,能否爲在下解惑,太子殿下剛才的那句話,是何意。”
  童含绉看向白忻澈,若那人看上了童瞳……他握緊了拳。
  
  “啊?”白忻澈到是愣了,問,“哪句話?”
  “太子殿下給在下十日,是何意。”童含绉打算連夜帶走童瞳。
  
  白忻澈仍是不懂,文狀元到是在一旁笑了,他揶揄道:“少爺,殿下只給人家十日,否則就把人帶走,童莊主是以爲殿下看上了童瞳吧。”
  
  “啊!”白忻澈驚呼,這這這……
  
  “難道不是?”童含绉冷問,既然不是,又爲何說那種話。
  
  “怎,怎麽會,韻峥……”白忻澈張口結舌,文狀元翻個白眼,道,“童莊主,我們家少爺可是太子殿下和王爺自小就定下的人了,您可別亂說,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狀元……”不僅是張口結舌,而是羞怯難當了。
  
  童含绉的眸子瞬間暗沈,他突然朝白忻澈跪下。
  “童某無狀,請白少爺賜教,童某……”他不想那人怕他,既然是這樣,能幫他的也許就是這人。
  
  “嘿,你可找對人了。我們家少爺可是過來人,你啊多聽聽我們家少爺的,收收你的脾氣,童瞳早晚是你的。”
  文狀元好心道,白忻澈卻聽出了幾分捉弄。不過,他眞的要幫童含绉,總不能讓童瞳一個人帶著孩子吧。
  
  “小四哥,咱們何時走呢?我不要再見到他,他就會欺負我。”
  “童瞳,其實他對你挺好的。知道你想吃燒肉,他可是跑了很遠,到老字號給你買的呢。”
  
  其實那人是喜歡童瞳的吧,不然也不會這麽做,只是那人太霸道了,比太子殿下和王爺還霸道,也難怪童瞳會怕。小四歎氣,這人怎麽都是“媳婦”跑了,才後悔呢。
  
  “不好。”童瞳輕輕揉著可能被碰壞的肚子,吸著鼻子道,“他總是嚇我,還把我的燒肉和蔥油餅弄到地上了,還說要殺了我養的貓狗,他對我不好,一點都不好。”
  
  唉……小四歎氣,童含绉啊童含绉,你就自求多福吧,誰教你碰上的不是少爺那樣的人。活該你受罪。
  
  白忻澈的屋子裏,他和童含绉在外間相對而坐,文狀元站在他身後充當侍衛。把今早准備好的東西推到童含绉面前,他道:
  
  “童莊主,我把要說的都寫在這上面了。還有......”他有些尴尬,“還有,韻峥和韻嵘說這個對你有用,也讓我給你。你先看看,有何疑問,你不好說的,就寫下來。”
  
  他和童含绉都不是能說會道的人,這樣做比較合適。
  
  “多謝白少爺。”
  
  拿過信,童含绉打開,厚厚的幾十頁紙上寫滿了,白忻澈低頭喝茶,讓他能專心看。文狀元靠在牆上吃花生米,惡毒地想:最好太子殿下把童瞳帶走,讓這家夥急死。他們家少爺有莊主給他撐腰,那童瞳就由他們給他撐腰。


心水謠:第四十六章

  尼子可能下個月就要工作了T-T,這個月要趕快把稿子的事搞定!
  
  ────
  
  養和宮內,白桑韻摸著六個多月大的肚子,心情沈重地看完韻嵘派人送回來的信,屏退了服侍的宮人,他把韻嵘的信扔進火盆中,連同澈兒的信一同燒掉了。澈兒遇到了自己的生父,原本是件值得欣喜的事,可這其中卻是帶著那樣的不堪。而他不能讓淮烨知道那人還活著。
  
  白桑韻站起來,緩步走出屋子,召來在外候著的洪三。
  
  “去把沈大人請來。”
  “是,國公。”
  
  長長歎了口氣,白桑韻走出養和宮,來到宮外的園子裏。若單論那人,他是爲澈兒高興的,澈兒最在意的就是他的身世,可如今看來,韻嵘他們做得對,眞眞假假,假假眞眞,這其中的因由就讓他過去吧,讓澈兒以爲他的爹娘是不得已才讓他飽嘗了身世之苦,死者已矣,活人就不必再平添過多的煩惱。
  
  想到此,白桑韻卻是更心疼他的長子,只盼韻峥和韻嵘能疼他,寵他一輩子,讓他不再爲身世而心傷,而郁郁寡歡。
  
  “桑韻,何事這般憂慮?”
  
  處理完國事的劉淮烨剛踏入養和宮,就看到白桑韻坐在院子裏雙眉緊皺,他急忙上前。
  “咱們的小公主讓你不舒服了?”
  
  白桑韻隱去心事,柔笑道:“你和阙陽一口一個公主,不怕生出來又是個兒子?”腹中的孩子比韻峥他們幾個乖巧多了,興許眞是個女兒。
  
  劉淮烨細細查看身前之人,道:“老天爺突然又給了咱們一個孩子,當然得是個公主了,我現在最缺的就是個公主。”小心摸上那隆起的肚子,他又問,“桑韻,我聽說韻嵘來信了,可是寫了什麽惹你不悅之事?”
  
  握上那人的手,白桑韻笑道:“韻嵘他們哪裏會讓我不悅,只是說了一些他們所遇之事,我略有感觸罷了。
  
  “哦?是何事?”劉淮烨不放棄地問,這人藏慣了心事,他得萬分小心。
  白桑韻無奈,起身,拉上劉淮烨的手慢慢走。
  
  “淮烨,四個孩子裏,澈兒最是像我。甚至連感情之事,也與我一般,他與韻峥、韻嵘,就如我與你和阙陽,想來……怕是澈兒出生就注定了要做我的兒子。淮烨,我知你對澈兒的身世一直耿耿於懷,不過這也十幾年了,你也該放下了。”
  
  劉淮烨摟上白桑韻,擁著他慢步:“桑韻,我豈是那心胸狹窄之人。以前不喜歡忻澈,一半是嫌他太粘你,惹你累。如今韻峥、韻嵘這般喜歡他,我若在意,哪裏會同意?”
  
  白桑韻贊許地笑起來:“這才是我熟知的淮烨。”澈兒的身世就當他從不知道。
  
  “淮烨,今兒天不算太熱,陪我在園子裏走走,孩子踢了我半天了,怕也是想讓爹爹帶他曬曬太陽。”
  “哈哈,這我可是求之不得呢。桑韻,等韻峥和韻嵘回來了,我就把國事全丟給他們,陪你。”
  
  白桑韻想勸這人以國事爲重,想了想又作罷。
  
  “淮烨,澈兒回來了,我要在宮裏給爲他設宴。雖說爵位不過是個空名,但還是該給澈兒一個,算是韻峥和韻嵘娶他進門,讓他有個名分。”
  “都聽你的。”
  
  澈兒:
  
  身世之苦,累你頗多,如今得逢生父,彷徨心傷乃人之常情,無需過分自責。
  
  澈兒已能走出過往,實令爹爹欣慰。生父之事,爹爹料想澈兒已有主意,你只管去做,不必顧慮爹爹。澈兒終是姓白,爹爹又豈會不悅?如今多一人能疼惜澈兒,爹爹卻是萬般高興,只是心疼澈兒初時的心慌,好在有韻峥和韻嵘伴你左右。
  
  澈兒,認與不認,皆由澈兒做主,但爹爹心知澈兒良善,定會相認,此也無憾。無論是爹爹還是那人,澈兒都是極孝之子,澈兒所做當不會有錯。
  
  爹爹對澈兒仍是那句話:澈兒姓白,乃白桑韻之子,家居京城劉府。
  
  江洲鎮 福祿樓
  
  白忻澈忍不住偷瞧看完之後就一直沈默不語的童含绉,想開口,卻又不知問些什麽。他與童含绉毫無交情,有些話說不出口,即便交情頗深,對他來說,也是極難的。
  
  文狀元到是不好奇,他壞心的希望童含绉在十日之內收服不了童瞳,誰讓這家夥一開始那麽無禮。
  
  眼瞅著太陽都爬到頭頂了,白忻澈終於忍不住出聲。
  
  “嗯……童莊主,您……”
  
  童含绉未動,似乎陷入了深思。白忻澈回頭看向文狀元,對方上前,敲敲桌子。
  童含绉身子一陣,似乎被敲醒了,他擡眼,聽到文狀元開口。
  
  “童莊主,您要不先回去好好想想。其實要我說,您也別想了,回頭多哄哄童瞳,對他好點,別動不動就對他吼來吼去的,要不就是嚇他,威迫他,他不是你養的奴才,您多嚇幾次他就會乖乖地跟著你。再說,您也不願意娶個只會聽話的奴才回家吧。碧雲山莊肯定不少聽話的奴才。還有,他現在有孕在身,您不是更應該哄他高興嗎?”
  
  “狀元。”
  
  白忻澈拽拽文狀元的衣裳,讓他別再挖苦童含绉了,他到覺得對方挺可憐的。
  
  “童莊主,童瞳還小,孩子心性,我知你做不來花言巧語之事,可我覺得適當的讓他做他想做的事,別總關著他,把他當成是你孩子的娘,而不是豢養的貓狗。童瞳是個好孩子,他很懂事,心地又好,日子長了,他會知道你對他的心思的。你越急,他就越怕你,弄不好傷了孩子,童瞳也許就更不會原諒你了。至於童瞳的仇人,多這麽多年了,怕也不記得他了,要不我找人幫你查查對方是誰,你也好做個防備。”
  
  童含绉沈默地站起來,把白忻澈交給他的那些東西全部收進衣襟裏,然後抱拳鄭重地向白忻澈一謝。
  “瞳的仇家我會解決,多謝白少爺相助。”說完,轉身離開了屋子。
  
  “少爺,你說他能在十日內拿下童瞳嗎?”
  
  白忻澈歎口氣,他覺得韻峥是在爲難人家。
  
  吃了午飯,和劉韻峥、藍韻嵘睡了一會兒,白忻澈起來後到祁幽的屋子裏探望他。
  祁幽的傷勢很重,不過有兒子和愛人在一旁,他恢複地很好,精神也不錯,讓白忻澈放心了許多。
  
  “白少爺。”
  一見他來,王鑫就趕忙讓開地方,祁幽也急忙要坐起來。那天在衙門裏,王鑫已經得知了白忻澈的身份,對他更是極爲尊敬。
  
  “祁公子,不必如此客氣,你快躺下。”讓人躺回去,白忻澈尴尬地看了眼剛爲祁幽診治過後的孫昊林,低頭坐下。
  
  “白少爺,孫某先回去了。”
  凝視了白忻澈一陣,孫昊林收拾了藥箱,要走。白忻澈沒看他,只是點點頭。
  
  待孫昊林離開後,王鑫抱著熟睡的兒子,看看白忻澈,想問他和孫大夫是怎麽了,不過接到愛人的眼神後,他忍了回去。
  
  兩人都沒問他,讓白忻澈松了口氣。那人的醫術比他強很多,有那人在,祁幽到是用不到他了。
  
  “祁公子,我來是想和你說件事。鐵頭他們一路上受了不少苦。我也不想讓他們再來回奔波。韻嵘派人把他們接到我爹原來的莊子裏去了,等你的傷好一些,你們就先暫住在那裏,然後再做打算。這樣孩子們也能有個安穩之處。”
  
  “白少爺的大恩大德,祁幽……”
  祁幽聞言,熱淚盈眶,這人與他萍水相逢,卻是這般爲他著想。
  
  “白少爺。”王鑫把小虎交給祁幽,跪下重重地磕頭,嚇得白忻澈手慌腳亂地去扶他。
  
  “王公子,使不得使不得,”拽不起王鑫,白忻澈躲到一旁,低叫,“王公子,這,這都是韻嵘做的,我,我……使不得。”
  
  “白少爺。”在王鑫磕完頭後,祁幽開口,“是您救了我們全家,這是您該受的。”
  
  白忻澈面紅耳赤,把王鑫拽了起來,急道:“是鐵頭他們找到了我。我跟你們有緣分,而且小虎這般可愛,任誰都會出手相救的。”他最怕來看祁幽,每次來,這兩人都是大禮對他。
  
  “祁公子,你要好好修養,落下病根就麻煩了。我去找孫大夫問些事,你歇著吧。”
  
  怕這兩人再做出讓他無措的事,白忻澈狼狽地找了個借口逃了。
  
  出了祁幽的房間,白忻澈站在門口直喘氣,他可不是那兩人,習慣了別人的下跪磕頭。
  
  “忻澈。”
  “啊!”
  猛然回頭,竟然是孫昊林,白忻澈的胸口哽了口氣,臉漲得紅紅的,他還無法與這人單獨相處。
  
  孫昊林微微一笑,覺得兒子此刻的模樣極爲可愛,他低聲道:“跟我來,我有樣東西給你。”
  白忻澈遲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夜晚,躺在劉韻峥和藍韻嵘中間,白忻澈卻是了無睡意。心裏頭一直怦怦直跳,爲白日那人給他的那個瓶子。
  
  “忻澈,你眞的要爲他們涉險生子嗎?”
  點頭。
  
  “男人産子異常凶險,雖說白國公有過三個兒子,可你……作爲父親,我終是不忍你涉險。”
  
  “我要爲他們生兒子……”
  
  “唉,我也知自己勸不動你。忻澈,這是我去北邊時,那裏的人送予我的‘生子藥’,裏面有兩顆。”
  “……”
  “忻澈,你眞的……願意讓我跟著你嗎?”
  
  還是點頭,他顫巍巍地從那人手上接過生子藥,小聲說了句:“謝謝。”
  “忻澈,你,你……沒事了。我就是……”
  
  “……對不起,這世上只有一人能讓我喊他爹爹。但……我會試著,讓自己有一日,能喊你父親。”
  
  “忻澈!”
  
  那人很激動,他甚至看到了那人眼中的淚水。他不是因爲感激而那麽說的,在他心裏,爹爹是無人能及的,也無人可取代。這人是他的生父,他會認的,但不是爹爹,而只是父親。
  
  他不恨,不怨,因爲他有這個世上最好的爹爹,還有……韻峥和韻嵘。若那聲父親能讓他與那人都放下,他會叫的。
  
  只是……心跳得厲害,他有藥了,就在他的包袱裏……他的心快跳出來了,他想著爲他們生兒子,可沒想過會這麽快。
  
  “忻澈,睡不著?”
  劉韻峥啞著聲音問,摟緊身前的人。
  
  “……韻峥,唔,你和韻嵘……何時回京?”
  
  “童瞳的事耽擱了我們不少時日。忻澈,我和韻嵘先回京一趟,等童瞳的事過後,你先去其他地方,等我和韻嵘到了之後,咱們再一同去七霞鎮,去看爹的無名山莊。”
  
  “嗯……也好,那你和韻嵘先回京吧。爹爹他身子不適,你們替我多陪陪爹爹。”
  “好,那我和韻嵘明日就走。朝中無甚大事的話,我們就盡快來找你。”
  “……嗯……”
  
  感覺身子都在戰栗,他縮進兩人懷中,暗下決心。

 

 

心水謠:第四十七章

  疲倦地躺在床上,白忻澈有些失落。那兩人瘋了般要了他,然後不舍地走了,他們不舍,他也同樣不舍。很累,卻睡不著,剛換的被褥上似乎還能聞到他們的氣息。
  
  得了兩位殿下的令,小四輕步走進屋內,給少爺點熏香,等著少爺睡醒。可一走過屏風,發現少爺醒著,他愣了。
  “少爺?”
  
  白忻澈正想著離開的二人,聽到小四的聲音,他回過神來,撐著要坐起,小四急忙上前把他扶了起來。
  “少爺,您身子不適,躺著吧。”
  雖不懂人事,但宮裏的奴才哪個不懂主子間的事,小四到沒什麽,白忻澈卻紅了臉。
  
  又躺下,他問:“童瞳可還好?”
  
  “好,剛又吃了兩個煎肉餅。文大哥去集市,他也跟著去了。”點上熏香,小四給少爺倒了杯茶,“少爺,太子殿下和王爺吩咐奴才給您備著參湯和補氣湯,奴才給您拿去。”
  
  白忻澈拉住他,道:“小四,你怎麽又稱奴才了?我又不是韻峥他們。咱們可是打一出京就說好了的。”
  
  小四笑著輕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這幾日奴,我不是說慣了嘛。少爺,我給您盛湯去。”
  點點頭,白忻澈笑看著小四跑出去,歎口氣,覺得身邊空空的,自己眞是沒出息。
  
  翻了個身,白忻澈半阖上眼,迷迷糊糊地想睡。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慢慢地坐了起來。
  “暗影?”
  
  不一會兒,外間傳來聲音,一人走了進來,赫然是全身黑衣的暗影,仍是僅露出一雙眸子。
  
  “暗影。”白忻澈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封信遞給他。暗影單膝跪下,雙手接過,打開。
  信上只有短短的幾句話,暗影看完後,卻是怔忡地看向白忻澈。對方對他淺淺一笑,他雙膝跪下,磕頭。
  
  “快起來。”白忻澈不好動,急忙出聲,“暗影,我同韻峥說了。咱們這次是出來遊玩,你總在暗處藏著,我很過意不去。你換了常服和小四、狀元他們一道吧,我想即使你不在暗處,也能護我周全。”
  
  “謝少爺恩賜。”
  暗影還是磕了一個頭,這才站了起來。他深沈地注視了白忻澈一眼,颔首退下。白忻澈舒了口氣,這下他能安心了。
  
  那頭,和文狀元在集市上逛得高興的童瞳回到福祿樓之後,臉上的笑就沒停過。雖說來了已經好多天了,可他一直沒機會出去,這次文大哥不僅帶他出去了,還陪了逛了好半天,又給他買了好多零嘴,還請他又吃又喝,他是從裏到外都帶著滿足。
  
  “哈……”打個哈欠,童瞳把一堆的零嘴放下,癱坐在床上。很想睡,可出了一身的汗,身上極不舒服。躺在床上歇息了一會兒,童瞳開門出去,到廚房燒熱水。他不想總麻煩小四哥幫他張羅,他快當爹了,今後凡事要學會自己來,當然,他還是要找小四哥給他做好吃的,小四哥的手藝比家裏的廚子好百倍呢。
  
  剛過了晌午,廚房裏沒人。童瞳蹲在竈台前,有些發愁,如何生火呢?看了眼一旁堆著的木柴,他拿過一根瞧了瞧,生火……得有火折子,他們在外露宿的時候,狀元哥就這麽做的。
  
  可是火折子……童瞳站起來滿廚房找。啊,找到了!歡喜地從櫃子上拿過火折子,童瞳又犯愁了,怎麽弄呢?努力回想狀元哥是如何做的,童瞳轉身准備去生火。
  
  “啊!”
  一頭撞進一人的懷裏,童瞳嚇得丟掉了手裏的木柴和火折子。擡眼,剛不悅地嘟起嘴,一看到面前的人是誰,他轉身就跑。
  
  “啊啊!唔唔……”
  嘴又被堵住,身子又被從後摟緊,童瞳剛要哭,就聽身後傳來令他驚恐的聲音。
  “你若敢哭,我就在這裏讓你疼。”
  童瞳的淚立馬收了回去。壞人!壞人!壞人每次讓他疼的時候都要脫光他的衣裳,他不能讓人瞧見他光溜溜的模樣。壞人!
  
  “你若不叫,我就放開你;若你敢叫,我現在就扒了你的褲子。”依然是威脅,不過聲音卻是柔了幾分。但對某人來說,就算他是輕言軟語,也是可怕的。
  
  壞人!童瞳吸著鼻子點頭,他怕疼。
  
  慢慢放開懷中那個總是怕他的人,童含绉把人轉過來,讓他看著自己。忍著不因這人的懼怕而動怒,他問:“餓了?”
  
  童瞳防備地看著他,不答話。
  
  “想疼?”挑眉。
  “……我要洗身。”不甘。
  
  童含绉看著那滿是汗水的小臉,擡手去擦,童瞳下意識地躲開。
  “不許躲!”
  這人又要欺負他了,小四哥和狀元哥都不在,童瞳委曲求全地任對方給他擦汗。
  
  “回屋等著。”
  一聽對方讓他回去,童瞳迫不及待地想掙脫開,卻又聽到威脅的話。
  “若敢去喊其他人,我馬上讓人剝了那些貓狗的皮。”
  壞人!壞人!
  
  坐在床上害怕地摸著肚子,童瞳不停地瞅向屋外。他想去找小四哥或狀元哥,可他知道,那人一定會把他的小花、黑子、白雪、新月殺了。壞人!壞人!壞人!
  
  童瞳越想越委屈,他想跑去找白大哥,可太子殿下臨走時吩咐他今日不許去打擾白大哥,他也怕太子殿下和王爺不在,白大哥也對付不了那人。吸著鼻子,童瞳不讓自己哭,白大哥和孫大夫都說會把孩子哭掉。
  
  有人推門,童瞳嚇得不敢動。有水聲,他知道是那人來了。急忙縮到床裏,放下床帳,童瞳盼著這樣能瞞過那人,讓那人以爲他不在屋裏。
  
  等了一會兒,外面沒動靜了,他拍拍胸脯,原來這麽容易就把那人騙走了。可他還來不及笑,床帳就被人掀開了,床邊,那人低頭看著他。
  “啊!唔……”
  白大哥,小四哥,狀元哥,救救他。
  
  “啊!放開我!”
  “你走開!走開!”
  “我自己洗!”
  “唔……不要不要!”
  “別碰!別碰!”
  “……”
  “嗯……”
  “別,別……嗯唔……”
  
  伴著水花飛濺的聲音,一人的尖叫慢慢變成輕哼。寬大的木桶內,原本不該出現的童含绉渾身赤裸,他強勢地摟著同他一樣赤裸的童瞳,讓他趴在自己的身前,吻住他的唇,手在他的胯間套弄。
  
  童瞳怕極了,怕這人又讓他痛,可他哪裏掙得過對方。對這人來說,他就是那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啊!”
  童瞳的身子突然一個哆嗦,他的雙眸茫然地看著童含绉,然後無力地趴伏在對方的身上,急喘。
  
  童含绉卻並不打算放過他,左手從他的胯間來到他的臉部,擡起他的頭,他又低頭吻下,直吻得童瞳天暈地旋。在童瞳發出如貓般的呻吟後,他的右手向下摸去,探入那軟嫩的溝壑中。
  
  童瞳在眩暈中迷糊,哪裏還能察覺到在他菊蕊周圍揉按的手指。童含绉慢慢屈起雙腿,把童瞳托起來,然後他的手指借助熱水的潤滑,稍稍用力,向裏探去。
  
  “唔!”
  這一下,童瞳醒了。眼裏瞬間聚滿了淚,他要疼了!
  按住童瞳掙紮的身子,童含绉伸進的動作停下,他沙啞地在童瞳耳邊道:“若這次我讓你疼,從今往後我絕不會再碰你。”
  
  “疼……”童瞳可憐兮兮地開口,卻更是引出了童含绉的欲念。
  
  “別動。”不自覺地出聲威脅,童含绉輕咬童瞳的耳垂,在他輕喘之後,他重重地吻上童瞳的脖子,讓他發出歡愉的叫聲。
  童含绉極度耐心地挑逗童瞳,直到他的身子放軟之後,他手上的動作繼續。
  
  “唔嗯……”
  依舊是不適,不過卻沒有以往那般疼,在童含绉讓他暈乎乎的吻中,童瞳的害怕去了許多,無力加上不敢反抗,他沒有再掙紮。
  
  好不容易,一根指頭進去了。童含绉卻不急著抽動,他又含上童瞳的嘴,帶出他的香津,讓他與他的氣息交合。許久之後,手指開始不輕不重地抽插,童瞳卻跟著呻吟起來,滿面桃紅,雙眸迷離。
  
  服侍了白忻澈睡下,小四把他和文狀元換下的衣裳洗了,又把文狀元的屋子收拾幹淨,這才去找童瞳。可當他舉起手,正准備敲門時,他聽到屋內發出了奇怪的聲音。習慣性地貼耳過去,剛聽了一會兒,他的臉就“轟”地紅了,慌亂地向後退了兩步。
  
  “嗚……啊!啊!嗯唔……我,我,四哥,嗯……”
  “快些還是慢些?”
  “嗯嗯……不……不要……”
  “快?”
  “四,四哥……”
  “那就是慢。”
  “啊嗯,啊!”
  
  呼呼,喘著粗氣,小四又急忙向後大退了幾步,捂著胸口直喊“我的娘唉”。
  “小四?”
  剛上樓的文狀元見他一臉慌亂地站在他和童瞳的房門口,快步上前,擔心地扶住他。
  “怎麽了?”
  
  “文大哥!”小四轉身推著文狀元就向角落跑,“別進去,童含绉在裏頭呢。”
  “什麽?!”文狀元一聽,擰眉,“他是不是又再嚇童瞳呢?”說著就要過去。
  “別去別去!”小四死死抓著文狀元,異常難爲情,“沒有沒有,哎呀,文大哥,你聽我的,別過去。去你屋吧。”
  “怎麽了?”刮了下小四的鼻子,文狀元滿腹好奇,“瞧你慌慌張張的。”
  
  小四正爲難地不知如何開口,不遠處的屋內突然傳出童瞳的叫聲。
  “四,四哥!啊!”
  “文大哥!”
  文狀元拔腿就衝了過去,快得讓小四沒抓住他。
  
  文狀元擡腳就要踹門,突然屋子裏小四的聲音高揚了起來。
  “嗯嗯,啊,慢,慢,啊!啊!”
  文狀元身形一頓,卻來不及收腳了。
  
  “文大哥!”
  小四在“危及”時刻,從後拖住了文狀元,沒有讓他釀出大禍。
  “文大哥,千萬別進去!”壓低嗓子急急說了句,小四把文狀元向後拖,“咱,咱們先去你屋。”
  
  屋裏的叫聲越來越羞人,文狀元呆愣了片刻,然後轉身摟上小四的肩朝他的屋走去,還惡聲惡氣地說:“你怎麽不早跟我說清楚,還好沒眞把門踹開。”
  
  “我都說了別進去了。”小四辯解,卻被文狀元狠狠捏住了鼻子。
  “你差點害死我。今晚我要吃糖醋排骨和鹽水雞!”
  “成,成,算我的不是。”
  小四忙點頭,任文狀元無賴地趴在他肩上,臉上還帶著紅暈。文狀元看著他,眸子裏閃過莫名的光亮。
  
  兩人進屋了,走廊上安靜了下來。側耳聽門外動靜的童含绉收回心思,吻上童瞳迷蒙的雙眸,手指更加快速地在他體內進出。
  而童瞳,哪裏還記得什麽疼,魂魄都被一人牽著走了。


心水謠:第四十八章

  身子雖極累,可身邊少了兩個人,白忻澈睡了沒多久就醒了。屋內已經暗了下來,他緩緩起身,下床。
  
  這時,外間傳來聲響,白忻澈坐直,驚訝,該不會是小四一直在外守著吧。有光亮,只見一人擡著燭台走了進來,是個陌生的男子。白忻澈嚇壞了,剛要喊人,對方卻單膝跪了下來。
  
  “少爺。”
  這一聲喊,白忻澈聽得清楚,不安化爲吃驚。
  
  “你……暗影?”白忻澈細細地打量半跪在面前的男子,略微慘白的臉,削瘦剛毅,樣貌雖普通,可那雙眼卻透著熟悉。
  
  “少爺,屬下暗影,本名……仇絡。”
  說出許久未提過的名字,對方有些怔忡。
  
  白忻澈猶豫了一下,然後走過去,把仇絡扶了起來,退後微微一笑:“你換了行頭,我還眞認不出了。”
  “少爺。”放下燭台,仇絡躬身,面帶尊敬。
  
  “呃……仇絡,現在是什麽時候了?”白忻澈多少有些不適應,不過他卻是高興的,爲仇絡高興。
  “回少爺,已過戊時。”
  “戊時……”白忻澈這才察覺自己僅穿著裏衣,忙返回床邊去拿衣服,卻有一人比他更快的拿起他的外衫,抖開。
  
  “少爺,請讓屬下服侍少爺更衣。”
  仇絡撐著衣衫,白忻澈卻是極爲尴尬,他支吾道:“不,必了,我,自己來。”
  
  仇絡卻沒有交還的意思,而是彎腰壓低身子,不讓比白忻澈高一個頭的他給對方壓迫感。白忻澈爲難地看著仇絡,那人卻一直彎著身子,等著給他穿衣。
  
  僵持了一會兒,白忻澈歎口氣,轉身,伸出手。絲袍輕緩地穿過白忻澈的手臂,覆上他,一人不等他有所動作,快步旋身,半蹲在他面前爲他系上衣扣,纏上腰帶。就是小四,白忻澈也沒有讓他這般服侍過自己。
  
  “仇絡,你眞的不必如此。今後還是讓我自己來吧。”白忻澈退到床邊,爲仇絡的舉止而無措。
  仇絡凝視他,眸子暗沈,接著他躬身退了出去。白忻澈松了口氣,癱坐在床上。
  
  可沒過多久,仇絡又進來了,這回他手上端著托盤,飯菜的香氣隨著他的腳步,逐漸飄入白忻澈的鼻子裏。他把飯菜一盤盤地放到桌上,給白忻澈擺好碗筷,又退了出去。
  
  白忻澈雙眸大睜,看看桌子,又看看房門,不明白怎一覺醒來,暗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白忻澈自然不清楚他的安排對暗影來說意味著什麽。一個終日都不能見光的死士,突然有一天,他的主子告訴他,你不再是影子,不再是死士,而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侍衛。摘掉常年遮住容貌的黑布,換掉永遠都融於夜色的黑衣,他能堂堂正正地走在街上,過正常人的生活,雖然,這種生活也許是短暫的。
  
  白忻澈不清楚,但他多少也能體會暗影的心情。他拖著沈重的雙腿走到桌前,才發現軟椅上竟然多了一個墊子,他爲仇絡的心細而感動。宮中之事,尤其是那兩人的事,他從不過問,也不能過問。也許他無法令暗影永遠擺脫過去的生活,但這次出京,他想讓仇絡能過回正常人的日子。
  
  想明白了這些,白忻澈爲仇絡剛才的舉止釋懷了。他坐下,打算吃了晚飯後去看看童瞳。
  
  白忻澈沒看成童瞳,因爲某個人不高興了,不僅是不高興,甚至帶著埋怨和委屈。
  
  “少爺,您不要小四了。”
  “小四,不是你想的那般。”
  
  “少爺的飲食起居都是我伺候的,可今日,今日……”某人快哭了。
  “小四……你,唉,我,小四,仇絡是韻峥給我留下的,他剛巧在,所以我……”另一人是慌忙安撫。
  
  “少爺……”
  抹著鼻子,小四猶如被搶走主子的小狗,學著童瞳撲在白忻澈懷裏,祈求:“少爺,您不能不要我。”
  他估摸著少爺快醒了,端了熱水來服侍少爺,哪想少爺竟然連晚膳都用過了,這叫他“情何以堪”。
  
  “小四,”看不下去的文狀元一巴掌輕輕抽在他後腦勺上,“你羞不羞,跟少爺撒嬌,你當你是童瞳啊。”接著,他把小四提起來,對滿臉歉意的人道,“少爺,您別理他,他今日被童瞳給嚇著了,腦子犯暈呢。”
  
  白忻澈雖沒說仇絡的來曆,但跟了白忻澈這麽久,文狀元當然知道他身邊有個暗影,如今突然多出來一個人,他也猜到仇絡是誰了。
  
  “童瞳怎麽了?”把不滿的小四拉到身邊,讓他坐下,白忻澈問。
  小四的臉瞬間紅了,眼神閃避,文狀元瞧著他,嘻嘻哈哈道:“哎呀,也沒什麽,是小四臉皮子薄,看了不該看的東西。”
  
  “文大哥!”小四氣急敗壞地低喊,白忻澈卻聽得糊塗,“不該看的東西?”
  “少爺,您別聽文大哥瞎說,我什麽都沒瞧見!”小四此地無銀三百兩,臉紅得嚇人。
  
  白忻澈更糊塗了,想問,但看小四的樣子,他又不敢問。不過文狀元給他解了惑。
  “少爺,童含绉眞算個厲害人物,我看啊,不出三日,童瞳就會乖乖跟他回去了。”
  
  “你是說……”白忻澈一聽,驚喜,“他們和好了?”
  “不只是和好了,周公之禮都行了好幾遍了。”文狀元唏噓,怎就那麽輕易就原諒了呢。不過這回,白忻澈的臉也紅了。
  
  小四低著頭,心慌意亂。他和童瞳住一間屋子,晌午那會兒,他躲在文大哥的屋子裏,也算是有個去除。剛剛,他要服侍少爺起身,想回屋取些東西,他就在門外聽了半天,屋內一點動靜都沒有,他還敲了門,說要進去,也沒人應他。他想童含绉定是把童瞳帶到他屋了,他沒多想,就推門進去了,結果他看到了讓他長針眼的場面!童含绉不僅在,還,還……小四整個人都燒起來了。
  
  “少爺,童含绉在童瞳屋裏。我讓小四今晚跟我睡。童瞳那邊……少爺不如讓仇絡注意著點,我怕童含绉又弄哭他。”
  某種帶笑地看著小四,文狀元道。
  
  白忻澈點頭:“也好,讓小四跟你一屋吧。看來童含绉把我的信看進去了。要不我再找童含绉談談?若童瞳眞的原諒他了,咱們也准備准備早點動身吧。”
  想到要和童瞳離別,白忻澈萬分不舍。但童瞳有孕了,還是在孩子的父親身邊好。
  
  “成,不過少爺。那童含绉還得再看些時日,萬一回頭他趁咱們不在又欺負童瞳可怎麽辦。”
  “那……那就找人先把祁幽他們送到白家莊去。童瞳的事咱們再看看。我想童含绉該不會再惹他怕了。”
  
  兩人商量著童瞳和童含绉的事,小四靠在少爺身邊,非常安靜。白忻澈以爲他是因仇絡的事還在生悶氣,想著呆會如何安撫他,不過文狀元卻是心中暗道,見著人家兩個光溜溜地在床上溫存就羞成這樣,今後難不成要把自己埋起來嗎?
  
  另一間屋內,外間的燭火僅透進極少的光亮到裏屋。就著這微弱的光,可看到床上有人,還不止一人。
  
  “咕噜咕噜”的響聲從一人的腹間傳出,床上有人坐了起來,把懷中睡死的人輕挪到一旁,然後下床。
  
  “嗯……四哥……”
  
  熟睡的人似乎仍沈浸在之前的歡愉中,咕哝地喚著,正穿衣裳的人猛然低頭狠狠吻住那異常紅腫的雙唇,若不是那明顯饑餓的聲音不停地想著,他也許會回到床上,繼續“蹂躏”這人。
  
  隨便套了外衫,童含绉披著頭發走了出去。屋外有侍衛,他朝對方颔首,接著直直下了樓,去了廚房。

心水謠:第四十九章

  尼子明天回家辦工作的事。五一過後上班T-T,偶滴神啊。
  
  ────
  
  “童莊主?”
  正在給文狀元做夜宵的小四見到他,臉不受控的躥上火,假裝忙碌地低下頭。
  
  童含绉到顯得極爲大方,他應了聲,拿過鍋子,取出臘肉和米。小四向旁挪了挪,驚訝地看著童含绉熟練地淘米、切肉,心想難道這人會做飯?
  
  童含绉沈默地給童瞳做吃的,雖然忙碌了一下午,他卻半點都不嫌累,若不是那人身子不適,他不會做了兩次就偃旗息鼓。那人的身子……比以往都可口,讓他欲罷不能。
 
  對童含绉的漠視,小四非但不生氣,反而覺得幸好。手快地把文狀元的宵夜做好,又特地給童瞳調了幾小盤小菜放到童含绉跟前,小四端著文狀元要吃的湯餃急匆匆地走了。
  
  擡眼,看著那幾道精致的小菜,童含绉微微蹙眉。接著繼續給瞳和自己做飯。那幾人對瞳是出自眞心的好,瞳對他們也是極爲依賴,反觀他對自己,除了怕,就是怕。難道過去……他眞的錯了?可今日這銷魂的交歡明明白白地告訴自己,過去的他,眞的錯了。那人今日非但沒哭,甚至還會央求。
  
  很快地做好四菜一湯,童含绉又拿上小四給童瞳做的小菜,回到屋裏。床上的人仍在睡著,今日累壞了他。不過他肚子裏的孩子卻是堅強地很,被自己的父親和爹爹這般折騰,一點事都沒有。
  
  床上的人面朝外,睡得香甜,童含绉摸上他露在外的身子,慢慢撫摸。這人很喜歡那個小四,雖說那人是個太監,可他也不允。故意讓小四看到他與童瞳的交歡,就是要斷了一切的可能,這人,只能是他的。
  
  “嗯唔……”
  胸口的那只手弄醒了童瞳,他嘤咛一聲,想翻身繼續睡。
  
  “瞳。”
  有人喊他,他拿被子蒙住頭,他正吃豬蹄!呢。
  
  “瞳。”
  拍開摸他屁股的手,他生氣了,豬蹄!沒了。
  
  “壞人!”眼未睜,童瞳舔唇怒道,“賠我的豬蹄!!”可開口,卻發現嗓子又幹又啞。那只手還是沒離開,竟然探入了他的股間!
  
  奮力睜開眼睛,那雙讓他害怕的眸子就在他面前,還來不及叫,唇就被堵上了。
  
  “嗯……”好香啊,哪裏有吃的?四哥……四哥不欺負他了嗎?
  “想吃豬蹄!?”同樣聲音沙啞,卻是另一種原由。
  
  看著那沒變,卻不那麽讓他害怕的臉,童瞳點頭:“我餓了。”
  “先吃飯,我去給你買豬蹄!。”把人從被褥裏抱出來,裹上薄被,童含绉抱著人來到桌前。
  
  這次,童瞳沒盯著他最愛的飯菜,而是盯著四哥。
  
  “吃飯。”仍是那般霸道,童含绉夾起一塊臘肉,餵到童瞳嘴邊。
  咬下,童瞳小心道:“四哥……你,你不欺負我了?”還是疼呢,可是,可是,他說不上來,四哥不像在欺負他。
  
  “不欺負。”童含绉夾菜的動作頓住,他沈聲道,又夾起一塊茄子餵過去。
  “那,那,”咬下,童瞳吸吸鼻子,“還把我賣給鞑子嗎?四哥,鞑子,鞑子會吃掉我和寶寶。”現在的四哥,不是壞人,那他可以和四哥商量了嗎,商量不賣他。
  
  童含绉抱著童瞳的手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忍住不捏疼他。
  “喝湯。”
  就著童含绉的手喝下,童瞳等著對方的回複。
  
  “我從未說過賣你。”那雙他最喜愛的眸子浸滿了委屈,他不會饒過那些人。
  “眞的?!”童瞳瞪大雙眸。
  “賣你對我有何好處?”繼續餵他吃飯,童含绉壓著怒火道,“吃飯,吃完了去睡。我去給你買豬蹄!。”
  
  “四哥,你眞的不賣我和寶寶?”某孩子繼續摸老虎尾巴而不自知。
  “再問這等蠢事,我就殺了你的貓狗!”
  “四哥,壞人!壞人!”
  “閉嘴!”
  “壞唔……唔……”
  
  一刻锺後
  
  “四哥,你眞的眞的不賣我?”
  “賣了你對我有何好處?吃飯!”
  “……四哥,是不是我不值錢?”
  “吼……”
  
  鋪好床,小四先點上熏香驅蚊蟲,然後關上一扇窗,免得晚上下雨,雨水落進來。又把文狀元吃完的碗盤拿到廚房洗幹淨,又給兩人端了洗漱的水。等忙活完,收拾完了,准備上床歇息了,小四才猛然發覺,他今晚要跟文大哥在一個床上睡!
  
  “小四,發什麽呆呢?快上來,我睡外頭,你睡裏頭。”
  赤膊,僅穿著短褲的文狀元拍拍身旁的空位,讓某人快點上床。
  
  “文大哥,你怎麽不穿衣裳啊。”
  小四緊張地揪著袖子,他,他,他還是睡地上吧。
  
  “天這麽熱,這樣涼快。”文狀元不管對方害不害臊,一把把人拉過來,“快睡吧,忙了一天了,你不累嗎?”
  
  “文大哥……”小四的臉都紅成蘋果了,他慌張地從文狀元身上爬起來,卻被人直接拽到了床裏,鞋也被脫了。
  
  “小四,你跟我還羞啊。”一指頭敲在小四頭上,文狀元又狠狠捏了捏他的臉頰,“我可沒把你當外人,你也不許跟我見外。你若難爲情,我穿上褂子便是。”說著,就拿過褂子套上了。
  
  小四揉揉臉,看著穿上褂子躺下的文狀元落落大方,反觀自己扭扭捏捏的,好似和文大哥有什麽似的。突然,心中亂跳幾下,小四垂眸,掩住心底的幾分遐思,慢慢滑入薄被中。
  
  “你沒脫衣裳。”
  耳邊傳來揶揄,小四才發覺自己還穿著外衫呢,手慌腳亂地爬起來,脫外衫,脫褲子。文狀元頭枕著雙臂,帶笑地盯著臉蛋比平日紅了許多的小四。
  
  折騰了半天,兩人才算是燙好了。小四想側身朝床裏睡,又覺得這樣太矯情,就平躺著了,可文狀元卻是打過幾個哈欠後,翻身側躺,面朝外睡了,這讓小四稍稍好過了些。
  
  和童瞳不同,文狀元是眞正的男子,對小四來說,若他是尋常人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可他……小四的心鈍痛,他是個閹人,閹人……不男不女。
  
  小四的鼻子發酸,覺得很委屈,很委屈,感受著空蕩蕩的腿間,他什麽心思都沒有了,輕輕地翻身,面朝著牆,把心中的酸澀藏好,他勉強笑出,告訴自己,他是個奴才,等少爺回了宮,他就不能再出宮了,他這一輩子只能做奴才,然後老死在宮裏。
  
  背對著小四的文狀元,睜著雙眼,一點困倦都沒有。他聽著身後傳出的極低的鼻因,帶著疼惜地笑笑。
  
  趁著無事,白忻澈主動找到孫昊林,說要和他學醫術,其實是想多接觸接觸對方。孫昊林又豈是不知,對這個兒子他是越看越喜歡,也越看越愧疚,想把自己多年的行醫心得交給白忻澈,對方卻不要。
  
  “這東西留給別人比交給我用處更大。”白忻澈推回去,對透著失望的人說,“去了七霞鎮,我就要回京了。今後,我大半是留在宮裏,無法像您一樣行醫濟世,而且我笨,就是學了,怕也只能學會一半,暴殄天物。”
  
  孫昊林苦笑:“忻澈,除了這個……我不知還能給你什麽?”
  雖是生父,可這人對他來說太過陌生,白忻澈一時語塞,但他眞的不能要。
  
  場面頓時有些沈默,白忻澈低頭想了想,摸上那幾本醫術心得,低聲道:“唔,二叔的醫術和您一樣高明,不然,等回京後,您跟二叔兩人切磋切磋?”
  
  孫昊林猛然擡頭,激動地盯著面前的人,唇角顫抖。白忻澈被他盯得有些心慌。
  
  “你,你讓我,我跟你……回京?”
  
  白忻澈點頭,疑惑:“可是您還有其他地方要去?那您……”
  
  “不不不,”孫昊林急忙擺手,“沒有,我沒有。我,我以爲,以爲你不願意讓我跟你去京城。”
  
  白忻澈垂眸:“你是我的生父……”他要爲他養老送終。
  “忻澈……”孫昊林不停地在心裏向這人道歉。
  
  回到屋裏,白忻澈長長歎了口氣,孫昊林的小心翼翼和歉疚讓他難過,可那聲“父親”,他卻是如何也喊不出。
  
  “少爺。”
  轉身,竟然是仇絡。
  
  “少爺,祁幽一家已被送往白家莊,這是他們臨走時讓屬下交給少爺的信。”
  “辛苦了,仇絡。”
  “少爺才是辛苦。”
  
  站在離白忻澈三步遠的地方,仇絡把信雙手遞上。白忻澈接過,問:“童瞳還好嗎?”他沒有去送祁幽,怕對方又對他大禮相待,他不過是做了一件是人都會做的事。
  
  “童公子與童莊主漸入佳境,兩人在童莊主的屋內。”
  
  “那太好了。”白忻澈聞言格外欣喜,“如此,童瞳就能安心跟童含绉回去修養了,他現在這樣實不能來回奔波,我也不忍。”
  得知童瞳無事,白忻澈取出祁幽給他的信仔細看了起來。仇絡凝望他的側臉,眼神微動。
  
  信上全部都是感激的話,白忻澈看完後,折好放回信箋內,又放到自己的包袱裏。爹爹一生行善,相比之下,他所做微不足道,卻讓人如此尊敬,此次出京,他受益良多,同那兩人……這都是爹爹給他的。爹爹……隔著衣服摸到那個瓶子,白忻澈由起初的慌亂,變得期待起來。
  
  “少爺,您在嗎?”
  是文狀元的聲音,不等白忻澈出聲,仇絡就走了出去開門。
  
  “仇侍衛。”
  打個招呼,文狀元對仇絡的沈默習以爲常。他興衝衝地拿著一個包裹跑進來。
  “少爺,莊主讓人捎來的。”
  
  “爹爹?”白忻澈驚喜異常,急忙接過來,挺重的,好似是本書,卻有些大。他舍不得打開,想著爹爹送什麽給他了。
  
  “少爺,來人給莊主捎了話。莊主說,少爺離京這麽久,莊主想您想得緊。”
  白忻澈把包裹緊緊抱在懷裏,更是舍不得打開了。
  
  “少爺,我先退下了,您慢慢看。”文狀元嬉皮笑臉道,然後轉身朝仇絡示意,讓對方也退下。仇絡到沒有遲疑,和他一起走了。
  
  屋內就剩下他一人,白忻澈把桌上的書、筆和紙張全收到一邊去,小心地把爹爹的包裹放在桌上,打開。
  
  裏面有一封信,還有一本很大的書。書的封面上,寫著:贈予吾兒,勿念爹爹。
  
  輕輕翻開,第一頁寫了一段話:
  初見吾兒,於戌慶六年一月初八。幾順間,吾兒已是風姿卓越,令父爲傲。吾兒點滴,父皆記下,待吾兒成家之時,交予吾兒。如今,吾兒走出迷霧,如青松挺立,父感懷之余,特請行之代筆,了吾兒之憾。
  
  翻過第二頁,是一棵水墨青松,羞澀卻堅定地伸展著。白忻澈坐下,眨眨眼中的濕潤,又翻過第三頁。
  
  “澈兒,到爹爹這兒來,來。”
  “澈兒會喊爹爹了!”
  “澈兒,這白字第一筆要這麽寫。”
  
  白桑韻送給養子的畫冊上,留下了白忻澈第一次學走路、第一次開口叫他、第一次習字、第一次下棋……以及成長中每一次令他記憶深刻的事情。他把這些全部讓沈行之畫了下來,畫中,不僅有年幼的孩子,還有拉著他的手,從不放開的年長男子。
  
  白忻澈離京後,最深的愧疚就是不能陪在有孕的爹爹身邊。白桑韻把這幾個月他的變化也讓沈行之畫了下來,那逐漸隆起的腹部,那凝視遠方,似乎再看著兒子的眼神,還有他臉上始終如一的慈祥笑容。
  
  白忻澈哭得無法自抑,埋藏在心底,對生父的那一點點埋怨,對爹爹的歉疚,隨著這份禮物的到來,全部散去。他有這個世上最好的爹爹,又有什麽無法放下,無法釋懷的呢。
  
  明日,明日他會叫那人父親,他要幸福地過活,同他的爹爹、他的愛人,還有他的孩子。


心水謠:第五十章

  今天回家了,沒有更新了。
  ──
  
  “四,四哥……”
  
  嬌哝的低吟從水潤的唇中發出,童瞳難耐地揪著身下的被單,催促含著他玉芽的男人。
  
  抽出濕嗒嗒的手指,童含绉舔了一遍童瞳微隆的腹部,扶著自己早已堅挺的灼熱緩慢地刺入那含羞綻放的菊蕊中。
  
  “四哥……”
  殊不知自己這聲叫得有多誘人,不懂掩飾的童瞳水汪汪的大眼睛瞅著童含绉,被填滿的身子渴望接下的歡愉。
  
  對著童瞳,童含绉原本就極難忍受欲火,如今,他二人算是水乳交融,兩情相悅,他更是忍不住。可童瞳隆起的腹部時時提醒著他,要忍住,不能太過。童含绉算是自找苦吃,早知他能和童瞳這般,他絕不會讓他有孕。
  
  “四哥……”
  又是一聲透著無辜的催促,童含绉暗罵自己一句,咬緊牙,控制著力道在那舒服至極的軟嫩之地橫衝直撞起來。
  
  童瞳現在都不明白明明都是交歡,爲何四哥先前那般欺負他呢,總是讓他疼,現在可眞舒服,雖然他每日都想睡,身子酸,可眞的很舒服呢,尤其是四哥親他的時候,讓他覺得自己就是四哥的小花,被四哥寵著。
  
  身下的人發出愉悅的呻吟,哪怕是尖叫,都透著喜歡。童含绉雙手扣上童瞳的腰,在護住腹中孩兒的同時,放任自己的欲望,品嘗這終於到手的笨妻。
  
  在童瞳突然高昂的尖叫和童含绉粗重的低吼過後,屋內的歡情終於停了下來。又吻了童瞳好半天,童含绉才退了出來。童瞳卻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清理過後,童含绉半躺在床上撫摸趴在他身上的人,開口:“明日回山莊。”
  快睡著的童瞳一聽,雙眸立刻大睜,忍著不適爬了起來:“我不,我要和白大哥去遊玩,去七霞鎮。”
  
  童含绉的臉馬上沈了下來,童瞳嚇得向後躲,卻依然堅持:“我,我要和白大哥去,去遊玩。”
  “你有孕了。”童含绉伸手把人扯進懷裏,爲這人的害怕而動怒。
  
  “我,我要去,我要去。”童瞳哭了起來,“我,我第一回,出來,我不回去,不回去。”
  
  “等你生下孩子,你想去哪,我帶你去,現在你得回莊。”童含绉不爲所動。
  
  “不,我不,”童瞳掙紮著就要下床,“我不回去。四哥壞!壞人!”
  “你說我壞?”童含绉大力抓住童瞳,臉色陰沈,“你有孕了!你的肚子會越來越大,你如何遊玩?!”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童瞳又怕又急,哭打著童含绉,他不想回去,他想和白大哥在一起。
  
  “童莊主。”
  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人的聲音,童含绉冷冷地擡眼,不想理會,卻聽那人道:
  “童莊主,少爺有請。”
  
  趁這時,童瞳大喊起來:“白大哥!白大哥救唔唔……”
  屋外的人又開口:“童莊主,少爺有請您,還有童公子。”不容拒絕。
  
  白忻澈在屋裏來回踱步,想著待會如何同那人開口。昨日想好了今日喊那人父親,可事到臨頭,他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孫大夫……我想好了,我願意喊您父親……”
  “不妥不妥。”
  “孫大夫,你我冰釋前嫌,父親……”
  “也不妥。”
  
  白忻澈抹抹臉上的汗,若韻峥或韻嵘在就好了,這聲“父親”,眞是好難開口。
  
  “白大哥……”驚天的哭聲響起,白忻澈嚇得轉身,卻見一人衣衫淩亂地撲過來,他急忙接住。
  “白大哥……他欺負我。”童瞳嚎哭,童含绉冷肅地站在他身後,仇絡則站在一旁。
  
  白忻澈抱著童瞳,朝仇絡看了一眼,接著摟著童瞳進了裏屋。
  “別哭,小心孩子。他怎麽欺負你了?”白忻澈不解,童瞳的模樣明顯是剛和童含绉……怎突然兩人就鬧起來了呢。
  
  
  童瞳哭道:“他,他讓我回去,不讓,不讓我跟著白大哥。他,他壞人,他要把我和白大哥,分,分開。”
  
  白忻澈一聽愣了,思前想後,他有些明白了。
  
  “童瞳,你有孕了,童莊主想帶你回去在情理之中,畢竟你的身子可不比平常。”
  
  “我不,我不回去!”童瞳緊抱著白忻澈搖頭,“我,我好不容易出來了,回去,回去就不能,出來了。白大哥,我要和你一起,一起去玩。我,咳咳……我是頭回,咳咳咳……”
  
  “莫哭莫哭,小心孩子。”白忻澈急忙起身給童瞳倒了杯茶,給他順氣。
  “仇絡,去找小四來。”走到外間吩咐了仇絡,白忻澈給了一個讓童含绉放心的眼神,回到內室。
  
  “白大哥,我不回去,不回去。”喝完茶,童瞳仍哭著說。
  
  “好,不回去就不回去。不過,若你一直哭,孩子不舒服了,就眞的得回去了。”
  一聽白大哥給他做主了,童瞳馬上忍住淚,又給自己倒了杯茶,順氣。
  
  “少爺,您找我。”
  小四從外跑了進來。
  
  “小四,你帶童瞳到你屋去,給他熬點糖水。他哭了半天,對身子不好。”
  “是,少爺。”雖然好奇這對冤家又怎麽了,不過小四沒問,而是走到床邊拉起童瞳,“童瞳,去我那兒,我給你熬糖水去。”
  
  “嗯,謝謝小四哥。”童瞳起身,躲進小四懷裏,跟著他出去了。看到站在外間的童含绉,他埋怨地瞧了他一眼,抽泣著。
  
  先安撫了童瞳,白忻澈走出來,坐到桌前,朝童含绉伸手。童含绉氣悶地坐下。
  
  “童瞳說他從未出過莊子。好不容易出來一回,肯定會不願意回去,童莊主不要多想。”
  “他有孕了。”
  
  白忻澈淡淡一笑,道:“童莊主把童瞳強帶回去,反倒對他不好。這次孫大夫會與我們同行,若童莊主放心的話,就把童瞳交給我們吧。我想,童莊主定有些家事要處理。”
  
  童瞳的反應在白忻澈的預料之外,他以爲兩人和好了,童瞳會願意跟童含绉走,沒想到他卻如此不願。不過白忻澈卻不擔心,童瞳的一點有孕的模樣都沒有,能吃能睡,也許多走走對他和孩子還好。
  
  而童含绉,起初以爲童瞳仍是抗拒他,所以才不願跟他走,後又以爲他喜歡白忻澈,更是怒火衝天。剛才一聽,卻是明白過來,怒火下了大半,但仍是氣,氣那人如此不相信他。
  
  “童莊主,我還要幾日才走,您回頭和童瞳好好說,他會聽的。”
  童含绉起身,朝白忻澈感激地行禮後,轉身走了。白忻澈歎了口氣,這兩人今後可如何是好啊。還有他和那人……
  
  “仇絡,請孫大夫過來。不,還是我親自去吧。”站起來,白忻澈深深吸了口氣,決定趁自己的勇氣還沒完全消失前,喊出那兩個字。
  
  “少爺。”仇絡擔心地上前,白忻澈對他笑笑,“我一人去,你讓狀元開始置辦路上的所需吧,過幾日咱們就走。”
  仇絡凝視了他片刻,低頭:“是,少爺。”
  
  又給自己鼓了鼓氣,白忻澈走出屋子,沒有看到身後仇絡注視他的眼神。
  
  推門進入,看到那人坐在椅子上,雖不哭了,可雙眼還是紅紅的,見到他,又露出害怕的神色,童含绉開口:“過來。”
  童瞳不動,躲進小四懷裏。
  
  “過來,”童含绉伸出手,“不睡飽了,如何出門?”
  “……四哥?”童瞳似看陌生人般地看向童含绉,這人,這人答應了?
  “過來,你該去睡了。”伸著手,等著那人自己過來。
  
  童瞳吸吸鼻子,又要哭了,可這回卻不是因爲傷心和害怕。他站起來,小跑幾步,撲進童含绉懷裏。
  “四哥……”四哥,四哥眞的不欺負他了。
  
  打橫抱起童瞳,童含绉朝他的房間走去。懷裏的人一直盯著他瞧,眼裏是欣喜,是驚訝,還有淡淡的依賴。
  
  “四哥……”童瞳環緊童含绉的脖子,噙著淚水,“你眞好。”
  童含绉的腳步停了下來,他低頭看進那雙眼,那雙帶著笑,帶著羞澀的眼。
  
  “四哥,等白大哥回京的時候,我就跟你回去,今後我一定聽你的話。”
  童含绉邁步,收緊手臂。童瞳安心地任他抱著,眼淚不停地掉,四哥,眞好。
  
  另一間屋,一人站在門外已經好半天了。右手舉起又放下,神情忐忑。
  
  父親,父親……爲何這般難開口。
  
  又舉起手,白忻澈閉上眼睛,咬著牙敲下。
  
  門內傳來聲音:“進來。”

心水謠 第五十一章

  白天沒時間寫,只能晚上。
  
  ────
  
  “進來。”
  正在配藥的孫昊林一看進來的人是誰後,馬上站了起來,顯得極爲高興。
  “忻澈。”
  
  白忻澈站在門口,眼神瞟了孫昊林一眼之後就看向其他地方,面帶難色。孫昊林放下手裏的藥材,沈聲問:“忻澈,怎麽了?”
  
  白忻澈的臉漲得通紅,他張張嘴,握緊拳,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忻澈,可是不舒服?”孫昊林急了,大步上前就要給白忻澈診脈,結果他還沒碰到兒子的手,就被對方躲開了。孫昊林一時愣了。
  
  向後退了兩步,白忻澈又是張張嘴,額上冒出汗。先前想了那麽多話,可事到臨頭卻是一句都說不出。
  “我……有,那個……”
  “忻澈?”
  孫昊林不敢上前,心焦地看著他。
  
  “你,你能不能……”白忻澈摸摸臉,孫昊林見狀馬上轉身去卸假皮。當他以眞面目站在白忻澈面前後,對方卻更是緊張了。
  
  “忻澈?”孫昊林也跟著緊張起來,心想孩子是怎麽了?
  白忻澈瞪大雙眸,張開嘴,指甲狠狠地掐住手指,喘了幾下後,他突然閉上眼睛。
  “父,父,父……父親!”
  低喊一聲,白忻澈轉身開門倉皇地跑了出去,沒有看到身後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孫昊林。
  
  “碰”
  關上房門,白忻澈捂著胸口直喘,喊了,他喊出來了。蹲下,白忻澈抱住自己,嘴角微微勾起。韻峥,韻容,他喊出來了。
  
  腦中一片空白地站在那裏,孫昊林的淚在他毫無自覺的狀況下湧了出來。他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荷香跪在地上,求他給她一個孩子。
  
  “唔……”痛苦的捂上雙眼,孫昊林低聲恸哭,他的兒子,他的,兒子。
  
  自從喊了孫昊林父親之後,白忻澈就一直躲在房間裏。孫昊林也清楚他的尴尬,並沒有來找他,而是每天給他熬補身的湯藥,爲他調養。白忻澈沒有拒絕,孫昊林的舉動,讓他心底的那份不適慢慢消除了。躲了三天,在即將離開江州鎮的那天,白忻澈喝過藥後,拿著空碗敲開孫昊林的門。
  
  “父,父親,謝謝您。”
  此刻,白忻澈覺得這聲“父親”沒那麽難了。
  
  孫昊林仍是忍不住的湧出眼淚,他低頭佯裝擦臉,抹去了眼角的淚水。
  “父親,該走了,您收拾好了嗎?”
  
  “嗯,都收拾了。”點頭,孫昊林低啞地開口,“忻澈……你能開口叫我,我已經知足了。今後……還是叫我孫大夫吧,萬一說露了嘴,讓人聽了去……不好。”
  
  白忻澈的心窩突然升出些酸楚,他低聲道:“父親,我有分寸的。狀元說半個時辰後走,您看看,別落下什麽。”
  
  “哎,哎。”孫昊林始終沒擡頭,白忻澈開門走了出去,關上門。父親和他一樣……不讓自己難過,白忻澈淡笑著回到屋裏。看著裝著爹爹送給他的所有東西的木箱,白忻澈在心中道:爹爹,澈兒沒有讓您失望。
  
  馬車上,童瞳窩在四哥的懷裏,滿臉欣喜,四哥竟然會陪他一道去!四哥眞的不欺負他了。
  “白大哥,咱們這是去哪啊?七霞鎮嗎?”
  
  白忻澈沒有回答,小四代他開口了。
  “童瞳,文大哥又跟咱們保密呢。我昨晚問了他一宿,他也不說,只說到了咱們就知道了。”學著文狀元的口吻,他逗笑了一車的人。
  
  這回人又多了,白忻澈索性讓文狀元換了一輛大馬車,他、父親、童瞳、童含绉、小四都能坐下,文狀元和仇絡負責趕車。新的馬車由四匹黑色大馬拉著,跑起來飛快,樂壞了童瞳。
  
  “文大哥就喜歡捉弄人。”童瞳朝車外一人的後腦勺皺鼻子,接著道,“不過,去哪都成。這回我要玩個盡興。”說完,他仰頭看童含绉,“四哥,你能一直陪我嗎?”有四哥在,他覺得特別安心。
  
  當著這麽多人的面,童含绉說不出好聽的話。他收緊手臂,摸上童瞳的臉,對方看出了他的意思,高興地抱緊他:“四哥,你眞好。”
  
  “睡一會兒。”捂上童瞳的眼睛,童含绉的神情柔和了許多。童瞳任他捂著,枕在童含绉的腹部,果眞是要睡了。
  
  孫昊林這幾天忙著給白忻澈調養身子,兒子認他了,他的脾性一下子就變得比以前親和了好多。雖然其他人不解白忻澈爲何要帶上孫大夫,不過卻沒人問。
  
  童瞳要睡了,車裏的人都不說話。過了會兒,童含绉拿下手,懷裏的人已經睡著了。他擡頭:“孫大夫,童瞳大概何時會生?”
  
  孫昊林嚴肅道:“男子不同於女子,說不准。不過,至少要半年。童瞳雖說無何不良症狀,但你們還是要多加小心。尤其是……能免則免吧。”
  
  童含绉沒應,他豈會聽不出孫昊林話中的意思,讓他們停了性事,免得傷了孩子。
  
  白忻澈想的卻是另一件事:“童莊主,你找好給童瞳接生的人了嗎?一般的醫者會像給祁幽接生那樣,剖腹取子,危險甚大,可若用另一種法子,卻不是人人都會的。”
  
  童含绉一聽,眉頭緊鎖。當初他只想讓童瞳有孕,讓他完全成爲自己的,這,卻是沒細想,如今想來,他眞是欺負他了。
  
  “童莊主,此事孫某不能不說您兩句。您既然喜歡童瞳,又是他的兄長,怎能如此粗心。男子生産那可是比女子更危險之事。更別說有幾個大夫能給男子接生,就連我都從未給男子接生過。像祁幽那樣的,算是好命。很多人生下了孩子,卻搭上了自己的命。你這般做,連我看來,都是欺負童瞳了。”
  
  說到這裏,孫昊林下意識的就看向了身邊的人。自從把藥給了兒子之後,他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童含绉一直看著白忻澈,孫昊林說完後,他點了童瞳的睡穴,小心把他挪到一邊,跪起來就要向白忻澈磕頭。
  
  “童莊主!”白忻澈在童含绉彎身之時,雙手托住了他,“童莊主,你千萬別這樣。這事我既然問了出來,就是想跟你商量,能不能讓童瞳跟我回京,等他生了孩子之後你再帶他回去。我二叔精通此道,屆時讓他爲童瞳接生,童瞳和孩子定能平安。”
  
  童含绉目露驚訝,接著,他掙脫開,重重地給白忻澈磕了個頭,快得讓他攔不住。
  
  “童某在此謝過白少爺,他日,童某定會報答。”
  “童莊主,我把童瞳當弟弟看,我這麽做是應該的。你今後多疼童瞳一些,別讓他被人欺負。”
  
  童含绉把童瞳抱回了身上,鄭重的開口:“童某之前所犯之錯,今後絕不會再犯。我會好好疼他,惜他護他。”
  
  “這樣好。”孫昊林驕傲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對童含绉道,“你對童瞳好,就是報答了……白少爺。”
  
  白忻澈複雜地看向父親,對他微微一笑,孫昊林與他相視,眼裏是自豪,是喜悅。這短短的眸光交匯,落入了小四的眼裏,他擔心地看著少爺,心裏直呼不好。
  
  一路上,白忻澈不僅照顧童瞳,更是對孫昊林極爲關心。孫昊林就更別說了,對兒子的愧疚,讓他時不時流露出對兒子的關愛、體貼與疼寵,更是親力親爲給白忻澈煎藥,看著他服下。兩人的舉止落在其他人眼裏格外暧昧,就連童瞳都私下問小四,白大哥是不是喜歡上孫大夫了。仇絡看孫昊林的眼神就像看一個他即將行刺的目標。
  
  坐在小溪邊,小四一臉愁容。文狀元躺在他腿上,神情同樣愁悶。
  “文大哥,少爺和孫大夫……”
  “別瞎說,這種事可千萬不能讓太子殿下和王爺知道了。”
  “可是,孫大夫對少爺……”小四快哭了,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嘛,“少爺也不回避,文大哥,我挺怕的。”
  
  “別怕。”文狀元輕敲小四的頭,“有我呢,再不然還有莊主呢。少爺不會變心,找個機會,我套套孫大夫去。”
  
  “嗯,文大哥,我可不想少爺跟別人。後宮的主子今後只能是少爺,我可不認其他人。”
  
  文狀元的眸子裏劃過心思,他垂眸,問:“小四啊,回去之後,你有何打算?”
  “打算?”小四苦澀一笑,趁對方看不到的時候,凝視他,“……我想回去後求求少爺,讓他要了我,我一輩子伺候少爺。”
  
  “你想跟著少爺啊……”文狀元閉上眼睛,“那回去後我幫你跟國公說吧。你的身契在太監總管那裏,少爺去要不合適,還是國公出面的好。”
  “文大哥?”小四驚訝極了,“國公能答應嗎?哎喲!”頭上被狠敲了一下,小四眼含淚水,不解。
  
  “你當你是洪公公呢,莊主爲何不答應?就算你是洪公公,只要你跟莊主開口,就是要出宮,莊主也定會允了你。”
  
  “我又沒說要出宮……”小四嘀咕,胸口疼了下,他黯然道,“我若出了宮,家裏就難了。只要能繼續跟著少爺就成。”
  “傻小四。”這回文狀元沒敲他,而是揉他的腦袋,“交給我吧。”
  “嗯。”低著頭,感受著文狀元的大手,小四在心裏又牢牢記下。
  
  因爲要去七霞鎮,文狀元就帶著一群人朝離七霞鎮不遠的一個名叫米米村的地方去。村子裏的家戶不多,可這米米村卻有著惠耀最高的山──落丹峰。出行前,白桑韻就交代文狀元,讓他帶忻澈去看惠耀最高的山。這米米村就坐落在落丹峰腳下。
  
  一進入米米村,文狀元就把衆人帶到了他事先說好的一戶人家。這裏沒有客棧,只能住在村民家中。不過大家都不介意,尤其是童瞳,高興地四處跑,這可比住客棧新鮮多了。童含绉跟在他身後,時不時抱他一下,不讓他跑地太急。
  
  站在莊稼地裏,白忻澈仰望落丹峰,雖然還沒爬上去,他的心卻已經飛了起來。
  
  “少爺,我讓人燒了熱水,給少爺梳洗。”
  身後,仇絡開口。
  
  “我這就去,謝謝你,仇絡。”
  收回目光,白忻澈朝住處走去,仇絡與他隔著兩步跟在後頭。在他們走遠後,不遠處蹲在地裏除草的一名大嬸擡起頭來,草帽下的面容清秀,可她的左臉卻有一塊嚇人的烙印。她仇恨地看著白忻澈,握緊了手裏的刀。

心水謠 第五十二章

  第二天天還沒亮,白忻澈一行人就已經開始登山了。在前一夜聽文狀元說在山上看太陽出來如何如何壯觀後,白忻澈、小四和童瞳幾乎沒合眼。
  
  “童瞳,你當心點。”
  白忻澈邊爬邊回頭看童瞳。童瞳被童含绉護得緊緊的,衝他笑道:“白大哥,有四哥在呢,您可要看清腳下啊,別光顧著管我。”
  
  白忻澈回過頭小心邁步。他爬過山,可那些山和落丹峰相比就是土坡。他也算是文弱書生了,還沒到一半,就已是累得氣喘籲籲。
  
  孫昊林常上山采藥,再加上他曾經四處遊曆,體力比兒子好了許多,見兒子越爬越吃力,他急忙道:“忻澈,歇會兒吧。”
  白忻澈擦著臉上的汗道:“不,不累。到了山頂,再歇。我怕,誤了時辰。”接著,他回頭,“張大哥,你照顧著孫大夫。”
  “是,少爺。”
  
  白忻澈喝了口水繼續爬,左右護著他的文狀元和小四目露擔憂,少爺對孫大夫太上心了。
  白忻澈是把孫昊林當成父親,自然關心他。孫昊林更是想彌補對兒子的所欠,更是格外體貼白忻澈。兩人都沒多想,可易了容的孫昊林卻是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兩人間稍嫌過分的舉止看在其他人眼裏是心焦不已。白忻澈沒察覺到小四的擔心,滿腦子想的都是即將看到的美景。
  
  越往上走,山路越崎岖。童瞳幾乎是被童含绉半抱上來的,並不怎麽累,白忻澈就不同了,步子越來越沈,快爬不動了。突然,白忻澈腳下一滑,身後的仇絡伸手抱住了他,沒有讓他摔倒。
  
  “少爺,屬下扶著您。”仇絡沒有松手,而是握住了白忻澈的胳膊。
  
  被抱住的刹那,白忻澈下意識的就要掙脫。緊接著,他的胳膊被人力道適中的握著。白忻澈掙了掙,卻沒掙脫。
  “仇侍衛,我扶著少爺。”小四去扯仇絡的手,仇絡卻是擠入他和白忻澈之間。
  “我爬過山,還是我來扶少爺,你看好腳下。”不待小四拒絕,仇絡越過他,拉著白忻澈向上攀登。
  
  “仇絡,你這樣會累,我自己走吧。”白忻澈不自在的說,對方卻沒有放開的意思,而是道:“少爺,天黑路滑,還是屬下扶著您上去吧。”說著,他的手稍稍握緊。
  
  白忻澈被拖著向山頂爬,仇絡手心的熱氣燙到了他的胳膊,借著火把,他凝視仇絡的背身,一絲異樣在心底浮現。沒有再掙脫,白忻澈低頭專心爬山,也許是他多想了。胳膊感受著其他人的溫暖,而白忻澈卻不大喜歡。
  
  文狀元眸光深邃地看了幾眼仇絡,孫昊林也皺眉看著仇絡。小四看看仇絡又看看孫昊林。一行人裏,除了童瞳和童含绉外,心裏都有些嘀咕。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頂,白忻澈顧不上考慮仇絡,借著休息,用力抽出胳膊。
  
  “咱們歇會兒吧,太陽快出來了。”
  裹著厚厚的棉襖,白忻澈遙看天際。山頂的風很大,一人稍稍擋在了他的左側,是仇絡。
  
  童瞳一無所覺地縮在四哥的懷裏,驚喜:“四哥,我爬上了這麽高的山呢。四哥,你今後能否再帶我來爬山?”
  “嗯。冷不冷。”童含绉把童瞳帶到避風處。
  “不冷,有四哥呢。”童瞳依賴地抱著童含绉,等著太陽出來。童含绉低頭看著他,唇角微微勾起。
  
  等了一會兒,天際出現亮光,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白忻澈向前走了幾步,仇絡剛要跟上,一人比他更快地站在白忻澈身旁,是孫昊林。他別有深意地瞧了仇絡一眼,開口:“忻澈,小心,別太靠前。”
  “好。”白忻澈退了兩步,和孫昊林挨著。
  
  小四的眼珠子轉了轉,擦擦前方的幾塊大石頭,道:“少爺,您累了,坐在這兒看吧。童莊主也過來吧,別總讓童瞳站著。”
  “嗯,我累了呢。”童瞳拉著四哥走過去,拍拍身旁,“白大哥,過來坐。”
  
  白忻澈回頭看了他一眼,過去坐下了。他一坐下,小四也坐下了,在他的另一側,威脅地瞧瞧孫昊林和仇絡。孫昊林先是一愣,轉身抿嘴笑,而仇絡卻是側過臉,不讓人看到他的神色。白忻澈看著遠方,眸中閃過憂慮0。
  
  氣氛變得沈悶,不過很快的,太陽出來了。童瞳第一個叫起來,接著白忻澈起身激動不已地看著那壯觀的美景,其他人又叫又跳,極爲驚喜,除了仇絡。
  
  童瞳有孕,太陽完全出來後,白忻澈就吩咐下山了。不過這回他卻是跟著孫昊林,沒有讓仇絡扶他,而是攙著孫昊林下得山。
  
  “文大哥,這可如何是好。少爺,少爺他,他,他該不會喜歡上孫大夫了吧。”
  從山上回來,小四就把文狀元拉進屋。
  
  這回,文狀元沒有敲小四,他也是異常疑惑,少爺和孫大夫之間太親密了,還有那個仇絡。
  
  “文大哥,這事肯定會傳到太子殿下和王爺的耳朵裏,少爺他,他,唉!”
  小四心焦極了,那兩位殿下知道了,少爺的處境就危急了。
  
  文狀元沈思了半晌,道:“小四,你直接去問少爺,這事瞞不得,若少爺只是一時的糊塗,現在醒悟還來得及。”
  小四早沒了主意,聽文狀元說了後,急忙開門出去了。文狀元眉頭緊鎖,心裏卻詫異,按理說少爺絕不會變心,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小四出了門,就見仇絡從少爺的屋裏出來,他趕忙躲到草垛後,對方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走了。盯著仇絡走遠,小四剛要出來,就見孫昊林從他的屋子裏出來,敲了敲少爺的房門,接著進去了。小四這下是眞怕了,他輕聲走到門邊,偷聽。
  
  “忻澈,那仇侍衛是怎麽回事?我瞧他對你可是逾矩了。忻澈,若他對你有了其他心思,你把他派回京吧。若讓太子殿下和王爺知道了,我怕你受委屈。”
  
  “父親,仇侍衛原本是韻峥留給我的暗衛,這回我出來遊玩,實在不忍他一人終日藏在暗處,就讓韻峥允他同張大哥他們一道了。父親,我……仇絡只是出於感激吧,我曾聽惜賜提起過,那些暗衛們,很苦。”
  
  小四捂住嘴,震驚。少爺怎麽會喊孫大夫父親!
  
  “忻澈,若他只是出於感恩,他對你的舉動也會遭來旁人的非議,更何況你是太子殿下和王爺早已定下的人。你和國公一樣,心善仁慈,不過對於仇絡,不管他對你抱著如何的念頭,你都不能與他太過親近。先不說主仆,但就你與那兩人的關系,你也不能同其他的男子太過親近。”
  
  “父親,這個我懂。只是……父親,仇絡的事我會注意。”
  
  “這就好。過幾日我們就要去七霞鎮了,屆時太子殿下和王爺都會來,目前你還是疏遠他的好,不只是對你,更是對他。太子殿下和王爺豈會容忍有人對你起了心思。”
  
  “嗯……之前是我考慮欠妥。父親,要不讓小四跟著我住吧,讓仇絡跟著狀元。”
  “這樣好。忻澈,我給你配了一劑藥,每日飯後服一粒,將來有了身孕你能抗得住。”
  
  “……謝謝父親。”
  
  “忻澈,看到你有了依靠,我這心裏,也能高過些,不然,我……”
  “父親,事情都過去了。爹爹來信說了,等回了京,要見見您呢。”
  “眞的?!國公他,我,這……”
  “父親,跟我回京,我給您養老送終。”
  “忻澈……”
  
  捂著嘴慢慢向後退了兩步,小四轉身就跑。進了屋,他就把門鎖上了。
  “怎麽了?”正想著要不要給莊主寫信的文狀元見狀上前拉過小四。
  
  小四急喘著,眼神呆滯。
  “小四,小四,怎麽了?出了何事?”文狀元輕拍他的臉,又給他揉胸口。
  
  “文大哥……”小四呆呆地擡頭,不停地眨眼,然後又猛力搖頭,抱住了文狀元,“文大哥,少爺他,他,沒喜歡上孫大夫,少爺他,他,他只喜歡殿下和王爺,少爺他,他沒事。”
  
  “你呢?跟少爺說什麽了?瞧你,臉都白了。”文狀元沒推開小四,單手環住他,急問。
  
  “沒有沒有,”小四還是搖頭,“文大哥,您別問了。有些事,我聽了,就當沒聽。反正少爺的事,咱們,咱們不用擔心了。少爺對太子殿下和王爺是一往情深,絕不會變心的。孫大夫……孫大夫和少爺,和少爺什麽都沒有。”
  
  文狀元雙手摟住微顫的小四,低聲道:“那我就不問了,我信你的。少爺做事自有分寸,感情是咱們多想了。行了,別搖了,這裏有條河,我帶你去瞧瞧。”
  “嗯。”小四慢慢放開手,眼神憂郁地看了幾眼仍抱著他的文狀元。文大哥的身上,眞暖,眞暖。剛才他什麽都沒聽到。
  
  晚上,吃了飯,白忻澈幾人坐在院子裏乘涼。他正想著該怎麽開口,小四突然走到他跟前跪下了。
  
  “少爺,奴才有罪。”
  
  “小四!”白忻澈愣了,趕忙去扶他,“你這是做什麽。”
  
  “少爺,您聽奴才說。”不肯起來,小四抓著少爺的手道,“少爺,奴才最近常常偷懶,對少爺伺候的也不盡心了。奴才辜負了臨行前國公對奴才的交代,也辜負了少爺的疼愛。少爺,奴才昨晚做夢了,夢到國公生奴才的氣了。”
  
  “小四!”白忻澈回頭衝文狀元,“狀元,快幫我把小四拉起來。”他不明白小四是怎麽了,他一點都不覺得。文狀元站著沒動,想看看小四到底要做什麽。
  
  “少爺,”小四快哭了,“少爺,小四睡不安穩。少爺不罰小四,小四就不起來。”
  
  “小四哥,誰說你對白大哥不盡心了?”童瞳不樂意了,他上前幫著白忻澈拉人,“你每日給我們做好吃的,哪裏不盡心了,是不是誰過你了?”
  
  “少爺,您要罰小四,不然小四回去沒臉面見國公。”小四流下幾滴淚,抱著白忻澈不撒手。
  
  “好好,我罰你,罰你從今往後都跟在我身邊成不?小四,別這樣,我心裏難受。”
  見小四哭了,白忻澈的眼圈也紅了,他一直把小四和童瞳當弟弟看,哪受得了小四這般。
  
  小四點點頭,似乎受了委屈,趴在白忻澈肩上:“少爺……奴才今後絕不偷懶,盡心伺候少爺。”
  
  “小四,告訴我,怎麽了?”見小四心情低落,白忻澈朝其他人看了一眼,摟著小四進了屋。
  
  童瞳擔心不已,問:“狀元哥,你是不是欺負小四哥了。”
  “我又不是你四哥,喜歡欺負人。”文狀元才是一頭霧水,吃飯前小四還和他躲在屋裏逗蝈蝈呢。
  
  進了裏屋,白忻澈摟著小四讓他坐下,問:“小四,出什麽事了?咱們不是說好了嗎,你不在我面前說‘奴才’。”
  
  “少爺,”抵著頭的小四擡起頭來,哪裏還有剛才的委屈,臉上竟然帶著笑,“少爺,您嚇到了吧。”
  
  “小四?”
  
  “少爺,我知道您正爲難仇護衛的事呢。我也看出來了,我知道少爺不好開口,呐,現在少爺不用愁如何開口了。在少爺回京之前,我啊,就賴在少爺這兒了。”
  
  “……小四……”白忻澈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握了握拳。
  “哎呦,少爺。”捂著額頭,小四委屈地擡頭。
  
  “你,你嚇死我了。”白忻澈又擡手,輕輕敲了小四一下,然後低聲道,“謝謝了,小四。”
  
  屋外的人都不說話,等著白忻澈問出小四究竟是怎麽了。這時,一名包著灰布頭巾,臉上沾滿泥土的大嬸提著藍子走了過來。
  
  “請問,這裏是張三的家嗎?”
  
  “您找錯人了。”張勇站起來。
  
  “啊?不是?”那名大嬸焦急地拿出一封信,“可這上頭寫得是這兒啊。我可是走了整整十天來找他的。我是他姐。”
  
  “拿來我瞧瞧。”童瞳自告奮勇地上前,拿過那封信,看上面留的地址。
  
  “大嬸,您走錯了。您這上面寫的是南南村張三,這裏是米米村。”
  
  “什麽?我走錯了?”那名大嬸慌張地拿過信,“哎呦,這可怎麽辦。我怎麽走到米米村來了?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天都黑了。”
  
  “大嬸,您別急,要不今晚您……”
  “瞳。”
  就在童瞳想說留這位大嬸在這裏暫住一時,童含绉盯著那個女人出聲道:“我們這裏沒地方了。你到其他人家去吧。”
  
  “這位小哥,求求您,留我一宿吧。明早我就走。”那名大嬸哀求道。
  “四哥。”童瞳不高興了,四哥怎麽這般狠心。
  “不行!我們這裏沒地方給你睡。”把嘟起嘴的人拉到自己懷裏,童含绉不爲所動,朝仇絡看了一眼,對方的手放在了腰間的劍上。瞧見他的舉動,孫昊林眯起眼睛,張勇也握上了刀。
  
  “我走了十天,已經兩天沒吃沒喝了。求小哥讓我在柴房裏住一宿,我絕不會打擾了小哥們。”女人的聲音高了起來,似乎要讓屋內的人聽到。
  
  門開了,白忻澈走了出來:“怎麽了?”


心水謠: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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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忻澈在屋裏聽到外面有女人的聲音,吵吵嚷嚷的,就出來了,一看到他,童瞳馬上告狀。
  
  “白大哥,這位大嬸想借住一宿,四哥不允。”
  “借住?”白忻澈愣了。
  
  “這位小哥,求求您,讓我借住一宿吧。我走錯了路,身上又沒有盤纏了。”那位大嬸朝白忻澈走了兩步,哭道,“這位小哥,您發發慈悲,這麽晚了,我沒有地方去,我明早一定走。”
  
  “啊,狀元,你安排下吧,讓這位大嬸在咱們這兒住一宿。”白忻澈一聽,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
  “謝謝小哥,謝謝小哥。”那人又上前走了兩步,不停躬身道謝,就在她快走到白忻澈跟前時,她突然伸手從籃子裏抽出一把匕首,直朝白忻澈的胸口刺去。
  
  “白大哥!”
  “少爺!”
  “啊!”“當!”
  
  白忻澈毫無防備,見那婦人舉起了匕首,他整個人呆了,忘了躲閃。千鈞一發之時,一把更快的匕首刺進了那名婦人的手腕,打落了她手中的匕首。而就在婦人的手舉起來的時候,孫昊林撲到了白忻澈的身上,小四則從後抱住了他,雙手護在了他的胸口。
  
  匕首是仇絡甩出的,而在那名婦人想撿起匕首再次行刺時,離她最近的童含绉把童瞳拉到身後,上前一腳把她踢飛了出去,接著緊跟著又是一腳,踩住了那名婦人的胸骨。那人吐了兩口血,躺在地上動彈不了了。
  
  白忻澈驚魂未定地站在門口,孫昊林和小四站在他面前,同樣後怕。
  
  “你是誰?”童含绉陰冷地問,對方咳了幾聲不答,只是狠毒地看向門口。
  “不說?”童含绉腳下用力,骨頭斷裂的聲音傳出,那名婦人痛苦地叫了起來。
  
  “四哥……”童瞳臉色發白,這樣的四哥好可怕,但他最害怕的是剛才的一幕。
  
  “小四,帶童瞳和白少爺進屋。”童含绉把小步走上前的童瞳推向小四,彎身提起了婦人。
  
  “童莊主……”白忻澈出聲,童含绉看著他道:“白少爺,此事不能有婦人之仁。仇侍衛,你在這守著,謹防她還有同夥。”
  
  “白忻澈……我,我要殺了,殺了你!”婦人突然聲嘶力竭地喊起來,童含绉點了她了啞穴,把人帶走了。文狀元和兩名侍衛跟了上去。
  
  “忻澈,你和童瞳進屋去。這件事童莊主做得對,那人要殺你,就算你現在饒了她,太子殿下和王爺也不可能饒了她。進去吧。”
  孫昊林把白忻澈和童瞳推進了屋,從外關上了門。
  
  “仇侍衛,張侍衛,這是毒粉,若還有人來就閉氣撒出去。我去看看。”
  把幾包毒粉交給兩人,孫昊林沈著臉朝童含绉離開的方向尋去。
  
  仇絡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然後回了他的屋子,從籠子裏取出了信鴿。
  
  坐在床上,白忻澈手腳冰涼,他思前想後都想不到究竟是誰要殺他。童瞳坐在他身邊,握著他的手,滿腹自責。
  
  “白大哥,都是我,如果不是我,那人……”
  “童瞳,別這麽說,咱們誰都沒想到。”白忻澈摟上哭起來的童瞳,讓他靠著自己,“我也不知那人是誰。出宮之後,我也沒和誰結怨呐……”
  
  “少爺,依我看定是王家堡的人,他們恨少爺救了祁大哥和小虎。”
  後怕不已的小四坐在白忻澈另一側,緊挨著他。
  
  “王家堡?”
  “壞人!我要告訴四哥!”
  
  童瞳氣憤不已,打算回頭就和四哥告狀,讓四哥給白大哥出氣。
  
  “童瞳,你有寶寶了,別氣。”拍拍童瞳,白忻澈心裏難過,又有些不安,若讓那兩人知道了。
  
  “少爺,這事太子殿下和王爺准會知道。若眞是王家堡,少爺可不能給他們求情,他們竟敢派人刺殺少爺。”小四和童瞳同仇敵忾。
  
  搖搖頭,白忻澈道:“不像是王家堡的人。”他想起了剛才那女子看他的眼神,顯然是認識他。
  
  “不管是哪來的,太子殿下和王爺都不會饒了她。”小四起身,“少爺,我去給您煮點壓驚的湯去。”
  “小四哥,我餓了。”
  “童瞳,你陪著少爺,別讓少爺出去。今晚大家肯定都睡得晚,我去做點吃的。”小四把少爺交給童瞳,出去了。
  
  長歎一聲,白忻澈繼續想那名婦人,究竟是誰想殺他?童瞳縮在他懷裏,沈默不語,四哥剛才……眞可怕。
  
  過了好半天,有人進來了,是童含绉、孫昊林和文狀元。
  
  “童莊主,那人……”
  “少爺,”文狀元開口,“您可還記得咱們在白家莊見過的那個梅玲玲?素水門的人?”
  
  “梅玲玲?”白忻澈努力回想,接著恍然大悟,“是那個暗傷師姐的女子吧。”
  “對,就是她。”文狀元道,“剛才意圖刺殺少爺的人正是梅玲玲。”
  “是他?!”白忻澈驚訝極了,素水門的人不是都離開了嗎?
  
  文狀元接著道:“少爺,那件事敗露之後,梅玲玲被趕出了素水門。並且依照門規,被梅門主在臉上烙了印記,她因此對少爺懷恨在心,認識是少爺的緣故,她才會落得如此下場。咱們離開白家莊後,她就一直偷偷跟著。這回找了機會,遂想對少爺動手。”
  
  白忻澈很難過,如此年輕的女子被烙了印記,是誰都受不了啊。
  
  “狀元,她人呢?”
  “忻澈,你不能替她求情,事到如今,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孫昊林豈會不知兒子的軟心腸,馬上道。
  
  白忻澈搖頭,道:“冤冤相報何時了?這件事無論怎麽說,都是因我而起。那梅玲玲也不過是個可憐女子。”
  
  “婦人之仁。”童含绉還是那句話,他伸手朝自他進屋後就一直低頭不看他的人,“瞳,過來。”
  
  童瞳慢吞吞地擡頭,看著他,卻不過去。
  
  “過來。”童含绉的聲音下沈,上前一步。童瞳緩緩站起,卻仍是不過去。
  
  “童瞳?”白忻澈抽出被童瞳握著的手,推了推他。
  
  “四哥,”童瞳開口,“你,你會不會,會不會像那樣打我?”
  童含绉額上的青筋冒出來了,他咬牙道:“你現在若不過來,我就殺了你的貓狗。”
  “四哥壞。”童瞳撲哧一笑,撲了過去,隨即他被人抱了起來。壓著火,童含绉把竟然敢怕他的人抱走了。
  
  “狀元,我和孫大夫有話說。”白忻澈在兩人走後,道。
  文狀元馬上出去了。
  
  文狀元一走,白忻澈對進來後臉色不好的人說:“父親,孩兒想見見她。”
  “不行!”孫昊林想都不想地拒絕。
  
  “父親,”白忻澈起身,上前,淺笑道,“父親,我只是……想問她些事。父親,我答應您,絕不婦人之仁。”
  
  孫昊林原本還想說不行,可看著兒子的笑,他又不忍拒絕,點了點頭。
  
  跟著父親來到關押梅玲玲的地方,白忻澈一看到她,險些驚呼出聲。那三個人並沒因她是女子而手下留情。
  
  走到奄奄一息的梅玲玲跟前,白忻澈蹲下,取出他帶來的藥。
  
  “忻澈!”孫昊林伸手攔住。
  “父,孫大夫,身爲醫者,不能見死不救。”
  “她要殺你!”
  “她只是一時糊塗。”
  
  祈求地看著父親,在對方敵不過他放下手後,他馬上倒出藥餵進梅玲玲的嘴裏。
  
  過了半晌,昏迷的梅玲玲醒了過來。當她看到眼前的白忻澈時,她憤恨地向站起來,卻只能劇烈的喘息。
  
  “梅玲玲,白家莊一事,錯在你,但我也有錯,沒有想到你可能會受到的懲處。”
  “呸。虛,僞。”
  梅玲玲毫不領情。若不是兒子在,孫昊林手中的毒粉就灑出去了。
  
  白忻澈並沒生氣,繼續道:“梅玲玲,若我治好你臉上的傷,你我二人算是扯平好嗎?今後你好好地過你的日子,不要再想著找我報仇。你正值豆蔻,爲我搭上一條命,多麽不值?”
  
  梅玲玲一聽,眼裏閃過希望和不信,她猜忌地看著白忻澈,不信這人會以德報怨。
  
  歎口氣,白忻澈悠悠道:“梅玲玲,我只是出來遊玩,不願與人結怨,更不願有人因我而死。我救你不是爲了你,而是爲了讓我自己心安。你若願意,我現在就爲你治傷。”
  
  梅玲玲凝視了他一陣,哭了起來,點了點頭。
  
  “文大哥,我眞不明白少爺爲何要救那個女人,那女人心術不正。”文狀元的屋裏,剛伺候完文狀元吃宵夜的小四略微不滿地說。
  
  文狀元幫著他收拾,道:“少爺心善,和莊主一樣。當年太皇殺害莊主,莊主還不是原諒太皇了?咱們可別忘了,少爺是莊主的兒子。”
  
  “少爺……”張張嘴,小四憋回去想說的話,改道,“反正啊,我不同意少爺救那人。”
  
  “放心好了,有我們呢,少爺不會有事的。任那梅玲玲再厲害,也翻不出什麽水花來,放心吧。”
  
  “以後我晚上注意著點,不睡死。”小四想想,決定道。
  文狀元笑笑,揉了揉他的腦袋:“你晚上睡地鑽我懷裏都不知道,還不睡死。”
  “文,文大哥,我,我哪有!”小四臉紅了,文狀元大笑起來。
  
  白忻澈把梅玲玲安置在了唯一空閑的柴房裏,給她鋪了幾層褥子。孫昊林別不過兒子,也想趕快把瘟神送走,就幫著兒子給梅玲玲治傷。童含绉下手很重,不光是因爲梅玲玲想殺白忻澈,更是因爲她嚇著了童瞳。若白忻澈再晚來一會兒,梅玲玲怕就見了閻王了。不過有妙手孫昊林在,雖費了一番功夫,但也保住了她的姓名。
  
  白忻澈調了宮裏專門去疤的藥膏,給梅玲玲塗在臉上。梅門主也是手下留情了,烙印並不深。塗了十日,疤痕去了大半。看到自己的臉漸漸恢複成原來的模樣了,梅玲玲對白忻澈的恨隨著這十日的療傷慢慢消除,只是她仍是對白忻澈沒有好臉色。
  
  因爲梅玲玲,白忻澈的行程又被耽擱了。等到梅玲玲臉上的烙印好了大半,也能走動時,已經過了二十天。白忻澈心裏一直裝著一件事,眼看日子拖了太久,他決定啓程去七霞鎮。臨行前,他給梅玲玲留下了藥膏、藥方和銀子。梅玲玲已能自理,不需別人照顧,想著這點,白忻澈放心地走了。
  
  坐在馬車上整理孫昊林的醫稿,白忻澈看看車外,問:“仇絡呢?”出發時還在呢,怎麽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沒了。
  
  “仇絡說他肚子疼,他的馬快,呆會趕上咱們。讓咱們不用等他。”狀元駕著車道。童含绉瞧了他一眼,垂眸。
  “肚子疼,可是吃壞了?狀元,我們在這兒等等他吧。”白忻澈拿過藥箱,找治肚子疼的藥。
  
  “不用等。他上個茅廁而已。少爺,我讓馬慢些跑。他好了,很快就追上咱們了。”
  拉緊缰繩,文狀元放慢了車速。
  
  “少爺,別管仇侍衛了。今早你只喝了碗粥,這可不行,再吃些點心吧。我昨晚剛做的。”
  小四拿出他做好的點心,童瞳立馬拿了一塊塞到嘴裏,直呼好吃。
  
  白忻澈也來了些胃口,給孫昊林、童含绉、文狀元還有車外的張勇和其他侍衛們各遞了一塊,他拿起一塊紅豆點心,咬開。
  
  “四哥,小四哥做的點心可好吃了。你今後常帶我去京城好不好?我舍不得小四哥、白大哥和文大哥。”
  趴在童含绉的懷裏問,童瞳有些傷感。
  
  “等你生了孩子。”童含绉抹去他嘴角的碎屑,淡道。
  “四哥,你眞好。”童瞳歡喜不已,接著臉紅地在四哥臉上輕輕印下一吻,看得白忻澈和小四也臉紅。童含绉卻是極爲受用,眼角都柔和了不少。
  
  一車人吃著點心,在他們曾住過的那家民居內,仇絡從一人的身上抽出劍,踢了踢已經死去的人。
  “我不會讓任何人威脅到少爺。”
  
  轉身離開,點燃已經灑滿油的柴火堆,仇絡上馬。
  
  屋內,梅玲玲躺在血泊裏,熊熊的大火很快地吞噬了她的身體。


心水謠:第五十四章

  這幾天太累了,胸口悶悶的,我去睡了。五一前主更心水,明天爭取多更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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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太子府
  
  看著窗外,劉韻峥捏皺了手裏的信。他的臉色陰沈,眼中透著寒光。
  
  “太子殿下,王爺來了。”
  隨著太監的通報,一人大步走了進來。
  
  “韻峥,咱們何時啓程?韻坊的事我都交代的差不多了。”
  藍韻嵘一臉的興奮,可當他看到劉韻峥的神色後,他皺起眉頭。
  “出事了?”
  
  “一會兒你跟我一起進宮,明早我們就走。”
  
  劉韻峥轉過身,把手裏那皺成一團的信抛給藍韻嵘。藍韻嵘打開,是兩封信,一封是仇絡的,一封卻是跟著白忻澈的一名侍衛送回的密信。
  
  仇絡的信看到一半,藍韻嵘的臉色就和劉韻峥的一樣了,他冷道:“那個女人眞是不知死活。”
  
  “可有人比她還不知死活。”劉韻峥緩緩地開口,藍韻嵘擡眼,接著疑惑地翻開第二封信。看完之後,藍韻嵘什麽都沒說,只道:“進宮。”
  
  剛午睡起來的白桑韻笑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兒子,說:“澈兒上回來信,說是要同你們一道去七霞鎮。到了那兒,你們多陪他幾日,不必急著回來,爹這裏很好。”
  
  劉韻峥恭順地開口:“爹,您身子不妥,孩兒不會久留。孩兒和韻嵘就是想看看爹曾住過的地方,遂與忻澈一道。忻澈難得出回遠門,孩兒不會催促他,孩兒和韻嵘會先回來,忻澈孩兒還是讓他按著行程玩。”
  
  白桑韻滿意地點頭,道:“這陣子,爹明顯感覺到澈兒變了,爹很爲他高興。不過,爹也爲你們高興,你們終於知道如何愛護他,如何體貼他。將來,爹還是希望你們不要困著他,讓澈兒做他喜歡的事。”
  
  “孩兒謹聽爹爹的教誨。”
  
  “你們去吧,記得無論是何時,都要與澈兒商量,不要任意而爲。”
  “是,爹爹。”
  
  擺擺手,白桑韻笑看著兒子離開。出了養合宮,走了一段路,劉韻峥和藍韻嵘的臉色就變了,變得陰沈狠厲。
  
  七月的惠耀悶熱多雨,但越往七霞鎮走,天氣卻愈加涼爽。從三月中旬離京到現在已過了整整四個月,這四個月,白忻澈脫胎換骨,心境與離京前已是截然不同。而此刻,他卻對另一件事期待起來。
  
  “少爺?”
  端著洗臉水進來的小四見白忻澈盯著床上擺著的一身白色長衫動也不動,好奇地問。
  “啊,”白忻澈這才回過神來,寶貝地撫摸那件長衫,道,“這是爹爹親手給我做的。”
  
  “國公做的?”小四驚訝極了,上前仔細瞧,啧啧稱奇道,“國公竟然給少爺做衣裳,怪不得我從未見少爺穿過呢。”
  
  “我舍不得。”白忻澈把衣裳小心地折好,又放了回去,“這衣裳我要留一輩子。”
  
  “那是當然,這世上恐怕只有少爺有國公親手做的衣裳呢。我看啊,皇上和王爺都沒有呢。”
  小四的話讓白忻澈禁不住笑了。
  
  “少爺,您洗漱吧,我去給你拿早飯去。”
  “哎。”
  小四快步走了,白忻澈擰了濕巾,擦臉。
  
  不知梅玲玲的傷如何了,全好了嗎?臉上的疤痕是否全消了?擦著臉,白忻澈想著。若不是他要得在回京前把那件事做了,他不會留下梅玲玲的。也許,他該帶上她,可父親他們都不同意,他也怕那二人知道後生氣,屆時,梅玲玲的處境就更危險了。
  
  “希望她眞的想通了,能安心過自己的日子。”白忻澈自語。
  
  “少爺,早飯來了,您快吃。文大哥說,咱們今早繼續趕路。”端著油餅、熱粥還有包子,小四利索地服侍白忻澈用飯。
  
  “小四,我是不是該讓人回去看看梅玲玲?”坐下,白忻澈問。
  
  小四快語道:“少爺,您就別操心了。您對她可是仁至義盡,她若是個聰明人,會知道如何做的。”
  
  點點頭,白忻澈拿起勺子:“那我就不操心了,說不定今後見著她,她都有自己的娃娃了。”
  “可不是,少爺您吃著,我給您收拾去。”
  “哎。”
  
  放下了憂慮,白忻澈大口吃了起來,想到即將到達的七霞鎮,想到即將要做事,他吃得更大口了。
  
  “仇侍衛。”
  正在查看馬匹的仇絡回頭,童含绉站在他身後。
  “童莊主。”
  
  童含绉上前,走到仇絡的身邊,低聲道:“仇侍衛背著白少爺殺了梅玲玲,就不怕白少爺得知後怪罪仇侍衛?”
  仇絡看了他一眼,繼續給馬套馬鞍。
  
  童含绉轉過身,看著前方,繼續說:“童某素不管閑事,不過,看在仇侍衛對白少爺的一片忠心上,童某還是忍不住要說一句。忠心固然好,但不可過,你別忘了,白少爺是誰的人。”
  
  仇絡套馬鞍的手瞬間握緊。童含绉沒有再說,邁步離開了。仇絡低著頭,僵硬地站在那裏。
  
  白忻澈剛吃晚飯,就聽童含绉要問他一些關於童瞳的事,他馬上去了外間。
  
  “白少爺。”
  “童莊主。”
  寒暄過後,兩人坐下。小四有眼色的退了出去,還關上了門。
  
  “童莊主,童瞳可是有何不舒服?”白忻澈問,既然是問童瞳的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
  童含绉開口:“白少爺,童某找您是想說仇侍衛的事。”
  
  “仇侍衛?”白忻澈身子一頓,臉上的血色瞬間退去。
  
  “白少爺,您救了童瞳和我們的孩子,我很感激您。白少爺身份尊貴,童某就是報恩,怕也無處可報。不過,仇侍衛的事恐怕已經傳到殿下那裏了。對主子動了不該有的心思,仇侍衛只有死路一條。”
  
  “童莊主!”白忻澈低喊,“此事,此事不能亂說,我,我和仇侍衛……”
  “白少爺對太子殿下和王爺的心,童某當然知道。童某說的是仇侍衛。”童含绉坦然地說,“白少爺的心太過軟弱,若仇侍衛出了事,您定會自責。童某說了,您是童某的恩人。”他說出此次前來的目的。
  
  白忻澈看著他,心裏很亂。他確實還沒有想好該如何解決仇絡的事,他一直在逃避。想了很久,他下定了決心。
  
  “童莊主,此事說來說去,都是因我而起,仇侍衛只是想報恩。只要童莊主能救下他,白某定當配合。”
  
  童含绉難得地輕笑了兩聲,道:“白少爺,您今後救人,可得小心些。以身相許,可不只是女子。”說完,他起身行禮後,自行走了,留下心中不安的白忻澈。
  
  “這可如何是好?”白忻澈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些事若換到爹爹身上,定不會出這些岔子。
  
  “小四。”
  “來了。”
  “和狀元說咱們晚點走,我找孫大夫有事。”
  “好咧。”
  
  小四去喊人,白忻澈滿腦子都想著如何讓那兩人不計較這件事。一聽兒子有事和自己商量,孫昊林很快就來了。關上門,白忻澈和父親在房間裏密談了一個多時辰。
  
  快到晌午,白忻澈一行人才又上了路。依舊是文狀元和仇絡趕車,但除了童瞳之外的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仇絡的沈悶,以及他和白忻澈之間那些微的避諱。
  
  “忻澈,有我和童莊主在,他不會有事,你放心。”臨上車前,孫昊林寬慰兒子的心,白忻澈卻是惴惴不安,那兩人的脾性,他太清楚了。
  
  “駕!”
  “駕!”
  
  官道上,幾匹黑色大馬急奔,他們一路朝著七霞鎮趕去。劉韻峥和藍韻嵘想了不下一百種的方法折磨那個膽敢對他們的忻澈起了不該有的念頭的仇絡。


心水謠:第五十五章

  七霞鎮原本是三不管的地方,後因惠耀國國公白桑韻在此住過一年,還建造了無名山莊,澤湮國國君上官雲也曾流落至此,從那之後,七霞鎮再不是三不管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商販來到這裏,如今的七霞鎮早已沒了過去的荒涼。
  
  聽著文狀元的解釋,再看到熱鬧繁華的七霞鎮,白忻澈感到特別的自豪,若爹爹當年沒有來這裏,沒有救了上官皇叔,如今的七霞鎮一定還是荒無人煙。
  
  駕車的文狀元扭頭:“少爺,咱們這幾日就住在無名山莊裏頭,莊主雖然在京城,可無名山莊仍是七霞鎮最大的莊子呢。”
  
  “眞的?”白忻澈十分驚訝,接著感歎道,“不愧是爹爹。”
  
  “狀元哥,無名山莊有好吃的不?”只關心這個的童瞳問。頓時,車內的人都笑了起來,當然,除了童含绉。
  
  “這個啊,童瞳只管放心,包你吃得好。”文狀元笑道,白忻澈想著無名山莊,然後看了眼背對著他們和文狀元一同駕車的仇絡。
  
  爹爹:
  
  孩兒已快到七霞鎮,想到爹爹在此建造了無名山莊,想到爹爹當初來此地的初衷,孩兒只覺心痛難耐。
  
  爹爹,孩兒與韻峥、韻嵘再無隔閡,他們護我、敬我,令孩兒感動,也令孩兒認清孩兒對他們的心。孩兒只盼能早日回京與爹爹團圓,伴於爹爹膝下。
  
  爹爹,孩兒已認了他,孩兒不會恨,恨會傷了孩兒,也會傷了爹爹。孩兒會盡孝道,爲他養老送終,爹爹不必擔心孩兒。
  
  爹爹,孩兒如今有一事相求,望爹爹能幫孩兒,孩兒做錯了事,害了一人,唯有爹爹能爲他化險爲夷,救他性命。
  
  “少爺,少爺。”
  “啊,小四,到了嗎?”
  
  白忻澈想著十日前他給爹爹寄出的那封急信,小四見他臉色不好,擔心地問:“少爺,我看您在發呆,怎麽了?”車內的人聞言,都看向他,包括仇絡。
  
  白忻澈頗爲尴尬,道:“我在想爹爹當初來這裏的事……”
  
  “少爺,莊主在這裏的事有一人最清楚了,等見著他,少爺想知道什麽,問他就行。”文狀元一聽馬上道,白忻澈驚喜,“是誰?”爹爹的過去一直是他想知道的。
  
  “呵呵,等少爺見著他就知道了。”文狀元惡習不改,又吊人胃口。所以,有人不滿意了。
  
  “文大哥,回宮後我一定要和國公告狀,說你總跟少爺賣關子。”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小四老爺,您高擡貴手,放過在下吧。在下發誓,今後絕不跟你賣關子。”
  文狀元賴皮地回頭衝小四眨眼睛,小四臉紅地喊,“我,我又沒說是我,是,是你跟少爺!”
  
  “我跟少爺?小四大爺,這可不能亂說。太子殿下和王爺非踢我屁股不可,還是我跟你吧。”
  
  “文,文大哥!”小四的身上都紅了。
  
  “文大哥又欺負小四哥。”童瞳抱不平,其他人卻是含笑不語,尤其是白忻澈,他看看二人,心裏湧上異樣的感覺。
  
  仇絡握著缰繩的手青筋暴露,隨即又放開。那人是這般的高不可攀,他只是想報恩,可心卻漸漸離了他的控制。太子殿下和王爺豈會不知,這幾日他要好好地看看那人,然後帶著對那人無法說出口的……去地府。
  
  夕陽西下,余晖照在一輛馬車上。馬車朝著無名山莊奔去,而在山莊外,雷彪領著一大群人心焦地等著。當他看到遠處駛來一輛馬車後,興衝衝地奔了過去。
  
  皇宮,白桑韻正在陪劉宣下棋,突然一位小太監急匆匆地跑過來,在他耳邊小聲道:“國公,少爺的急信。”說完,從袖子裏取出信件,交給了他。
  
  “父皇,澈兒的信,似乎有何緊要之事。”對劉宣解釋後,白桑韻快速取出信。
  
  “桑韻,可是澈兒和韻峥、韻嵘又鬧別扭了?”劉宣問,白桑韻搖頭,“是澈兒遇到了解決不了的事。父皇,我去給澈兒回信。”
  
  “快去吧,別太急,小心身子。”
  “哎。”
  
  白桑韻起身,在洪三的攙扶下回了養合宮。很快地寫好三封信,他交給洪三。
  
  “這封信你派人加急送到少爺的手裏,這第二封送到雷彪那裏,這最後一封,交給狀元,要快。”
  “是,主子。”
  
  洪三拿著信出去了,白桑韻緩緩坐下,在心裏道:韻峥和韻嵘不像淮烨和阙陽,若他們知道有人喜歡澈兒,定會做出出格的事,希望那幾封信能趕在那兩人到達七霞鎮前送到。
  
  無名山莊的正廳內,雷彪高興地訴說著當年他和白桑韻在一起的事情,白忻澈忘了吃菜,專心聽他講。
  
  “少爺啊,我當初見您時,您還被莊主抱著呢,可這一眨眼,少爺長得都跟莊主一般高了。”
  “雷莊主,您見過我?”
  “那當然,少爺小時候可害羞了,除了莊主誰都不讓抱,我本想抱抱少爺,結果我這手才伸出去,少爺就哭了。”
  “我,我……”
  白忻澈面紅耳赤,他知道自己小時候是多麽的不討人喜歡。
  
  “哈哈,”雷彪笑起來,接著道,“當初莊主回京的時候,把我帶回去了,可我住不慣,莊主也放心不下留在這兒的那些人,我索性就回來了。京城熱鬧是熱鬧,可沒有七霞鎮來得自在。如今,我在這裏娶了媳婦,有了孩子,日子過得好,說起來全是托了莊主的福,不然我還在街頭要飯呢。”
  
  雷彪這麽說著,他的媳婦、兒子和女兒紛紛起身向白忻澈表示感激,白忻澈尴尬極了。
  
  “少爺,您可得多住幾日,跟我說說莊主的事,這幾年莊主幾乎不出宮,山莊的事情也多,我也沒去京城看他。莊主的身子不好,後來生下孩子,身子就更差了。”
  
  “雷叔叔若得空,就去京城住幾日,看看爹爹,爹爹時常和我提起雷叔叔,他雖沒說,但我明白他是念著您的。”
  
  雷彪猛點頭:“去,去,等我忙完了莊子裏的事,我帶著孩子和孩子他娘一起去京城看莊主。”
  
  兩人邊吃邊聊,小四看得心裏歡喜,少爺眞是變了,能和雷莊主這般輕松地閑聊,他的少爺慢慢變得讓人不敢直視,整個人透著和國公一樣的神態,讓人不由自主的就喜歡上。小四瞟了眼孫昊林,又瞟了眼仇絡,這兩人,一個是少爺的親生父親,一個喜歡著少爺,可少爺是國公的兒子,是太子殿下和王爺的“媳婦”,這輩子都不會變。
  
  “小四?飽了?”文狀元撞了小四一下,小聲問。
  
  小四對文狀元深深一笑,然後給他夾了一筷子菜。還有這人,這段出宮的日子,是他這輩子最幸福的日子,等回了宮,他會帶著這段和這人在一起的記憶過完余生。
  
  “發什麽傻呢?”文狀元沒有習慣性地敲小四的頭,而是輕輕摸了下他的臉頰,“快吃。”
  “嗯。”紅著臉低下頭,小四猛扒了幾口飯,被摸過的地方,燙燙的。正對著他的童瞳瞪著雙眼瞧著二人,越瞧越覺得奇怪。
  
  “快吃。”童含绉舀了一勺湯餵到童瞳嘴邊,對方張口含下,仰頭看去。
  “四哥……”
  
  “累了一路,吃完了去歇息。”
  “四哥陪我。”
  “……快吃。”
  
  白忻澈的眸子掃過四人,停在了仇絡的身上,對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頭吃菜,他朝孫昊林笑笑,繼續和雷彪說話。
  
  “雷叔叔,這是孫大夫,是我的一位長輩。”
  白忻澈的話一落,大家都驚訝地看去,因爲孫昊林仍是那副年輕的打扮。孫昊林頗爲吃驚,他沒想到兒子會這麽說。
  
  “孫大夫以前得罪過人,爲了怕惹來麻煩,他總戴著假皮。”白忻澈解釋,然後對孫昊林說,“孫伯伯,您去了易容吧,總戴著那個也不舒服。”
  
  孫昊林搖頭,眼神卻極爲激動。他和白忻澈長得像,若讓別人瞧見了……
  
  “孫伯伯,你我……很有緣。您不是同意跟我回京了嗎?爹爹也想見見您呢,您去了易容吧,這樣我叫您孫伯伯也不奇怪。”
  
  “孫大夫,您就聽少爺的吧。說實話,您這副樣子,我總覺著您對少爺有其他的企圖,到時候太子殿下和王爺知道了,還不吃味啊。”
  小四開腔,孫昊林一直看著白忻澈,對方笑著,等著他的答複。
  
  “我去去就來。”孫昊林起身腳步不穩地走了。
  
  過了一會兒,他回來了,臉上的假皮摘了,可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他和白忻澈是親生父子,爲了兒子,他仍是在眼角和嘴角做了遮掩。白忻澈沒有再說什麽,他知道父親是爲了保護他。
  
  “孫大夫?”童瞳驚奇地看著他,“你,你比原來好看!”
  “瞳!”某人立刻低吼,“吃飯!”
  童瞳撅起嘴,不高興了,四哥又欺負他。
  
  “童瞳,你可不能說我好看,不然你四哥會吃味的。”孫昊林出聲,一是爲了掩飾自己內心的激動,二是不想再看這兩個冤家因爲誤會而鬧騰。
  
  “吃味?”童瞳不解。
  “吃飯!”明顯的氣急敗壞。
  
  飯桌上又響起笑聲,白忻澈又看了眼仇絡,對方也正在看他,他急忙垂眸。仇絡……他該怎麽辦。
  
  白桑韻的信沒有趕在劉韻峥和藍韻嵘抵達七霞鎮之前送到白忻澈的手裏。當白忻澈到達無名山莊的第三日的夜晚,劉韻峥和藍韻嵘的馬停在了無名山莊的大門口。
  
  沒有讓人通報,劉、藍二人直奔白忻澈的臥房。白忻澈剛剛睡下,聽到急促的敲門聲,他以爲是出事了。打開門,看到門外的兩名風塵仆仆的男子,他先是一驚,接著不等他出聲,二人進屋,重重地關上門。
  
  “韻峥、韻嵘?”
  兩人的怒容讓白忻澈不安,下一順,他被劉韻峥打橫抱起,扔到了床上。
  
  伏在白忻澈身上,劉韻峥狠狠地吻住他,不給他開口的機會。醋火已經燒毀了他全部的理智,他要用徹底占有這人的方式,來告訴別人,這人,是他的!
  
  “韻峥……韻嵘……”
  白忻澈沒有掙紮,他隱隱察覺到這兩人生氣的緣由,只有讓這兩人消了火,他才能救仇絡。
  
  “忻澈!你是我們的!”
  “嗯……我是,我一直都是……”
  “韻峥、韻嵘……輕些……”
  
  門外,聽到動靜不放心的仇絡剛走到白忻澈住的院子裏,就被劉韻峥和藍韻嵘帶來的人抓住帶走了。他回頭看了看又亮起燭火的房間,嘴角很輕地勾起,從他對少爺動心那天起,他就想到了自己的下場。少爺……您可會永遠記得仇絡?記得……他?
  
  從樹後出來,童含绉看著仇絡被帶走的方向,悄然跟了上去。
  
  “狀元,國公來信了。一封是你的,一封是給雷莊主的,還有一封是給少爺的。急信,快馬送過來的。”
  
  張勇接到信後,馬上去找文狀元。文狀元還沒睡,一聽是急信,馬上接過:“我這就給雷莊主和少爺送過去。”
  
  張勇走了,文狀元先拆開他的那封。
  
  “文大哥,是何事?國公會送急信?”小四沒有上前看,而是退了一步問。
  
  文狀元快速看完信,低喊一聲:“壞了!”
  
  “小四,你把這封信送到雷莊主那兒,我去找少爺。”
  
  看文狀元很焦急,小四也不問了,拿過給雷彪的信就跑了出去。
  
  文狀元匆匆忙忙趕往白忻澈居住的院子,剛走了兩步就被人攔了下來,是童含绉。
  
  “仇絡被太子和王爺的人帶走了,怕要被動刑,你跟我來。”
  文狀元一聽,把信揣進懷裏,跟上童含绉。
  
  氣紅了眼的兩人把白忻澈裏裏外外吃了個幹淨,直到白忻澈的嗓子都喊啞了,淚也止不住地掉,兩人才冷靜了下來。
  
  給白忻澈清理幹淨,兩人也梳洗了一番,劉韻峥和藍韻嵘一左一右擁著白忻澈,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兩人從小對那些“觊觎”白忻澈的人就絕不留情,如今一個暗衛,竟然也敢打他們的忻澈的主意,他們豈會輕饒。
  
  “韻峥……韻嵘……你們,生氣了。”
  白忻澈強打精神,他清楚,仇絡的事絕對不能拖到明日。
  
  “仇絡喜歡你的事,你知道嗎?”
  劉韻峥冷聲問。
  
  白忻澈握著二人的手,歎道:“韻峥,韻嵘,仇絡……他不是喜歡我,他只是報恩。”
  
  “報恩?”藍韻嵘坐了起來,怒道,“報恩會摟你?會整夜得守在你屋外?會握你的手?!”
  
  “他連主仆之分都不顧了,哪裏是報恩,分明就是對你起了心思!”劉韻峥也坐了起來,“忻澈,你別當離得遠我和韻嵘就不知道!他那點心思,怎麽可能瞞得過我們?”
  
  白忻澈凝視二人,他拉上兩人的手,讓他們躺下。

心水謠:第五十六章

  兩人重新躺下後,白忻澈開口:“韻峥、韻嵘,你們聽我說好嗎?我嘴笨,你們一急,我就不會說了。”
  
  “……你說,我們聽著。”兩人壓下火,讓白忻澈說。
  
  “韻峥,韻嵘,你們是氣仇絡,還是氣我?”
  “當然是氣他!”
  “氣他什麽呢?”
  白忻澈低聲道:“韻峥、韻嵘……這十幾年,我心裏全都是你們。別人是何心思,我不懂,也不懂不了。”
  
  二人的臉上出現怎麽遮也遮不住的得意。不過想到仇絡,某人還是氣呼呼地說:“你是我們的,他敢對你動心思,就是對我們不忠,這種不忠的奴才,留他何用。”
  
  “韻峥。”
  白忻澈出聲,劉韻峥的火氣又上來了。
  
  “怎麽?忻澈心疼他了?!”吃味的人簡直是毫無理智可言。
  藍韻嵘又坐了起來,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韻峥、韻嵘,不是說好聽我說嗎?”白忻澈用力,又把藍韻嵘拉了回來。
  “你說。”
  
  眼看這兩人的氣消不下去,白忻澈猶豫了片刻,在兩人唇上各印下一吻,面帶羞澀的說:“你們,先別氣,聽我說。”
  兩人狠狠吻了他一口,不再打岔了。
  
  “韻峥、韻嵘,以前我誤會你們,自己鑽了牛角尖,心裏不舒服,總覺著自己是這世上最可憐的人。”
  “忻澈……”自責。
  
  白忻澈靠著兩人,帶些感慨地說:“後來,跟著狀元、小四出來,我才知道,我是自尋煩惱。若說可憐,我連小四的一半都抵不上。他被父母賣進宮裏,你們說誰願意做太監呢,他小小年紀,就……小四雖說不怨父母,可他心裏苦。所以我才不讓小四在我面前說自己是奴才,韻峥,韻嵘,若當年沒有爹爹,我也會跟小四一樣,是個奴才。”
  
  “忻澈!”這回是生氣。
  
  “韻峥,韻嵘,你們別氣。誰都不願生來就做奴才,小四是如此,仇絡……也是如此。若他有個好的出生,或跟我一樣,遇到爹爹那樣的人,他會跟其他人一樣,不必每日只能躲在暗處,辛苦勞累。”
  
  “你心疼他了?”醋火上升。
  
  “韻峥,韻嵘,我不是心疼他,只是感慨,想想自己,再想想小四和仇絡,就覺著自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平白浪費了那麽些日子。若我早日想通,你們也不會爲我受了那麽多委屈,也許……也許咱們現在已經有孩子了。”
  
  “忻澈……”兩人笑了。
  
  “韻峥,韻嵘,暗衛終其一生都見不得光吧。仇絡認定是我讓他見了光,讓他能活得像正常人,他當然會對我有些其他的情分,但那只是報恩。他們都知道我是你們的人,怎會對我有非分之想,更何況,你們一是太子,一是王爺,如果仇絡眞的對我起了其他的心思,他怎會想不到,又怎會讓你們知道。韻峥、韻嵘,咱們設身處地地想想,仇絡只是想報恩。”
  
  “可他拉你的手了!還抱你!”兩人把白忻澈的手舔了一遍,白忻澈很癢,卻不能抽回來。
  
  “那是爬山的時候我差點摔了,他才拉著我了。而且,他也沒拉我的手,他拉著我的胳膊。韻峥,韻嵘,要不是仇絡在,我興許會受傷呢。”
  “哼!”雖覺得有理,可就是不舒服。
  
  “韻峥、韻嵘……前陣子我很想你們。”
  “忻澈。”高興。
  
  “梅玲玲的事,你們肯定知道了。”
  “若我在,定把她殺了。”藍韻嵘咬牙。
  
  白忻澈搖頭:“我總想,若我當時爲她想想,興許她不會這樣。好在老天給了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忻澈,你就是心太軟,那種人今後還會找你麻煩。”
  
  “韻峥,你說會有那種天性就喜歡害人的人嗎?”
  “當然。那些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哪個不是不把人命當回事的。那種人,只有殺了,才能永絕後患。”掌管刑部的藍韻嵘馬上說。
  
  白忻澈歎了口氣,悠悠道:“也許我眞的太傻了。可我做不到看著有人在我面前死去。韻峥、韻嵘,答應我,別再爲難梅玲玲了。”
  
  劉韻峥看了藍韻嵘一眼,點頭,他們已經得知梅玲玲被仇絡殺了。雖然這件事在他們看來,仇絡做得很對,可一想到他是抱著何種心態殺得梅玲玲,兩人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見兩人仍是一臉的不樂意,白忻澈撫摸二人的胳膊。他一早就和父親商量過這兩人抵達後的說辭了,如今這兩人雖對梅玲玲的事依然無法釋懷,但也答應了他,想到仇絡的事,白忻澈繼續道。
  
  “韻峥,韻嵘,仇絡的事是我考慮不周。這事我寫信和爹爹說了,我想找一個皆大歡喜的法子,我不想惹你們生氣,可也無法看著仇絡因我而受責難。仇絡他,也是苦命的人。”
  
  “說來說去你就是心疼他!”一聽白忻澈告訴爹爹了,兩人吼道,爹爹出面了,他們還如何懲治那人。
  
  “韻峥,韻嵘,”白忻澈耐著性子安撫兩頭暴躁的獅子,“仇絡對我來說,就如同小四和狀元,我只是,我只是自私地想自己心安。韻峥,韻嵘,我,”他咬咬唇,垂眸,“我只想給你們生兒子。仇絡,我把他當朋友。”
  
  “不是因爲怕我們?”劉韻峥突然不放心了,誓要把這人牢牢抓在手裏。
  
  白忻澈擡眼,低聲道:“我……韻峥,韻嵘,我,我不習慣別人碰我,哪怕,哪怕是隔著衣裳。韻峥,韻嵘,不要爲難仇絡,我只想和你們,我……”
  
  下面的話被藍韻嵘堵住了,劉韻峥擡手放下床帳。一時間,床上春光無限。就如這人問的那樣,他們是氣仇絡,但更多的卻是對這人的不放心,畢竟,他們曾深深地傷過這人。
  
  “等,等等,”躲開兩人的親吻,白忻澈喘著說,“我,我這幾日有點,風寒,我去吃了藥,免得,免得傳給你們。”不會說謊的人,臉通紅。
  
  劉韻峥和藍韻嵘只當白忻澈是動情了,並未多想。藍韻嵘起身,問:“藥在哪兒?我去給你拿。”
  “我去吧。”白忻澈不敢看兩人。
  藍韻嵘卻按住他,態度堅決:“我去。”
  
  白忻澈慌亂地瞟了兩人一眼,支吾道:“在,在我包袱裏,有個,白色的瓶子。”
  
  藍韻嵘快速下床,拿藥去了。想到接下來的事,白忻澈躲進劉韻峥懷裏,怕自己忍不住說出實情。他想給他們一個驚喜,也想以此作爲送給爹爹的禮物。
  
  “忻澈,來,把藥吃了。”藍韻嵘端著水,拿了一顆藥,上床,白忻澈愣了,他想把那兩顆都吃了的。
  
  “忻澈,快吃藥,吃了睡一覺。你定是這陣子操心操太多,身子扛不住了。”直接把藥餵進白忻澈的嘴裏,藍韻嵘遞上杯子。
  
  吃了藥,白忻澈剛想說還得再吃一顆,就被劉韻峥往懷裏一帶,蓋上被子了。
  
  “忻澈,仇絡的事咱們明日再說,現在,你閉上眼睛,睡覺。”
  
  “啊,嗯。”心慌地不敢再提藥的事,白忻澈閉上眼,心跳得厲害,他從未騙過這兩人呢,“那,那你們不生仇絡的氣了?他眞的只是想報恩。”
  
  藍韻嵘鑽進被窩,從後抱住白忻澈,舒服地籲了口氣,也是要睡了。白忻澈卻焦急起來,他吃了藥,接下來……
  
  “忻澈?不舒服了?我去找孫昊林。”劉韻峥聽出他喘息不穩,要起身去喊人,被白忻澈拉住了。
  
  不敢看二人,白忻澈臉紅地說:“不是,我……別去,韻峥。”
  劉韻峥擡手去摸白忻澈的額頭,結果他的大腿碰到了對方,立即的,他的眸子眯起來了。
  
  “忻澈……”劉韻峥的聲音極度沙啞。藍韻嵘先是有些糊塗,看到劉韻峥的眼神後,他立馬明白了,伸手探入白忻澈的腿間,引來一人的輕喘。
  
  “韻峥,韻嵘……仇絡的事,你們別氣了,讓他,讓他……”白忻澈說不出話來了,因爲在他腿間撫摸的那只手。
  
  “讓他如何?”藍韻嵘輕撫白忻澈已然出水的鈴口。
  
  “讓他留在,嗯……留在無名山莊,讓他,跟著,跟著雷伯伯,啊唔……”
  
  “忻澈把他的退路都想好了?”劉韻峥危險地低頭。
  
  白忻澈艱難地搖搖頭:“韻峥、韻嵘,我,我很自私,我想,想跟你們,幸福無憂地,生活。我……韻峥,韻嵘,給我,兒子吧,給我……”
  
  “我這就給你,忻澈,你可不能反悔了。”劉韻峥覆上白忻澈的身子,藍韻嵘拉起白忻澈,坐到他身後。
  
  “不,我不後悔。”白忻澈靠在藍韻嵘的懷裏,看著劉韻峥。
  
  “忻澈,你病了,今晚我不折騰你,等你好了,你就是求饒,我也不會停。”分開白忻澈的雙腿,劉韻峥借著剛才清理後留在他體內的濕潤,探進一根手指。
  
  “忻澈,仇絡我可以饒他一命。不過今後你絕對不許再和他見面。我們不是父皇和父王,凡是觊觎你的人,都是我和韻峥的敵人。”藍韻嵘吻著白忻澈的肩開口,開始套弄白忻澈挺立的精美。
  
  聽到這兩人終於肯放過仇絡了,白忻澈道:“嗯,我答應,韻峥,韻嵘……要我吧。”要我吧,我要給你們生兒子。
  
  劉韻峥和藍韻嵘沒有回應,兩人激烈地吻上白忻澈,在他的身上留下屬於他們的新的印記。這人,只能是他們的!
  
  文狀元的屋內,身上有幾道鞭痕的仇絡坐在桌邊,看著把他帶回來的文狀元和童含绉,眼神平靜。
  
  “仇絡,你可知太子殿下和王爺爲何要這樣對你?”文狀元難得嚴肅地問,童含绉坐在一旁,不緊不慢地喝茶,並不搭話。
  
  “知道。”仇絡淡淡道,接著他問,“你們擅自把我帶走,主子會怪罪的。”
  
  “你還眞是……”文狀元指指他,然後無奈地搖頭,“我說仇絡啊,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可你若眞的想對少爺報恩,就把那些不該有的心思統統抛掉。你以爲你是好漢,死就死了,可你想過少爺沒有?少爺會認爲你是因他而死,少爺心善,你不是讓他一輩子心裏犯堵嗎?”對仇絡的淡然,文狀元很氣惱。
  
  仇絡的眼神波動,他握緊拳,那人,那人會難過嗎?會,一定會,他怎麽沒想到。
  
  “仇絡,你是仆,他是主,而且,他不僅是主,更是未來的國公,你永遠都別忘了這點。”
  
  童含绉出聲提醒,仇絡喜歡上白忻澈本無可厚非,錯就錯在,他做地太明顯了,明眼人一看就能察覺。童含绉很奇怪,按理說仇絡這樣的人應該更會隱藏心事才對。
  
  對童含绉的話,仇絡沒有回應,那份愛戀是不能說出口的,不是爲了他,是爲了少爺,哪怕,哪怕少爺已經知道了。
  
  “仇絡,這事我不勸你,你該明白這事是絕對沒可能的。不過你不能死,我不能看著少爺因爲你的事自責,難過,再因爲你與太子殿下和王爺鬧氣。”文狀元看看仇絡身上的傷,並不嚴重,上前掏出一封信,“你的事少爺跟莊主說了,莊主讓你今後留在無名山莊,跟著雷叔叔做事。”
  
  仇絡猛然站了起來,眼裏是受傷,沒有接那封信。
  
  “仇絡,你到現在還看不開嗎?”文狀元歎氣,“你覺得事到如今,太子殿下和王爺還會讓你在少爺身邊嗎?你能留下這條命,都全靠少爺了。”
  
  “仇絡,你把恩情和情愛搞混淆了。今後你會知道什麽是眞正的情愛。”童含绉難得多話地開口,然後他站起來,走了,把剩下的事交給了文狀元。
  
  “叩叩。”
  童含绉一走,就有人敲門。文狀元開門,竟然是雷彪。他一看身上帶傷的仇絡,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關上門,雷彪走到桌邊坐下。
  
  “狀元,我跟仇侍衛聊聊。”雷彪出聲,文狀元點頭,起身走了。屋內只剩下了仇絡和雷彪。
  
  雷彪先開口,道:“仇侍衛,坐下吧。”讓對方坐下,他慢慢道:“仇侍衛,你的心情,我啊,是最清楚不過的。當年,我被莊主所救,他那人性子好,模樣又俊,身子骨呢,嬌弱地不行,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我這心啊可沒少操。常常半夜起來,到莊主的房前聽動靜,看莊主是否又病了。那個時候,他心裏有事,我總是見他愁眉不展的。可在我面前,他卻跟個老大哥一樣,明明自己是那麽嬌弱地一個人,卻把我和莊子裏的老老少少照顧的好好的。”
  
  說著說著,雷彪陷入了回憶,仇絡看著他,放下了芥蒂。
  
  “那時候哪懂男人也能跟男人在一起。就是奇怪,怎麽莊主一病,我這心口就疼,恨不得能替他難受,替他喝那些苦死人的藥。可後來……”雷彪淡淡一笑,“後來啊,阙王來了,他把我點了穴,關在門外,差點把我凍死,然後,我知道了他跟莊主的關系,也明白了自己那時爲何總是心口疼。不怕你笑話,我暗地裏沒少掉淚呢。”
  
  雷彪雖笑著,但仇絡卻笑不出。他從來沒想過要得到少爺,他只是,只是想一生跟隨少爺。
  
  “你定是想著要跟在少爺身邊是吧。”雷彪一眼就看出了仇絡的心思,他語重心長地說,“仇侍衛,有些人啊,就如同那天上的星子,你能看到,卻是碰不得,摘不到。少爺跟莊主一樣,不是咱們這種尋常老粗能垂涎的。對他們來說,咱們好,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報答。莊主這輩子屬於皇上跟阙王,誰都拆散不了。少爺是完完全全地襲承了莊主,他是太子跟王爺的,也是誰都拆散不了,他們啊,命中就注定了一輩子都會在一起。”
  
  “仇絡,我雖有妻有子,但我對莊主的心,誰都抵不了,但那並不是說我仍對莊主抱著不該有的念頭,那是恩情,是一輩子都不能忘的。心裏裝著莊主,知道他好,知道他幸福,又何必時時刻刻地跟在他身邊呢?我把莊主留下的無名山莊打理好,讓他不用操心這莊裏的老老少少,讓他能安心地在宮裏生孩子,這不比跟在莊主身邊要好嗎?”
  
  “仇侍衛,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想想是否是這個理。你跟著少爺,太子殿下和王爺能放心麽?到時,他們難免會爲了你而爭執,你這不是報恩,而是害了少爺。仇侍衛,我要和你說的就是這些,若你想通了,願意留下,就來找我。”
  
  說完了要說的,雷彪走了。一人坐在屋裏,仇絡垂眸深思。


心水謠:第五十七章

  哎呀,是不是可以算完結了呢?
  ────
  
  隔天起來後,劉韻峥和藍韻嵘得知了仇絡被文狀元救走了,兩人震怒。對於仇絡,他們雖答應白忻澈留他一命,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仇絡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事,不剝掉他一層皮,難消兩人心頭之恨。
  
  文狀元豈會不知自己這麽做是大不韪,不過他有免死金牌,把莊主讓他交給太子殿下和王爺的信一拿出來,他和仇絡的小命都保住了。
  
  白桑韻在信中告誡兒子,不可以權勢壓人。他們清楚忻澈的好,別人也能發現忻澈的好,喜歡上了是合情合理。白桑韻讓兒子多設身處地地爲忻澈考量,讓他們冷靜對待仇絡的事,不要仍和從前那樣霸道任性,聽不進別人的勸。
  
  爹都開口了,劉韻峥和藍韻嵘再氣也不能把仇絡怎樣,更何況他們也眞的不願白忻澈因爲仇絡的事而埋怨他們。可“老婆”被別人看上,作爲男人誰也咽不下這口氣,哪怕“老婆”口口聲聲保證仇絡只是報恩。
  
  爹爹在信中說不讓他們以權壓人,兩人卻另有對策。藍韻嵘沒有讓手下懲治仇絡,他親自上陣,把仇絡狠打了一頓。他是王爺,是主子,仇絡哪裏會還手,被藍韻嵘打得鼻青臉腫,好在藍韻嵘仍是顧慮了在房中休息的那人,沒傷了仇絡的要害。並下令,仇絡今後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對劉韻峥和藍韻嵘來說,讓他們像父皇父王那樣,忍受著沈行之那種喜歡爹爹的人整日在眼前晃是絕對不可能的。殺掉仇絡目前看來是不行了,畢竟他們不能跟以前那樣,不顧一人的感受,想如何就如何,可他們也絕不會給仇絡再接近白忻澈的機會。揍完仇絡之後,趁白忻澈還未下床,劉韻峥和藍韻嵘讓人把被打傷的仇絡帶走了,等白忻澈離開了七霞鎮,再讓他回無名山莊。
  
  仇絡沒有再見到白忻澈,在昏迷中被人擡上車帶走了。雷彪把他暫時安置在了靠近澤湮的一個小村子裏。
  
  劉韻峥和藍韻嵘雖說不折騰白忻澈,但還是讓他在床上躺了三日。等他能下床出門時,童瞳偷偷告訴他,仇絡被藍韻嵘打得遍體鱗傷,被帶走了。
  
  白忻澈心中焦急,卻不敢詢問劉韻峥和藍韻嵘,怕惹得那二人更生氣,怪罪到仇絡身上。找了借口,他到文狀元那裏詢問仇絡的情況。
  
  “少爺,仇絡的傷都是皮外傷,沒有傷了內髒。王爺手下留情了,您別擔心。”知道事情始末的文狀元寬慰道,“這事,太子殿下和王爺心裏有氣,不過他們是眞的聽進了少爺的勸,沒有太刁難仇絡,也同意仇絡今後跟著雷叔叔在無名山莊做事。”
  
  “那仇絡現在何處?我聽人說他被帶走了。”一聽仇絡的命保住了,白忻澈的心放下了一半,但他仍然很自責。
  
  文狀元看出了白忻澈的自責,勸道:“少爺,仇絡的事您就別管了,不然太子殿下和王爺心裏又會不痛快。少爺,仇絡現在很好,今後他跟著雷叔叔,只會越來越好。少爺,您現在在莊子裏,仇絡就得離開,這也是爲了他好。等您回了京,仇絡自然也就回來了。少爺,您別怪太子殿下和王爺,男人誰都受不了自己的人被別人看上,更何況是太子殿下和王爺。仇絡能留下一命,已經是太子殿下和王爺額外開恩了。這還是看在少爺和莊主的份上。”
  
  白忻澈聽著心裏很過意不去,說來說去,都是因爲他。
  
  “少爺,仇絡能脫離暗衛的身份,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件幸事。今後他會跟別人一樣,有自己的屋宇妻兒,不必再過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這都是托了少爺的福。就算他跟在少爺身邊,也未必過得舒心,還是這樣好。”
  
  點點頭,白忻澈低聲道:“狀元,我不會再問了,麻煩你今後多跟雷叔叔打聽打聽他的消息。對他,我終是心存愧疚,你就當幫我照顧著他點。”
  
  “這少爺您就放心吧,我心裏有數的。”
  
  “嗯……”白忻澈擡頭看向窗外,心情低落,事情爲何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他明白,只有仇絡眞的幸福了,他這份自責才能徹底地放下。
  
  回到住處,白忻澈心裏雖仍不愉,可卻有些釋懷了,也許對他和仇絡來說,不見,是最好的。跟著他,仇絡怕永遠也走不出,也許還會痛苦,因爲他不可能回應他,因爲他的心,早已被那兩人占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擡眼看看這間爹爹曾住過的房間,白忻澈異常想念遠在京城的爹爹。爹爹能讓沈大人平安地留在朝野,出入後宮,與沈大人相交多年,可他卻沒有爹爹的魄力,能做到這些,他能做的僅有保住仇絡的命,讓他能安然度過一生。
  
  “忻澈,莊子裏新來的幾匹好馬,跟我挑馬去。”
  藍韻嵘興衝衝地跑進來。
  
  “馬?”白忻澈站起來,隨即就被人拉住了。
  
  “走,跟我挑馬去。”藍韻嵘拉著人就往外跑,白忻澈跟著他,看他這般高興,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韻嵘,教我騎馬吧。”看著這人神采飛揚的側臉,白忻澈不忍再說出讓他生氣的話。
  
  藍韻嵘停下,摟上白忻澈,霸道地說:“忻澈學騎馬作甚?有我和韻峥在,你不必學騎馬。”
  
  “爲何?”他想騎馬。
  
  藍韻嵘挑眉:“不爲何,忻澈不會有獨自騎馬的時候的。再說了,你今後在宮裏,出外有馬車,實在不行,我和韻峥抱著你騎馬,你不必學。騎馬危險,萬一摔了你我心疼,走,跟我挑馬去。”摟著人去馬場,藍韻嵘一副此事沒得商量地的神態。
  
  白忻澈被動地跟著藍韻嵘去馬場,心裏不解,騎馬有何危險的?其實他哪裏知道藍韻嵘心裏的小九九,他怕白忻澈學會的騎馬,今後他們不小心惹了這人生氣,他騎了馬跑掉可怎辦。
  
  仇絡被送走的事,在白忻澈的沈默下,無人再提及,不過文狀元當然清楚少爺是怎麽想的。他找了機會,告訴了白忻澈仇絡的近況。仇絡一邊養傷,一邊開始學看帳,等他傷好了,雷彪會慢慢教他生意上的事,直到他能獨擋一面。仇絡似是想通了,學得很用心,也學得很快。得知這些,白忻澈才算是眞的放心了,他相信仇絡今後一定會幸福。
  
  就在此時,劉韻峥和藍韻嵘接到京城的信,三弟劉惜賜遇到了麻煩,兩人沒有告訴白忻澈,怕他擔心,就說朝中有事,得趕回去。
  
  “忻澈,我和韻嵘不能再陪你了,你一人要好好照顧自己。爹爹那邊很好,你不必急著往回趕。遇到事了,就讓人送急信給我和韻嵘,注意身子。”
  
  臨行前,劉韻峥和藍韻嵘依依不舍地摟著白忻澈道。
  
  白忻澈下意識地摸上肚子,接著給兩人系好披風。
  
  “韻峥,韻嵘,我不會耽擱太久,頂多再去一處,我就回京。有狀元和小四在,你們不必擔心我。路上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外面風大,你快進屋吧。”摸著白忻澈的臉,劉韻峥忍著吻他的衝動,不過另一人卻是絕不會忍的。當著衆人的面,他把白忻澈摟入懷裏,低頭狠狠吻了上去,然後在一片驚呼聲中,放開面紅耳赤的白忻澈。
  
  “照顧好少爺。”叮囑文狀元和小四,藍韻嵘上了白忻澈爲他選的白色大馬。
  
  藍韻嵘親了,劉韻峥怎麽可能不親,不過他沒藍韻嵘那麽直接,而是把白忻澈罩在披風裏,避免了這人的些許尴尬。
  
  親完了,兩人又用讓白忻澈極度難爲情的眼神看了他好一陣子,才策馬走了。站在門口,凝視二人漸漸遠去,白忻澈在衆人暧昧的眼神中回到房間。雙手捂著發燙的面頰,白忻澈淺淺笑起來,他,該是有了吧。
  
  仇絡:
  提筆,卻不知該說些什麽,萦繞心中多日的是“對不住”。你護我周全,我卻令你被誤解,無顔以對。
  
  仇絡,明日我將啓程回京,今生怕是不得相見,然,你安然無恙,我便能安心回京。
  
  仇絡,你是我的好友,如同小四、狀元和童瞳,祝你萬事皆好。
  
                          白忻澈
  
  把信放好,白忻澈喊道:“小四。”
  “哎,來了。”
  在外忙活的小四急忙跑進來。
  
  “小四,這封信你悄悄交給雷叔叔,莫讓侍衛們看到。”白忻澈把信遞過去,小四沒有問是給誰的,塞進衣襟內。
  
  “放心吧少爺,我肯定不讓旁人發現。”
  
  “小四,跟狀元說一聲,咱們……咱們明日回京。”
  
  “啊?”小四一聽愣了,“少,少爺,太子殿下和王爺……昨日剛走,您明日就……”
  
  白忻澈露出柔和的笑,小四眨了眨眼,賊笑起來。
  
  “少爺,您該不是想嚇太子殿下和王爺一跳吧。”
  
  白忻澈還是笑,不過小四明白了。
  
  “少爺,我這就跟文大哥和童瞳說去。”小四蹦蹦跳跳地跑了。白忻澈輕輕摸了摸肚子,高興之余又有些失望,本想吃兩顆的,興許能和爹一樣,生三個孩子。隨即,他又轉念一想,也許這就都是上天決定好的,讓他一個一個慢慢生。
  
  白忻澈的決定震驚了一幹人,他們原本以爲他還要再過一個月才回考慮回京的事。不過有小四在,他們很快就明白他爲何要這麽做了。雷彪准備了三大車的東西,讓白忻澈帶回京,有給他、韻峥和韻嵘的,有給國公、皇上和阙王的,還有給太皇、劉惜賜的,當然少不了那個快要出世的小祖宗。
  
  白忻澈走的時候,雷彪哭得像三歲的孩子。極像白桑韻的白忻澈,勾起了雷彪不少往昔的回憶,他還記得自己當年決定回無名山莊時,莊主在京城外送他,在馬車上,他也是這般哭得傷心。但看著莊主在那兩人身邊時幸福的笑,他覺得自己做得一切都值了。
  
  揮手和無名山莊的人道別,帶著對仇絡的愧疚,帶著對未來的憧憬,帶著對腹中可能已經存在的孩子的期待,帶著和離京時截然不同的心情,白忻澈踏上了回京的路。

心水謠 第五十八章

  
  當馬車向京城駛去時,白忻澈才懂得了什麽叫歸心似箭。想到京城的爹爹,想到京城的親人,他恨不得變成鳥兒,眨眼間就飛回京城,飛到宮裏。他那抑制不住的渴盼,看在了衆人的眼裏。文狀元三令五申,不許任何人透露少爺要回京的消息。童瞳則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京城是何模樣,那位聽了無數遍的國公是不是長得像菩薩,想常常京城的小吃可有小四哥做的好吃,總之,也是萬分的期待了。
  
  唯一心情複雜的就是孫昊林了。他想當面重重地給那人磕幾個頭,感激他救了他的兒子,感激他把他的兒子養得這般出衆,可他又忐忑,畢竟當年他做的事並不光彩,怕那人怪罪,怕兒子難做。白忻澈雖急著回京,又哪裏看不出父親的顧慮,不過他並沒有用言語安撫,只是每次在孫昊林露出緊張之色時,他便爲他斟一杯茶。每當此時,不安的孫昊林總是能平靜下來,可過後,他對兒子的愧疚卻更甚,若他能知道今日,當初他就是死,也要把兒子帶走。他唯一慶幸的事,兒子並不了解當時的不堪,也在心底感激那兩人對兒子的愛護。
  
  帶著各異的心思,馬車一路向京城快速駛去,除了住宿外,白忻澈一行人幾乎都在趕路。童瞳的肚子已經非常明顯了,可他依然是除了能吃,沒有任何其他不適的症狀,連嗜睡都沒有。白忻澈原想走慢些,免得童瞳勞累,可他卻嚷著快些走,急著要去京城。有孫昊林和白忻澈在,童含绉自然是由得他,就這樣,半個月後,白忻澈終於回到了京城。
  
  越接近京城,白忻澈越坐不住。他坐到文狀元身邊,不停地張望前方,當京城的城門若隱若現地出現時,白忻澈反而近鄉情怯。
  
  “少爺,您現在進宮,還是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進宮?”看白忻澈的眸子裏有了水霧,小四出聲。
  
  含淚搖頭,白忻澈道:“我哪裏還能再忍一晚。狀元,你帶童莊主、童瞳和孫伯伯到韻園去,明早我讓人接他們進宮見爹爹、皇叔和皇伯。”然後,他帶著歉意地看向三人,“時辰晚了,我怕爹爹已經歇下了,明早……”他不是不願帶他們進宮,只是這個時候,他想單獨去見爹爹。
  
  “忻澈,你只管進宮去見國公,我們懂的。今晚我們也正好准備准備,免得倉促進宮亂了手腳,失了規矩。”一聽不必馬上進宮,損昊林著實松了口氣,馬上道。
  
  “對啊,白大哥,我還挺怕呢。要不過幾天你再帶我去見國公大人吧,我怕我說錯話,惹國公大人,還有,還有皇上生氣。萬一皇上生氣,把我和寶寶關起來就完了。”
  
  童瞳也同樣緊張,想到那裏是皇宮,裏面的人是誰後,他突然不敢進宮了。
  
  “有我呢,你怕什麽?”童含绉摟緊童瞳,童瞳立刻縮進他懷裏。
  
  白忻澈笑起來:“爹爹是天底下心腸最軟的人,等見著了,你們就知道了。童瞳,想吃什麽,就跟韻園的管家說,不要怕。”
  
  “哦。”童瞳點頭,聽白大哥這麽說,他稍稍安心了些。
  
  “孫伯伯,”白忻澈看向最不安的人,“明早我接您進宮。”白忻澈很擔心孫昊林會離開,他這麽說,就是告訴孫昊林,今晚他不許走。
  
  “忻澈,要不,我就不去了。”孫昊林又打了退堂鼓。
  
  “孫伯伯,我很想您能和爹爹見一面,爹爹他,也很想見您。”白忻澈的語氣帶了點懇求,孫昊林微微點了點頭,他根本無法拒絕兒子的要求。
  
  讓文狀元帶這三人去韻園,白忻澈坐上另一輛馬車前往皇宮。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到了宮門口,白忻澈凝視了宮門良久,才把能表明他身份的玉牌摘下來,交給張勇。當宮門打開的那一刻,白忻澈已是熱淚盈眶。
  
  正准備就寢的白桑韻得知出京近五個月的兒子突然回來了,急忙從床上下來,馬上命人去喚韻峥和韻嵘,又命人讓禦膳房准備吃食。牽腸挂肚了這麽久,兒子終於回來了。
  
  “澈兒?!你回來怎麽也不事先告訴爹爹?”仔細打量許久未見的兒子,白桑韻的眸子濕潤了。
  
  “皇叔、皇伯。”先叫了一聲屋內的兩人,白忻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哽咽,“爹爹,孩兒,不孝……”
  
  “快起來,快,起來,”摸著兒子的比出京時有肉了許多的臉,白桑韻也是語帶哽咽,“澈兒……回來好,快坐下,讓爹爹,好好瞧瞧你。”
  
  起身扶著爹爹坐下,白忻澈又跪了下來。
  
  “爹爹,孩兒,不孝。孩兒,讓爹爹,操碎了心。爹爹身子不適,孩兒,孩兒卻沒有隨侍在爹爹身邊,孩兒,孩兒不孝……”
  不爭氣的又哭了,可他不想忍。見了爹爹,他才知自己有多思念爹爹。
  
  “澈兒……”白桑韻輕拭去兒子流下的淚,“你正是因爲孝順爹爹,才會出京這麽久。澈兒,爹爹,很想你。”
  
  “爹爹……”趴在爹爹腿上,白忻澈這才覺得他的心滿了,他回家了,“我再也不走了,再也不離開爹爹。”
  “好,好……”露出這幾個月來最深的笑,白桑韻不停地輕拍兒子。
  
  “忻澈!!”
  一道格外欣喜聲音傳來,白忻澈回頭。
  
  “惜賜……”他站了起來。
  
  “忻澈!你回來怎麽不事先告訴我?!”劉惜賜撲到白忻澈身邊,抱住他,“忻澈,你被太子哥哥和二哥教壞了!竟然學會嚇人了。”
  
  “惜賜,我,不是,是……”白忻澈語塞,他是想給大家驚喜來著。
  
  “惜賜,忻澈剛回來,你別逗他了。”白桑韻出聲給兒子解圍。
  
  爹爹發話了,劉惜賜當然不會再爲難白忻澈了,他道:“忻澈,你可是在外逍遙了好一陣子呢,可憐我卻只能在悶在京裏,你要好好跟我說說你出京後的見著的那些趣事,不然,我不饒你。”
  
  白忻澈笑了:“你就是不提,我也要和你說。”
  
  “這還差不多。”劉惜賜決定暫且放過白忻澈。
  
  “忻澈!”
  一聽白忻澈回來了,劉韻峥和藍韻嵘就急忙趕了過來。看到這晚他們四天回京的人,兩人是又驚又喜,還帶了些埋怨。
  
  雖然剛分開沒多久,可在這裏看著兩人,白忻澈卻有了不同的感覺。曾經,他是那般的害怕他與這兩人的事被爹爹知道,被皇叔皇伯和惜賜知道,被宮裏的其他人知道;如今,他不再害怕,不再苦苦壓抑。
  
  “韻峥、韻嵘,你們帶忻澈下去梳洗歇息吧。天晚了,明日設宴,爲忻澈接風洗塵。”
  
  想到白桑韻的身子,劉淮烨開口。
  
  “忻澈,你今晚跟我睡吧。”劉惜賜棒打鴛鴦。
  
  “惜賜!”劉韻峥和藍韻嵘低吼,這人分明是要搗亂!
  
  “怎麽了,我和忻澈這麽久未見,不能和忻澈睡一晚嗎?忻澈又不僅是太子哥哥和二哥的。”劉惜賜唯恐天下不亂地說。
  
  “忻澈本來就是我們的!”要不是這家夥身子不好,他們定一掌打過去。
  
  “韻峥、韻嵘,”讓兩個心急如焚的兒子冷靜,白桑韻又出聲解圍,“惜賜,讓韻峥韻嵘帶忻澈下去梳洗,爹爹有話和你說。”
  
  劉惜賜看著爹爹,慢慢放開白忻澈。他一放手,劉韻峥和藍韻嵘拉上白忻澈就跑,生怕劉惜賜反悔。
  
  “哼,太子哥哥和二哥最小氣。”劉惜賜不滿,然後乖乖地走到爹爹身邊坐下。
  
  拖著白忻澈一路小跑回二人的寢宮,劉韻峥和藍韻嵘前腳剛邁進寢宮,就摟著他激吻起來,白忻澈的衣物從外間落到內室的床上。
  
  “韻峥、韻嵘……”
  柔順地承受兩人落在他身上的吻,白忻澈難耐地回應二人。
  
  “忻澈,忻澈……”劉韻峥和藍韻嵘在白忻澈的身上點火。
  
  “韻峥、韻嵘……輕些……”
  肚子裏的孩子,等確定了再告訴他們吧,他,想看他們驚喜的模樣。也許,惜賜說地對,他,眞的學壞了。
  
  “啊!”疼,卻渴望。
  “忻澈,絕不再讓你出宮。”不能忍受任何人觊觎這人,這人,只能是他們的!
  
  “輕,輕些。”孩子……
  “忻澈,忻澈。”放慢律動,“這樣呢,忻澈?”
  
  夜已深,情正濃。在這張他曾經極爲排斥的大床上,白忻澈敞開身體,接納他最愛的兩個人。

心水謠:第五十九章

  第二日,無比高興的白桑韻起了個大早,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七個月了,卻一點都不像他的兄長們,乖巧地很少折騰爹爹。爲此,劉淮烨和藍韻嵘更加肯定是公主了。最近三子劉惜賜與一名喚離堯的男子出了些事,白桑韻好不容易放下了對養子的擔憂,又開始爲最任性的三子擔心。不過他相信那個離堯不會像惜賜所想的那般,是個騙子。目前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那人,還有忻澈的親生父親。這件事,白桑韻一直在猶豫是否告訴那兩人,但他又不想再生出無謂的事端。
  
  “洪三,狀元和小四可在宮裏?”
  “回主子,文狀元和小四已經在外侯著了。”
  “快讓他們進來。”
  
  一早就侯在門外的文狀元和小四恭恭敬敬地低頭進來,下跪。
  
  “小的(奴才)叩見國公。”
  “快起來。”
  
  臉上帶笑地看著兩人,白桑韻開口:“狀元,小四,這一路上辛苦你們了。”
  “莊主,小的們可一點都不辛苦,一路上遊山玩水的,快活著呢。”在莊主的面前,文狀元更沒正行。
  
  “國公大人,少爺待奴才極好,奴才去了許多不從未想過的地方,這都是國公大人看得起奴才,奴才才能有此等機會。”小四眞心地謝恩。昨晚,他是在自己的住所裏和其他的幾位太監們一起睡的,他整宿都沒阖眼,因爲他已不習慣,身邊不是那人。想到今後很難再見到那人,小四的笑極爲牽強。
  
  白桑韻慈善地看著兩人,指指一旁的椅子:“坐下吧。”
  “謝莊主(國公)賜座。”兩人坐下。
  
  “這次澈兒出宮,有你們在他身邊,我安心了許多。狀元,我聽說澈兒帶了幾個人回來,等會你去把他們接進宮來,我想見見。”
  
  “小的就知道莊主想見他們,小的已經安排好了。一個時辰後,就有人帶他們進宮。”
  “好。”對文狀元做事的機靈勁,白桑韻很滿意。
  
  見小四一直低著頭,白桑韻想了想道:“昨夜澈兒回來後,我同皇上和阙王商量了,此次你們隨澈兒出宮有功,有何要求就提出來吧。也當是我對你們的謝意,澈兒能敞開心懷,你二人功不可沒。”
  
  小四聞言,急忙站起來,躬身道:“國公大人,這都是奴才的本分,少爺待奴才極好,奴才無以爲報,只求能在宮裏繼續服侍少爺。”
  
  白桑韻笑著說:“澈兒信上說你是他的兄弟。既然這樣,你就到澈兒身邊去吧,不必再留在禦膳房了。”
  
  小四擡頭,眼裏是欣喜,跪下:“奴才謝國公大人恩典。”
  
  讓人起來,白桑韻又看向文狀元:“狀元呢?”
  
  文狀元凝視小四,然後起身恭敬地向白桑韻行了個大禮,開口道:“莊主,其實回來之前,小的一直在想如何跟莊主開口,小的,小的有一事求莊主成全。”說完,文狀元跪下了。
  
  “狀元,”白桑韻驚訝,“起來說,何事?”
  
  “莊主,小的想跟莊主討一個人。可這人的身份有些麻煩,小的怕莊主爲難。”
  文狀元的話一出口,小四沒來由地心中忐忑,莫名的情緒湧出,他揪緊衣擺,不敢擡頭,接著又暗暗自嘲,文大哥討的人……不會是他。
  
  白桑韻沒有立刻回複,他看著文狀元,接著看看身子緊繃低著頭的小四,心中有了計較。
  
  “狀元,你要討的人,可是小四?”
  
  小四驚地擡頭,文狀元卻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莊主,您的眼力可眞好。我想跟莊主討的人就是小四。”
  
  “文,文大哥……”
  小四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他緊盯著文狀元,以爲自己聽錯了。
  
  白桑韻柔柔地笑起來,語帶感慨:“你都這麽說了,我又豈能不允你?只是,小四可願意跟你回去?”
  
  “願意,”回答的是欣喜不已的文狀元,“他不跟我回去跟誰回去啊。莊主,小的跟他睡了不知多少回,早就沒了青白了,他當然得跟我回去。”
  
  小四的眼裏聚滿淚水,他倉皇地搖頭:“文大哥……謝謝你如此擡愛小四,小四一輩子都記得您。可,可小四不能跟您回去,小四……小四是……”他是閹人。
  
  “是什麽是,莊主應承了,你就得跟我回去。從今往後,你是我文狀元的人。”
  不給小四拒絕的機會,文狀元怒道。
  
  一個發火了,一個還是搖頭,白桑韻忍不住笑出聲來。
  
  “莊主,您得給小的做主。”
  
  “呵呵,狀元,人家小四不願跟你回去呐。”白桑韻喝了口茶,笑看文狀元。
  “莊主……”文狀元急了。
  小四低頭啜泣。
  
  白桑韻喝完茶,神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文狀元也不再嬉皮笑臉了,恭敬地站好。
  
  “狀元,我讓小四出宮跟你回去不難。你也說了,小四的身份比較特別,更何況,他……你就是瞞,也瞞不住。小四不願跟你回去,你該明白是爲何。不是小四對你無情,而是他不敢,他怕你因他被人指點,被人笑話。”
  
  聰明如白桑韻怎會看不出小四對文狀元的情和他的顧慮,當著二人的面,他明明白白地說出小四心底的最怕,就是爲了提醒文狀元,帶走了小四,就要好好愛他,不離不棄。不能因別人說他找了個太監,而丟棄小四。
  
  文狀元當然聽得出莊主的意思,他上前一步拉住小四的手,不顧他的掙紮,帶著人跪下。
  
  “莊主,咱白家莊出來的人都是死心眼。莊主是,少爺是,小的也是。小的一日不吃他做的飯菜,就一日不舒坦,昨夜小的可是餓了一宿呢。莊主,小的臉皮厚,旁人愛說什麽就說什麽去。若他受不了,小的就搬到潇湘河邊,給莊主看船坊去。莊主,小的活了二十七載,沒對誰動過心,就是常常爲他胸口疼,小的早就明白了,這輩子,小的都離不開他了。”
  
  “文大哥……”
  文狀元說著,小四已是泣不成聲。
  
  “狀元,你從小做事就有分寸。你的話,我記下了。”贊許地對文狀元點點頭,白桑韻大聲道,“洪三。”
  “奴才在。”
  “去把小四的身契拿來,交給文狀元。從今日起,小四不再是宮裏的內侍。”
  “是,奴才這就去辦。”
  
  “國公大人……”小四哭得語不成調,文狀元拉著他給白桑韻磕了三個頭。
  
  “狀元,莫要辜負小四,也莫要辜負我。”
  “那是自然,國公您就放心吧。”
  
  文狀元握緊小四的手,感激地看著莊主,他可是早就想好,一回京就跟莊主要人的。
  
  …………
  …………………
  
  醒過來,才發現天已經大亮了。白忻澈剛想翻身,就被人從後摟住。
  
  “忻澈。”依然帶著睡意的聲音,是偷懶未去上朝的藍韻嵘。
  
  背上傳來輕若羽毛的吻,白忻澈拉開腰上的手,困難地翻身。接著又被摟入寬厚的胸膛中。
  
  “再睡一會兒。”藍韻嵘撫摸白忻澈光裸的身子,打了個哈欠。
  
  “韻嵘,該起了,我要去跟爹爹請安。”第一次毫不避諱地在宮裏在這人的床上醒來,白忻澈是格外的貪戀,但來日方長,他們要過一輩子呢。
  
  “忻澈,你何時給我們生兒子?藥我們已經備好了。”藍韻嵘心心念念地想讓這人給他們生孩子。
  
  白忻澈的身子輕顫,他支吾:“我剛回來,等,等一個月吧。我,想陪爹爹……”
  爹爹,請原諒澈兒。
  
  “那就這麽說定了,一個月後你服藥,給我和韻峥生兒子。”藍韻嵘的手來到白忻澈的腹部,揉了又揉。
  “嗯。”毫不猶豫地回應讓藍韻嵘格外高興,在白忻澈身上摸了半天,在欲望起來之前不舍地收手。
  
  “忻澈,我和韻峥給你備了一份禮物。過兩日我們帶你去瞧瞧,在潇湘湖那兒,你保准喜歡。”
  藍韻嵘眼裏閃著狡黠的光。
  
  白忻澈不疑有他地說:“好,叫上惜賜吧,昨晚我瞧他心情似乎不好。”說完,他坐了起來,“韻嵘,我先去跟爹爹請安,然後去惜賜那兒。爹爹午睡起來後,我要帶孫伯伯、童瞳和童莊主見爹爹、皇叔和皇伯。”
  
  “嗯,你去吧。我出宮一趟,午膳你去陪爹爹。他們三人我已吩咐狀元去接了,你在爹爹那裏等著就是。”
  
  叫人進來服侍白忻澈梳洗,藍韻嵘暗忖:他們可是准備了一艘新船,打算在船上美美地享用忻澈,豈能叫不相幹的人去。惜賜,還是讓他去自己的船上折騰離堯吧。
  
  “韻嵘,”得知藍韻嵘都爲他想好了,梳洗完畢的白忻澈走到床邊,手上拿著剛擰好的濕巾,“韻嵘,起來了。”
  
  正遐思的藍韻嵘回神看去,接著他邪邪地挑眉,揮手讓內侍退下。
  “忻澈是要親自服侍我?”他掀開被子,露出赤裸堅實的身軀,腿間的昂揚讓白忻澈霎時紅了臉。
  
  “你,你不是要,出宮嗎?”不敢看那人的小兄弟,白忻澈把濕巾遞過去,“擦臉吧。”
  “我不想擦臉。”藍韻嵘伸手把白忻澈拽了過來,附在他耳邊道,“忻澈,我不折騰你,你給我舔舔。”明日就帶這人去看船坊!
  
  “韻嵘!”白忻澈嚇壞了,雖然有過,可,可以前,他都是被強迫的。自從他離京後,就再未做過了。
  
  “忻澈,就舔一下,我想。”拉著白忻澈的手,讓他摸上自己的小兄弟,藍韻嵘滿腦子不正經的念頭。白忻澈的身子越來越燙,聞著藍韻嵘身上的氣息,他有些動情了,轉念,他就壓了下去,肚子裏的那個,要小心呵護。
  
  “一下?”
  “一下。”
  
  放開白忻澈,藍韻嵘靠在床邊,白忻澈眼睫微顫,猶豫了半天,他趴到藍韻嵘的腿間,張口,舌頭輕輕舔了一下。
  
  “唔……”藍韻嵘舒服的眯起眼,“忻澈,再來一下。”
  見藍韻嵘非常舒服,白忻澈深吸幾口氣,伸舌。
  
  “嗯唔!”藍韻嵘舒服地挺直上身,他的反應取悅了白忻澈,羞澀的垂眸,他含住了藍韻嵘炙熱的昂揚。
  
  “忻澈,”藍韻嵘伸手拉過白忻澈,喘著粗氣,“你去給爹爹請安吧。今晚父皇設宴給你接風,完了我們就去潇湘湖,在那裏住幾日。”
  
  白忻澈也喘得厲害,雖不明白韻嵘爲何不讓他繼續了,卻只是點點頭。
  
  “去吧,不然我可眞的忍不住了。”推開白忻澈,藍韻嵘催促他快走。白忻澈也怕他眞的忍不住又要他,傷了孩子,紅著臉走了。
  
  “呼呼……”大口喘著氣,藍韻嵘壓下洶湧的欲火,該死的劉惜賜,連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害得他不得不出宮爲他找男人,不能把忻澈拖回床上。
  
  “劉惜賜,這筆賬我記下了,今後一定向你討回來!”恨恨地說著,藍韻嵘不甘不願的起身。再次不滿自己爲何有那麽個不讓人省心的兄弟。
  
  跑了很遠,白忻澈才退了體內的火熱,拍拍臉讓自己冷靜下來,深吸幾口氣,這才朝養合宮走去。
  
  “三位請稍等片刻,咱家去通報國公大人。”
  領著童含绉、童瞳和孫昊林進宮的公公對三人道,然後躬身進了白桑韻的寢宮。
  
  “四哥,我,我有點怕。”童瞳緊緊握著四哥的手,害怕地不敢擡頭。
  “怕什麽,有四哥。”童含绉回握他。
  
  “三位進來吧,國公大人要見你們。”進去通報的公公出來,然後門簾被掀開,兩名太監上前引路。
  
  童含绉、童瞳和孫昊林心思各異地跟了上去。穿過正廳,又穿過一處亭廊,三人被帶到了一間飄著松香的屋子裏。一進去,童瞳和孫昊林都不敢擡眼。
  
  “草民童含绉叩見國公大人。”唯一冷靜的童含绉跪下,把害怕的童瞳小心拽了下來。
  他一出聲,孫昊林也急忙跟著跪下:“草民,草民孫昊林,叩見國公大人。”
  
  “草民草民,我,我……”童瞳嚇得完全忘了之前對好的說辭。
  
  “快起來。你就是童瞳吧,澈兒說你有身孕了,可不能跪著。”白桑韻讓洪三去扶童瞳。
  
  “謝,謝謝……”被扶起來的童瞳躲在四哥的身後。
  
  白桑韻自三人進來後,就一直看著孫昊林,見童瞳如此緊張,他又看向了他。
  
  伸手,讓身邊的人扶他站起來,白桑韻緩步走到童瞳跟前。低著頭的童瞳突然看到面前多了一個人,嚇得擡起頭來,只見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滿頭白發的俊美男子,那人在衝他笑。童瞳忘了害怕。然後,他注意到了那人的肚子,他,他……童瞳不自覺地摸上自己的肚子,他的肚子可眞小。
  
  “澈兒說你有身孕了,幾個月了?”白桑韻親切地問。
  童瞳搖頭,他忘了問了,仰頭看四哥。
  “回國公大人,有四個多月了。”童含绉回道。
  
  白桑韻柔聲道:“四個多月了可不能總站著,來,坐下。”童瞳傻傻地任白桑韻把他拉到軟椅上坐下。
  
  “你們也坐吧。在我這裏不要拘束,你們拘束了,我反倒不知說什麽了。”回到自己的軟榻上坐下,白桑韻伸手,讓另兩人坐下。童含绉坐到了童瞳身邊,孫昊林躬身行禮後,小心坐下。馬上,有人爲他們沏茶,放了點心。
  
  見三人都稍稍放松了,白桑韻接著道:“童瞳,狀元跟我說你喜歡吃肉餅,我讓他們做了些,你嘗嘗。”
  很快,一人端著香噴噴地肉餅進來,放在童瞳面前的小桌子上。他當下就咽起口水來,卻不敢伸手去拿。
  “吃吧,多吃些,寶寶才會壯。”白桑韻溫柔地笑著,看著他,童瞳慢慢伸出手,拿過一個肉餅,見那跟菩薩一般的人笑得更美了,他張口咬下。
  
  “草民……”童含绉想起身謝恩,被白桑韻制止了。
  
  “今日找你們來,是我想見見澈兒信中提到的朋友。你們只需把我當成澈兒的……爹爹,不必太過多禮。”提到自己是白忻澈的爹爹,白桑韻看向孫昊林,對方一直低著頭,不敢看他。
  
  “主子,少爺來了。”
  這時,有人進來通報,孫昊林渾身繃緊。
  
  “快讓他進來。”聽到兒子來了,白桑韻露出更加柔和的笑容,童瞳看呆了。
  
  門上的竹簾被掀開,滿面笑容的白忻澈大步走了進來。
  
  “爹爹。”喊完,才發現屋內有其他人,白忻澈愣在原地,“童瞳、童莊主、孫,孫伯伯?!”他還以爲要等到後晌呢。
  
  “白大哥!”見到他,童瞳是徹底不怕了。孫昊林匆忙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
  
  “澈兒,”拍拍身邊,白桑韻讓白忻澈過來,“用早膳了嗎?”
  點頭,白忻澈看著孫昊林,走到白桑韻身邊坐下。
  
  白桑韻看了眼孫昊林,輕輕拍拍兒子,笑著對三人道:“今晚宮裏要爲澈兒接風,你們都來。澈兒出門在外,多虧了你們的照應。”
  
  “草民慚愧。”童含绉和孫昊林不約而同地說,童瞳咬著肉餅,使勁搖頭。
  
  “孫大夫。”白桑韻出聲,孫昊林緊揪著衣擺,微微颔首,等著對方“訓斥”。
  
  “澈兒說你醫術精湛,正巧澈兒的二叔也懂醫術,不妨這幾日你就住在宮裏,跟他二叔切磋切磋。”白桑韻找了個名目要留下孫昊林,他要和這人單獨淡淡。
  
  “草民……謹遵國公旨意。”
  
  接著,白桑韻看向有事相求的童含绉,直接道:“童瞳的事,澈兒都與我說了。你們就在京城住下吧,等童瞳生産的時候,我會讓他二叔去給童瞳接生。平日裏,你可以帶童瞳隨時進宮找澈兒。”
  
  “草民謝國公大恩。”
  
  “爹爹,我帶童瞳去禦花園逛逛。”不忍見孫昊林那般不安,白忻澈起身道。
  
  “也好,讓他們送些點心瓜果去。”吩咐洪三,白桑韻讓兒子先帶著童瞳下去。童含绉察覺到白桑韻有話要單獨和孫昊林說,他以不放心童瞳的借口,也退下了。
  
  “你們下去吧。”讓內侍們出去,白桑韻看著始終低頭不看他的孫昊林。
  
  人都走了,孫昊林緩緩站起來,重重地跪下。
  
  白桑韻深深歎了口氣,沒有讓孫昊林起來,也沒有出聲。


心水謠:第六十章

  屋內的松煙飄著,總是一臉慈柔的白桑韻卻是嚴肅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孫昊林,他已經許久沒對人這樣過了。
  
  惶惶難安的孫昊林在這靜谧之時,心境反倒慢慢平靜了下來。有因就有果,他做下了錯事,就要接受懲罰。
  
  “澈兒自幼,就懂事乖巧。四個孩子中,我最喜歡的就是澈兒。”
  白桑韻緩緩開口,孫昊林跪伏在地上。
  
  “當初,我想你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那般做,宮廷冷暖,我最是清楚不過,可哪知你們竟是帶著那樣不堪的念頭有了澈兒。”白桑韻淡淡地說著,跪在他面前的孫昊林卻覺得自己被這人狠狠扇了幾記耳光,無地自容。
  
  白桑韻長歎,這人終究是澈兒的生父。
  
  “澈兒能遇到他的生父,我爲他高興,可還是忍不住要責怪你與澈兒的娘。孩子該是掌中明珠,豈能作爲得勢的籌碼。”
  
  孫昊林擡頭,重重地給面前的這人磕了幾個響頭,感激、愧疚、自責、懊悔……
  
  “起來吧,其實我該謝你才是,若不是你,我也不會有澈兒這般貼心孝順的兒子。起來吧。”
  
  看出孫昊林是眞的對當年的事心存悔意,白桑韻不再苛責,只道:“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今後,你要多多疼愛澈兒,以彌補這些年對他的虧欠。”
  
  “草民……叩謝國公……大恩。”
  他沒想到,這人,竟這般輕易地就原諒了他。
  
  讓孫昊林起來坐下,白桑韻略帶憂慮地說:“此事……我暫未告之皇上,宮中人多口雜,你與忻澈雖是父子,可此事牽扯到皇家,還是不要透露出去的好,爲你,也是爲澈兒。”他不忍澈兒與生父不能正大光明的相認,但爲了澈兒,他必須狠下心。
  
  孫昊林慌忙起身,道:“國公大人,草民從未想過,忻澈他,他已喊了草民‘父親’,草民已是死而無憾。”
  
  “你能想通,我便心安了。雖不能相認,但你終是澈兒的生父。韻峥和韻嵘也知你二人的關系,日後你就作爲禦醫留在宮裏吧。後宮無嫔妃,你住在宮裏也不會惹來猜忌。澈兒也能時時見到你。爲了澈兒,我只能委屈你以澈兒離京後結識的忘年好友與他相處,以免被有心人得知,生出些無謂的事端,傷了澈兒。”
  
  “國公大人處處爲忻澈考量,草民……羞愧難當。”
  孫昊林感激上蒼,把澈兒交給這樣一位甚過他千倍的好父親。不然,這輩子,他都寢食難安,爲自己所造下的孽。
  
  禦花園內,恢複了眞性情的童瞳邊吃各色點心,邊好奇地問:“白大哥,爲何國公大人的頭發都白了?”
  “瞳。”童含绉出聲,讓他不要問這種“蠢”問題。童瞳見白忻澈的臉色變得不好,連忙搖頭:“白大哥,我不想知道了。”
  
  白忻澈把面前的點心推過去,傷感地說:“童瞳,對不起。我只是……爹爹的事情,我不能多說,只能告訴你,爹爹的頭發是一夜間變白的,爹爹他,曾經吃了很多的苦。”如今想來,過去的他是多麽的不懂事。
  
  童瞳猛點頭,感歎:“白大哥,國公大人眞的是菩薩呢。他不僅讓我坐,還給我肉餅吃。”國公大人,可是皇後娘娘呢。
  
  聽到有人說爹爹好,白忻澈低落的情緒稍稍回複,他道:“我從未見過比爹爹更心善仁慈之人,從小我就想成爲和爹爹一樣的人,可如今卻發現,爹爹是無人能及的。我能成爲爹爹的兒子,是我的福分。”
  
  “呵呵,”童瞳笑起來,“我能遇著白大哥,也是我的福分。”
  被純眞的童瞳所感,白忻澈微微笑起來。
  
  “對了,怎麽不見狀元哥和小四哥?”童瞳左右張望了一下,一天沒吃小四哥做的飯菜了,他有點不舒服。
  
  白忻澈這才想起他昨夜回宮後就再未見過狀元和小四。狀元他到是不擔心,可小四……他和狀元該是互生情愫了。
  
  招來跟著他們的一名小太監,白忻澈問:“你可知小四現在何處?”
  
  “回少爺,小四今早被國公大人去了奴籍,送出宮了。”
  
  “小四哥不在了?”童瞳騰地站起來,險些摔倒。
  
  “送出宮……”白忻澈沒有童瞳那般驚慌,一聽是爹爹送小四出的宮,他馬上想到了文狀元,趕忙對童含绉道,“童莊主,我去問問爹爹,你和童瞳在禦花園內可隨處走動,童瞳累了,你只管讓人帶你們去歇息便是。”
  “白少爺盡管去找小四,無需顧慮我們。”
  
  白忻澈叮囑隨行的人照顧好童含绉和童瞳,匆忙去見爹爹。
  
  “爹爹已經讓狀元帶小四出宮了。狀元跟我討要小四,說離了小四,他准得餓死,我不允也不行。”
  
  剛送走孫昊林的白桑韻對兒子解釋。
  
  聽到爹爹所說,白忻澈笑起來:“孩兒愚鈍,回京前,孩兒才看出些端倪。孩兒原想回宮後,請爹爹出面成全他們,沒想爹爹早已替孩兒想到了。”
  
  “哪裏是爹爹想到的,”白桑韻在兒子的攙扶下,朝寢宮外走,“狀元一副爹爹若不答應,他就大鬧宮廷的模樣。爹爹人單勢若,豈敢不答應。”說完,父子兩人大笑。
  
  看著爹爹的笑顔,白忻澈停下,輕輕抱住爹爹:“爹爹,孩兒,謝謝您。”
  
  白忻澈握上兒子的手:“澈兒,不要和爹爹說謝,你、韻峥、韻嵘、惜賜,都是我的兒子,你們好,爹爹就好。”
  
  白忻澈又輕輕擁住爹爹,眼帶濕氣:“爹爹,澈兒還有個弟弟呢。”
  
  “呵,”白桑韻拍拍兒子,“可不能在你皇爺爺、皇伯和皇叔面前說是弟弟,他們可是滿心肯定,這是個丫頭。”
  
  “那就是個妹妹。”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他都會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疼,來愛,因爲,這是他最愛的爹爹生下的孩子。
  
  陪爹爹用了午膳,服侍他睡下,白忻澈去了太醫院。當他看到父親正和二叔聊得興起之後,他悄悄退了出去。爹爹已經告訴了他,在京城,他與父親最好不要相認,怕是今後私下也不能喊那人“父親”。聽後,他爲父親感到難過,任誰都無法忍受看著兒子,卻不能以父子相稱。但他明白,爹爹是爲了保護他,父親,也是爲了保護他。在江洲鎮,韻峥就已說過。
  
  他不怕自己遇到麻煩,但他不能再讓爹爹、韻峥和韻嵘爲他擔憂,爲他操心。他的身世,早已隨著娘和那人的死塵封,他不能因一己的私欲,爲爹爹,爲宮廷惹來不必要的災禍。
  
  這輩子,他注定是要虧欠父親了,他,是自私的,在爹爹與生父之前,他毫不猶豫地就選擇了爹爹。
  
  父親,請您原諒孩兒。
  
  離開太醫院,白忻澈來到一處小竹林,坐在石凳上,他探上自己的左手腕。並無何明顯的變化,但他能肯定,自己有了韻峥和韻嵘的孩子。
  
  弟弟或是妹妹,出生後沒有與他同齡的玩伴,怕是會孤單。他想爲那二人生下孩子,也想爲那即將出世的小寶貝生個玩伴。叔侄兩人,定會比親兄弟還親,那樣的話,爹爹會欣慰吧。
  
  仰頭,看著透過竹林落下的斑駁光影,白忻澈幸福地笑了,當初,娘懷他的時候,也是這般幸福吧,期待著他的出生,他的到來。
  
  掌燈時分,宮裏顯得十分熱鬧。朝中的大臣們帶著各自的家眷來到宮裏,出席皇上劉淮烨遵國公大人的“懿旨”,爲大少爺白忻澈舉行的接風宴。既是接風,那後宮那位最具權勢的國公大人自然會出現,這等機會可是千載難逢,人人都盼著今晚能獲得國公大人的青睐,從此平步青雲,如沈行之等人。
  
  “忻澈,好了嗎?”
  穿著華服的劉惜賜從外跑了進來。
  
  “好了。”束好頭發的白忻澈轉身,馬上聽到劉惜賜的尖叫。
  
  “忻澈!你怎麽穿這個?太素了,今晚可是爲你接風,怎能穿一身白?”
  說著,劉惜賜就去翻白忻澈的衣櫃。
  
  “忻澈,這衣裳是爹爹親手爲我做的,我今晚穿是最合適不過。”白忻澈解釋了他爲何要穿這件白衫,他一說完,劉惜賜緊盯住了他的那身衣裳。
  
  “爹爹……給你做的?”劉惜賜走進,湊上前。
  
  “嗯,很合身呢,我一直舍不得穿,想著今晚……”
  “爹爹偏心!”
  白忻澈話還沒說,就聽劉惜賜叫起來。
  
  “不管不管,我也要讓爹爹給我做一身去,爹爹做地眞好看,爹爹偏心,爹爹只喜歡忻澈,不喜歡我。”
  哪裏還管顔色素不素,劉惜賜就差動手把白忻澈身上的那件白衫剝下來穿到自己身上了。也難怪他說爹爹偏心,就是劉淮烨和藍阙陽,白桑韻都沒爲他們做過衣裳,白忻澈怕是唯一一個了。
  
  “惜賜……”白忻澈急忙安撫,“要不你我輪著穿?”爹爹身子不好,哪裏能再做衣裳。
  
  “好,那咱倆一人穿一天,明日我穿。”劉惜賜這才有高興起來,道,“忻澈,太子哥哥讓咱倆一起過去。”
  “嗯,走吧。”整了整衣服,白忻澈和劉惜賜一道走了。
  
  白忻澈一到場,不等諸位朝臣找機會與他寒暄,白桑韻就把他和劉惜賜喊到了身邊,他一直不希望自己的這兩個兒子接觸太多朝廷的事。
  
  劉韻峥和藍韻嵘穿著正統的太子服和王爺服,配上他們俊逸的容貌,英挺的身形,勾走了前來的各位官家小姐的心,不過兩人的心不在那些貌美如花的小姐們身上,而在坐在爹爹身側,青蓮般的人那裏。
  
  白忻澈看到了童瞳和童含绉,看到了父親,看到了狀元和張勇,唯獨不見小四。文狀元跟他眨眨眼睛,指指身邊的一位低著頭的小姑娘,然後他碰碰那人,小姑娘擡頭緊張地看向白忻澈的方向,又忙羞赧地低下頭。白忻澈驚訝極了,那不是小四麽?!
  
  “狀元說小四想爲你接風,可他又不便再入宮,狀元就胡鬧地把他打扮成女孩子帶進來了。”
  知道內情的白桑韻出聲,不過隱瞞了爲何小四今晚一定要來的原因。
  白忻澈不疑有他地盯著小四:“爹爹,孩兒都沒發覺,小四挺俊的。”
  
  “呵呵。”白桑韻笑起來,肚子的小家夥似乎也感受到了爹爹的喜悅,踢了兩腳。
  
  十幾年前,白桑韻懷著兩個多月的身孕爲躲避劉淮烨和藍阙陽打掉孩子,逃至邊關,直到他生下孩子後才返回京城,所以朝中甚少有人見過他大著肚子的模樣。如今,白桑韻再次有喜,但他早已是後宮的主人,要見他更是難上加難。因此今日,見到挺著肚子出現的白桑韻,衆人皆紛紛起身,躬身相迎,這個惠耀國傳奇的男子,無論褒貶,都做了常人難以做到的事情。很多當年曾反對過他的老臣,此時心中只剩下尊敬。
  
  白桑韻淡淡地笑著,看著身穿他親手縫制的衣裳的兒子,只覺滿心的幸福。劉惜賜之前和白忻澈抱怨爹爹偏心,可眞見了爹爹,他只字未提衣裳的事,怕爹爹眞的費神爲他裁衣。
  
  人逢喜事精神好,劉淮烨和藍阙陽今晚的興致很高。凡是預祝他們得公主的,兩人都是臉色大好,喝得暢快,一時間,衆人都紛紛說國公這胎絕對是公主之類的話,好似人人都變成了神醫。
  
  酒過三旬,白桑韻放下筷子,看了幾眼孫昊林,他朝身旁的人道:“淮烨,是時候了。”
  
  劉淮烨這才想到今晚的正事,擡手示意衆人靜聲,馬上底下安靜了下來。
  
  “今晚,朕一是要給忻澈接風,二是有一件事要在此告訴你們,這也是國公的意思。”
  他的話一出,衆人都很詫異,白忻澈驚訝地看向爹爹,何事爹爹要在這裏說呢?他沒看到幾人投注在他身上的眼神。
  
  太監總管雙手托著一道聖旨上前幾步,衆人馬上下跪聽旨。白桑韻坐在席上,含笑地看著跪在他身前的養子。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白忻澈雖系國公之養子,卻克盡孝道,謹守禮數,心懷善念,盡得衆人贊許。且,國公收養之時,已將白忻澈許與太子及嵘王,故,朕特封白忻澈爲一等忠德侯,襲白國公之爵位,入住東宮,欽此。”
  
  聖旨一出,衆人皆驚,入住東宮,意味著白忻澈成了第二個國公,後宮未來的主子。白忻澈愣愣地看著爹爹,看著爹爹臉上始終如一的笑。
  
  “澈兒,快接旨。”
  
  白桑韻撐著藍阙陽的手站起來,拿過聖旨交給兒子。
  
  “澈兒,爹爹知道你不在意這些,可爹爹思前想後,還是認爲該給你,跟了韻峥和韻嵘,總要有身份上的東西襯著才行。”
  
  拭去兒子流下的淚,白桑韻笑著用衆人皆能聽到的聲音道:“澈兒,爹爹沒有給你准備嫁妝,也沒有爲你備下聘禮,這就當是進門了。記得對皇伯和皇叔,要改口。”
  
  “爹,明年孩兒就讓忻澈給您生孫子。”劉韻峥和藍韻嵘一左一右拉上白忻澈,得意洋洋。今夜不僅是接風宴,更是他們的喜酒。
  
  “好,爹爹等著。”白桑韻深笑,他最喜歡的兒子沒有被別人帶走,這讓他高興。
  
  坐在遠處位置上的孫昊林低頭偷偷抹淚,他不停地喝酒,今晚,他看著兒子“出嫁”了。
  
  “爹爹……”白忻澈哽咽。
  
  “澈兒,過去吧,今晚是你的喜宴,去敬他一杯。”白桑韻低聲道,白忻澈哭著點頭,拿起茶水。劉韻峥和藍韻嵘當然清楚爹的意思,兩人跟著白忻澈一同走到孫昊林跟前。看到他們走過來,孫昊林碰翻了酒壺,嘴角發顫。
  
  “爹爹,那人是誰?”劉惜賜不明白太子哥哥和二哥爲何要陪著忻澈去敬新來的太醫酒。
  “那人……是澈兒的長輩。”白桑韻淡淡道,看著孫昊林激動地喝下三人敬下的酒,看著他又哭又笑地喝下兒子親自斟滿的酒,看著他握緊兒子的手又不舍地放開,白桑韻微微地笑了。
  
  “桑韻,對忻澈,你該徹底放心了吧,往後就是韻峥和韻嵘的事了。”劉淮烨不知何時走到白桑韻身邊,摟上他,愛玩的劉惜賜早跑到下面和年少的官員們們劃拳去了。
  
  “淮烨,你知道了?”這人一直沒問他孫昊林的來曆。
  劉淮烨冷哼了聲,低頭撫摸白桑韻的肚子:“我沒那麽多功夫跟他計較,等咱們的小公主出世,我和阙陽帶著你們去澤湮,一定能氣死上官雲。”
  
  “淮烨,都過了這麽多年了,你還記著上官的玩笑話。”該說這人心懷寬廣還是心胸狹窄?
  
  “那當然,他成天慫恿你離開我們,而且要不是他,你也不會遇到沈行之!”趁機朝悠哉喝酒的某人投去幾記眼刀。
  “桑韻最近跟沈行之交往甚密。”藍阙陽陰沈著臉,摟上白桑韻的腰,“一年之內,不許再見他。”
  “阙陽……”
  “我們已經縱容你好幾個月了!”兩位妒夫低吼,話語清楚的傳到了沈行之的耳朵裏。
  
  “唉……”沈行之搖頭獨飲,不知明日皇上又會把他派到哪個荒蠻之地當縣令去。罷了罷了,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人會救他的。
  
  其實……劉韻峥和藍韻嵘之所以醋火那麽旺盛,眞的不能怪他們。

待續---

心水謠:第六十一章 洞房花燭夜

  他醉了,雖然他滴酒未沾;他成親了,雖然他未著紅綢。
  
  “澈兒……這就當是進門了……”
  
  耳邊不停地萦繞著爹爹的這句話,他……成親了,與整晚都摟著他,不曾放開的兩人。這一切來得是如此突然,讓他承受不住,讓他如在夢中。
  
  “忻澈,你怎麽又哭了?你不想嫁給我和韻嵘?”明知這人是爲何落淚,劉韻峥卻擦著他的淚問,“忻澈,若是這樣你就死心吧,我和韻嵘絕不會放開你。”
  
  淚眼模糊地看著這個依然霸道的人,白忻澈搖頭,他想,他豈會不想。
  
  “韻峥,跟爹爹他們說一聲,咱們走吧。”還保持著幾分清明的藍韻嵘放下酒杯道,兩人摟著白忻澈向上位走去。白忻澈回頭看向孫昊林,默默地喚了聲:父親。孫昊林舉杯示意,仰頭喝下,沒有讓人看到他流下的眼淚。
  
  “父皇、父王、爹爹,孩兒和忻澈先行退下了。”劉韻峥躬身道,只聽三弟格外“天眞”地問:“太子哥哥和二哥是要帶忻澈到船坊過洞房花燭夜吧?”
  
  “劉惜賜,喝你的酒去。”原本要給白忻澈驚喜,沒想被三弟揭穿,藍韻嵘惱了。
  
  “去吧,明早你們不必上朝,三日後韻峥代父皇處理朝政,韻坊的事由韻嵘打理,父皇和父王要一心陪你們的爹爹。”
  劉淮烨把國事完全交給了兩個兒子,他要做到當初對那人的承諾,終有一天,他要放開所有的事,陪他出去走走。
  
  “父皇和父王盡管陪爹爹便是。”劉韻峥和藍韻嵘一點推诿之色都沒有,兩人早已打定主意,要讓父皇和父王沒有後顧之憂地安心陪伴爹爹。
  
  “去吧,記得先去給皇爺爺敬了酒再走。”白桑韻出聲,他一直看著養子。
  
  “爹爹……”白忻澈跪下,“父皇,”磕頭,“父王,”再一下,“爹爹……”
  磕了三個頭,白忻澈被劉韻峥和藍韻嵘扶了起來。
  
  “澈兒,去吧。”白桑韻的眸子也濕潤了。
  
  “忻澈,這是迷藥,若太子哥哥和二哥太過分,你就把這個撒出去,不然啊,你肯定一個月都下不了船。”
  劉惜賜從懷中掏出幾包迷藥,就要給白忻澈,被藍韻嵘搶先收走了。
  
  “劉惜賜,你那個離堯快回來了。你留著藥對付他吧,忻澈用不上。”藍韻嵘把藥塞進腰間,朝劉韻峥使了個眼色,兩人馬上帶著白忻澈走了。
  
  “哼!”劉惜賜跳腳,“爹爹,太子哥哥和二哥欺負我。”一聽那人快回來了,劉惜賜有些心慌。
  
  “賜兒,爹爹累了,你陪爹爹回去吧。”白桑韻招手讓三子過來,劉惜賜扶起爹爹。看到了兒子眼裏的委屈,白桑韻什麽都沒說,對劉淮烨和藍阙陽示意後,他拉著兒子的手朝養合宮走去。
  
  “韻嵘,離堯是誰?”
  從皇爺爺那裏出來,白忻澈好奇地問。
  
  “惜賜養的小爺。”劉韻峥壞心地回道。
  
  “啊?小,小爺?”白忻澈直覺不相信,惜賜不會做這種事。
  
  “忻澈,別管惜賜了,有爹爹呢。今晚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你心裏只能有我和韻峥。”藍韻嵘把白忻澈打橫抱了起來,這時對面兩人牽了兩匹馬過來。
  
  “韻嵘!”
  被藍韻嵘帶上馬,白忻澈急忙捂住肚子,劉韻峥上了另一匹馬。
  
  “忻澈,你不是說想騎馬嗎?我帶你騎馬。”人醉心也醉的藍韻嵘抱緊白忻澈,揮鞭策馬。
  
  “韻嵘……慢些,這,這是在宮裏!”
  只見兩匹馬不顧引起的騷亂,在宮裏急奔。
  
  “忻澈,我今兒個高興。”藍韻嵘難得一笑的臉上,是喜悅的笑容。
  “忻澈,給我們生兒子!”劉韻峥也醉了,他的話幾乎整個皇宮的人都能聽到。
  
  白忻澈一手捂著腹部,一手揪緊藍韻嵘的衣襟,羞怯地點頭:“……嗯。”
  
  “四哥,我眞羨慕白大哥……白大哥,好幸福哦。”某人比“新娘子”哭得還傷心。
  童含绉用袖子給他擦臉,眼神深邃。
  
  “小四,少爺‘出嫁’,你哭什麽?”
  “我,我是爲少爺,高興。少爺,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那咱們來喝一杯吧。”
  “我已經,喝了好多了。”
  “頭暈了沒?”
  “唔……暈了。文大哥,我怎麽瞅你是兩個?”
  “那咱們回去吧。洞房花燭夜,可不能浪費了。”
  “嗯?什麽,洞房花燭夜……”
  “當然是你和我的。”
  “我和你的……我和你……文大哥!”
  
  童瞳看著文狀元和小四離開的方向,道:“四哥,狀元哥和小四哥也走了。”
  “瞳。”
  “嗯?”
  “你想回山莊,還是想留在京城?”
  
  童瞳仰頭,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認眞地考慮。過了會兒,他開口:“四哥,我想在京城,因爲有白大哥、小四哥、狀元哥,還有菩薩國公大人,可是……可是四哥在山莊裏呢,四哥,今後你有空,就帶我到京城來,看看白大哥他們好嗎?”四哥在哪裏,他就在哪裏。
  
  童含绉低頭,就著夜色,輕吻了童瞳沾著飯粒的嘴角。
  “瞳。”
  “四哥……”
  
  月色下的潇湘湖上,甯靜中透出另一種美景。湖面上零星停了五六艘船坊,其中三艘最大的船坊占據了潇湘湖最好的位置。那是皇上劉淮烨、太子劉韻峥和顯親王劉惜賜的船坊。其中一艘船坊是剛入水不久的,這是劉韻峥和藍韻嵘特地爲他們的“大婚”置辦的。
  
  兩人曾在劉惜賜的船上與白忻澈歡好過,但事後白忻澈會連著幾日嘔吐不止,然後兩人就打消了置辦船坊的念頭。後來發生了這麽多事,兩人也隱隱明白過來那人爲何會吐,因爲他們這邊摟了其他人,那邊再去抱那人,那人豈會不吐。
  
  極盡奢華的船坊上,除了十幾名侍衛和幾名躲在暗處的暗衛外,整個船艙內,只有劉韻峥、藍韻嵘、白桑韻外加一位廚子,兩位內侍六人。而廚子和內侍不得傳召不許入內,船艙下,只有“新婚”的三人。
  
  夜明珠的光極爲柔和,船壁上映出三人的影子。一人擡手,抽掉中間那人頭上的發簪,那人的長發披散下來。另一人,在那人身後,伸手向前解掉他的腰帶,慢慢地剝下他的衣衫。
  
  放下發簪,藍韻嵘前傾吻上白忻澈的雙眸,然後緩慢滑至面頰、鼻骨、耳垂,最後含上白忻澈微微開啓的紅唇。
  
  醉了,頭暈目眩,那緩慢柔軟的吻讓他沈醉。白忻澈閉上眼,任藍韻嵘侵占他的唇舌,任劉韻峥脫下他的衣裳,吻上他的肩頭。
  
  從後分開白忻澈的雙腿,劉韻峥輕撫那已經擡頭的精美,三人的氣息交合,讓這人靠在自己懷裏,他一手挑逗那凸起的紅蕊。
  
  藍韻嵘的唇含住了另一顆待放的紅蕊,白忻澈眸光氤氲,雙手無助地放在劉韻峥的腿上。
  
  “忻澈,摸我們。”劉韻峥挺了挺腰,下令,白忻澈羞澀地摸上兩人的灼硬。
  
  “韻峥,韻嵘……今晚,能,能……”脆弱被含住,白忻澈說不出話來。
  
  “忻澈,今晚我們會非常溫柔。”最近這人總讓他們慢些,輕些,他們當然知道他喜歡被溫柔對待。
  
  上下套弄劉韻峥那另他害怕的堅挺,白忻澈把腿搭在了藍韻嵘的肩上,做出邀請的姿勢。
  
  藍韻嵘直起上身,拿過藥膏。
  
  “別,別用。”白忻澈按住藍韻嵘的手,“我,不想。”會傷了孩子。白忻澈很想告訴這兩人他有孕了,可今晚,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若他們知道他有了孩子,定不會碰他,可他想。
  
  藍韻嵘沒有堅持,而是又吻上白忻澈。
  
  “嗯唔,啊!”
  “韻嵘,韻嵘!”
  
  雙腿被劉韻峥分至最大,腿間之物又落入藍韻嵘的嘴裏,那人用盡各種手段,逼迫他出來,白忻澈被這淫亂的場面羞得無地自容,卻又無法反抗。
  
  “忻澈不讓用藥膏,只能用忻澈自己的了。”劉韻峥吻著他的耳垂道,雙手則在白忻澈的大腿內側輕撫騷刮。
  
  “啊,啊,韻,韻嵘,要,要……”
  “要什麽?”還是劉韻峥,他吻住白忻澈的唇,不讓他說。
  
  “唔唔!”
  白忻澈身子突然猛烈地顫抖,被逼出來的白灼一滴不落地全部落入藍韻嵘早已備好的器皿內。
  
  “忻澈,這個可以用吧。”藍韻嵘用指尖沾起粘液,探到他們即將進入的幽洞口。
  
  劉韻峥已是血脈噴張,他挪到側面,讓白忻澈用手幫他撫慰。
  
  雙腿被架起,體內的手指撤了出去,火蛇慢慢頂了進來。
  
  “唔……韻,峥……”白忻澈引著劉韻峥靠近自己,張開嘴。
  
  “忻澈要吃?”劉韻峥眼神暗沈,見對方垂眸,卻仍張著嘴,他扶著自己的堅挺,送了過去。
  
  “忻澈……”劉韻峥難耐地低吼,緩緩動了起來。藍韻嵘壓下白忻澈的雙腿,腰部用力。
  
  早已不是第一次肌膚相親的三人,卻是第一次毫無顧慮地全部放開。白忻澈用嘴、用手,用他的身子服侍兩人,兩人也同樣用盡各種技巧,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歡愉。不過二人唯一遺憾的是白忻澈不讓他們一起進入,想著可能是上回弄疼這人了,兩人也沒有特別的要求。
  
  船坊外異常安靜,除了不時響起的蟲鳴,而船坊內的第二層,卻是春光無限,讓人看得臉紅心跳。
  
  “唔!峥,嵘,輕……”
  “澈,說愛我們,說。”
  “愛,愛,嗯唔。”
  
  “澈,等爹爹生産後,你就服藥。”
  “……好。”
  
  此時在皇宮裏,剛剛入睡的白桑韻醒了。摸著突然陣痛了一下的肚子,他有些不安,這兩天常常會這樣疼痛,難道孩子要提前出世了?沒有弄醒身邊醉酒已然入睡的兩人,白桑韻看向窗外,這個孩子究竟是男是女?連他都想知道了。
  
  又是一下劇痛,白桑韻險些叫出聲。他揉揉肚子,孩子還不到八個月,等不及了嗎?

心水謠:第六十二章

  3號公公婆婆要來,不知有沒有時間更。這章和《紅》裏的內容有些出入,爲了劇情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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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船坊回來後,白忻澈整日都陪在爹爹身邊,似乎想把出宮幾個月落下的孝心全部補上,除了洗衣燒飯之外,剩下的事他全都親曆親爲,不假他人手地服侍爹爹。爹爹午睡之時,他就到太醫院去看父親,回宮後的這段日子,他更加體會到了父親對那份親情的渴望。私下裏,他會很小心地喊孫昊林父親,接下來的幾天,孫昊林都是樂呵呵的。他不願意住在宮裏,白忻澈也想他能自在些,就把他在宮外的藥館送給了他,孫昊林白日在太醫院,晚上就回藥館,不是他進宮的日子,他就在藥館爲人看病,父子兩人也多了些私下相處的機會。
  
  不再如過去般整日哀歎,荒度時日,回京後的白忻澈漸漸學會了給自己找事做。再加上劉韻峥和藍韻嵘不再總栓著他,願意看他做自己喜歡的事,白忻澈臉上的神采和他出宮前相比,可謂是恍若兩人。
  
  侍奉爹爹、陪伴父親,抽空與童瞳和小四喝喝茶,再寬慰寬慰最近正跟人鬧別扭的劉惜賜,還要顧著那兩個近日來十分辛勞的人,白忻澈的日子忙碌而充實。
  
  “忻澈,孩子的事你還未說?”
  藥館後方,孫昊林的屋內,他問抽空出宮來看他的兒子。
  
  白忻澈微微搖頭:“韻峥和韻嵘最近很忙,每日回來都很晚,爹爹這幾日身子也不舒服,吐得厲害,我想等瞞不住了再說。不然,爹爹肯定不讓我陪他了。”
  
  孫昊林摸上兒子的手腕,仔細查探,過了會兒他收回手,面露喜色:“脈象上已有一個多月了,那藥還眞是神奇。忻澈,你今後不必再特意到我這裏來,我和伍大人說了,從明日起,我每天都進宮。宮裏的事該放的你就放下,你現在要多多歇息,雖說你的身子經過這段日子的調養已是不錯,可還是要小心,畢竟你有了身孕,不再是一人的身子了。”
  
  “父親,孩兒會當心的。”白忻澈小聲道,接著面帶憂慮,“只是不知爹爹最近爲何會吐得那般厲害,什麽都吃不下。”
  
  孫昊林道:“伍大人說國公當初懷太子殿下他們三人時,就是到七個月後開始吐得厲害,這次恐怕也是這樣。國公已經是八個月的身孕了,怕是要到生産後。男子有孕畢竟不同於女子,在某些地方會有不同。忻澈啊,你也莫太擔心,不然會影響肚子裏的孩子。”
  
  “嗯。”白忻澈看看外面的天色,站了起來,“父親,我該回宮了。”
  “好,路上讓車夫慢些。”把給兒子備好的補藥交給他,孫昊林開門送兒子出去。看著兒子上了車,走遠,孫昊林才不舍地返回屋。
  
  進了宮,白忻澈先回永懷宮放下父親給他配的藥。自從爹爹吐得越來越厲害後,他們三人就搬到了離養合宮較近的永懷宮裏。這時,外間傳來匆忙的腳步聲,白忻澈疑惑地向外走。
  
  “侯爺,國公要生了!”一名內侍跑進來,心急地說。白忻澈手上的衣服掉在地上。
  “爹爹,爹爹要……爹爹!”
  顧不得去撿衣裳,也顧不得肚子裏的孩子,白忻澈拔腿就向養合宮跑去,爹爹要生了!這才八個月!
  
  慌慌張張地跑到養合宮,劉韻峥、藍韻嵘和劉惜賜都在了,還有一個身上有血,他並不認識的人。
  
  “忻澈,莫急,二叔已經在裏面了。”一見白忻澈面色慘白地跑了進來,劉韻峥急忙上前穩住他。
  
  “韻峥,爹爹如何了?怎麽會早産?”白忻澈焦急地問,當他聽到裏面爹爹痛喊了一聲後,他不等劉韻峥回答,掙開他的手跑了進去,劉惜賜也跟了進去。
  
  “忻澈,惜賜!”劉韻峥和藍韻嵘跑到門邊,不敢進去。
  
  “你們怎麽進來了!”裏屋傳出藍阙陽的怒斥,劉惜賜哭著說,“父王,孩兒要陪著爹爹。”
  白忻澈害怕地看著爹爹隆起的肚子在動,不是爲那等不及要出世的孩子,而是爲爹爹臉上的痛苦,若不是痛到極致,爹爹不會喊出來的。
  
  “爹爹,”白忻澈跑到床邊,抓住爹爹因疼痛而僵硬的手,“孩兒陪您,孩兒懂醫術。”
  
  白桑韻已是疼得說不出話來,他推開兒子的手,眸子裏是讓他們離開的意思,他不想自己的這個樣子被孩子看到。
  
  “皇上、王爺,大哥上回險些小産,所以胎位不正,這回會很辛苦,你們要護好大哥的心脈。”伍默一邊揉白桑韻的肚子,給他正胎位,一邊命人准備好刀片。
  
  在外等候的劉韻峥和藍韻嵘也是心急如焚,聽著爹爹痛苦的呻吟,又聽到二叔說爹爹是因爲上回的小産才會如此痛苦,兩人咬咬牙,也衝進去了。
  
  “誰讓你們進來的!”劉淮烨揮下床帳,怒吼,“韻峥,韻嵘,把忻澈和惜賜帶出去!”
  
  僅僅是一眼,劉韻峥和藍韻嵘就明白爲何父皇父王不允他們進去了。兩人把白忻澈和劉惜賜抱起來拖了出去。
  
  “韻峥,爹爹小産是怎麽回事?”出到外間,白忻澈急忙問,“爲何我不知道?”爹爹瞞了他?!
  
  “忻澈,此事等過後我再同你說。”劉韻峥避開白忻澈的雙眼,不敢看他。可白忻澈哪裏能等,他問另一人:“惜賜,你告訴我,爹爹小産是怎麽回事?”
  
  劉惜賜哭著說:“你走了,太子哥哥和二哥說了讓爹爹傷心的話,爹爹就……”他責怪地看著兩位兄長,若不是他們不聽爹爹的話,爹爹也不會這麽痛苦。
  
  白忻澈愣了,他慢慢轉頭看向劉韻峥和同樣自責的藍韻嵘。
  
  “爹爹小産……是因爲……我。”白忻澈只覺天暈地旋。
  
  “忻澈,是我和韻嵘不對。我們不該氣爹爹,忻澈,你打我們給爹爹出氣。”劉韻峥抓起白忻澈的手朝自己的臉上扇,“忻澈,你別往自己身上攬,爹爹小産是因爲我和韻嵘,和你無關。”
  
  劉惜賜這才反應過來這件事要瞞著白忻澈,急急道:“忻澈,是太子哥哥和二哥惹爹爹生氣。爹爹說他們不該那麽對你,結果他們不聽,爹爹才,忻澈,你可別亂想。”
  
  白忻澈心如刀割,這件事說來說去,都是因爲他。爹爹那麽疼,是因爲他。
  
  “忻澈……”劉韻峥和藍韻嵘擔心地喚道。
  
  白忻澈握著兩人的手,傾身靠在兩人身上:“韻峥、韻嵘……你們,要幫我贖罪。爹爹是爲了我,爲了我。”
  
  “忻澈……”聽這人哭出來了,心急如焚的兩人才稍稍安了心,他們就怕這人悶在心裏。
  
  坐立難安地守在內室的門口,白忻澈掐著自己的手心。屋內不停傳出二叔焦慮的話和爹爹疼痛難忍的喊聲,聲聲都讓他格外自責和害怕。劉韻峥和藍韻嵘也站在門口,此時此刻,兩人才徹底地意識到,他們那時傷爹爹有多深。當年的爹爹,是以命爲賭注,生下他們三兄弟。
  
  “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乖孫,都叫天賜……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乖孫,都叫天賜……”身子大不如前的劉宣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劉惜賜跪坐在地上,趴在他的膝蓋上。
  
  看著蒼老了許多的皇爺爺,白忻澈擦掉眼裏的淚,爲了肚子裏的孩子,爲了爹爹,他不能再哭了。他要爲爹爹生下健康的孫子,爲皇爺爺生下健康的曾孫,不然,爹爹就白爲他受了那麽大的苦。
  
  “桑韻,再忍忍,再忍忍,孩子快出來了。”
  “桑韻,用力,別咬著自己。”
  “大哥,用力,快了,快了。”
  “皇上,不能讓大哥暈過去。”
  “我要動刀了,王爺,您護好大哥的心脈。”
  
  白忻澈咬緊牙關,逼回一次次想湧出的淚水。肩上摟著他的那兩只手緊緊握著他,弄疼了他,可他卻希望他們能再用力些,讓他能體會到爹爹的痛苦。
  
  “啊!”
  “爹爹!”
  白忻澈要衝進去,被人從後抱住。
  
  “忻澈,你不能進去。爹爹他,他不想我們看到他生産的模樣,那是只屬於父皇和父王的。”
  劉韻峥又何嘗不想進去,但他不能。
  
  “爹爹……”白忻澈衝裏喊,哽咽,“爹爹,您不能丟下孩兒,孩兒,孩兒有……”
  
  “哇……”就在白忻澈要說他有了孩子時,屋內響起娃娃的哭聲。
  
  “生了,生了!”
  所有人都聚到了門口。
  
  “恭喜皇上、恭喜王爺、恭喜國公大人,是位皇子。”裏面有人道。
  “這生子藥果眞只能生‘子’了。”是伍默。
  
  生了……是弟弟……白忻澈腳下發軟。有人端著滿是血水的木盆走了出來,白忻澈一看。
  
  “嘔……”
  
  “忻澈!忻澈!傳太醫,快傳太醫!”劉韻峥和藍韻嵘驚恐地抱住暈過去的白忻澈,大喊。
  
  “澈兒……怎麽……”好不容易生下孩子的白桑韻來不及感歎自己又生了個兒子,就聽見了外面的喊聲。
  
  “大哥,我去看看。”給白桑韻縫好針的伍默下床洗幹淨手快步走了出去。
  “桑韻,你受累了。”劉淮烨和藍阙陽滿心全在白桑韻身上,兩人給他換了衣裳和被褥,揉著他的睡穴。
  
  早已不支的白桑韻若不是吃了顆保命的丹果,怕已是昏厥過去。雖想知道澈兒怎麽了,卻再也敵不過疲憊,沈沈睡去。
  
  過了好一會兒,劉淮烨和藍阙陽才想到了剛出世的兒子。兩人並沒有預期中的失落,因爲這是白桑韻用命爲他們生下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他們都會寵上天。
  
  洪三把剛出生的小皇子抱到兩人跟前,激動地說:“皇上,王爺,小主子白白胖胖的,長得像主子。”
  
  劉淮烨一看繈褓裏的孩子,馬上伸手去抱,可有一人比他更快。
  
  藍阙陽滿眼驚喜地看著懷裏睡著的兒子,白白嫩嫩的小臉,比韻峥生下來還胖,怪不得桑韻那般辛苦。
  
  劉淮烨瞧了半天,小聲道:“比賜兒還像桑韻。”
  
  “是啊,這個是最像桑韻的。”藍阙陽拉開繈褓,“身上也有桑韻的紅痣,有福氣。”
  
  “呵呵,好,好。”劉淮烨越看越喜歡,胖嘟嘟的小臉,眞是可愛至極。
  
  這時,外間的伍默放下手,對兩個緊張不已的人深深一笑。
  
  “韻峥、韻嵘,你們兩個啊,要當爹了。”
  
  “當爹?”劉韻峥和藍韻嵘驚愣地看著二叔,又低頭看看昏迷不醒的人,一時有點糊塗,“忻澈……藥還在我那兒呢。”
  
  “二叔,您是說忻澈有身孕了?”劉惜賜在一旁驚問。
  
  伍默站起來,笑道:“是啊,忻澈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然後他拍了下兩個仍在呆傻中的人,“韻峥、韻嵘,帶忻澈回去歇息,他剛才心情起伏過大,得好好歇息。”說完,他轉身准備回內室繼續照看大哥。
  
  “二叔!”劉韻峥喊住要走的人,“您剛剛,說什麽來著?忻澈他……”
  
  “忻澈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韻峥、韻嵘,你們要當爹了。”伍默對兩個侄子說完,又對另一個同樣呆愣的人道,“太皇,您要有曾皇孫了,忻澈給您懷了曾孫子。”
  
  “曾孫,曾孫……”劉宣的眸子漸漸睜大,“曾孫!我要有曾孫了!”
  
  “我,我要當皇叔了?!”劉惜賜和其他人一樣,驚呆。
  
  “忻澈……有身孕了,有身孕了……有身孕……”過了好半晌,劉韻峥才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韻嵘!忻澈有身孕了!”他擡頭,看向瞪大雙眸的胞弟。
  
  “身孕,身孕,”藍韻嵘念了幾句,然後噌地跳起來,“韻峥,忻澈有身孕了,他有我們的孩子了!”這,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他們還沒有給忻澈吃藥呢。
  
  “孩子,孩子,我們要當爹了。”劉韻峥急忙起身,小心翼翼地把白忻澈放在軟榻上,“這可如何是好,忻澈有身孕了,有身孕了……”
  
  劉韻峥和藍韻嵘圍著白忻澈走來走去,又驚又喜又怕。爹爹剛那般危險的生下弟弟,如今忻澈也有了身孕。
  
  “太子哥哥,二哥……你們別走了,我,頭暈。”劉惜賜的身子晃了晃,倒在一人的懷裏,“我,我竟然,要當皇叔了。”他仰頭看著抱住他的人,“離堯,我……”
  
  “惜賜!”離堯慌張地把劉惜賜抱起來。
  
  正在屋內爲白桑韻上藥的伍默,起身洗幹淨手,又走了出去。屋外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淮烨、阙陽,你們快把孩子抱出來給我瞧瞧啊。”劉宣敲著拐杖,他這才想起來,他今日還多了個孫子呢。
  
  “阙陽,你看看他,像不像咱們昨日剛吃的芋頭?瞧這小手,快看,這指頭下還有小肉坑呢。”
  
  “皇上,我看孩子的小名就叫芋頭如何?”
  
  “嗯,芋頭好。芋頭……父皇的小芋頭。”
  
  “淮烨、阙陽,把天賜抱出來。”某位老人家急了,可在屋內看芋頭看呆的兩人滿心沈浸在可愛至極的麽子身上。這可是十五年後,他們才又有的兒子呢。
  
  一出生就被喚作芋頭的小家夥呼呼地睡著,沒有人會想到這樣可愛的一個孩子,會成爲皇室最大的傷痛。

心水謠:第六十三章

  “爹爹!”
  “忻澈。”
  驚醒的白忻澈慌亂地看著在他身邊的二人:“爹爹,爹爹……”他夢到爹爹受了傷,流了很多血。
  
  “忻澈,爹爹已平安誕下皇弟,只是身子很虛,要調養很久,有二叔和孫太醫在,無礙。”
  劉韻峥握住白忻澈發涼的手,安撫他。藍韻嵘撫上白忻澈的臉,讓他看著自己。
  
  “忻澈,你是不是瞞了我們一件事?”佯裝生氣地質問。
  
  “瞞了你們……”白忻澈一時糊塗,當他看到兩人臉上漸漸出現欣喜若狂的神色後,他不自覺地捂住了肚子。
  
  “忻澈……”劉韻峥低頭輕咬他的脖子,“你何時背著我們偷偷吃藥了?誰給你的藥?竟然瞞著我們,若不是今日爹爹生産,你是不是要等到肚子大起來遮不住了,才會告訴我們,嗯?”
  
  他們知道了!白忻澈原先想好的說辭全都不管用了。
  
  “我,是父親,給的。本想等爹爹生了之後,就告訴你們……”他們,生氣了?
  
  “忻澈是想給我們驚喜?”藍韻嵘怒容“威逼”。
  
  見兩人眼裏都帶著笑,白忻澈垂眸,輕輕點點頭:“……嗯。”隨即,他被藍韻嵘狠狠吻住。
  
  “忻澈吃了幾顆藥?”
  “一,一顆……”
  
  被吻得迷迷糊糊間,他聽到劉韻峥說:“就生一胎吧。”
  
  一胎?怎麽夠,白忻澈在心中搖頭。
  
  小皇子的出生讓整個皇宮歡騰起來,尤其是這個小皇子白白胖胖、可愛無比。劉淮烨和藍阙陽把朝廷和韻坊的事全部丟給了劉韻峥和藍韻嵘,鐵了心要陪白桑韻和寶貝兒子。劉宣的精神也因爲皇子的出生,曾孫的即將出世而大好,整日都往養合宮跑,要看小孫子。
  
  之前,劉淮烨和藍阙陽認定是公主,命人置辦的東西全都是給公主的,如今生下的是個皇子,兩人非但沒有失望,更是命人連日趕制給小芋頭穿的衣裳、小襪、小帽、小褥子……人仰馬翻不足以形容宮裏和韻坊的人。
  
  生下孩子四天後,白桑韻才算是眞正醒了,守了他四天的劉淮烨和藍阙陽憔悴中帶著喜悅,兩人在白桑韻醒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親吻他。
  
  有孕在身的白忻澈沒有聽從劉韻峥和藍韻嵘的“旨意”,在永懷宮靜養,而是在爹爹醒來後就在養合宮裏伺候著。爹爹生産時的痛苦他忘不掉,想到爹爹從有孕到生産,他這個做兒子的都沒有盡到孝道,他就異常自責。雖說他幫不上什麽忙,可給爹爹遞個茶,擰塊濕巾,看著爹爹的起色慢慢好轉,他的心裏才能踏實。
  
  “澈兒,你不必日日過來,要注意身子。”
  側躺在床上,白桑韻對正給他吹藥的人道。
  
  白忻澈擡頭,淡淡笑道:“爹,孩兒陪著您怎會傷了身子?爹,孩兒想陪著您。”
  
  看到養子臉上那柔和安然又幸福的笑,白桑韻心中寬慰:“澈兒,用了午膳,陪爹爹午睡吧,你父皇和父王要看芋頭。”看向屋內的另兩個男人,兩人並無不悅,抱著熟睡的兒子不願放手。
  
  “好,爹,藥溫了,您慢些喝。”把藥端過來,白忻澈見父皇和父王沒有反對,欣然答應。
  
  “桑韻,用了午膳我和阙陽抱芋頭到隔間去,你和忻澈好好睡,免得芋頭醒來哭,吵著你們。”
  劉淮烨很有眼色的說,白桑韻對他柔笑,明明是要躲一會兒要來探望孫子的父皇。
  
  用了午膳,白忻澈躺在許久未躺過的爹爹的床上,貼近。
  
  “爹,孩兒一直都未對爹爹說一句話。”
  “什麽話?”
  面對著兒子的白桑韻將睡未睡地問。
  
  “爹,”白忻澈纏上爹爹的白發,“孩兒,很感激您。”
  白桑韻輕笑一聲,眼未睜地說:“澈兒,跟爹爹何須說感激?要說感激的是爹爹,感激老天給了爹爹這麽好的一個兒子。”
  “孩兒也要感激老天爺,他給了孩兒一個如此好的爹爹。”
  
  父子兩人的手握在一起,白忻澈笑著閉上眼睛。爹爹,孩兒愛您,您是孩兒最愛的人。經過了這麽多的事,他已不再害怕想自己對爹爹究竟抱著是何種情。爹爹養他、教他、愛他、疼他,他怎能不愛爹爹?
  
  許是所有的事情都順順當當的解決了,白忻澈有孕的症狀逐漸顯現。先是聞不得太香的東西,然後就是想吃清爽可口再帶點酸的。禦膳房的大廚們得了主子的旨意,每天變著花樣給他和剛生産完的國公大人補身子。
  
  白忻澈每頓雖吃的不多,卻是一日要吃六七頓,肚子也逐漸大了起來。辛勞了一天的劉韻峥和藍韻嵘回來後先是問小芋頭如何了,接著就是要在白忻澈的肚子上又摸又親,盼著他能給他們生個公主。宮裏都是男娃,他們實在是想要個女娃來疼。
  
  對麽弟劉天賜,劉韻峥和藍韻嵘最爲愧疚。從他一出生,兩人就已下了決心,這輩子,只要是小芋頭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們也要給他弄來,這個弟弟,差點就因爲他們的任性而沒了。弟弟出生後,兩人時常背著白忻澈向菩薩燒香,感激菩薩讓弟弟安然出世。其實這些,白忻澈都知道,但他一句都沒有提過,在他心裏,芋頭就是他的孩子,他要像爹爹疼他那樣,疼芋頭。
  
  在宮裏陪伴爹爹,白忻澈沒有忘了宮外的童瞳,他每過幾日就出宮看望童瞳。童瞳的肚子有八個多月大了,由於他的年紀太小,身子根本承受不了,手腳全都腫了。更嚴重的是,和幾個月前能吃能喝的他不同,現在的他吃什麽吐什麽,臉也瘦了許多。白忻澈很擔心他,二叔伍默看出了他的擔憂,把童瞳接進了府裏,好就近照看。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童含绉,卻無一人忍心苛責他。童瞳瘦了,他瘦得更厲害。童瞳吃不下東西,他幾乎也是滴水不進。他的自私讓童瞳這麽小就要受這麽大的罪,若不是文狀元和小四一直勸他,他也許會用自殘來懲罰自己。
  
  童瞳沒有怪四哥,反到在每次吐之後,就格外粘他。對童瞳來說,不欺負他的四哥讓他異常依賴。
  
  “嘔……嘔……”
  “童瞳,忍一忍,不然這藥就白喝了。”
  
  坐在床邊,白忻澈給剛喝了一口藥就開始吐的人擦嘴,然後從小四手上拿過藥,餵他。
  
  “白大哥……”躺在四哥的懷裏,童瞳因嘔吐而帶出淚的眸子滿是傷心,“能不能,能不能不讓我吐。我一吐,四哥,四哥就不吃飯。白大哥……”
  
  “瞳。”擦拭童瞳的淚水,童含绉低語,“喝了藥我抱你出去透氣。”
  
  “四哥……”童瞳扯扯四哥的袖子,“你吃飯,吃飯。”
  
  “餓了我會吃。”童含绉淡淡道。他在懲罰自己,懲罰自己讓這人變成了這樣。
  
  “四哥……”
  “童瞳,把藥喝了。白大哥給你帶了梅子餅,是禦廚剛學會的。”
  
  “眞的嗎?”忍著惡心,童瞳驚喜地說,“快,把藥給我。”接過藥,童瞳一手捏著鼻子,一手端著碗把要灌了下去。
  
  “嘔……”藥剛下去,童瞳就要吐了。他緊緊捂著嘴,不讓自己吐出來。看著的童含绉牙齒都要咬碎了。白忻澈心疼極了,他把童瞳當弟弟,看他這般遭罪,他的喉頭發梗,眼眸酸澀。
  
  好不容易把藥咽回去,童瞳仰頭:“四哥,我,我喝了。”
  給他不停揉按胸口的童含绉暗啞地應了聲。
  
  童瞳摸著四哥凹下去的臉頰,只覺被四哥揉著的胸口更疼了。
  “四哥……等,等寶寶出來了,你要帶我飛。”
  
  “嗯。”抑制不住的親吻那濕潤的眸子。
  
  “還要帶寶寶飛。”
  “嗯。”
  
  “還要……還要……”童瞳的眉頭越來越緊,話中帶了哭腔,“四哥,白大哥……我,我肚子疼。”
  
  “瞳!”童含绉當下吼出來。
  白忻澈一聽慌了,小四也傻了。
  
  “狀元,快去叫二叔!”
  “啊,是,我,我這就去。”文狀元倉皇地跑出去喊人。
  
  “疼!好疼!”童瞳大喊起來,臉色瞬間沒了血色,“四哥,我疼,我疼……”
  
  “瞳,別動,別動。”按住掙紮的童瞳,童含绉一手撕下自己的衣袖,纏在童瞳的眼睛上。
  
  “瞳,別怕,四哥在,四哥在。”解開童瞳的外衣,童含绉已是滿頭大汗。
  
  “童莊主,你握住童瞳的手,不要讓他抓傷自己。”照著之前爹爹生産時的做法,白忻澈對外喊,“去准備熱水!白布!”
  “少爺,我去。”小四快速跑出去。
  
  “忻澈,你出去,你有身孕,不能見這種紅。”趕過來的伍默放下藥箱,嚴肅道,接著吩咐跟進來的內侍們綁住童瞳的雙腳,准備幫他接生。白忻澈不想走,可伍默卻讓人把他推了出去。
  
  “疼,四哥,疼,疼……”童瞳掙紮著,臉色煞白,他被那從未受過的疼嚇壞了,疼壞了。童含绉的眸子裏帶了水光,他不敢讓童瞳看到一會兒會出現的血腥,怕嚇壞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握著他的手,安撫他,童含绉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捅幾刀。
  
  伍默看了童瞳的狀況後,當機立斷道:“用藥,否則他堅持不到孩子出來。不過用藥可能會傷了孩子。”
  “用藥。”童含绉想都未想地說,“用藥,給瞳用藥,我可以不要孩子,但不能沒了他。”
  
  “不,不用……”大哭的童瞳突然道,接著,他被人點了睡穴。
  
  “伍大人,求您給瞳用藥。”再也無法忍受童瞳受苦的童含绉,不打算要這個折磨他爹的孩子了。
  
  見狀,伍默驚愕,接著他點頭,馬上取出藥。如果大哥有何危險,皇上和阙王也會做這個決定。
  
  白忻澈在外焦急地等著,突然童瞳的哭聲沒了,他以爲童瞳出事了,心涼了半截。
  
  “少爺,童瞳他怎麽了?”小四哭著問,文狀元緊摟著他不讓他進去。白忻澈緊緊咬住唇,擡腳就要往裏衝。
  
  “哇!!”突然,一聲嬰孩高亮的啼哭聲響起。就聽伍默在裏面道:“怪不得會那麽疼,這麽大一個胖小子,比小芋頭還胖。……含绉,含绉?”
  
  “童瞳……”白忻澈雙腿發軟地靠在門邊,頭暈暈的,他快被嚇死了。
  
  不一會兒,一個雙眸緊閉,臉色蒼白憔悴的男子被人擡了出來,赫然是暈過去的童含绉。
  
  白忻澈、小四和文狀元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都盯在他身上,這是那個冷酷寡言、動辄就威嚇怒目的碧雲山莊莊主童含绉嗎?
  
  慢慢轉回頭,白忻澈摸上肚子,等他生産之時,那兩人……他心中不安。


心水謠:第六十四章

  何爲冤家?看童瞳和童含绉就行了。懷胎八月,童瞳生産之時,童含绉無法忍受他受那疼痛之苦,懇求伍默給他用藥。孩子很快生了下來,可被點了睡穴直到第二天才蘇醒的童瞳卻是死活不肯原諒童含绉。原因無他,因爲四哥欺負寶寶,給他用了藥。面對童瞳的“打罵”,童含绉打不還手,罵就當悶葫蘆,衣不解帶地伺候童瞳。
  
  白忻澈不放心兩人,正好爹爹的身子也好了大半,他就連著幾日出宮去看童瞳。小四和文狀元住在了一起,白忻澈出宮,小四必定陪著他。和文狀元的事,小四沒有告訴家人,也沒告訴他們他出宮了,在他心裏,他是閹人,自覺配不上文狀元,等哪天狀元成了親,他就伺候狀元,伺候新主子。這些話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忙著勸說童瞳的白忻澈也沒有察覺到,因爲無論何時,小四都是一副樂呵呵的樣子。
  
  時值二月,京城還帶著初春的涼意。白忻澈裹在厚厚的皮裘裏,三個多月的肚子已隆起,他小心護著肚子,和小四一起進入劉淮淵義親王的府邸。原本那兩人是根本不允白忻澈出宮的,但白忻澈放心不下童瞳,也不願看他和童含绉又鬧別扭,就找爹爹和父親去說情,一聽多走走對肚子裏的寶寶好,兩人猶豫了半天才同意了,不過最多只能出宮兩個時辰。
  
  扶著白忻澈,小四道:“少爺,您就別勸童瞳了。他認定了童莊主不喜歡他的兒子,咱們勸也沒用,還得童莊主自己哄他才行。”
  
  童瞳昏迷前清楚地記得用藥可能會傷了孩子,結果童含绉不僅給他用了藥,寶寶出世後七八天了,他竟是看都不看一眼,最喜歡寶寶的童瞳“新仇舊恨”加在一起,發誓再也不理四哥了。
  
  白忻澈微微笑著:“童莊主那天都暈過去了。他不是不喜歡孩子,而是心疼童瞳,也是責怪自己,畢竟若童瞳再長幾年,也許不會這般痛苦。”
  
  小四歎口氣:“少爺,您說這兩人。童莊主當初偷著背著要孩子,現下,就是心疼童瞳也不能不看不抱孩子啊,那可是他的骨肉,還是童瞳受了那麽大的罪給他生下來的,他這般,童瞳豈能好受。”
  
  白忻澈也跟著歎了口氣,這兩人從年初折騰到年尾,將來怕是還要繼續折騰。他和小四到也不急,慢慢走到童瞳的住處,還沒進屋,就聽到裏面傳來某人不滿的哭訴。
  
  “四哥欺負我,欺負寶寶,四哥最壞!”委屈透著嬌嗔。
  “別哭,會傷了眼睛。”聲音低沈,透著溫柔。
  
  “你不抱寶寶,你不喜歡寶寶。”哭的反而更大聲。
  “……不許哭。”壓抑。
  “四哥欺負我……欺負寶寶……”再大聲。
  
  白忻澈站在門口,覺得自己進去不是,不進去也不是,進退兩難。
  
  “瞳。”
  童含绉的這一聲喚,滿含各種感情。童瞳的哭聲小了,可還是帶著深深的埋怨。
  “四哥,別不要寶寶……這是我的寶寶,是,是四哥給我的寶寶……四哥……”
  哭著求對方抱抱寶寶,在童瞳的心中,他始終覺得有了寶寶,他就可以和四哥一輩子在一起。
  
  “瞳。”還是那一聲,接著屋內就沒了動靜。白忻澈扯扯貼在門上偷聽的小四,小四朝他賊賊一笑,蹑手蹑腳地拉著他朝來時的路走。
  
  “少爺,”小四壓低聲音,“估計沒事了,您回宮吧。”
  “沒事了?”雖不知裏面發生了什麽,不過白忻澈並不懷疑小四的話。
  “嗯,沒事了。”小四神秘笑著。看了看他,白忻澈也不問了,裹緊裘皮,打算順道去醫館看看父親。
  
  放開懷裏臉色桃紅,雙眸迷蒙的人,童含绉又低頭輕吻上那又變得紅潤的唇。童瞳溫順地依在他懷裏,陷落在四哥極具纏綿的吻裏。
  
  “瞳,你身子好了,我就抱寶寶。”
  “嗯……那……名字呢?”
  寶寶的名字一定要四哥起。
  
  “童諾。”
  “童諾?好聽,就這個。”
  寶寶有名字了,童瞳沒了埋怨,欣喜地看著四哥,好幾天沒有讓四哥抱,他好想。
  
  童含绉摸著童瞳瘦了許多的臉,輕吻那雙已漸漸含著愛意的眸子,他的小情人愛上了他,他永不負他。這是他對這人的承諾,也是兒子名字的由來。
  
  兩個月後,已經五個多月身孕的白忻澈在藍韻嵘的陪同下到城外送童瞳回家。在城門口,童瞳抱著白忻澈嚎啕大哭,舍不得與他最愛的白大哥分開。童含绉單手抱著孩子站在他身邊。
  
  “童瞳,若想白大哥了,就到京城來。韻園就是你第二個家,你想何時來,就何時來。”
  
  “白大哥……”童瞳的肩膀抽動,然後他慢慢退開抱住另一人,“小四哥……”眞不想回家。
  小四也是眼淚汪汪,他和童瞳就跟親兄弟一樣。
  
  “童瞳,我給你做了些吃的,你,你路上慢些吃,不然,不然就吃不到,我,我做的了……”
  “小四哥……”
  兩人抱頭痛哭。
  
  小四身旁的文狀元當頭就敲了他一下,笑道:“瞧你這話說的,今後又不是不跟童瞳見面了?”接著,他把一個很大的食籃遞給前來接二人回碧雲山莊的人。
  
  “瞳。”童含绉出聲,他們該走了。
  
  “哇……”
  “哇……”
  童瞳一聽要走,大哭起來,他一哭,熟睡中的孩子被嚇到了,也跟著大哭起來。童含绉擰眉看著懷裏的孩子,然後把他交給了乳母,他則上前把童瞳攬入懷裏。
  
  “王爺、侯爺,草民三生有幸能得殿下、王爺與侯爺相助,日後,殿下、王爺與侯爺有何事盡管吩咐草民,草民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童莊主,不要這般客氣。我把童瞳當兄弟。你要照顧好他和孩子,有空了,就帶他們來京城。”
  白忻澈同樣滿心舍不得童瞳走,擦著童瞳臉上的淚,他的心口發堵。
  
  童含绉摟緊童瞳,對藍韻嵘、白忻澈、小四和狀元躬身行禮後,帶著不願走的人上了馬車。
  
  “白大哥……小四哥……狀元哥……”
  趴在門邊,童瞳邊哭邊喊,小四擦著淚和他揮手道別。
  
  “童瞳,一定,一定要來京城!”
  小四對著逐漸遠去的馬車喊,童瞳的哭聲在空中飄散。
  
  已經看不到人了,童瞳仍不願回車上,童含绉把他抱了進去。
  
  “四哥……四哥,你要,你要帶我,帶我來,來京城……”童瞳已是哭得說不出話來。
  童含绉擦著他的淚,點頭,眸中暗沈。
  
  童瞳走了,連著兩個多月白忻澈都很低落,好在有極爲惹人疼的小芋頭在,讓他忘了些許感傷。
  
  “爹,今早皇爺爺抱芋頭出去,芋頭笑得可大聲了。園子裏的人都在那看他。”逗著剛睡醒的劉天賜咯咯笑,白忻澈道。
  
  正在看書的白桑韻擡起頭,淡笑:“芋頭比惜賜還愛笑。”
  
  白忻澈輕輕晃著那肉嘟嘟的小手,對這個弟弟是越來越喜歡,每日都不想回去了。
  “爹,咱們的小芋頭是個笑娃娃,看著他,我這心裏也高興起來了。”
  
  “侯爺,宮外來信。”
  這時,洪三從外進來,把信交給白忻澈後,他又退了下去。
  
  “信?”白忻澈看看爹,又看看手上的信,不知是誰寄來的,上面只寫著白侯爺親啓。
  
  “打開看看。”白桑韻放下書。
  
  取出信,信箋裏又掉出一樣東西,白桑韻撿起來,打開。
  
  “這是……”白桑韻面露疑惑,看著上面的字念道,“碧雲山莊地契……澈兒。”
  
  “碧雲山莊?”白忻澈一聽,臉色稍變,急忙打開信,看著看著,他又驚又喜又無措。
  
  “爹爹,信是童莊主寫的。他說把碧雲山莊送給咱們,他和童瞳,下個月搬到京城。”
  
  “把碧雲山莊送給咱們?”白桑韻把信拿過來。
  
  童含绉爲了報答皇室衆人對童瞳的大恩,把童家的碧雲山莊送給了皇家做別院。而他報複了意圖傷害童瞳的那些人後,決定帶童瞳到京城落腳。他原本還在猶豫,但離京那天,童瞳哭的那般傷心,讓他決心帶著“妻兒”到京城,他要盡一切可能給童瞳幸福。所以他盡快把自己的産業移到京城,好讓童瞳能常見到他喜歡的白大哥、小四哥和狀元哥,還有那位菩薩國公大人。
  
  看了信,白桑韻道:“咱們做了咱們該做的。這山莊不能收,回頭讓韻峥給人家還回去。他們能來京城,你也多了個能走動的朋友,是好事。等他們進京,讓他們到宮裏吃飯。爹爹很喜歡那個童瞳。”
  
  “等韻峥回來我就讓他給童莊主還回去。”白忻澈把地契收好,笑開,“爹,孩兒也舍不得童瞳,他們能到京城來太好了。”他很想念童瞳的笑臉,和他那聲“白大哥”。
  
  此時,在去往京城的官道上,某人正對另一人發脾氣。
  
  “四哥,你又欺負諾兒,諾兒要我抱呢。”
  “你抱了他半天了,讓他自己去睡。”
  
  “四哥壞,欺負我和寶寶!”
  “不許抱,他長大了,要學會自己睡。”
  “諾兒還不到一歲!”
  “不許抱。”
  另一人直接把哇哇哭的孩子丟給奶娘。
  “你累了,歇一會兒。”
  “四哥壞!!”
  
  童含绉不爲所動地把某人緊緊箍在懷裏,不過是孩子,這人才是最重要的人。
  
  “諾兒,我要諾兒,我要唔……”

心水謠:第六十五章

  又是一年的夏日,五月的京城已有了濃濃的暑氣,而白忻澈的心境與一年前相比卻是截然不同。站在東宮荷花池邊上的涼亭裏,他依在一人的懷中看著屋內的東西被一樣樣搬出去。
  
  “韻峥……我有些舍不得。”這裏承載了他太多的喜怒哀樂,如今,他要搬離這裏,正式住到後宮了。
  
  劉韻峥撫上他已經快九個多月的肚子,道:“等今後兒子搬到這裏住,你常來看他就是。”
  
  白忻澈擡頭,緊接著一個吻就落了下來,劉韻峥絲毫不在乎周圍的來來往往的內侍和宮女們。白忻澈羞赧的低頭,靠近他。劉韻峥其實是不安的,爹生小芋頭的一幕烙在他的心裏,每每想到這人也要這般走一遭,他就心疼。他想要這人給他生好多個孩子,可那天之後,他決定只讓這人生這一個。
  
  “皇上,國公大人命禦膳房給侯爺熬了夏草雞湯,讓侯爺到養合宮去用湯。”
  白忻澈的貼身太監汪蒲小跑過來躬身道。
  
  “朕知道了。”劉韻峥摟著人出了涼亭,小心扶他上了轎。
  
  起轎後,劉韻峥握住白忻澈的手:“都九個月了,不只是我和韻嵘擔心,連爹爹也愈發緊張了。”
  
  白忻澈安撫:“我這一個月胃口較以往都好,就是身子有些沈。你剛剛登基,父王又把韻坊交給了韻嵘,你們兩個身上的擔子重了,不要太過擔心我。二叔和孫伯伯也住進了宮裏,小四更是天天來。到是你們,這段日子睡得晚,起得又早,定是很累。”
  
  劉韻峥笑道:“哪裏會累。”接著,他溫柔地吻了白忻澈一下,低聲道,“父皇在孩子出世前把皇位傳給我,是想讓孫子一出世就成爲太子。其實,忻澈……”劉韻峥露出爲難的神色,“我打算,立芋頭爲太子,我和韻嵘……”
  
  “韻峥,”白忻澈截住他的話,握緊他的手,“我懂。”他淡淡笑著,“太子的事你和韻嵘決定就好。”他豈會介意自己的孩子不是太子,何況是給芋頭,那讓他疼上心尖的寶貝弟弟。
  
  “我就知道你定不會不願。”劉韻峥笑了,放下了一件多日來的心事,“將來,芋頭當皇上,‘他’掌管韻坊,叔侄二人相扶相助,多好。”
  
  “是啊。”白忻澈露出向往,“就是不知是男是女。”
  
  “肯定是男。”劉韻峥不抱希望地說,每一位皇家人都放棄了會有公主的希望。白忻澈摸著肚子,心中淡然,無論是男是女,他都要再爲他們生一個孩子,不能讓父王的姓氏斷了後。
  
  把白忻澈送到爹爹居住的養合宮後,劉韻峥去禦書房見大臣們。白桑韻把特地命人給他准備的補品端到他面前,看他吃下。
  
  “澈兒,你都九個月了,要特別小心,這幾日你在爹爹這兒吧,我不放心。”搖著睡在小床裏的芋頭,白桑韻道。
  
  “孩兒聽爹爹的。”白忻澈盡力把爹爹爲他准備的補品全部吃完。
  
  見白忻澈胃口很好,白桑韻稍稍放心。
  
  吃完了補品,和爹爹說了會話,有些疲累的白忻澈就在爹爹的床上睡下了。白桑韻看著熟睡的他,面露擔憂,忻澈懷的日子相較他來說算是長了,這幾日他心裏總是發慌,一想到兒子要受生産之苦,他就擔心地睡不下。
  
  讓奶娘把小芋頭抱到隔間,白桑韻坐在軟榻上邊看書,邊守著白忻澈。
  
  熟睡中的白忻澈總覺得肚子沈沈的,想吐,腰又異常酸困。他翻了幾個身,卻是越來越難受,竟有些痛了。一直注意著他的白桑韻看他臉上浮現痛苦之色,急忙放下書來到床邊。
  
  “澈兒?”握上他的手,白桑韻輕喚。
  
  “唔……”一聲呻吟從白忻澈的嘴裏冒出,他睜開眸子,皺著眉頭,“爹,孩兒有些,不舒服。”
  
  “哪裏不舒服?”白桑韻臉色驚變,輕撫他的肚子,只覺手下有輕微的震動,他馬上朝外喊,“洪三,去喊伍大人和孫大夫!把韻峥和韻嵘叫來。”
  
  “奴才馬上去!”緊接著,外面傳來慌亂的腳步聲。
  
  “爹,孩兒,孩兒是不是要生了?”痛變得十分明顯,白忻澈只覺喘不過氣來。
  
  “澈兒,別慌,有爹爹在。告訴爹爹,哪裏不舒服?”白桑韻把白忻澈的頭墊高,輕揉他的肚子。
  
  “疼……”白忻澈握住爹爹的手,臉色煞白,“唔……啊!”突然,劇烈的痛傳來,他疼地叫了出來。
  
  這下,白桑韻確定忻澈是要生了。他急忙拿過布巾,折了幾下塞到兒子的嘴裏:“澈兒,咬住,別怕,爹爹在。”
  
  “嗯……”點頭,白忻澈緊緊握著爹爹的手。雖然心裏早有了准備,可眞要生了,他還是心慌。有爹爹在,他就不怕了。
  
  看出兒子對他的依賴,白桑韻一邊出聲安撫,讓他不要怕,一邊給他揉肚子,擦汗。
  
  “大哥。”伍默提著藥箱快步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是孫昊林。看到兒子一臉痛苦的躺在床上,孫昊林腳下一個踉跄。
  
  “唔……”咬緊布巾,白忻澈忍下一波接一波的疼痛。眞疼,可是,他轉頭看向爹爹,他要給爹爹生孫子,給他們生兒子。
  
  “澈兒,疼就喊出來,不怕。”白桑韻擦著他的汗,臉色也很不好。
  
  伍默手腳麻利地綁好白忻澈的雙腿,白桑韻不讓其他人進來,他親自給兒子脫了衣褲,孫昊林狠狠咬了口自己的手背,然後在伍默的吩咐下,准備刀、藥和銀針。
  
  “忻澈!”
  伴隨著兩聲驚喊,劉韻峥和藍韻嵘慌張地衝了進來。
  
  “韻峥,你上床扶著澈兒。”白桑韻急急道。劉韻峥趕忙脫掉龍袍和鞋子,上床,把疼地不停呻吟的人緊緊抱在懷裏。
  
  “爹,我呢?”藍韻嵘跑到床邊,想碰白忻澈,又不敢亂碰,急著問。
  
  “韻嵘,你到裏面去,抓著忻澈的手,別讓他弄傷自己。”伍默代兄長回道,他看著白忻澈的下身,眉頭緊皺。
  
  “二叔?”很快上了床的藍韻嵘見狀心急地喚道。劉韻峥也是不安地看著二叔,難道忻澈的胎位也不正?
  
  “大哥,忻澈還得疼一陣子,孩子還沒出來的意思。”
  
  “什麽?!”床上傳出兩聲怒吼,“他還不出來作甚!”
  
  “韻峥、韻嵘,”白桑韻斥責,“這是生孩子,不是割稻子。”
  
  藍韻嵘卻是怒火中燒地暗忖:芋頭那麽快就出來了,這孩子爲何要賴忻澈肚子裏遲遲不出來。
  
  “這是你們的孩子。”白桑韻豈會看不出兩個兒子的不滿,提醒。二人不悅地盯著白忻澈的肚子,恨不得把裏面那個壞小子揪出來一頓好打。
  
  “韻峥、韻嵘,當初大哥生你們的時候,你們也是折騰了大哥好幾個時辰呢。”伍默啼笑皆非地看著兩個不講理的侄子,都是皇上和親王了,還這般孩子氣。
  
  “我們才不會這麽折磨爹。”兩人果然是親兄弟。
  
  而原本異常心焦的孫昊林,聽著兩人的話,不急了,而是氣。要孩子的是這兩人,如今孩子還沒出世,他們就不喜歡他的外孫了,這怎麽能行。
  
  “皇上,王爺,這可是侯爺爲您們生的孩子,是皇長孫。”
  
  兩人還是異常不滿地盯著那個死活不肯早些出來的壞小子。
  
  “唔嗯……”聽著兩人的“混話”,白忻澈卻無法勸說,他所有的力氣都用在抵擋那陣陣的劇痛上。孩子要出來了,他的孩子……
  
  “嗯……”
  
  劉韻峥急紅了眼,他想都不想地說:“二叔,給忻澈用藥吧。”
  
  “二叔,給忻澈用藥,忻澈會疼死的。”
  
  “說什麽混賬話!”不等屋內的人出聲,屋外就傳來劉淮烨、藍阙陽的怒吼,“傷了我孫子怎麽辦?!”
  
  “韻峥……韻嵘……”吐掉嘴裏的布巾,白忻澈忍著痛開口,“不要,不要,用藥。”會傷了孩子,雖說小諾兒目前沒什麽不妥之處,但他絕不冒這個險。
  
  “爹。”兩人懇求另一人。
  
  “爹爹,不,要。”白忻澈也求道,萬一爹爹允了,二叔定會給他用藥,“孩兒,忍得住……”
  
  “澈兒忍得住嗎?”擦著兒子頭上流下的汗,白桑韻柔聲問。
  
  “嗯。”點頭。
  
  “那澈兒就再忍忍。”白桑韻發話了,“雖痛,可我們能以男兒身爲心愛之人生下子嗣,不再遭受世俗的責難,這是我們比其他人都值得令人敬重之處。澈兒,若傷了孩子,你會痛苦一輩子,爹爹,不會再讓你難過。爹爹在這裏陪著你。”
  
  一番話,說得劉韻峥和藍韻嵘面帶自責。他們心疼忻澈,卻忘了這是忻澈爲他們生下的孩子,若孩子有事,這人豈會快樂。
  
  心知兒子聽進了他的話,白桑韻又把布巾重新塞回白忻澈的嘴裏,囑咐劉韻峥和藍韻嵘照顧安撫他。
  
  過了快三個時辰,天都要黑了,孩子還沒出來。白忻澈身下的褥子全濕了,血水染紅了劉韻峥和藍韻嵘的眼。他的臉色越來越白,除了痛,他感受不到其他的。在咬牙堅持的時候,白忻澈不經意看了爹爹一眼,卻發現自己把爹爹的手都握得發紫了,急忙要甩開。
  
  “澈兒。”白桑韻握緊他,“莫想其他的,省著力氣。”
  
  “唔唔(爹爹)……”白忻澈想抽出手。
  
  “爹,我來。”劉韻峥出聲,把白忻澈的右手握進自己的手裏,這時外間出來小芋頭的哭聲,醒來的他看不到爹爹開始哭了。
  
  “爹,您去抱芋頭,忻澈這裏有我們。”藍韻嵘開口。
  
  “我在這裏陪澈兒,芋頭有你們父皇和父王,還有皇爺爺。”白桑韻不走,繼續給兒子擦汗。
  
  小芋頭的哭聲越來越大,白忻澈祈求地看著爹爹。只聽一道聲音傳來:“爹,我抱芋頭進來了。”同樣有孕在身的劉惜賜抱著哭得傷心的小芋頭走了進來。
  
  “惜賜,你出去。”劉韻峥扯過床單蓋上白忻澈。
  
  劉惜賜根本不理會兩位兄長,把一進來就伸手要爹爹抱的劉天賜交給爹爹,他則坐在了床邊。
  “爹,您抱芋頭,我陪忻澈。”
  
  然後,他拿過布巾幫白忻澈擦汗:“忻澈,等我生的時候,你也得來陪我。”
  
  白忻澈極輕地笑了笑,咬緊布巾。
  
  “啊,啊,噗。”
  被爹爹抱著的劉天賜不哭了,眼睛上挂著淚,晃著小腦袋看著在床上生娃娃的哥哥。他當然不懂哥哥在做什麽,只是看到了喜歡的哥哥,他高興地叫著。
  
  “啊,啊,咯咯。”叫著叫著,劉天賜笑起來。
  
  頓時,屋內的緊張消弭了許多,白忻澈擡眼看著歡喜的弟弟,深深呼吸。
  
  “忻澈,用力,孩子要出來了。”
  一直看著他的伍默大叫,馬上取來刀片。要用刀了,劉韻峥和藍韻嵘忍不住地又道:“二叔,給忻澈用藥吧,他會疼死的。”
  
  “不,不要。”白忻澈搖頭,他瞧著對他伸手要抱的芋頭,“爹爹,芋,芋頭。”
  
  白桑韻抱著兒子坐到床邊,劉天賜的小肉手抓住哥哥的手:“啊啊,噗,啊。”接著抓到嘴裏咬咬。白忻澈笑了,覺得似乎沒那麽痛了。
  
  趁著他分心的時候,伍默一刀劃了下去。
  
  白忻澈沒有叫出聲,在刀下去的時候,劉韻峥點了他的睡穴。
  
  “啊,啊。”咬著哥哥的手,劉天賜皺皺眉,轉過頭去。
  
  “哇……”屁股上被拍了兩巴掌的孩子哭了起來,藍韻嵘剛想從二叔手裏搶過這個折磨了忻澈半天的混小子,一只小肉手好奇地摸上孩子的臉,還戳了戳。
  
  “咯咯……”劉天賜歡喜地笑起來,似乎找到了好玩的東西,晃著小腦袋,瞪大眼睛瞅著對方,而哭泣的孩子也不哭了,閉上了眼睛。
  
  “大哥,恭喜您,是位皇子。大哥您做皇爺爺了。”伍默把孩子小心包起來,孫昊林激動地接過他,拿到白桑韻跟前給他看。白桑韻對他微笑道:“長得像澈兒。”孫昊林好不容易把眼中的淚逼了回去。
  
  劉韻峥和藍韻嵘卻沒有太多身爲父親的喜悅,兩人看著臉色青白的人,心裏發疼。
  
  “爹,您抱芋頭出去吧。”劉韻峥開口,他把昏睡的白忻澈小心放下。
  
  “爹爹,我陪您出去。”劉惜賜站起來,扶住一臉疲憊的爹爹。
  
  “啊,啊。”劉天賜對著小侄子叫,要去戳。
  
  白桑韻輕拍他,道:“韻峥、韻嵘,忻澈醒了派人來告訴我。就讓他在我這裏。默默,你和孫大夫給澈兒弄些藥膳,他不愛吃葷,弄得盡量可口些。韻峥、韻嵘,你們要每日給澈兒擦洗,不要讓他受風。這幾日朝裏的事交給你們父皇和父王,你們兩個陪著澈兒。”
  
  “爹,孩兒記下了。”
  
  對兩個兒子點點頭,白桑韻把對侄子滿是好奇的劉天賜交給劉惜賜,他抱著孫子走了出去。而在外早已等得心急的幾人,見他抱著一個小家夥出來了,大步走上前圍住他。
  
  “曾孫……我有曾孫了。”把拐杖交給他人,劉宣高興地從白桑韻手上抱過曾孫。劉韻峥和藍韻嵘也是格外激動欣喜,他們剛剛又做了父親,馬上就成了爺爺。
  
  白桑韻淡淡地笑著,皇室後繼有人,他似乎看到了將來孫子孫女在他身邊玩耍的場景。
  
  “忻澈……”
  坐在床上,劉韻峥和藍韻嵘一人握著白忻澈的一只手,心疼地低喚,他們又讓這人受苦了。
  
  “韻嵘,等芋頭過了周歲生辰,我就立他爲太子,忻澈剩下的那顆藥我已經毀了。咱們的孩子跟你的姓,叫藍饕,以免父王的姓氏斷了脈。”
  
  “嗯,我也不能再看忻澈生了,咱們來個先斬後奏,等你立了芋頭爲太子,父皇、父王和爹也不能不同意。”
  
  “讓饕兒今後好好輔佐芋頭,這樣芋頭也不至於太辛勞。”
  
  兄弟兩人在私下裏商量好了弟弟和兒子的今後的命運,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


心水謠:第六十六章(正文完)

  原來,爲所愛之人生下孩子是如此的幸福。雖然生産之時是那般的疼痛,可看著流著那兩人血脈的孩子睡在他的身邊,就覺滿滿的幸福溢了出來。
  
  “忻澈,你仔細瞧瞧,饕兒長得像爹呢。”
  整日到白忻澈裏來消磨日子的劉惜賜啃著蘋果道,弟弟劉天賜在厚實的毯子上爬來爬去,不時的“咿咿呀呀”地叫。
  
  白桑韻聞言湊近,過了會兒,他笑起來:“像澈兒,尤其是那眉眼。”
  
  劉惜賜搖頭:“爹,像您,是吧,忻澈。”
  
  白忻澈仔細瞧了半天,看向爹爹:“爹,孩兒也覺得像您。”白桑韻抱起孫子,輕拍,臉上露出柔和的光,確實是像他。
  
  “爹,饕兒不僅模樣像您,性子也像您呢,不哭不鬧的。”劉惜賜逗著弟弟,看著侄子道。
  
  白桑韻把熟睡中的孩子放回去:“性子像韻峥和韻嵘,他們兩個就不愛哭鬧。”接著,他臉色微微嚴肅,“忻澈,饕兒如今只有個名,韻峥和韻嵘還沒商量好給他哪個姓?”
  
  “這還用得著商量嗎?饕兒是長孫,那就是太子,當然是姓劉了。我這個就姓藍。”劉惜賜道。
  
  “澈兒?”白桑韻還是要聽兒子的意思。
  
  白忻澈看著爹爹,想了想道:“爹,這事韻峥和韻嵘說等饕兒大一些再定。”他隱瞞了那兩人眞正的想法。
  
  劉惜賜接話:“是說看饕兒適合掌管朝廷還是韻坊?”
  白忻澈點了點頭。
  
  白桑韻卻不同意道:“澈兒,無論是劉,還是藍,你父皇和父王都不會介意。只是你們要想到皇爺爺,饕兒是他的第一個皇長孫。今後惜賜的孩子出生了,若是男,就姓藍,若是女,就姓劉。”
  
  “對,我贊同爹的意思。”劉惜賜道,“父王的姓不會斷了脈,大不了今後我和忻澈再生就是。”
  
  “呵呵,”白桑韻笑了,“賜兒不是最怕痛了?”
  
  劉惜賜笑著揚眉:“痛就咬離堯,他皮厚。”
  
  白忻澈跟著笑起來,他看向在地上爬地高興的劉天賜,最終沒告訴爹爹眞相。想到那天自己生産,他急忙道:“惜賜,那天你不該進來的。你有身孕,見了那種紅,不好。”
  
  白桑韻也道:“賜兒,那天爹爹疏忽了,該讓你出去的。”
  
  哪知,劉惜賜賊笑起來:“爹,忻澈,我是有意的。”
  
  “有意?”
  
  劉惜賜湊近二人:“咱們皇家不是沒有公主嗎?既然都說見這種紅不好,我就偏要去看,說不定肚子裏的孩子就成了公主了。”
  
  白桑韻一聽,啼笑皆非,無奈地對兒子道:“哪有這種說法。只是說有孕之人見了那種紅,會衝了胎氣,對孩子不好。”
  
  劉惜賜皺皺鼻子:“這都是那些人胡說,瞧我不好好的嗎?爹,咱們家都是皇子,怎麽也該有個公主了。”
  
  “罷了罷了,見都見了,平日裏你要多加小心,別和以前那樣莽莽撞撞的。”白桑韻抱起揉眼睛的劉天賜,哄著他睡覺,“澈兒,饕兒的姓氏雖說該由你們做主,但爹的意思是讓他姓劉,好讓皇爺爺高興。”
  
  “爹,孩兒會同他們說的。”
  
  白桑韻點頭,低頭一看懷裏的兒子已經睡了,他把流著口水的小芋頭放在饕兒身邊,叔侄兩人睡得都異常香甜。
  
  “爹,芋頭夢到吃什麽呢?瞧他笑的。”劉惜賜疼愛地抹去弟弟嘴角的口水,親了親他帶笑的小嘴。
  
  “定是夢到喝鹿奶了。”白忻澈輕握著芋頭肉嘟嘟的小手,突生不舍。讓芋頭當太子……怕會辛勞啊。
  
  當晚,白忻澈和劉韻峥、藍韻嵘說了爹爹的意思。兩人想了良久,同意了讓孩子改回劉姓,但太子依舊是劉天賜。對此,白忻澈沒有任何異議,只是說了下他的不舍,兩人卻是早已想好,要從小培養劉饕和劉惜賜肚子裏的那個輔佐劉天賜,讓他將來當個閑散皇帝。總之,皇位是劉天賜的。
  
  而三個月後,劉天賜被診出天生是個癡兒。這個噩耗險些擊垮了白桑韻,更讓整個皇家陷入了極度的悲傷中。
  
  永懷宮內,劉韻峥和藍韻嵘痛苦地抱著白忻澈,平日裏異常冷硬的兩人,臉上是悔恨的淚水。白忻澈也是極度的悲傷和自責,他放縱自己恸哭,爲他那可愛卻極爲可憐的寶貝弟弟。
  
  “皇上、王爺、侯爺,國公來了。”
  
  一聽爹爹來了,三人急忙抹抹臉,下床。
  
  “爹。”
  看到進來的人,三人跪在了地上。
  
  “快起來。”抱著剛睡醒的劉天賜,白桑韻上前讓三個孩子起來。
  
  “啊,啊。”眨著大眼,劉天賜伸手要哥哥抱。白忻澈急忙起身抱住他,緊緊地抱住。
  
  “爹,您怎麽來了?有事讓人來傳話就是。”劉韻峥和藍韻嵘扶著清瘦了許多的爹爹坐下。
  
  “芋頭醒了,東瞄瞄西看看的,想出來,我就帶他過來了。”白桑韻心中刺痛,不過他忍著沒有在兒子的面前露出來。
  
  “啊,啊,噗,噗。”吐著口水泡泡,劉天賜一直盯著躺在小床裏,安靜地看著他的侄子。
  
  “澈兒,讓芋頭和饕兒玩。”白桑韻出聲,白忻澈把劉天賜放到小床裏。剛把他放進去,劉天賜就把滿嘴的口水塗在了侄子的臉上。
  
  “咯咯……”高興地笑。劉饕伸手抓劉天賜的頭發,劉天賜歡喜地叫著。
  
  看著他天眞可愛的模樣,白忻澈、劉韻峥和藍韻嵘再也忍不住地流下淚。
  
  “澈兒、韻峥、韻嵘,你們過來。”
  
  三人走到爹爹身邊坐下。
  
  白桑韻對三個痛苦不已的孩子微微笑著。
  
  “澈兒、韻峥、韻嵘,”看著和侄子玩得不亦樂呼的麽子,白桑韻平和地開口,“芋頭他……是爹爹的過錯。”
  
  “爹!不是您,是……”
  
  擡手安撫激動的兒子們,白桑韻露出堅強的笑。
  
  “芋頭他,也許這輩子都是個孩子。可爹卻不擔心,他有你們,有饕兒,今後還會有其他的侄子疼他、護他。爹知道,你們把芋頭當親子來疼,爹放心。”
  
  “爹……”白忻澈握緊爹爹的手,若不是他,芋頭,不會……
  
  “澈兒,我們難過,芋頭也會傷心。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我們就更不能悲傷。興許什麽都不懂,對芋頭來說也未嘗不是件好事。‘福之禍所依,禍之福所伏’,芋頭生在皇家,又有你們疼他,他這一生都會幸福安泰。忻澈、韻峥、韻嵘,若你們眞的認爲對芋頭有愧,那就要每日都高高興興的,然後和爹一起,疼他,愛他,讓他一生不受磨難。”
  
  “爹,孩兒發誓,定不會教芋頭受一絲的委屈。”劉韻峥跪下,鄭重道。藍韻嵘接著跪下。
  
  “爹,孩兒聽您的。”擦幹淚,白忻澈起身把笑得開懷的劉天賜抱了起來。緊接著,臉上被塗了口水。
  
  白忻澈疼惜不已地親親弟弟肉乎乎的小臉,芋頭不僅要有哥哥疼,還要有侄子護,爲了芋頭,爲了爹爹,他也要再生一個孩子。
  
  三年後 顯親王府
  
  “忻澈,你眞的想好了?”
  拿著一瓶藥,劉惜賜問。
  
  “嗯。”拿過藥,白忻澈小心地收好,“饕兒已經三歲了,差不多該給芋頭填個侄子了。”
  劉惜賜衆望所歸地生了個公主,如今皇室劉饕這一輩只有他一個皇子,白忻澈打算再要一個,不過要先瞞著那兩人。
  
  劉惜賜歎口氣:“忻澈,我眞佩服你,我是不生了。”某人嘴硬地說,殊不知若幹年後,他用手段又強迫他的離堯,給了他一個兒子。
  
  白忻澈只是笑笑,他不是不怕痛,但是父王的姓氏至今無人繼承,皇爺爺剛剛過世,芋頭又大病了一場,他想再生個孩子,給皇家填一些喜氣。
  
  從劉惜賜府上回來,剛進屋,身後就傳來極快的腳步聲,趕忙轉身彎腰,接住那衝進來的小寶貝。
  
  “啊,啊……”
  一個嘟著嘴的小家夥抱著他,眼睫上還有水珠。
  
  “芋頭。”心疼的把小家夥抱起來,白忻澈摟緊瘦了許多的寶貝。跟著他進來的是一個面無表情,卻極爲漂亮的男孩子。
  
  “爹,皇叔又去太皇爺爺那裏了。”劉饕仰頭對爹爹道,手上拿著皇叔只吃了一半的橘子。
  
  “芋頭,小四哥哥給你做了酥餅,澈哥哥餵你吃?”抱著小家夥走到桌邊,白忻澈拿起一塊點心。
  
  劉天賜搖頭,抱著澈哥哥低低哭起來。白忻澈急忙拍哄他,在屋子裏走。
  
  “皇叔,饕兒陪你去看魚。”
  
  搖頭,劉天賜想皇爺爺了。
  
  “皇叔,饕兒陪你去看太皇爺爺。”劉饕伸手,劉天賜看看他,踢腿要下來。
  
  “饕兒,帶皇叔去皇爺爺那。”白忻澈對兒子道。
  
  “爹,孩兒會照顧好小皇叔。”淡淡地對爹爹道,劉饕領著劉天賜去太皇爺爺曾經的住處。
  
  “啊,啊。”緊握著侄子的手,劉天賜叫著。劉饕穩穩地走著,拉好太皇爺爺臨終前托付給他的小皇叔。
  
  看著兩個孩子走遠的身影,白忻澈掏出藥,吃了下去。皇爺爺說的對,小芋頭一點都不癡,他什麽都懂,什麽都明白,只是不會說。
  
  換了衣裳,白忻澈去養合宮看爹爹,後晌和爹爹帶芋頭出宮散散心吧,看著芋頭一天天瘦下去,他心疼。
  
  看著趴在太皇爺爺床上,心情低落的人,年僅三歲的劉饕守在他身後,小臉嚴肅。
  
  深夜,被折騰了許久的白忻澈卻了無睡意。他醒著,劉韻峥和藍韻嵘當然知道。摟上他,劉韻峥問:“忻澈,有心事?”
  
  藍韻嵘閉著眼,撫摸他:“可是芋頭今日又哭了?”
  
  白忻澈緩緩道:“今日我和爹帶芋頭出宮散心,芋頭和一人討橘子吃。還給了人家一個貓眼石頭。”
  
  “誰?!”藍韻嵘立刻睜開眸子。
  
  “不知,路過的一人。芋頭在窗邊看到他,就跑下去跟人家討橘子吃,芋頭很喜歡那人,還讓那人抱呢。”他們的小芋頭雖然愛笑,可很少讓陌生人抱。
  
  “韻嵘,去查那人。”
  “嗯。”
  
  白忻澈歎息:“那人只是路過,怕是遇到了事,我瞧他心事重重的。你們太過於小心了。”
  
  “那是芋頭!”藍韻嵘摟緊他,“萬一那人對芋頭起了歹心。”他們的芋頭可是天下第一可人。
  
  白忻澈笑起來:“你們說得也有道理。不過我看芋頭眞是很喜歡那人。”看兩人緊張了,他握緊兩人的手,“韻峥、韻嵘,有件事……我忘了告之你們。”
  
  “何事?”兩人想著那個芋頭喜歡的人,心裏不是滋味。
  
  “我今日吃藥了。”
  
  “藥?”兩人緊張,“不舒服?叫太醫了嗎?”說著就要命人去喚太醫了。
  
  “是‘生子藥’。”
  “……!!忻澈!”
  
  劉韻峥和藍韻嵘“噌”地坐起來。
  
  笑看兩人,白忻澈捂上肚子:“這裏,又有孩子了。”
  
  “忻澈……”兩人又驚又喜。
  
  “韻峥、韻嵘,當初我本就打算吃兩顆藥,生兩個孩子,結果韻嵘只給我拿了一顆,我又怕,就……但我已下了決心,至少要生兩胎,如今饕兒三歲了,我們該再要個孩子了。”
  
  “忻澈,”兩人撫上他的臉,“你生饕兒受了罪,這個就……”
  
  “不,”白忻澈堅定道,“我要爲你們生兒子,爲爹爹生孫子,爲芋頭生侄子。韻峥、韻嵘,不要勸我,我不怕痛。”
  
  劉韻峥和藍韻嵘凝視自己變得比幾年前淡然而更堅強的愛人,嘴角勾起:“忻澈,既然你要孩子,我們又豈能不給。”這幾年,他們的心境也變了許多。
  
  “今晚一定能懷上?”劉韻峥低頭,吻上白忻澈。
  
  “不知。”回吻。
  
  “那今晚別睡了。”藍韻嵘脫衣裳。
  
  “也好。”劉韻峥同意。
  
  白忻澈只是溫順地任他們脫掉他的裏衣,撫摸身側的兩人。曾經的不安與委屈他早已忘掉,如今的他,只想多爲他們生兒子。
  
  “忻澈,生個公主吧,離兒太淘了,一點女兒家的性子都沒有。”在進入前,劉韻峥道。
  
  “那只能,老天,做主了。”
  咬住藍韻嵘的肩,他承受著兩人的進入。
  
  “公主,這回肯定是公主。”藍韻嵘肯定。
  “我覺得也是。”劉韻峥從後吻上白忻澈的背。
  
  “忻澈,你是我的。”
  “也是我的。”
  “給我們生女兒。”
  “嗯……好……”
  
  屋內的燭火重新點燃,牆上的倒影中,三人緊貼在一起。
  
  你是我們的!
  不許對別人笑!
  要和我們睡!
  
  “忻澈……給我生女兒。”
  
  “韻峥,韻嵘……”
  
  女兒?爲何他依稀覺得,還是個兒子?
  
  ────
  
  正文終於完了T-T,仰天大哭。

 

心水謠 -番外一 物極必反

  “啊……”
  “用力,忻澈。”
  “忻澈,別咬自己。這小子跟饕兒一樣折磨爹爹,等他生出來,我一定狠狠揍他一頓屁股。”
  “呼呼,呼呼。”
  “澈兒,快了,再忍忍。”
  
  永懷宮裏,懷胎十一個月的白忻澈終於要生了。劉韻峥、藍韻嵘、白桑韻守在他身邊,還有一個小家夥則是趴在床邊不停地吹,要把哥哥的痛痛吹走。
  
  “芋頭,三哥帶你去吃蜜瓜好不好?”在外等得焦急的劉惜賜走進來,抱起肉嘟嘟的小芋頭。
  
  “啊,啊,呼呼……”劉天賜不走,要給疼疼的哥哥吹吹。
  
  白忻澈也想劉惜賜把芋頭帶走,滿屋都是血腥氣,他不想小芋頭看到這些,雖然他並不懂,只知道哥哥在疼。
  
  “賜兒,就讓芋頭在這兒吧。”白桑韻出聲,劉天賜掙紮地下來,又趴到床邊去吹吹。
  
  看著他,白忻澈只覺鼻頭酸澀,他咬緊牙,握緊劉韻峥和藍韻嵘的手用力。伍默拿著刀片,看了劉韻峥一眼,接著舉刀,就在他落下的那一瞬,劉韻峥點了白忻澈的睡穴。
  
  “哇……”
  嘹亮的哭聲響起。
  
  “啊,啊。”劉天賜雙眸大睜地仰頭看著二叔手裏的血娃娃,然後,“呼呼呼呼呼……”趴上床,就要去吹寶寶。
  
  “芋頭。”松了氣的白桑韻抱起兒子,親親他滿是口水的嘴角,“芋頭餓了吧。”果然又是個皇孫。
  
  “啊啊。”小家夥去掏裝著零嘴的布包,白桑韻趁機帶著他出去了。剛轉過屏風,正猶豫是吃蜜餞還是吃豆子的劉天賜看向屋內,伸手,要抱那個不知從哪裏出來的在哭的娃娃。
  
  “芋頭,那是你的侄子,明日爹爹帶你來看他好不好?”哄著快六歲仍不會說話的兒子,白桑韻捂上他的眼睛。那雙大眼眨了半天了,想睡,卻又不肯睡。
  
  “唔啊。”劉天賜枕在爹爹的肩上,咋咋嘴。
  
  “哇哇……”剛出生的孩子有力的哭著,劉惜賜把他抱了出來,笑吟吟地對在屋外等了四個時辰的衆人道,“是個男娃,聽著哭聲,將來肯定是個壯小子。”
  
  劉淮烨上前把孫子抱過來,親了親他的小手:“十一個月才肯出來,眞是讓皇爺爺擔心死了。”
  
  “啊,啊。”某個要睡的小家夥又努力睜開眸子,新奇地看著被父皇抱著的小“東西”。
  
  “小皇叔,饕兒想睡了。”和皇爺爺一起在外等著的劉饕看了弟弟一眼,走到大皇爺爺跟前,朝小皇叔伸手。
  
  劉天賜馬上笑了,兩個酒窩深陷。從爹爹身上下來,他撲到劉饕懷裏,叫著。劉饕淡然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他拉著劉天賜的手,帶他到自己的寢宮去。
  
  “啊,啊。”劉天賜回頭不舍地看著剛出生的侄子。劉饕蹲下背起已經睜不開的眼swd2.他:“小皇叔,等饕兒睡醒了,帶小皇叔來看餮兒。”
  
  “啊……”揉揉渴睡的眼,劉天賜點頭,然後趴在劉饕的背上睡了。
  
  “惜賜,芋頭沈,你抱著他回去,別讓饕兒背他。”白桑韻開口,劉惜賜快步追上去。只見劉饕對他搖了搖頭,沒有把背上的人給皇叔,而是背著已經熟睡的人繼續走。
  
  劉惜賜心知侄子的倔強,他一路跟到了離永懷宮不遠的紫陽宮,直到劉饕把劉天賜放到床上,都沒有讓三叔抱小皇叔。
  
  “饕兒,累嗎?”劉惜賜給他擦汗,問。
  
  “不累。”三歲就開始習武的劉饕微喘道,然後給小皇叔蓋上被子,“三叔,我在這裏看著小皇叔,您去爹那吧。”
  
  疼惜地摸摸劉饕的頭,又親了親劉天賜帶笑的臉,劉惜賜走了。自從皇爺爺去世後,饕兒就把小芋頭當成了自己的責任,除了整日的功課之外,就是圍著小皇叔轉。
  
  回到永懷宮,劉韻峥和藍韻嵘仍在內室陪著白忻澈。剛出生的二皇子藍餮被奶娘抱走了。劉淮烨、藍阙陽和白桑韻坐在外間歇息。
  
  “爹,芋頭睡了,饕兒在陪著。”坐到爹身邊,劉惜賜道。
  
  白桑韻微微蹙眉,歎息:“饕兒也才還不到五歲……”父皇最喜歡芋頭,臨終前把芋頭托付給饕兒,卻讓這孩子小小年紀臉上的笑就越來越少了。
  
  “桑韻,饕兒最喜歡他的小皇叔,你莫要太過操心。”劉淮烨出聲相勸,雖然他也不滿韻峥和韻嵘對饕兒太過嚴厲。
  
  劉惜賜也道:“爹,我剛才要抱芋頭,饕兒還不肯呢。就算沒有皇爺爺的話,饕兒也離不開芋頭。”
  
  白桑韻深思著,並未把他的顧慮說出口。他的這個孫子太靜了,性子也太內斂,除了對著芋頭,在其他人面前,哪怕是在他面前,都是極少笑的。想到這,白桑韻不得不怪他那兩個“不長進”的兒子。
  
  劉饕出生後,白忻澈把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兒子身上,惹來了兩人的不滿。在劉饕懂事之前,他們把他丟給父皇、父王和爹,不許兒子霸占白忻澈,等兒子懂事了,他們除了教導兒子文濤武功之外,就整日耳提面命,讓他多照顧小皇叔和皇家唯一的公主劉離。反正就是不讓他纏著爹。劉饕原本性子就靜,這下更是少言少笑,對長輩極爲孝順恭敬,卻不會纏著誰,更不會讓誰抱,卻是整日裏帶著不會說話的小皇叔。
  
  把孫子的事記在心裏,白桑韻說出另一件事。
  
  “惜賜,今後不許再給忻澈藥。”
  
  “爹……”劉惜賜不解。
  
  白桑韻緩緩道:“多子多孫雖好,但卻是極傷身的事。爹爹當年也僅是想爲你父皇和父王留個後,芋頭更是意料之外。如今澈兒生下了饕兒和餮兒,你父皇和父王都有了血脈,爹不願再看到澈兒受苦了。饕兒和餮兒,一個是九個月十天,一個是十一個月八天,若澈兒再生,爹,實在不忍。宮裏沒有生子藥,只有你那裏有,所以今後若澈兒再問你要,你不許給他。”
  
  “爹,忻澈還想再要一個呢,您還是聽他的意思吧。”劉惜賜爲難地說。
  
  白桑韻搖頭:“爹知道,澈兒是想再要一個,姓‘白’。不過爹不在意。有饕兒和餮兒承了你父皇和父王的姓氏足以。你父王的姓已是皇姓,若爹的姓也成了皇姓,那又給給百姓們填麻煩,那些姓白的人家,都要改姓,這不好。而且爹覺得有你們已是心滿意足,姓什麽,都是爹的孫子孫女。”
  
  “惜賜,這事你們要聽爹爹的。”劉淮烨和藍阙陽開口。雖然他們也想要一個有這人姓氏的孫子,可那樣這人會自責。
  
  劉惜賜笑道:“既然爹都這麽說了,那孩兒當然會聽。”
  
  白桑韻這才放下心來。
  
  對於生下的又是皇子這件事,白忻澈毫不意外。其實內心裏,他滿心歡喜是個皇子。這樣,韻坊將來就有人打理,父皇和父王也不必太過擔心。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二子藍餮和長子劉饕無一處相像。
  
  “芋頭,芋頭?”
  走在杜鵑叢裏,白忻澈四處張望,剛才還看到芋頭在這裏的,怎麽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嘻嘻……”尋找劉天賜的白忻澈突然聽到身旁的花叢裏傳出很輕的笑聲,他停下,輕喚,“芋頭?”
  
  “澈哥哥。”從花叢裏鑽出一個小腦袋,對白忻澈招招手。他笑著走過去,小聲問:“芋頭?做什麽呢?”
  
  “藏藏。”十二歲的劉天賜把澈哥哥拉到自己身邊,趴下,“餮兒。”
  
  學著劉天賜趴下白忻澈把他頭上沾著的樹葉拿下。
  “芋頭和餮兒玩藏藏?”
  
  “嗯嗯,藏藏。”劉天賜笑出聲,接著趕忙捂住嘴,怕被人聽到,可惜爲時已晚。
  
  “小皇叔!”
  不知從哪跳出一個帶著黑色面具的潑猴,蹦到了劉天賜的身上。
  
  “啊!”劉天賜驚叫,翻身捂住臉,“沒有,沒有。”他沒有被找到。
  
  “餮兒,快從你小皇叔身下下來!”見兒子坐在劉天賜肚子上,白忻澈急忙把他拖下來。
  
  藍餮任自己被爹爹拖著,高興地喊:“小皇叔輸喽,餮兒找到小皇叔了!”
  
  “沒有,沒有。”還是捂著臉,劉天賜覺得這樣餮兒就看不到他了。
  
  “餮兒!”白忻澈沈下臉,“爹爹怎麽教你的?!”
  
  藍餮毫不害怕地對爹爹嘿嘿一笑,又撲到小皇叔身上:“小皇叔,餮兒贏了。小皇叔要爲餮兒吃橘子。”
  
  劉天賜的嘴嘟起來,慢慢放下手:“不輸不輸。”接著,不甘願地從布包裏拿出蜜橘,剝了皮餵進藍餮的嘴裏。
  
  “好吃,好吃。”藍餮高興地喊,“再來再來,還是餮兒找小皇叔。”
  
  “餮兒!”白忻澈難得地要發火了。
  “藍餮。”不遠處,有人很輕地喊了藍餮的大名。
  
  爹爹的那聲怒喊,藍餮還沒何動作,而緊跟著那聲平淡無奇的低叫,卻讓他一個激靈地坐了起來,不敢再趴在軟軟的小皇叔身上。
  
  “饕兒。”一看來人,劉天賜爬起來跑了過去,欣喜地抱住來人,“饕兒,藏藏,餮兒。”
  
  “小皇叔,過來吃草莓。”劉饕溫和地對劉天賜道,對方一聽有草莓吃,高呼起來。劉饕指指不遠處的小桌子,劉天賜拔腿就往那邊跑,而桌旁,早已有人備好了熱水和點心,讓劉天賜洗手後,高高興興地吃。
  
  劉天賜跑了,藍餮害怕地躲在爹爹身後,白忻澈並不做聲,等著長子教訓二子。
  
  恭敬地對爹爹行禮,劉饕冷冷地看著藍餮道:“紮一個時辰馬步,寫兩百遍《詩賦》。”
  
  “皇兄……”藍餮哀求。
  
  “嗯?”劉饕擡眼,藍餮急忙搖頭,“我知道了。”說完,沮喪地轉身走了。他也想和小皇叔玩嘛。
  
  “饕兒。”白忻澈想爲二子求情,想想又作罷,畢竟淘氣的二子只有長子能管得了。
  
  “饕兒,爹爹做了藥膳,你和芋頭呆會過來吃。”
  長子什麽事都是自己做主,他能做的就是偶爾親自爲他做些吃的。
  
  “孩兒已命人把草莓送到永懷宮和養合宮,等小皇叔吃完,孩兒就過去。”劉饕恭敬卻淡漠地對爹爹說道。白忻澈張了張嘴,最終只是點點頭。
  
  看著陪在芋頭身邊,臉上才有了笑的劉饕,白忻澈心中擔憂,長子的性子誰都不像,他甚至不知他喜歡什麽,厭惡什麽,若不是那兩人不肯讓他把饕兒帶在身邊,也許饕兒不會變成這樣。不知多少次的埋怨那兩人,白忻澈帶著滿腹地憂慮去了養合宮。
  
  太陰殿內,藍餮讓暗影把他帶到房梁上,舒服地躺下。他才不紮馬步呢,先睡一覺,等睡醒了再去找小皇叔玩。至於那兩百遍《詩賦》……睡醒再說吧。
  
  打個哈欠,玩了一上午的藍餮很快就睡著了。


心水謠:番外二 傻子(一)

  入夜,幾輛馬車緩緩駛入京城。在最後一輛馬車駛過城門後,守城的兵士這才關上城門。
  
  “文爺,這又是打哪回來的啊?”看守城門的兵士問。
  文狀元塞給他一個大包裹,拍上他的肩:“去塞外跑了趟,王爺近日對那邊有了興趣。這些拿給兄弟們用,有空到我那喝茶去。”
  
  “文爺眞是客氣,每次回來都不忘兄弟們。”那人掂了掂沈甸甸的包裹,心花怒放,忙催促到,“文爺,您快回去吧,這都過了三更天了。”
  
  “成,明早還得把貨拿給王爺看呢,我回去了。”和守衛們打了招呼,文狀元跑到最前頭的馬車,跳上去。車隊動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消失在幽暗的街道中。
  
  車上,文狀元舒展舒展疲累是手腳,這次一走就是四個月,不知那人想他了沒有。肯定想了,他走的時候,那人都快哭了。
  
  “傻子。”淡淡自語,文狀元讓車夫揮快馬鞭。
  
  自從和莊主討了小四之後,文狀元就從本家搬了出來,在西巷買了處院子,和小四住在裏頭。院子有前後兩處,共六間屋,只有他和小四兩人。文狀元想找兩個人幫著小四洗洗衣裳,收拾收拾院子,但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不是不舍得花銀子雇人,而是小四時不時流露出的自慚。
  
  讓車隊駛到韻坊的倉房,天已經微微亮了。交代了倉房的人要小心之處,文狀元拖著疲憊的身子朝家趕。
  
  到了家門口,文狀元剛擡手想敲門,又馬上放下,那人怕是還在睡呢。想翻牆進去,他又搖頭,牆上是那人最喜歡的紫藤,還是等院子裏有了動靜他才敲門吧。沿著門邊坐下,文狀元捶捶肩,這四個月可眞是累壞他了。靠在門上剛想打個盹,門突然開了,險些把他給摔了。
  
  “狀元哥!”開門的人驚喊,“怎麽在外頭坐著,不叫我來開門?!”小四,出宮後改回本名的杜四芽又喜又怨地把坐在地上仰頭看著他發傻的人扶起來,神情激動。
  
  一點也不客氣地趴在小四身上,文狀元有氣無力地開口:“我也是剛回來,想著你還在睡,不想弄醒你。這不,才坐下,你就來開門了,不用我叫。”
  
  “這是什麽話。”小四吃力地扶著文狀元朝屋裏走,“不管多晚回來,都得叫我。我一直在……”等你,下面的話,他不說了。
  
  “一直什麽?”文狀元眯著眼睛盯著那低下頭的人,下颚蹭上他的發髻。
  
  “沒,沒什麽。”小四支吾,緊張地說,“狀元哥,你餓了吧,我給你做吃的去。吃些東西再睡,不然傷身。”
  
  “去你屋吧,我走不動了。”文狀元不置可否,而是直接要求去小四的屋,雖然他的屋就在小四的旁邊。小四身子顫了下,扶著他進了自己的屋。
  
  屋內,床上的被褥整整齊齊的,根本沒有睡過的痕迹。文狀元嘴角輕輕勾起,接著道:“四芽啊,給我燒桶熱水洗洗。再給我弄碗馄饨,一大碗,多擱些辣子。”
  
  “嗯,我馬上好,狀元哥,你可別睡著了。”把人扶到床上,又塞了幾個枕頭在文狀元的腰下,小四匆忙跑了出去,去給他准備熱水和馄饨。他一走,文狀元馬上下了床,直奔隔間自己的屋子。
  
  不一會兒,他滿面春風地回來,重新躺下。他屋裏的床褥是鋪開的,那人昨晚,不,那人該是自他走後就一直睡在他屋裏。笑著笑著,文狀元深深吸了口氣:“小傻子,明明也想我。”
  
  小四的手腳很利索,就在文狀元快睡著的時候,熱水已經燒好了,馄饨也下鍋了。兌好了水,把文狀元從床上拉起來,小四伺候他進了浴桶,然後又給他端來煮好的馄饨,讓他邊泡邊吃。
  
  “四芽,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吃著馄饨,文狀元問。
  給他擦身的小四停頓了片刻,才開口道:“我聽著……好像有馬車過去,就想著可能是你回來了。”
  
  有馬車過去?文狀元正咬馄饨的嘴不動了。每幾日就有車隊進京,難不成這人每次聽到了動靜都要出去瞧瞧?想著這人的脾性,文狀元大口喝下湯,若是他,不無可能。
  
  “你耳朵可眞靈,還眞是聽到我回來了。”沒有多問,文狀元道,接著把空碗遞給小四,“我睜不開眼了,在你這兒睡,晚點我要去見王爺,你未時把我喊起來。”
  
  “……哎。”拿著大布巾,把文狀元身上擦幹,小四紅著臉給他穿上裏衣,又服侍著他上床。結果他剛要走,就被文狀元拽上了床。
  
  “狀、狀元哥。”自從那晚之後,他再未抱過他。小四驚慌之時,心裏又有些苦澀。
  
  文狀元渴睡地開口:“讓我抱一會兒,走了這麽久,想你了。”
  
  一句“想你了”,讓小四馬上紅了眼。靜靜地躺在文狀元寬厚的懷裏,他沒有拒絕,任自己被這人抱著。他也想他了。四個月又三天,只要外頭一有動靜,他就出去瞧,可每每都不是這人,這回,終於讓他等回來了。
  
  抱著小四,文狀元很快就睡著了。記著要未時喊這人起來,小四睜著眼睛,仔細端詳面前的這張睡顔,他喜歡,喜歡地不敢讓這人知道。他是閹人,他甚至不敢在這人面前坦露自己的身子,怕這人嫌棄,更何況讓這人享受魚水之歡。
  
  擦掉流下的淚,小四很輕很輕地吻了文狀元的唇一下,他怕這人看到他的身子後,會惡心,會,不要他。他甯願就這麽伺候著這人,也不要冒一絲的險。
  
  未時,文狀元被喊了起來。在床上賴了半天,他才不舍地放開小四,下床梳洗,進宮見王爺,順便給宮裏的幾位貴人們請安。到嵘王那裏交代了差事,領了賞,他沒有回去,而是去了養合宮。
  
  “狀元,你回來了,快坐下。”
  見到文狀元,白桑韻很是高興。
  
  “狀元,怎麽沒把小四帶進宮?”正和爹爹下棋的白忻澈看看門口。
  
  文狀元先行了禮,然後拿出他備好的禮物。宮裏的老老少少,他都備了禮物。剛生産兩個多月的白忻澈躺在榻上道:“你回來就好,還備這些東西。”
  
  “我出宮,豈能不給莊主和少爺帶禮物?更何況還有王爺、殿下和公主,塞外的稀罕玩意,我看著就想買來給小主子們。”
  
  在兩人面前如在自己親爹面前一樣,文狀元格外自在。聽他這麽一說,白桑韻和白忻澈到也不推脫。文狀元心知他們的脾性,自然不會買那些價值連城的寶貝,就如他說的那樣,是稀罕玩意。
  
  “狀元,小四呢,改日帶他進宮來,我好幾個月沒見他了。”白忻澈道,宮外他最不放心的除了父親,就是小四和童瞳。
  
  文狀元突然面帶難色,跪下道:“莊主,少爺,請你們給小四做主。”
  
  “怎麽了?”白忻澈坐了起來,緊張地問,“誰欺負他了?”
  白桑韻則是嚴肅地看著文狀元。
  
  文狀元磕了幾個頭,道:“莊主,少爺,奴才有個不情之請,請莊主和少爺爲小四賜婚。”
  
  “狀元,有話起來說。別說這些讓我聽了難受的話。”白桑韻不悅地出聲。
  
  “狀元,你和小四不是在一起了嗎?出了何事?若是有人不允,我和爹爹定爲你和小四做主。”
  想著小四在宮外也許被人欺負了,白忻澈坐不住了。
  
  見兩位主子都如此緊張小四,文狀元站了起來。


心水謠:番外三 傻子(二)

  昨晚吃了飯,本想躺一會兒起來寫文,結果就起不來了。讓大家久等了~~
  
  ────
  
  哼著小曲,小四在廚房忙活著。出去了這一趟,文狀元瘦了一圈,又想到他今早回來時那般疲累,小四心疼,他要好好給那人補補。手腳利索地洗菜、切菜,他慢慢停了下來。
  
  狀元哥怎麽會討了他呢?他想不明白。出了宮他就跟狀元哥住在了一起,那人不讓他出去做事,他多說兩次,那人就會敲他,然後沈下臉。每次拿了銀子,回來後都交給他,若不是……若不是他們沒有住在一個屋裏,他們兩個就跟眞的夫婦一樣。
  
  擦掉湧出的淚,小四甩甩頭,擦幹手把蒸好的魚端出來。那個地方,連他自己都不願意看,他如何能讓狀元哥看。若他跟其他人一樣,他一定把自己給了狀元哥。
  
  暫時把這讓他自慚形穢的事抛到腦後,小四精心地做了八個菜,一個湯,然後坐在大門口等文狀元回來。
  
  剛走到巷子口,文狀元就看到小四了。三步並作兩步走跑上前,他不滿地擡手。
  
  “狀元哥。”小四捂著被敲疼的額頭,喚了聲。
  
  “怎麽在門口坐著?這日頭毒,曬暈了怎辦?”極其自然地拉著小四的手,文狀元帶著他進屋。
  
  手心燙燙的,小四眉眼帶笑地說:“這不是有樹嘛,不熱。”文狀元回頭瞧了他一眼,又是一敲,“有樹你也不能這個時候在外頭坐著。飯做了沒?我可餓死了。”
  
  “早做好了,就等著你回來呢。”小四一聽文狀元餓了,急忙抽出手去端菜。看著他心急地跑進廚房,文狀元眼中是滿足。
  
  狼吞虎咽地吃著菜,文狀元的頭都快埋到碗裏了。小四吃了幾口就不吃了,靜靜地看著對面的人。
  
  “莊主和少爺本來說,讓我把你接進宮,午飯就在宮裏吃。我想著,你肯定做好了,就說不了,還是回來吃。”趁著空擋,文狀元快速說完,繼續吃。他沒說的是,四個月沒見這人,他想死了。跟宮裏要了旨,他就迫不及待地回來了。
  
  聽了這話,小四只覺得心裏甜蜜,忍著笑,他問:“少爺好嗎?小主子呢?”他不能進宮,只能從童瞳那得知少爺的消息。
  
  “好,小主子能吃能睡。就是少爺還不大能走動,得養著。”把空碗遞給小四,文狀元回道。
  小四放心了,趕忙給他又填滿了飯。
  
  “四芽,把我今早帶回來的那瓶好酒拿過來。”
  小四起身去拿,文狀元喊:“拿兩個酒盅。”
  
  “兩個?”小四不解。
  
  “當然是兩個,我回來了,你還不陪我喝一杯啊。”文狀元一副“你敢說不”的模樣。小四笑笑,提起酒壇:“好,我陪你喝。”
  
  “這還差不多。別拿盅了,換碗。”興致很高。
  小四當然不會掃他的興,又去拿了碗。
  
  打開酒封,一股清香撲面而來,文狀元給兩人倒滿酒。
  “回來時,路過一家客棧,這酒是客棧的老板娘自己釀的,你嘗嘗,不比宮裏的禦酒差。”
  
  小四先是聞了聞,又抿了一口,驚訝:“眞的很香。”
  
  “香吧。”舉碗,和對方相碰,文狀元大口喝下,然後滿足地歎了口氣,“啊,這四個月可累壞我了。王爺准我在家歇幾日。噢,對了,忘了這個。”放下碗,文狀元去掏袖子,只見他拿出幾張銀票。
  
  放到小四面前,他道:“這是王爺給的,說是犒勞我,你放好。”
  
  “狀元哥……”小四爲難地開口,有一千兩呢,怎麽能交給他。
  
  “還愣著幹什麽?家裏就咱們倆,我還時常不在家,你藏好了,別讓人偷了去。快去快去。”揮手趕人,文狀元不耐。小四凝視了他一會兒,低頭拿過銀票起身走了出去。看著他離開,文狀元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打開,把裏面的藥粉灑在了小四的酒碗裏。
  
  小四眞就去藏了,好半天他才回來,滿頭的汗。
  
  “藏好了?”
  “嗯,我藏在……”
  
  “噓……”文狀元指指窗外,“到我耳邊說。”周圍哪裏有人,他卻是格外小心。小四走上前,湊到他耳邊,極小聲地說:“我藏在竈台後頭的磚縫裏了。”
  
  點頭,表示贊同,文狀元把小四拉回凳子上:“來,再陪我喝一杯。”
  
  “哎。”小四拿起酒碗,把他剛才剩下的酒喝完,又給自己倒了一碗。文狀元看著他笑,笑得格外高興。
  
  “嘩啦”
  小四手上的碗掉在了地上,碎了。他還不小心把桌上的碰翻了。
  
  “狀元哥……我,好像,醉了。”趴在桌上,剛喝了兩碗酒的小四暈乎乎道,他怎麽看著狀元哥有好幾個?
  
  “你的酒量怎麽變差了?”文狀元起身走到他跟前,把他抱了起來,“醉了就去睡吧。”
  
  “狀元哥……”小四雙唇泛紅地看著他,雙眸濕潤。
  
  “傻子。”格外心疼地口吻。
  抱著小四回到自己的屋子,文狀元關上門。
  
  “狀元哥……”小四突然嘤嘤哭了起來。文狀元把他放到床上,又拿濕巾把他的臉和手擦幹淨,然後他把布巾往地上一丟,脫起小四的衣裳來。
  
  “四芽,我想你了。”只留下小四的亵褲,文狀元把自己脫了個精光,上床覆在小四身上。
  
  “狀元哥……”小四渾身無力,眼淚流了下來,“不行,不行……”他太醜了,絕對不能給狀元哥看。
  
  “四芽,都一年多了,我不忍了。”說著拒絕的話,文狀元輕吻上小四的脖子。少爺的接風宴那晚,他就想跟這人行周公之禮了,可這人哭得那般淒慘,他也知道自己心急了,只是抱著那人睡了一晚。如今,他忍不下去了,也不打算再忍了。這人他已經定下了,那就是他的媳婦。哪有夫君不碰自己媳婦的?
  
  “狀元哥……”小四哭出聲,使不上力的他想到可能出現的一幕,害怕地發抖。
  
  “冷嗎?”文狀元的吻沿著小四的脖子一路往下,“呆會就不冷了。”然後他拉開了小四亵褲上的帶子,極慢地脫下他身上最後的屏障。
  
  “啊!狀元哥,別看!別看!”小四尖叫,他緊緊閉上眼睛,不敢看這人眼裏的鄙夷。臉上的血色盡數退去,小四咬破了自己的唇。
  
  “傻子。”看著那人殘破的地方,文狀元俯身舔上小四滴血的唇,“傻子。”
  
  小四什麽都聽不到,他只知道自己那個最醜的地方讓狀元哥看到了,他就要失去他最喜歡的人了。
  
  “傻子。”
  吻加深,文狀元撫摸小四發抖的身子。而身下的人卻只是哭,根本察覺不到他的愛憐和心疼。他沒有出聲去哄,而是溫柔地去吻、去摸,摸過這人的胳膊、胸前的紅蕊,還有他的雙腿,唯獨不碰那慘敗之處。
  
  過了很久,小四的哭聲低了,那不停撫摸他的手,不停親吻他的唇讓他漸漸平息了下來,但他仍是抖著。在這人面前,他是自慚形穢的,他配不上這人。
  
  等著小四完全不哭了,文狀元的吻又開始向下。雙手扣著小四的腰,他的唇來到了那平滑之處。
  
  “狀元哥!不要!不要!”
  若小四能動,他一定會推開文狀元,跑掉。可他不能動,只能任由這人吻上他不堪的地方。
  
  狠心地不理會快要崩潰的小四,文狀元小心而輕柔地舔吻那人被閹割的地方。這人心裏苦,身上更苦。出生後就長著的東西被硬生生地割去,即便是長好了,也要承受旁人難以想像的痛苦折磨。
  
  “四芽,我想你了。”
  分開小四的雙腿,文狀元繼續舔那處。
  
  “狀元哥……我醜……你別看了,別看了,別……”
  不再僅僅是難堪,還有……還有說不清的苦楚在心裏頭。
  
  “哪裏醜了?”文狀元拉過小四的手,讓他感覺自己對他的渴望,“不過俗話說‘家有醜媳,出門不急’。你醜點也好,免得我一出門好幾個月的,還要擔心你跟別人跑了。”
  
  “狀元哥……”小四卻是哭得更傷心了。
  
  “四芽啊,”貼上這人的耳朵,“給我,行不?我忍了一年多了,你眞的忍心讓我一直忍下去?”
  
  “狀元哥……”他願意,他給,可他……他醜。
  
  “那你就是允了。”滿滿的憐愛。
  “嗚唔……”淚水止不住地淌出。
  
  又吻上那殘敗之處,文狀元從床頭摸出他早就備好的藥膏。
  
  屋內,小四的哭聲依舊,只是不斷地夾雜著不同於傷心的低吟,期間,時不時地會聽到有人說他“傻子”。
  
  身上的藥性漸漸退了,被壓在頭兩側的手不自覺地用力與那人的十指相扣。承受著落在臉上的吻,那處的疼被心底湧上的幸福與不安遮蓋。
  
  “四芽,四芽。”扣緊小四的雙手,文狀元放任自己在這人的體內衝撞,“我想你了。”
  
  小心而怯懦地碰觸那人伸入嘴裏的舌,小四努力記下這次的“歡愉”,好讓自己今後能偶爾拿出來回味。
  
  “啊,啊,狀元哥……”他是閹人,怎會有歡愉?一定是藥勁還沒過。被放開的手下意識地抱緊那副比自己強壯許多的身子,小四在痛苦與幸福中掙紮。
  
  “四芽。嗯……”
  “狀元哥!”
  隨著文狀元的低吼和小四陡然升高的尖叫,大床停止了晃動。
  
  心滿意足地趴在小四身上,文狀元吻上他滿是淚水的眸子:“猴急了,弄疼你了。”
  
  小四摟著他,只是哭。
  
  在小四臉上吻了會兒,文狀元輕輕退出,他沒有離開,而是又舔上了那處。小四不再掙紮,哭著任他吻。
  
  “聖旨到~~”
  
  正沈溺在歡愉裏的文狀元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急忙下床穿褲子。
  
  “少爺也太快了。”咕哝著,文狀元回頭一看小四傻傻地躺在床上,神色驚慌,他又趕忙把他拉了起來,“四芽啊,先出去接旨,回來咱再親熱。”胡亂地給小四穿衣裳,他朝外喊,“馬上就來!”
  
  不一會兒,門開了。文狀元扶著腳步虛軟的小四朝前廳跑。
  
  “來了來了。”
  
  看著兩人衣衫不整的出來,洪三佯裝責備:“文爺,您跟主子討了旨,怎不好生在屋裏等著?咱家來得似乎不是時候。”
  
  “洪公公,您來的剛剛好。再早一刻,我可就眞得提著褲子出來了。”毫不臉紅說道,文狀元拉著小四跪下。
  
  洪三咳了聲,打開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杜四芽忠心護主,今白侯爺願認其爲義弟,朕特允。杜四芽與文狀元兩情相悅,又同在白侯爺離京時盡心隨侍,朕賜杜四芽婚配與文狀元,文狀元終生不得休離、不得另娶。欽此……”
  
  聖旨一出,小四驚呆。文狀元滿心歡喜地磕頭接旨,又滿心歡喜地扶起他送洪公公出門,再滿心歡喜地把他抱回屋。
  
  “四芽啊,你現在可是少爺的義弟了。”文狀元不舍地看看自己的手指,“今後怕是不能再敲你了,可惜啊,可惜。”
  
  “狀元哥……”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少爺爲何會讓皇上下這樣的聖旨?
  
  文狀元偷親了他一口,罵道:“傻子。”
  
  “狀元哥……”小四又要哭了。
  
  不怎麽溫柔地抹去他的淚,文狀元摟住他:“你不是總怕我嫌棄你嗎?喏,這回有聖旨了,我就是想嫌,也不敢啊。”
  
  “狀元哥,是你,你跟少爺……”小四說不出話來。
  
  文狀元的手伸進小四的衣襟,來回撫摸,好色道:“抱著你卻吃不到,我又不能每次都給你下藥。討了聖旨,你今後能給我了吧。”輕描淡寫地說著理由,卻透著對小四的心疼。
  
  “狀元哥!”小四緊緊抱住他,痛哭起來。他豈會聽不出這人眞正的意思,這人是爲了讓他安心。
  
  邪邪一笑,文狀元把小四壓倒,調笑:“四芽,再來一次吧,剛才不盡興。”
  
  “嗯。”吸著鼻子,小四輕輕應了聲。
  
  文狀元扯開小四的衣襟,又吻又舔的,咕哝:“早該去跟少爺和莊主要懿旨,白忍了這麽久。”
  
  “狀元哥,別,別舔。”
  依舊難堪,卻不再如剛才般。
  
  “爲何不舔,我喜歡。”撥開小四的手,文狀元細細舔著那殘敗之處,他喜歡。
  
  漸漸的,床上又傳來歡愉的呻吟,只是少了哀鳴。
  
  皇宮內,還不怎麽能動的白忻澈讓人給小四置辦“嫁妝”。他一直以爲小四和文狀元早已在一起了,卻疏忽了小四的心結,這讓他十分自責。他這四個月都沒有出宮,童瞳會來看他,可小四卻因爲身份不能隨意進宮,他也只能由童瞳那裏探知小四的近況,忘了他出宮後會有的卑微。
  
  “澈兒,如今你認了小四做義弟,他今後也能常進宮來看你。”白桑韻勸慰自責的兒子。
  
  “爹,這是孩兒的疏忽。童瞳說他們隔壁的人家剛剛搬走,我想把那宅子買下來送給小四,他和童瞳住得近,兩人也能相互有個照應,狀元出去辦差,也放心。”
  白忻澈暗暗決定,等他能動了,就出宮去看小四。
  
  “這樣好,惜賜一會兒進宮,讓他去辦吧。”白桑韻很是贊同。想著文狀元說小四時心疼的模樣,他感歎地笑笑。
  
  “傻子,今後可別再爲這事哭了。”
  
  “還哭?那麽疼呢?”
  “狀元哥……”
  
  “唉,眞拿你沒轍,哭吧,哭完了讓我好好親親。”
  “……”
  
  “四芽,我想你了。”
  “我,我也想你。”
  “嘿嘿,我知道。我的四芽也想我了。”
  “狀元哥……唔……”
  
  傻子,究竟誰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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