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請別來找我-刑辛篇 - neleta

(邢辛篇) 而,當我用盡全力去愛你,

你卻視而不見時,我雖哭著,卻仍會收回自己僅有;
這是幾個關于離開後,就請別來找我的故事, 浪子會頭,金不換;
可在這裏,回頭時,我卻已忘記了你。

 

  “嘶...”

  “嘶...”

  

  廚房裏,邢辛把自己多年的日記一頁頁撕下來,燒掉。眼淚落在日記上,對火苗卻沒絲毫的影響,十年情感的記錄全部變成了灰燼。

  

  “邢辛?哈,開玩笑,我怎麽會對那種喜歡男人的變態感興趣。”

  “王珂,你也夠背的,竟然會招惹上同性戀。”

  “你和他是鄰居,又從初中開始就一直是同學,王珂,你和他還眞有緣,幹脆收了他得了,現在風氣開放,偶爾玩玩同性戀也挺刺激啊。”

  “得了吧,要不是可憐他,又看在多年的同學兼鄰居的份上,我哪會讓他近我的身。”

  “哈哈,王珂,那你就日行一善,上了他嘛,也能跟我們說說男人上起來是什麽感覺,如果好的話,也讓我們玩玩。聽說男人玩起來有時候比女人還爽。”

  “行啊,我把他叫出來,你們上,然後告訴我是什麽滋味,切,你們惡心不惡心啊。”

  “王珂,你夠大方,邢辛不是你的小跟班嘛。”

  “又不是我女朋友,你們隨便啊。”

  “哈哈哈...”

  

  邢辛無聲地哭著,如果不是他臨時有事去找王珂,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喜歡了那麽多年的人心裏是怎麽看他的。他以爲自己的隱藏的很好,還爲王珂願意和他做朋友而暗自欣喜過不知多少回,而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他在小醜演戲。難怪王珂的朋友瞧不起他,難怪王珂會時常跟他發脾氣,因爲王珂根本是打心底討厭他,僅僅是因爲可憐他才讓他跟著。

  

  “嘶...”“嘶...”邢辛把最後的一本日記的最後一張撕下,看著上面的字慢慢消失。被燒去的不僅是他的日記,還有他十年暗戀的酸甜苦辣。既然討厭他,爲什麽還常常對他那麽溫柔?他不懂,他永遠都不想懂。

  

  ........

  .............

  

  “2313工作室...”看看手裏的招聘地址,再對對街角的一處毫不起眼的牌子,邢辛心中忐忑。老舊的樓房,髒兮兮的樓道,門口堆著亂七八糟的垃圾,怎麽看怎麽不像正經的地方。

  

  邢辛有點打退堂鼓,想了想還是決定上去看看,他現在急需一份工作,只要包吃包住,沒錢他都願意做。

  

  小心地踏上樓梯,邢辛按照地址上了三樓,當他拐過一條陰暗的通道時,眼前豁然一輛,明明是一層樓,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簡直是兩個世界。幾個用草書寫成的大字刻在一塊水晶牌子上,“2313工作室”。邢辛的擔心去了些,敲敲門,聽到有人說“進來”,邢辛拉拉自己的衣服,給自己打打氣,開門進去。

  

  邢辛很緊張,雖然房間內有空調,但他卻能感覺到汗水順著他的背脊唰唰地往下流。屋子裏只有兩個人,一個人臉上有道疤,看上去很凶,穿著黑色T恤,另一個人面無表情直勾勾地盯著他,臉很紅,嘴唇也很紅。

  

  “應聘?”

  臉很紅的人開口,僅僅是嘴唇動了動,眉毛挑了下,沒有多余的表情,讓邢辛更加口幹舌燥。

  

  “嗯...我有看...”

  “哦。你應聘什麽?”

  邢辛還沒說完,對方就點頭道,害得邢辛眼鏡上都起了層霧。

  

  “小紹,我來吧。”韓莊隱拍拍莫紹的肩,看出自己的“老婆”讓對方格外緊張。

  “嗯。”莫紹拿出小說,專心看書去了。

  

  “你會做Flash不?”

  邢辛搖頭。

  “會畫畫不?”

  點頭。

  

  “那你畫一張,隨便什麽都行。”

  

  邢辛接過筆和紙,定了定神,手有些哆嗦地畫起來,畫著畫著,邢辛就忘了緊張,全心投入繪畫中。等邢辛終於滿意地畫完了,才驚覺他竟畫了兩個小時!

  

  “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時間。”邢辛把畫紙推過去,急忙站起來道歉。蘑菇頭隨著他的動作一抖一抖的,框架眼鏡也快從鼻梁上掉下去了。

  

  “挺好的。”聽到那個“乖娃娃”的聲音,邢辛驚訝地看了過去,見對方正和他旁邊的男人仔細看他的畫。

  

  “他不會做那個什麽Flash。”韓莊隱補充了一句。

  

  “沒事,Flash可以學。他的畫風我喜歡。”莫紹把那張畫著森林精靈的紙舉起來,對著陽光又看了看,“韓莊隱,我們晚上去看‘綠巨人’吧。”

  

  “行,那現在去吃中飯,然後去買零食,看電影的時候吃。”韓莊隱立刻站起來幫莫紹收拾東西,壓根不管現在是上午11點,電影是在晚上。

  

  “明天來上班。”莫紹對呆愣的邢辛說了句,然後和男人手拉手地准備出去。邢辛盯著兩人我在一起的手,整個人都傻了,不僅因爲兩人的關系,還有這一場異常奇怪的應聘。

  

  莫紹看看邢辛,又看看他盯著的地方,舉起手,平靜地說:“他是我男朋友。”

  邢辛下意識的點頭。韓莊隱嘿嘿傻笑。

  

  “如果你受不了這個,那就別來了。”莫紹口吻轉冷地說,等著對方走人,反正已經走了十來個了。

  

  邢辛又搖搖頭,推推眼鏡,羨慕地說:“你眞厲害。”等他說完,他才察覺自己說了什麽,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道:“我...也是。”

  

  “擡頭挺胸!”韓莊隱大力地朝邢辛的後背拍了一巴掌,氣勢淩人地說,“別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不偷不搶,靠自己生活,又沒礙著誰,同性戀怎麽了?老子就喜歡男人,老子的老婆就是男人,誰敢在老子面前放個屁。硬氣點兒,你都瞧不起自己了,誰還會瞧得起你。”

  

  “謝謝。”聽了這些話,邢辛的鼻子酸酸的,摘下眼鏡擦擦眼睛,這一個月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沒想到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人。他慶幸自己剛才沒退縮。

  

  “有住的地方沒?”韓莊隱這才想起他忘了說待遇問題。見邢辛瑟縮了下,搖了搖頭,韓莊隱道:“試用期3個月,每個月1000。3個月後轉正,每個月底薪1500,再按工作量提成。工作室剛開了不到一年,所以工資不是很多,今後慢慢會漲。包一頓中飯,宿舍在附近,我現在帶你過去。”

  

  別人興許覺得待遇不高,可對大專畢業的邢辛來說這份工作眞是非常不錯了,尤其是老板是同性戀,這讓他多了幾分安全感。

  

  邢辛以爲宿舍就和學校的宿舍一樣,幾個人住在一起,可當他看到所謂的宿舍是一套兩居室,雖然面積不大,可有床有沙發,有電視有冰箱...應有盡有後,他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找工作找昏了頭,出現了幻覺。

  

  “你今後就住這兒,這是鑰匙,自己打掃打掃。”韓莊隱把鑰匙放桌上,拉著親親愛人約會去了。今天是星期天,那幾個王八蛋把面試的任務交給他老婆,今後一定找機會報複回來。

  

  站在原地看了半天,邢辛揉了幾十次眼睛,最終確認了自己的好命。走進臥室把自己摔在單人床上,邢辛捂著發酸的胸口一遍遍告訴自己,他找到了新的工作,遇到了非常好的老板,有了自己的“家”,是老天爺讓他重新重新開始,開始他新的人生,沒有王珂的人生。

  “您好,2313工作室。”

  “猴子,你那邊的事弄完沒?弄完來幫我。”

  “莫紹,這個給你。”

  “邢辛,你那只豬畫好沒有,就你最磨蹭。”

  

  工作室裏亂哄哄的,由於同時接到四個大case,這一個月來大家都忙瘋了,連負責財務的歐陽晏都被拉去當小弟。而眞正的小弟黎飛因爲期中考也陷在水深火熱之中。

  

  邢辛的腦袋埋在畫紙裏,嘴裏喊著“快了快了”,手在畫圖板上不停的修改,電腦裏一只活靈活現,有著翅膀的小花豬騎在掃帚上眼淚汪汪。迫不及待的老板站在邢辛身邊等他畫好,邢辛卻一點緊張感都沒有,手下飛快地進行最後的潤色,當他剛說一聲“好了”,旁邊的人立刻把他擠到一邊,通過網上鄰居把圖片傳了出去。

  

  “這個你趕緊看看,他們下周三要。他媽的,一個個都這麽急,急著投胎啊。”杜明把剛接到的一單case說明交給邢辛,罵罵咧咧地快步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繼續忙碌。邢辛從紙堆裏翻出幾塊巧克力當中飯,邊翻看資料,邊在腦袋裏打草稿。

  

  邢辛從未這麽忙過,在他來到2313工作室的第二天,也就是他開始工作的第一天他就和睡懶覺say goodbye了。邢辛用了不到一周的時間就從實習生轉變成正式員工,他甚至連和其他人熟稔的過渡期都沒有,就在老板不像老板,員工不像員工的工作室內成了第九名陀螺。整整四個月,邢辛見識到了什麽叫忙碌,也體會到了什麽叫“忙並快樂著”。

  

  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搬出來自力更生。邢辛在這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雖然很忙,雖然經常被老板打擊,但他很快樂,從未有過的快樂。同性戀在工作室的人眼中就像他們桌上共有的紙堆一樣平常。他還記得第一天報道的時候,他鼓足勇氣又說明了下自己的性向,員工之一的歐陽晏平淡地說了句:“我也是,歡迎你來 2313工作室。”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找到了家。

  

  說來也是奇怪,他來之前工作室還沒這麽忙,但他一來,工作室就忙翻了天。雖說掙錢是好事,但無法泡妞、約會、打遊戲等等的老板們把心中的怨氣統統發泄在了邢辛的身上,毫不客氣的像打壓黎飛一樣打壓他,美其名曰是愛護新同志。不過邢辛不介意,這些打壓讓他能感受到他們沒有把他當外人,而陀螺的生活讓他心裏的傷口在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情況下正在逐漸愈合。在工作室的這個空間內,王珂被關在了門外,這裏成了邢辛療傷的最佳場所。對現在的邢辛來說,愛工作室更甚於愛他的窩。

  

  腦袋裏剛有了個大概的輪廓,邢辛的手機響了,在老板的咒罵聲裏,邢辛才發現吵人的鈴聲是從他的褲子口袋裏發出的。在脾氣火爆的應景把他手上的杯子砸過來的前一秒,邢辛成功的接通了電話,切斷了噪音,速度之快讓他連來電的是誰都沒看清。

  

  “餵。”爲了不再弄出噪音,邢辛躲到了衛生間。

  “邢辛,是我。”對方是不耐煩的語氣,“搞什麽你,沒聽見電話響啊。”

  

  電話是王珂打來的,邢辛四個月來的努力在這通電話下化爲泡影。多年來習慣性地聽從王珂,讓邢辛不顧心裏的刺痛立刻彎身道歉,“對不起,我沒聽到。”衛生間只有邢辛一人,他彎腰賠禮的樣子王珂看不到,而邢辛還是下意識地做了,這通電話是邢辛離家後接到王珂的第一通電話。

  

  “你可以啊,出去四個月還沒回來,聽你媽說你找了份不錯的工作,喜歡的連家都不回了。”王珂冷嘲熱諷地說。

  邢辛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低聲解釋:“最近特別忙,所以沒時間回家。”

  

  “邢辛,滾出來,老子要讓廁所!”衛生間的門被人打開,猴子提著腰帶掀開馬桶蓋就准備解褲子,嚇得邢辛急忙躥了出去,並好心地給他關上門。

  

  電話那頭的人因傳來的野蠻聲音而不悅,揚聲問:“邢辛,你在什麽鬼地方?你該不會是被人賣了吧。”

  邢辛被王珂話中的關心感動了,想到這麽多年王珂總會偶爾像現在這樣對他,讓他放也放不下。“不是,我們老板就這脾氣,人很好。”

  

  “哦?算了,反正是你自己找的。”王珂表示懷疑,不過也沒再說什麽,隨後說出打這通電話的目的,“今天莉莉生日,晚上我請客,你過來,記得帶禮物。”

  

  邢辛臉上的感動瞬間褪去,眼鏡後瞪大的雙眼是習以爲常的失落及傷心。他該知道,王珂不會無緣無故給他打電話,想想,這是王珂的第幾個女朋友了?高大英俊家裏又有錢的王珂,無論是外在還是內在都是女人喜歡的類型,小小的一個他,王珂又怎麽會看在眼裏,這麽多年王珂容忍他跟在他身後,不過是同情。

  

  “聽到沒有?晚上7點,到西山路的那家泰國餐廳。”王珂對邢辛沒有立刻回答他而不滿。

  邢辛握緊電話,臉通紅,想把心裏的話說出來,可嘴巴就像被粘住一樣怎麽也張不開,他從未拒絕過王珂,雖然每次和王珂及他的那些朋友在一起時,他都被王珂徹底忽視或指揮來指揮去,但每次王珂開口,他仍然會去。可這次,他不想去,他不想再過以前的那種...那種不是人過的生活。

  

  肩膀沈了下,邢辛回頭,臉上的難過明明白白地看在對方的眼裏。“上班聊天,扣你一天的工資!”猴子惡狠狠地說,嘴巴衝著電話的方向。

  

  邢辛感激地對老板笑笑,急忙道:“王珂,今晚不行,我要加班,我...最近很忙。”

  “你那什麽破老板。邢辛,你膽子大了嘛,你今晚不來,今後也別來了。”王珂不管邢辛是不是要加班,生氣的挂了電話。

  邢辛的心跌入谷底,開始愈合的傷口又被撕裂了。

  

  “我靠,邢辛,你那什麽破朋友,你今晚如果敢去,我就炒你鱿魚。”猴子丟下威脅的話,回去工作了。工作室的幾個老板今年剛剛大學畢業,也就比邢辛大了一歲,說話自然沒有老板的樣子,而這是邢辛需要的。

  

  把收緊塞進褲子口袋裏,邢辛沈默地回到座位,拿起剛才看的設計說明繼續打草稿。

  “碰!”門被撞開,又“碰”地被關上。一顆火紅的腦袋衝了進來,把手上的書包朝滿是零食的沙發一扔,歡呼著:“x啊,終於他媽的考完了,老子自由啦,哇哈哈。”

  

  “咚!”一本厚厚的英文字典丟在來人的頭上,成功制止了他接下來的發瘋。

  “自由個屁,三天之內把這些做完。”而這句話,更是讓那張興高采烈的臉變得如吃下臭雞蛋。

  

  扔字典的是喜歡安靜的莫紹,發話的是另一老板賀鴻元。黎飛哀叫一聲,在衆人威脅的目光下不情不願的走到他的那張兒童桌邊,開始工作,嘴裏嘟囔:“我要去告你們,告你們壓榨童工,虐待未成年兒童。”

  

  “告也得把活做完。”很少在辦公室的魏晨丟下命令,風風火火地又出去談生意去了,但臨走前也沒忘把資本家的特質表現一番。

  

  邢辛笑起來,心裏的傷痛被工作室愉快的氛圍衝散,六個老板,兩個員工加一名童工,還有包括他在內的三名同性戀者,他會堅強,和他們一樣堅強。前方,歐陽晏回頭看向邢辛,邢辛眨眨眼睛裏的酸澀,朝對方感激的深笑。他相信有這些有趣並關心他的夥伴,他一定能重新開始。

  

  工作室安靜了五分锺後,靜不下來的黎飛忍不住開口了:“邢辛,我介紹你的那個遊戲怎麽樣?我3個大號都70級了,要不是這幾天考試,我其他兩個小號也到70了。”

  

  “挺好玩的。不過我不玩戰士了,我拉不住怪。我練了一個牧師,昨天剛到70。”邢辛邊畫草圖邊說,他剛來就被黎飛逼著去玩網絡遊戲,按他的話說是男人就得會玩遊戲。邢辛喜歡網絡遊戲裏那種熱鬧的氛圍,而且和陌生但看不到的對方聊天,能讓他暫時忘掉生活中的不快。

  

  “牧師?”黎飛不屑,“男人怎麽能玩牧師,要玩就要玩法師或盜賊。我喜歡玩盜賊,在別人背後偷襲比較爽。”

  

  “我打架不行,治療的職業比較適合我。本來我想玩薩滿,但我不喜歡牛頭人,所以練了個亡靈男牧師。”邢辛開心地和黎飛分享自己遊戲裏的生活,“昨天有個工會的會長讓我去他們工會,那個會長的裝備很好。”

  

  “啊?叫什麽?”黎飛問。

  “叫‘牛排’。”邢辛說完就笑出聲,“牛頭人戰士。”

  

  “牛排?”黎飛轉過頭,驚喜地說,“是‘貧民窟’工會的老大嘛,那家夥在我們服很有名的。他們工會很不錯,你好命,竟能被他看上。”黎飛不無羨慕的說。

  

  “那你怎麽沒去他們工會?”邢辛不解,“你的操作那麽好。”

  

  黎飛歎息一聲,偷眼看了看右方的莫紹,郁悶地說:“莫哥說我玩遊戲可以,但不能加入工會。”

  “如果你想退學,你可以去。”莫紹冷冷地說了句,當即把黎飛堵了回去。

  

  邢辛等著黎飛解釋,黎飛道:“莫哥怕我加入公會之後會管不住自己去參加Raid。”

  邢辛明白了。這個遊戲需要很多人每天固定時間去打副本,也就是所謂的Raid,沒有五個小時是出不來的。還是中學生的黎飛當然不能去,不然一定荒廢學業,不過在邢辛看來,黎飛現在也沒好好學習。

  

  “邢辛,努力吧,爭取成爲‘貧民窟’的主力牧師,到時候你也關照關照我啊。”在老板發怒前,黎飛趕快埋頭於工作,他對動畫設計很有天賦,資本家又怎麽會放過這麽一棵便宜的搖錢樹。

  

  邢辛搖搖頭,專心畫草圖,他並不想在遊戲裏玩到多麽出色,他只想在他想起王珂的時候能有人,或事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能早點忘掉王珂。想到王珂,邢辛想到了剛才的那通電話,心裏止不住地開始發酸,王珂王珂...他什麽時候才能眞正忘掉王珂。

離開:邢辛篇(三)

建檔時間: 11/14 2008  更新時間: 11/14 2008

  “看好我的血!我的血!牧師!治療!都幹什麽呢?!”語音頻道裏,粗犷的男中音歇斯底裏地喊著,可是仍然無法阻擋自己被Boss拍死的命運。當他躺在地上時,他再也忍不住地狂噴起來,“你們還想不想打了,天天嚷嚷著要打副本打副本,我X,帶你們進來,你們就這麽表現啊!”

  

  “老大,換人嘛,不好好打的都換出去。”工會的一位官員在頻道裏說,立刻得到其他人的附和。今天團隊裏帶了好幾個新人治療,結果就是他們連最簡單的Boss都過不去。

  

  “你們看3隊,就一個牧師,可3隊從來不死人。負責治療MT(主坦克,也就是負責拉住Boss的戰士)的有2個牧師一個薩滿和一個小D(德魯伊),結果我還總死,你們會不會加血,有沒有事先做功課,看攻略?!”會長兼MT的牛排怒了,開始一個個噴人。

  

  “阿辛,你負責治療我。蟑螂,你去3隊,4隊的牧師去2隊,頂替蟑螂的位置。這次如果我還死,治療不到位的給我出去替補兩周,做足功課再進來。”牛排調整了下人員,把3隊的牧師調到1隊,並下了最後通牒。

  

  十分锺後,當確認全團人都准備好了,牛排命令開怪。

  

  邢辛很緊張,他覺得自己的手指頭都快抽筋了。他今天是作爲新人第一次被帶進副本。本來他在3組負責照顧法師,可現在他被調到了1組,和MT在一個組,他不怕出去替補,就怕做得不好惹會長發飙。剛剛接觸幾天,他已經知道他們的會長是多麽可怕兼暴力的一個人。而他又有極佳的領導能力,在工會的威信很高,整個工會在他的領導下成爲部落最大,副本進度最快的工會,而他的火爆同樣有名。

  

  邢辛專注於電腦屏幕上MT的血條,鍵盤被他按得劈裏啪啦地響,負責照顧MT的治療只剩下了他一個,他不能死,他死了MT就死了,MT一死他們就會被趕出去,然後會被罵。躲開那些砸下來的火雨,用盡一切方法保住自己的小命和MT的大命,邢辛在遊戲裏和死神做鬥爭,沒有時間去想他來參加Raid是不是一件不明知的事。

  

  “Oye!過了過了!”語音頻道裏傳來歡呼聲,邢辛躺在地上眼淚汪汪,“油盡燈枯”的他終於沒讓MT死掉。

  

  “把治療統計發出來看看。”雖然過了,但會長並不高興,甚至是惱火的,一個簡單的Boss死了一半的人,怎麽能不讓他惱火。

  

  “你們幾個負責治療我的是怎麽回事?啊!你們看看阿辛的裝備,再看看你們自己的裝備,他的治療量排第一,有效治療排第一。”牛排開始質問。

  “我們死了。”薩滿道。

  

  “阿辛怎麽沒死?!”那個人不說還不要緊,他一解釋牛排就炸了,“你看攻略了沒有?你站在火雨裏動也不動,怎麽可能不死!他和你們都是第一次來,他怎麽就能活下來?最後是他一個人照顧的我的血,還活到了最後!”

  

  邢辛對著電腦屏幕傻笑,他很少被人誇獎。從讀書到工作,他被誇獎的次數都沒超過五根指頭,雖然是在遊戲裏被誇,邢辛還是止不住地傻笑起來,剛才因緊張而發抖的手還沒那麽抖了。

  

  牛排確實很生氣,他問都沒問,直接把一件牧師的裝備分給了第一次來的阿辛,沒有人敢有異議,哪怕是想要這件裝備的老牧師也不敢有異議,阿辛今天的表現讓他們無話可說。

  

  私下,有人在遊戲裏對牛排說:“他第一次來,萬一拿了裝備就跑怎麽辦?”

  “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分誰我都不樂意。”牛排幹脆地回道。

  

  邢辛不清楚這些事,他換上剛得的史詩裝備,高興極了。他的裝備很爛,都是小副本掉的紫裝還有藍裝,這是他第一件大副本裏的紫裝,邢辛迫不及待地在遊戲裏找到黎飛,把自己新得的裝備展示給黎飛。黎飛顯得比他還高興。

  

  邢辛怕被罵,每天上班他都要被老板炮轟,所以上遊戲之前他會把該做的功課都做好,把當天活動中需要注意的事項和准備的東西都弄好。因此,在接下去的幾個Boss中,邢辛完美地擔任著MT的治療,除了無法抗拒的團滅以外,只要他還活著,MT就活著。

  

  當天活動結束後,牛排找到邢辛,這讓邢辛受寵若驚。他在遊戲裏很少說話,除了和黎飛。他做得最多的是看其他人說話,跟著別人樂。牛排對他來說就像老板之一的莫紹,他是絕對不會主動去和對方說話的。

  

  “能不能說話。”牛排問。

  “說話?”邢辛不大明白這話的意思。

  

  “在語音頻道裏說話,我要和你談點事。”牛排打過來一行字。

  邢辛緊張起來,回過去:“能。”

  “到下面的私人頻道來。”

  發覺自己聽不到大家的聲音了,邢辛急忙點開語音頻道,發現自己的名字出現另一個頻道裏,而裏面還有一個人,牛排!

  

  “餵,能聽到我說話嗎?”牛排的聲音比剛才活動時溫和了一些,但還是很粗啞。

  邢辛考慮要不要假裝停電。

  

  “餵?阿辛?聽不到?”牛排大叫,邢辛嚇得扯過耳機挂到脖子上。他設置的是按鍵發音,聽到牛排的聲音更大了,邢辛不敢再猶豫,按上了“F8”。

  “能...能聽到。”邢辛的聲音如蚊子,對面的牛排顯然愣了下。

  

  “你聲音太小了。”牛排的分貝回複正常。

  “對不起...”邢辛急忙調整音量。

  

  那頭,牛排咳了兩聲,邢辛屏住呼吸,不知道牛排要和他說什麽。

  

  “你的時間穩定不穩定。”牛排問。

  邢辛扶扶眼鏡,“呃...有什麽...問題嗎?”和會長聊天,對剛進入工會一周的他來說,是很遙遠的事,可現在發生了。

  

  牛排又咳了兩聲,“你的操作很好,我想你來1團參加Raid。不知道你能不能保證每天晚上准時上遊戲。”牛排的分貝又降低了些。

  

  “我不知道...”邢辛的緊張和內向的性格從話筒傳了過去,“有時候會加班,有時候比較閑。”

  

  “你做什麽的?”牛排的分貝比他正常的音量低了八度。

  “畫動畫,還有插畫。”

  

  “哦?畫那種卡通的?”

  “嗯。”

  “你多大了?”

  “23。”

  “哪兒的?”

  “C市。”

  “一個人住?”

  “嗯,在宿舍。”

  

  一分锺,邢辛就把自己的基本情況全部告訴了對方。牛排沈默了一會兒,然後道:“如果能上,晚上7點准時在副本門口集合,注意看工會信息。如果不能來,就發短信向我請假。”

  

  “是,謝謝。”邢辛拿過手機,把牛排打在遊戲裏的手機號碼記下來。沒聽到牛排輕笑了兩聲。

  

  “明天周六,有沒有時間?”牛排又問。

  “有。”邢辛打開工會信息,看明天打哪個副本。

  

  “那明天早上10點你上線,我帶你去刷些東西,你的裝備還不行。”

  邢辛驚了,會長居然親自帶他去刷東西!

  邢辛結結巴巴地說:“謝...謝謝會長。”

  “那明早10點見,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牛排又笑了。

  “謝謝,謝謝會長。”邢辛聽話地關掉語音,並在遊戲裏又說了句“謝謝”,才下了遊戲。

  

  整個晚上,邢辛躺在床上不相信自己的好命。他,一個剛入會的新人,居然有幸得到會長的照顧。邢辛開始期待明天了。

  語音頻道裏除了團隊Leader指揮的聲音外,沒有其他人插嘴。在戰鬥開始前,邢辛找到團長牛排,把一堆藥水和吃的送給對方,這些是他前一晚花了五個小時弄來的。牛排也不客氣,雖然他身上的包已經全滿了。他把一些不重要的東西交給邢辛保管,然後把邢辛給他做的藥水和食物全部接收。然後,電腦屏幕下方出現了紫色的對話。

  

  牛排:晚上我陪你采草藥去。

  阿辛:你不累?結束要很晚了。

  牛排:不累,明天我沒事。

  阿辛:好,謝謝。

  牛排:遊戲結束後上語音。

  阿辛:好。

  

  在遊戲開始前一分锺,邢辛結束了和牛排的對話,雙眼盯著牛排的血條。參加活動到現在已經三個月了。邢辛在初次活動中就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贊賞,尤其是會長兼團長牛排的重視。第二天,牛排帶邢辛在小副本裏刷了一天的裝備,更加充分了解到了“阿辛”的技術和人品,當晚就把他拖進了團裏。

  

  邢辛的裝備不夠好,在牛排的偏心和自己的努力下,終於把裝備搞到了中等。兩個月後就在主力團中占據了一席之地,並成爲牛排的專屬牧師。雖然工會裏有很多人不滿,但邢辛的操作和他從來不爭不搶“默默耕耘”的態度逐漸得到了大家的好感。團隊裏甚至有人叫他“小新”。

  

  今晚的活動是打一個新的副本,也就是所謂的“開荒”。開荒是一件非常勞累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要摸索,團隊的配合等等。邢辛卻很喜歡開荒,那讓他有成就感。作爲一個凡人中的凡人,遊戲帶給他的自信遠遠超過生活和工作。雖然他仍然很少說話,仍然像透明人一樣存在著,可工會裏很多人都對他很客氣,還有女生給他郵寄食物和藥水。哪怕沒有活動,邢辛也喜歡在遊戲裏看大家聊天,或者在遊戲裏找個安靜的地方呆著,欣賞風景。只是這種時刻很少,只要牛排在線,邢辛就一定是和他在一起的。也因此,大家都知道,“小新”是“牛排”的小弟兼保姆,只是大家不清楚的是,“牛排”是“小新”的保镖兼提款機。

  

  遊戲中總會遇到敵對陣營的玩家,在副本裏操作一流的邢辛面對眞正的玩家卻是手慌腳亂,遇上就只有一個結局──死。在邢辛被對方殺過幾次之後,邢辛出門就戰戰兢兢的,還好後來有了牛排,邢辛的小命沒那麽脆了。而邢辛需要的東西,只要牛排有錢,他就會幫邢辛買,卻從不要邢辛還錢,兩人是非常親密的戰友。對牛排,邢辛在尊敬之余更多了幾分信賴,他把牛排當大哥。每次和牛排在一起,邢辛就有一種“士爲知己者死”的感覺,雖然沒那麽誇張,但他確實非常信任牛排。

  

  五個小時後,活動終於結束了。死了一個晚上的衆人在極度疲憊和郁悶中退出遊戲,到現實生活中尋找慰藉。邢辛也很胸悶,這個Boss他們打了一周還沒打過去,牛排的嗓子都喊啞了。

  

  邢辛沒退遊戲,他整理自己的倉庫,聽牛排和幾位官員在語音頻道裏總結今晚活動時出現的問題,以及明晚的對策。牛排不僅是會長,還是MT,非常的忙。邢辛並沒有打擾他,而是一個人坐上飛龍到另外一片大陸去挖草藥,幫牛排和自己准備明天的藥水。工作室不要求整點上班,邢辛不用早起。自從開始玩遊戲之後,邢辛就再也沒9點之前進過工作室了,不過幾位老板並沒什麽不滿,尤其是在某位老板也迷上這款遊戲後。

  

  聊了一會兒,語音頻道裏突然傳出一人發泄的叫聲,嚇了邢辛一跳。

  “眞xxx的郁悶,咱會怎麽說也算是第二大工會了,怎麽連這麽個Boss都過不去。明天一定得過了!”──“幻影天使”喊道。

  

  “配合不是大問題,主要是治療。治療上來就死,還打個屁啊。”──“血狐狸”說。

  “如果都能和‘小新’一樣就好了,說不定我們現在都打到第二個Boss了。”牧師隊長見牛排的小弟阿辛也在,誇贊到。電腦前的邢辛臉紅了,專心挖草藥,不敢搭腔。

  

  “哎?小新,你說句話嘛。我們都不相信你是男的,你說句話讓我們聽聽嘛。”──“禽獸”不愧是禽獸,開始調戲邢辛。他這話一出,其他人紛紛贊同,讓邢辛說話,非要聽他的聲音。

  

  邢辛從來沒在語音頻道裏說過話,一聽“禽獸”讓他說話,邢辛害怕極了,急忙求助於“牛排”。

  

  “有什麽好聽的,想聽老子說一晚給你聽。”牛排看到邢辛的求救信號後,在語音頻道裏吼,馬上引起衆怒。

  

  “你的聲音有什麽好聽的,就一銅鑼。”

  “聽膩了,我們要聽‘小新’的。”

  “來來來,‘小新’,別說了,直接給哥哥唱支山歌。”

  “好好,‘小新’唱歌,‘小新’唱歌。”

  

  禽獸一不做二不休,他把其他人全部拖入他們聊天的這個頻道。進來的人聽到“小新”要唱歌,全都開始起哄,就連牛排都壓不下去。

  

  “阿辛,你要是不唱,明天我就到主城去刷屏,說你是女生。”禽獸威脅到。

  “小新,唱一個嘛,讓姐姐聽聽。”女生也開始起哄。

  

  語音頻道裏亂作一團,邢辛呆愣地聽著他們的叫喊,不明白說遊戲怎麽說到了他身上。眼見進來的人越來越多,有控制不住的趨勢,邢辛急忙按下F8,喏喏地開口:“我...是男生。”聲音很小,而頻道裏頓時安靜了下來。接著轟地一聲,語音頻道裏炸開了鍋。

  

  女生的反應:

  “啊,小新,正太!”

  “好害羞啊,來姐姐抱抱。”

  “小新還沒成年吧。”

  

  男生的反應:

  “唱歌唱歌!”

  “我要聽‘阿新’唱歌!”

  還有口哨聲。

  “阿辛,不許跑!唱歌!”

  

  邢辛的臉上都能滴出血了,牛排的聲音被群衆的呐喊壓了下去,邢辛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而一人的叛變,讓邢辛不得不唱。

  “阿辛,唱就唱吧,嚇死他們。”牛排終於發話,就不知這“嚇”是何意了。

  口哨又響起,然後所有人都極有默契地不再說話,等著邢辛唱歌。

  

  五分锺後,當大家忍不住又要催促時,語音頻道裏傳出了一人低低的歌聲。

  

  忘掉那愛的滋味,心裏不要再後悔。

  這份愛情 從今以後 誰也不愛誰

  不要再寂寞憔悴 也不要再爲誰流淚

  ........

  和不愛你的人說再見 不要再爲誰淚流滿面

  ........

  和不愛你的人說再見

  .......

  就當是一場流星雨 飛滿天

  

  聽到唱歌,邢辛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這首他唱了無數遍的歌,在他離開王珂後。邢辛的心在歌聲飄出時開始隱隱作痛,他離開王珂快半年了。這半年裏,王珂給他打過幾次電話,不是讓他去參加和女友的聚會,就是讓他給他的朋友免費畫插畫。除此之外,王珂再沒因其他事而找過他。每次接到王珂的電話,邢辛都會難過好幾天。十年的愛戀,無法說忘就忘,他已經很努力地想從王珂的影子裏擺脫出來,爲什麽現在還是這麽難受?

  

  邢辛沒有發現他的聲音啞了,他輕輕地唱著,直到頻道中傳來兩聲咳聲,邢辛才大夢初醒,感覺到臉上有水,他一摸,才發現自己哭了。

  

  頻道裏靜悄悄的,邢辛馬上道:“對不起,我換一首。”他怎麽能在別人面前唱這首歌。

  

  工會的大姐大“芙蓉姐姐”聽邢辛有些緊張,立刻出來打圓場:“牛排,整個晚上就聽你喊‘治療治療’,看你把我們‘小新’嚇的。”

  

  “就是就是,跟得了‘瘋牛病’似的。‘小新’最可憐。他跟你一個組,你肯定總罵他。”──“白雲悠悠”跟著說。

  

  “我錯了,大姐。”牛排難得低三下氣地討饒,然後道,“很晚了,該休息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累死了,下了下了。”禽獸打個哈欠,接著笑道,“小新,改天繼續啊,唱到我們爽爲止。”接著,人就閃了。其他人也說著讓邢辛今後再唱的話,迅速消失,很快,頻道裏就只剩下了“阿辛”和“牛排”。

  

  邢辛忐忑不安地看著頻道裏“牛排”這兩個字,他剛才怎麽會唱那首歌,一定把大家的興致都搞沒了。不然牛排也不會說明天還要上班,之前他說明天沒事的。

  

  “阿辛。”

  “我在。”

  聽見牛排說話了,邢辛馬上開口。

  

  “有沒有QQ?”

  “有。”

  邢辛有些納悶。

  

  “上QQ。我的QQ號碼是xxxxxxx。”

  邢辛不敢有誤,馬上打開QQ,登錄,找到了牛排,他的QQ賬號也是“牛排”。牛排退出了語音頻道,邢辛也跟著退出,然後QQ裏傳來他的視頻邀請。

  

  邢辛點了“接受”,當他的蘑菇頭和黑眼鏡出現在視頻下方的窗口時,他才驚覺對方並沒有攝像頭。想到牛排在對面看著自己,而他卻看不到對方,邢辛低下頭,更加忐忑。

  

  “明天不上班?”牛排的聲音到是顯得很平靜。

  “可以晚點去。”邢辛假裝看鍵盤,雖然他和牛排在遊戲裏很熟,可是現實中,他們只能算陌生人。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23,像高中生。”牛排好像沒看出邢辛的窘迫,繼續火上澆油。邢辛低著頭沒回話,此時的牛排讓他陌生,不知該怎麽應對。

  “你是不是失戀了?”牛排關心地問。

  這一問,讓邢辛頓時擡起頭來,面色蒼白,接著又馬上低下頭,過了一會兒,他微微點頭,又搖頭。

  

  手摸上鼠標,邢辛艱難地說:“我是...同性戀。”然後點擊鼠標,關掉通話窗口,不去想牛排聽到這句話會有什麽反應,不去想對方會怎麽看自己。邢辛關掉了電腦。

  

  不要這麽關心他,他是同性戀。他沒有失戀,只是愛上一個不愛他,永遠也不可能愛他的男人。

  

  想到牛排,邢辛異常地難過。如果不是唱了那首歌,他也不會想到告訴牛排他的性向。他是他在遊戲裏第一個對他好的人,其實,他早該告訴他的。如果讓對方知道自己對一個同性戀者那麽好,一定會覺得惡心吧。

  

  洗了澡躺在床上,邢辛沒有收到牛排的短信。心酸地翻個身,邢辛告訴自己要堅強,沒有王珂,沒有牛排,他都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第二天,邢辛過得有些魂不守舍。昨夜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告訴了牛排他的性傾向,一覺醒來後的感覺不是後悔,是怅然若失。遊戲讓他忘記傷痛,讓他擺脫現實的煩惱,讓他自信,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在床上發了一個小時的呆,直到老板打電話過來催人。

  

  倒黴的事常常碰到一起,邢辛上午剛進工作室就被猴子老板狂批一通,問他是不是沒錢買鬧锺,他不介意給他買一個,更郁悶的是其他人都看他的笑話,連歐陽晏都笑他──笑他沒來及地梳,鳥窩般的頭發。然後就是一大堆工作砸下來,拜他那幾位能幹的老板,工作室的訂單多如雪花,可邢辛一想草稿,腦袋裏就是遊戲中的人物。而就在他饑腸辘辘,正准備叫外賣的時候,他接到了王珂的電話。

  

  “邢辛,你到底怎麽回事。我哪惹你了?”王珂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怒火。讓萎靡的邢辛頓時精神抖擻。

  “怎麽了?”邢辛又躲進廁所。

  

  “你說怎麽了?這小半年的白癡都能看出來你在躲我。每次打電話讓你出來你就給我找借口。昨天是星期天,我想你應該在家,我去你家找你,你媽告訴我你一個月就回一趟家。對我有什麽不滿就說出來,你以爲你是誰啊。”王珂說話很不客氣,顯得很生氣。邢辛默不作聲地聽他罵,心裏卻越來越疼。

  

  等王珂罵完解氣了,他也不再問邢辛原因,強硬地說:“今晚我在‘新紀元’請客,你要還不來,我王珂就當不認識你這麽個人,你別後悔。”說完,王珂就挂了電話,就如他以往給邢辛打電話時自顧自說的態度。

  

  邢辛的淚掉在瓷磚上,他靠在洗臉池邊,摘掉眼鏡,任淚水無阻礙的流淌。他眞羨慕老板莫紹,羨慕他和韓大哥之間的感情,羨慕韓大哥即使當著外人的面也對他呵護備至。他不求王珂能喜歡上他,但爲什麽王珂對他連起碼的朋友間的尊敬都沒有。爲什麽王珂不能像工會裏的人那樣,把他當平等的朋友。邢辛使勁搖頭,王珂不會,因爲他是惡心的同性戀,因爲他一直都是可憐他。

  

  想到王珂剛才的話,邢辛蹲下把自己蜷起來,在他還無法平靜地面對王珂時,他不想去,可他如果不去,那他和王珂就徹底沒有關系了。想到王珂以前偶爾對他的好和溫柔,邢辛的心撕成了兩半。

  

  手機響了,邢辛嚇了一跳,以爲是王珂。可當他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是“牛排”時,他愣了。

  “餵?”開口,邢辛才發現他的鼻音有多重。

  “阿辛?”對方的聲音有些啞,好像是剛睡起來,可是電話裏卻有嘈雜的聲音。當邢辛開口後,牛排的聲音低了幾度:“你起來了?”

  

  “啊。嗯,我在工作室。”把梗在胸口的酸痛壓回去,邢辛急忙調整呼吸和情緒。牛排平常的問話讓邢辛忐忑,按理說牛排應該不再理他才是。

  “你工作室在哪兒?”牛排問。

  邢辛說出了地址,說完在驚覺:“有事嗎?”牛排問他工作室地址幹嘛。

  “沒事。隨便問問。”牛排道,邢辛聽到了汽車的聲音,“你現在不出去吧。”

  “不出去。”邢辛越聽越覺得奇怪,可對方在“哦”了一聲後就把電話挂了。邢辛看看手機,正在猶豫要不要撥回去問問時,有人敲衛生間的門,“邢辛,你掉廁所裏啦,快出來,老子憋死了。”是逃課的黎飛。

  

  回到辦公桌前,邢辛怎麽也平靜不下來,想著牛排剛才是什麽意思,幾位老板看出邢辛有點不對,沒再吼他。邢辛邊想牛排,邊看剛才拿到的那些動畫說明,王珂帶給他的傷心不知跑到了哪裏。

  

  愣了有二十分锺,邢辛才想起來自己起來後什麽都沒吃過。剛想打電話叫外賣,有人敲門,然後工作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一臉絡腮胡,穿著短褲短袖,身高大約180的精瘦男人走了進來,手上提著一個旅行包。一進來,那人就直接看向邢辛,邢辛的耳朵嗡嗡響。

  

  “我找阿辛。”來人道。然後全部人都齊齊看向目瞪口呆的邢辛。邢辛左手舉著手機,下巴掉在了地上。他不認識這個人,但他知道他是誰──是剛才打電話給他的牛排!他怎麽會來?!邢辛覺得自己要暈了。

  

  “你是誰?”黎飛走到邢辛身邊,警戒地看著來人問。

  “我是他朋友。”來人不欲多解釋,指指門口道,“阿辛,我在外面等你。”然後禮貌地對屋內的其他人笑笑,關門出去了。

  

  邢辛徹底傻了。牛排,工會的老大,竟然出現在他的面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餵,邢辛,他眞是你朋友?”見邢辛一副驚訝的樣子,黎飛懷疑地問。

  “邢辛,他在外面等你。”歐陽晏提醒。邢辛如遭點擊般騰地站起來,臉上又紅又白的衝了出去。

  

  “那人是誰啊,不是惹邢辛哭的那個王八蛋吧。”黎飛摸著下巴問。

  “應該不是。”歐陽晏道,“看起來不像。”

  

  “我聽過那小子的聲音,沒這麽粗。”老板猴子開口。

  “這個人還行。”莫紹難得說,他一說,其他人放心了。

  

  門外,邢辛仰頭看著比自己高了兩個頭的牛排,心撲撲跳。腦袋裏全是“他怎麽會來”“不可能吧”之類的念頭。

  牛排看出邢辛很緊張,他咳了兩聲,這兩聲讓邢辛知道他眞的是牛排。

  “你下午能請假嗎?”牛排低頭問,充血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很憔悴,卻透著絕對的男性氣味,讓邢辛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靠在門上。

  

  “我...去問問。”邢辛不敢看牛排,目光閃爍。然後快速開門又回到工作室。他一進來,大家又把目光聚焦到了他身上,八卦的樣子。

  “黎飛,是...是...是牛排。”邢辛如看救命稻草般,看著黎飛。

  

  “牛排?!”黎飛剛喊出來,就被邢辛死死捂著嘴,他急忙明白的點頭,邢辛才放開他。

  “怎麽辦怎麽辦,他怎麽會來。”邢辛六神無主的原地轉圈。

  

  “邢辛,坦白從寬。說!你和牛排在遊戲裏是不是有什麽奸情。”工作室的人都知道邢辛的性向,黎飛奸笑地問。

  邢辛馬上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沒有,就是經常一起玩。”他哪裏敢。

  

  “下午別上班了。”莫紹直接發話。

  “小心被人騙財騙色。”猴子提醒。

  “那家夥有問題。”應景道。

  “注意安全。”杜明點頭。

  “別失身。”黎飛口無遮攔,嚴肅地搖晃邢辛,“千萬千萬不能和他上床。”好像邢辛的奶奶。

  

  “黎飛!你!”邢辛的臉變成了番茄,“我和他什麽都沒有,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快走吧,別讓人家等急了。”黎飛把邢辛的包塞給他,怕他失身還把他往外推。邢辛話都來不及說完,就被黎飛攆了出去,然後無情地把邢辛關在了門外。

  

  然後邢辛就聽到屋子裏傳出的聲音。

  “我賭100塊,賭邢辛會失身。”黎飛。

  “我賭100,邢辛不會。”歐陽晏。

  “我賭100,邢辛不會。”老板猴子。

  ......

  屋內現有的5個人都下注了,最後一個人的話把邢辛拖入了“地獄”。

  “我賭500,邢辛會失身。”莫紹。

  

  邢辛的臉都要燒起來了,他抱著他的軍綠挎包,面朝門,不敢轉身看牛排。他祈禱牛排沒有聽到這些話。

  

  “你吃飯了沒?我還沒吃飯。”牛排到是很平靜地說。

  “那…那去吃吧。”邢辛轉過來,抱緊挎包,肚子裏適時地發出抗議聲。牛排笑了兩聲,“那我們去吃飯吧。”

  “哎,好。”邢辛低頭跟著牛排,手心發汗,他快緊張死了。

  

  ------

  

  年底了,很忙。這個月想把離開完結。

離開:邢辛篇(六)

建檔時間: 11/23 2008  更新時間: 11/23 2008

  邢辛帶牛排到工作室樓下的小飯館吃飯。兩人都很餓,也就沒點菜,一人點了一份最快的蓋澆飯。邢辛幾次想問牛排他爲什麽會來,卻總也找不到機會,牛排似乎比他還餓。在邢辛的面前,牛排就像在遊戲裏,一點也不生疏,該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反倒是邢辛,手腳不知該往哪擺。

  

  十分锺解決戰鬥,牛排擦擦嘴,喝了幾口茶,等著邢辛吃完。見牛排吃完了,邢辛低著頭,也不管飯是什麽味道,拼命往嘴裏塞。

  “吃慢點,我等你。”牛排給邢辛倒了杯茶,道。邢辛放慢了動作,頭卻更低了。

  

  “我開車來的,一晚沒睡,你先幫我找個睡覺的地方。”牛排開口,間接解釋了他爲何兩眼全是血絲。

  邢辛擡頭了,他異常吃驚地看著牛排,不敢想牛排爲什麽會開夜車來找他。“去我宿舍吧...”又急忙低頭,邢辛憋出一句,耳邊突然響起黎飛他們的賭注,邢辛加快了吃飯的動作。

  

  “別急,不差這麽一會兒,吃太快小心胃疼。”牛排拉下邢辛又朝嘴裏送飯的手,讓他先把嘴裏的吃完,不管他自己吃得比邢辛還快。牛排的手碰了邢辛一下就立刻放開了,可邢辛卻全身發麻,險些握不住勺子。

  

  好不容易把肚子填飽了,邢辛急急帶著牛排回宿舍,心想等牛排睡了他再去工作室。

  

  牛排把車停在了工作室附近的停車場,他不想疲勞駕駛,正好邢辛住的地方很近,牛排索性陪邢辛走回去。路上,兩人都沒交談,只是在過馬路的時候,牛排會拉著邢辛的胳膊,等安全了,才放開邢辛,結果就是邢辛越來越看不到路,只能看到自己的雙腳。

  當邢辛帶著牛排站在宿舍門口時,邢辛才驚覺,他該帶牛排去旅館而非自己的住處。可是話都說出口了,邢辛咬咬牙,開了門。

  “你一個人住?”進門換鞋後,牛排問。

  “嗯。”邢辛說完,又後悔了,他該說他和人合住的。第一次帶男人回家,邢辛異常坐立難安。

  

  “你這兒能不能洗澡,我身上全是汗。”牛排把自己的提包隨便丟在地上,從裏面取出他的牙刷、毛巾還有換洗衣服。

  “能...能洗。”邢辛慌亂地閃進浴室,給牛排打開熱水器的煤氣開關。突然衛生間的門關上了,邢辛“騰”地轉身,發現牛排靠在門上。向後退了幾步,邢辛靠在牆上,臉上的血色頓失。很多不好的念頭在邢辛的腦袋裏浮現,他在想若對方搶劫他,他該怎麽脫身。

  

  “呵呵...”哪知,牛排卻笑了。邢辛移到角落裏,害怕地看著朝他走來的牛排。

  “阿辛。”牛排走到邢辛面前,把驚恐的人拉進懷裏,彎身道,“如果我是壞人,你現在後悔是不是晚了?”口氣帶著責怪。邢辛渾身僵硬,幾秒之後,他才開始掙紮,但牛排沒放開他,反而把他摟得更緊。

  

  “聽你工作室的人叫你‘邢辛’,你遊戲裏的人物叫‘阿辛’,你可眞夠懶的。”

  

  牛排沙啞的聲音讓邢辛停止了掙紮,他呆呆地問:“爲什麽?”牛排的舉動讓他不明白。

  

  “你說爲什麽。”牛排放開邢辛,打了個哈欠,“先讓我睡一覺,累死了,開了一夜的車。”說完,就開始脫上衣,邢辛在牛排脫褲子的時候,才反應過來,飛快地衝出了浴室,身後是牛排的低笑。

  

  牛排在浴室裏洗澡,外面的邢辛在客廳裏兜圈。無數個爲什麽在他腦中翻騰,邢辛最不想知道的就是牛排剛才爲什麽會抱他。從沒被同性抱過,哪怕是和王珂,他們兩個最近的一次接觸是高中春遊爬山時,王珂拉過他的手,就那一次,之後他再沒碰過王珂,他不敢,而王珂更不可能主動碰他。可剛才牛排竟那麽抱他,邢辛喝了一大杯水,給自己降溫。

  

  “我回工作室吧,反正他要睡覺。”邢辛定定心,暗自決定,他不敢和牛排共處一室,牛排比在遊戲中還讓他敬畏。尤其是牛排剛才還抱了他。

  

  “哢”浴室的門打開了,邢辛驚恐地看去,怎麽這麽快!殊不知就在他心神不定地兜圈時,時間已過了二十分锺。

  

  “阿辛,我渴了。”牛排完美地把遊戲帶入了現實,說話的口氣就像他在遊戲裏對“阿辛”說:我要吃xxx。而邢辛沒有半分遲疑地給牛排倒水,當他把水杯拿給牛排時,才感到了尴尬。

  

  牛排喝了水,把杯子放到茶幾上,拉著邢辛進臥室。

  “你要幹什麽!”邢辛被拖著走,慌亂地喊。

  “睡覺。”牛排把邢辛拖進臥室,關上了門。邢辛害怕極了,卻怎麽也掙脫不了,難道他會被強暴?

  

  “阿辛,還記得我們兩個經常跑到聖山上,找個風景好的地方一起睡覺嗎?”牛排手上,邢辛被他從後抱著,“你就當我們現在在聖山。阿辛躺在牛排身邊。”

  

  “這…這怎麽能一樣。”邢辛的臉由白轉紅,現在想來,他和牛排在遊戲裏好暧昧。

  “有什麽不一樣?”牛排松開鉗制,上了床,拍拍身邊,“不管是現實還是遊戲,我都是你認識的那個牛排,你也是我認識的那個阿辛,有什麽不一樣?我們兩個每天在遊戲裏聊天,發短信、打電話,和普通的朋友沒有任何區別,而且比普通朋友親密多了,唯一的區別就是你沒見過我,我沒見過你。可現在,”牛排放平身體,“你見到我了,我也見到你了,還有什麽問題?遊戲裏‘阿辛’和‘牛排’那麽好,現實裏你和我一樣能那麽好。”

  

  “可…可…”遊戲是遊戲,現實是現實,怎麽會一樣。邢辛想反駁,卻說不出辯駁的話,牛排的歪理聽起來無懈可擊。

  

  “別‘可’了,我現在累死了。昨晚你也不聽我說完就退了語音,我怕你想不開,電話裏又說不清楚,急著趕過來。看我這會長做的,不僅要在遊戲裏照顧你,還要在生活上照顧你,我容易嗎,快上來,陪我睡一覺。”牛排疲倦地說著,見邢辛不動,索性把人拉到床上。

  

  “牛排。”趴在牛排身上,邢辛快燒起來了,卻又格外的緊張,不過不知爲什麽,他竟然不害怕了,剛才的牛排就像遊戲裏的他,對他有什麽說什麽。

  

  “今晚還要Raid呢,先讓我睡會兒。先說好,今後有什麽事別不等我說完就自作主張,小心我扣你的分。”說完,牛排把邢辛摟好,臉挨著他的頭頂,沒了聲音,秒睡。

  邢辛大氣不敢出,牛排已經睡著了,看得出他眞的很累。邢辛摘掉眼鏡,放到枕頭旁,稍稍退開些,近距離地觀察牛排。濃密的眉,單眼皮,鼻梁很高,嘴唇有些厚,胡子應該是洗澡的時候剃掉了。五官很剛硬,就像他在遊戲裏表現出的性格一樣。

  

  脖子下的胳膊和腰上的手讓邢辛渾身不自在,卻又有一點點的安心。牛排知道他是同性戀,竟然還跑來找他,爲什麽呢?難道說?邢辛不敢再往下想,但不管怎麽說,牛排沒用惡心的眼光看他,讓他感動,牛排還願意拿他當朋友。

  朋友…邢辛不確定,如果是朋友,不會這樣相擁地睡在一起吧。邢辛又想起了黎飛他們打的賭。邢辛在緊張之余多了幾分興奮…他和牛排,也許只有這一次見面的機會。如果…如果…那他是不是可以徹底忘掉王珂?

  

  ..........

  

  邢辛沒想到自己也睡著了,醒來後床上已經不見牛排的蹤影,如果不是外面有說話聲,邢辛還以爲他剛才在做夢。

  

  “你們去找老王,我現在不在,大概三四天後才能回去。對。別我一不在你們就六神無主的,能自己做決定的就自己做決定,搞得我跟老媽子一樣。自己看著辦,實在拿不定主意的再來找我。”正在打電話的牛排,見邢辛出來了,道:“好了,不說了,我有事,挂了。”

  

  “阿辛,跟我出去買個路由,晚上我得在你這兒上遊戲。”

  茶幾上擺著一個筆記本。

  

  邢辛點點頭,看看表,6點了,想到王珂讓他到“新紀元”,又沒告訴他幾點,邢辛異常沈重。去,還是不去。

  

  “阿辛?”看出邢辛的低落,牛排上前,彎身,“怎麽啦?晚上有事?”

  

  “牛排。”

  “哦,忘了說了,我眞名叫‘牛重斌’。”

  牛排掏出自己的身份證,讓邢辛看。邢辛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張大頭照實在是...像剛從監獄裏釋放的犯人。再往下看,這人只比自己大三歲,實在看不出來。

  

  “怎麽了?你晚上是不是有事?”牛排又問。

  邢辛正想著該怎麽說,他的手機響了。拿過手機一看,竟然是王珂,邢辛急忙接起來。

  

  “邢辛,7點半,如果你7點半之前來不了,你就別來了。”電話裏王珂的聲音依然盛氣淩人。

  

  “王珂...我能不能...”邢辛想問對方他能不能多帶一個人去。

  

  “能不能什麽?”王珂不客氣地截斷,“邢辛,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別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我的底線。要麽你7點半之前出現,要麽你就永遠別讓我看到你。”

  

  “王珂...我是想問...”

  邢辛手中的電話被人奪走。

  

  “餵。”牛排單手壓著邢辛,在對方出聲之前道,“阿辛今晚去不了了,他要陪我。還有,你當你是皇上啊,說話客氣點。”

  “你是誰?邢辛呢?”王珂愣了,然後在電話裏高喊,“邢辛,這家夥是誰?!”

  “我是誰關你屁事。”牛排直接挂了電話,關機。

  

  “你喜歡的就這小子?”牛排問,臉上不大高興。

  “牛排,你怎麽能隨便...”邢辛急得去搶電話,接下來他就傻了,牛排吻住了他。

  

  這個吻很輕,嚴格來說不能算做吻,只是嘴碰了下嘴。牛排成功地讓邢辛安靜下來後,開口道:“別理那個家夥了。陪我出去買路由,順便吃晚飯。今晚再不過我就要發飙了。”把邢辛的電話朝沙發上一丟,牛排心情極好地帶著邢辛出門了。

  

  “牛排...”下了樓,邢辛捂著嘴,今天的事遠遠超出了他能負荷的範圍。

  “你以爲我腦子進水了,大老遠開車到C市見網友,還是個男的。”牛排掏了支煙,點燃,“阿辛,我不相信網戀,沒幾個是眞的,但我相信你。就你在遊戲裏笨地讓我想撞牆的那些事,我也能知道現實中的你有多笨。”

  

  “我...那你還找我治療。”邢辛扶扶眼睛,他好歹是主力牧師呢,怎麽能說他笨。

  “你也就這點可取。”牛排拉著只顧看他,不看路的邢辛左轉右轉,“先和我去拿車,然後我們去吃飯,買路由,買網線。”

  

  “牛排。”

  “嗯?”

  “你也是嗎?”

  邢辛鼓足勇氣問,如果不是,又沒有腦子進水,爲什麽會來找他。

  “不是。”

  

  牛排轉頭,對目瞪口呆的人道:“我是雙性戀。”然後露出他不怎麽白的牙齒,充滿邪惡。

  “你...”現實裏的牛排直接地讓邢辛無力招架。

  

  “走啦,我不罩你罩誰。我是什麽戀不要緊,要緊的是我現在戀的是你,這不就OK了。今晚沒時間,明天中午我帶你去吃大餐,叫上你們工作室的人,我覺得他們人挺不錯。”牛排自顧自地說著,沒看到邢辛快窒息了。

  

  “我現在戀的是你”…這句話就像一塊巨石砸在邢辛的腦袋上,砸得他天旋地轉,砸得他呼吸困難,這是什麽時候的事,爲什麽他一點都不知道。

  這次的感冒來勢洶洶T-T

  

  ────

  

  陪牛排買了路由、吃了飯,邢辛想給王珂打個電話,跟他解釋一下,可手機被牛排搶了,他又沒有座機。等牛排好不容易把路由弄好,邢辛看表已經八點了。

  

  “牛排,我想打個電話。”邢辛覺得自己很窩囊,可又有一絲甜蜜從他心裏湧上來。

  “給那個人?”牛排霸占了邢辛的台式機,把他的索尼筆記本給了邢辛,因爲打遊戲還是台式機方便。

  “他今晚是請我吃飯去的。”看著牛排登錄遊戲,登錄了“牛排”的賬號,邢辛對牛排的熟悉感終於和現實疊加在了一起,說話也不自覺地用上了“阿辛”的語調。

  

  牛排瞟了眼邢辛,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在語音頻道裏說了句:“我有點事,你們先開始組人。”然後他拿出邢辛的手機,開機。邢辛想去拿,卻被牛排摟到了懷裏,他瞬間僵掉了,別說是手機,連要做什麽都忘了。

  

  開機沒五分锺,邢辛的手機就響了。他這才清醒過來,伸手去拿,但有只比他更快的手拿起電話後,看了一眼,替邢辛接通了電話。

  

  “邢辛,你給我說清楚,你搞什麽你!”電話一接通,就傳來王珂氣急敗壞的聲音。

  “說話客氣點,你誰啊。”牛排一副不爽的口吻道,然後箍緊想接電話的邢辛。

  

  “你是誰啊,你憑什麽替他接電話。邢辛呢,讓他接電話!”那頭王珂也不含糊,口氣比牛排還差。

  “我和阿辛住在一起,你說我是誰。”牛排唯恐天下不亂地說,然後把瞬間臉漲得通紅的邢辛按在懷裏,“不管你是誰,對阿辛說話客氣點。你媽沒教過你什麽叫禮貌啊。”牛排很生氣,這麽個混蛋竟然是邢辛喜歡的人。

  

  “阿辛?你叫的倒是親熱。”王珂冷笑一聲,“我怎麽和邢辛說話是我和他的事。我和他認識十年了,我都這麽和他說話的,他都不介意,你又算哪根蔥。現在,立刻把電話給邢辛,不然我就報警,說有人綁架!”

  

  “你報吧。到時候警察來了我就說有人欺負我朋友,我不過是幫他出氣。還有,邢辛不是你家傭人,他也不欠你的,你少對他呼來喝去的。邢辛現在由我罩著,我不會再讓人欺負他。對了,你今後別有事沒事找阿辛,我不喜歡有人纏他。”牛排說完就挂了電話,連讓對方反駁的機會都不給。接著他放開手,讓趴在他腿上的邢辛直起來。

  

  “牛排,你...你...”邢辛滿臉通紅,一方面他很高興牛排這麽護著他,可另一方面,王珂畢竟是他喜歡了那麽久的人,這次過後他估計再也不能在王珂面前出現了。邢辛又氣又急,搶過電話准備跟王珂解釋一下。

  

  “我什麽?”牛排見邢辛要給王珂打電話,嗓門變大,奪過邢辛的電話砸到了牆上,收到來電的手機剛響了兩聲就壽終正寢了。邢辛的臉白了,牛排的暴力讓他無所適從。飛快地從牛皮身上離開,邢辛慌亂地往外跑。

  

  “阿辛!”牛排扯過邢辛把他拖回臥室,扔到了床上。邢辛大叫起來,此刻的牛排讓他害怕,他爬到床邊卻又被牛排拖了回來,然後身體被大力翻過,然後...邢辛不動了。

  

  牛排知道自己剛才有點野蠻,可想到邢辛對那麽個人念念不忘他就火大。在他看來,那個叫“王珂”的男人簡直和自己沒法比。更讓他氣憤的事邢辛竟然會怕他。牛排帶點懲罰的吻住邢辛,這個家夥主動招惹他,就別想輕易脫身。

  

  濃烈的煙草味從牛排的嘴裏傳入邢辛的鼻腔和口腔。從沒被吻過的他在起初的慌亂過後漸漸迷失在牛排變得溫柔的吻裏。衣服內躥進一只手,在邢辛的身上點火,雙腿更是被人用膝蓋分開,輕重交錯地頂撞他的下身,讓他瞬間失去了掙紮的力氣。

  

  邢辛的T恤被推到了脖子下,運動褲也被褪到了膝蓋處。牛排隔著內褲撫摸邢辛已經擡頭的欲望,吻著邢辛胸口的嘴不時發出低喘。

  邢辛哪裏受過這種“待遇”,大腦早就失去了指揮的能力。牛排沒有傷害邢辛,哪怕是砸他的手機也是不想他給王珂打電話,除了剛才邢辛有點怕牛排外,當牛排開始吻他之後,邢辛就只剩下呻吟了。

  

  “牛排,你死哪去了,大家都等你呢。還有‘阿辛’,你有沒有他手機,快讓他上線!”工會的一名官員突然在語音頻道裏大喊,衝破了室內旖旎的氣氛。

  

  “我靠!”牛排咒罵,從呆傻的邢辛身上起來,給他拉上褲子,放下衣服,拍拍邢辛的臉,把人叫醒,牛排撂下一句讓邢辛又瞬間變得通紅的話:“晚上活動完了繼續。”

  

  牛排去衛生間洗了把冷水臉,邢辛搖搖晃晃地走到電腦桌前坐下,他...他剛剛...邢辛捂住臉,爲自己的膽大和放浪而感到羞恥。

  

  “阿辛,別發呆了,上線,有什麽事遊戲結束後再說。”牛排坐到邢辛身邊,揉了揉他的頭頂,根本不管他是讓邢辛發呆的罪魁禍首。邢辛突然有些難過,爲什麽牛排要這麽對他,爲什麽牛排可以把所有的事都看得那麽理所當然,他來找自己,難道就是爲了這個嗎?

  

  見邢辛低著頭,悶不說話,牛排歎口氣起身出了臥室。邢辛聽到他在給人打電話,他打開遊戲界面,准備上遊戲。這時候牛排進來了,按住邢辛握鼠標的手,卻是幫他退了遊戲。邢辛擡頭,不懂牛排又怎麽了。

  

  牛排也退了遊戲,關了兩人的電腦把邢辛拉了起來:“走,我陪你買手機去。”

  “啊?”邢辛啞言,不是說今晚一定要過嗎,怎麽不打了。

  

  “阿辛,我就算今天不來,今年也肯定會來找你。”牛排拉著邢辛朝外走,走到門口,換鞋,在玄關的櫃子上拿過鑰匙,牛排領著混沌的人關門下樓。

  

  “牛...牛排...”邢辛抽了抽被牛排握住的手,卻抽不出來,他跟不上牛排的思維。

  

  “你眞是有夠笨。”走過一段陰暗的地方,牛排把邢辛拉進懷裏,狠狠吻了一口,“阿辛,既然你喜歡男人,那別人也能喜歡男人。你在遊戲裏那麽放心地成天跟我在一起,又是給我弄吃的,又是給我弄喝的,還關心我吃飯了沒,需要什麽,你就沒想過如果我對男人沒興趣,會每天跟你泡在一起,去哪都帶著你嗎?有那個功夫,我都可以在遊戲裏泡幾個MM了。還陪你去聖山看風景,陪你釣魚,陪你聊天,要知道,我每次上遊戲有無數人找我,如果是普通人,我可沒那個功夫陪他聊天。”

  

  邢辛張口結舌地看著腳面,不敢去猜牛排話中的意思,雖然牛排已經講得很直白了。

  

  “買手機去,今後我不在你身邊,你別再跟那個人聯系了。搞得你沒了他不能活一樣。”牛排沒繼續逼邢辛,哥倆好似地摟上邢辛的肩膀,只不過摟著的那只手放在邢辛的胳膊上,和他的肌膚相親。

  

  ........

  

  “啊啊”

  房間裏飄蕩著淫靡的聲音,邢辛的雙腿架在牛排的肩上,眼鏡丟在一邊,額前的頭發早已被汗水浸濕。

  

  “啊...”正在體內衝撞的突然拔了出去,邢辛的腿滑到一邊。可事情離結束還很早,完全落入別人手裏的邢辛被牛排提腰翻了過來,跪趴在床上,牛排把自己的堅挺又一寸寸塞進了邢辛無法完全閉合的地方。

  

  “唔...牛...”邢辛的頭埋在枕頭裏,這樣的姿勢更讓他難過,原來同性戀是這樣做愛的。他的初吻和初次竟然交給了一個熟悉的陌生人,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網友”。邢辛爲自己的“墮落”而羞愧,不去想今後該怎麽辦,身爲同性戀的他也許只會有這一次性經驗。

  

  牛排不吭聲,悶頭苦幹。陪邢辛買了手機和新電話卡回來,他就把邢辛拽到了床上繼續剛才未完的事。邢辛的青澀讓他滿意,牛排在欲海的沈淪中卻仍保持著幾分清醒。

  

  “啊...”邢辛難耐的喊聲過去後,牛排終於釋放在邢辛的體內,套弄邢辛的手掌也被邢辛的體液弄濕,兩個人氣喘籲籲地貼在一起,回味剛才的銷魂。

  

  小心的抽出慢慢疲軟的東西,牛排拿紙把兩人擦幹淨,然後把分外虛弱的邢辛抱在身上,拿毛巾被蓋住兩人:“不疼吧。”雖然邢辛是第一次,但經驗豐富的牛排自信沒弄疼他。

  

  “嗯。”邢辛躲在牛排懷裏不敢看他。

  

  “阿辛,我大老遠跑過來可不是只爲了和你上床的。”牛排坐起來,點了支煙,讓邢辛躺在他肚子上,“我開了家快遞公司,規模還不錯。結過一次婚,兩年前離了。”

  

  邢辛一動不動地躺著,牛排撫摸他身體的手讓他不自覺地又開始戰栗。他不知道牛排爲什麽要和他說這些,他們今後不會再見了吧。

  

  “阿辛,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買幾個陪我上床的人還是可以的。如果只是想和你上床,我沒必要這樣做,你懂我的意思嗎?”牛排又揉亂邢辛的頭發。邢辛縮了縮,不做聲。

  

  “不管你信不信,我看上你了。還好你長得和你給我的感覺一樣,不然我還眞覺得自己開車過來有夠傻。”牛排握上邢辛的手,揉搓。對邢辛,牛排也說不上來怎麽就喜歡了,反正就是上了遊戲看不到他就覺得不舒服。對他來說,喜歡就喜歡了,就像他當初毅然決定和搞婚外情的老婆離婚一樣,絕不拖沓。不過在他還想著該如何“勾搭”上邢辛的時候,竟意外地得知了邢辛的性向,又見到了邢辛的樣子,那他不來就眞是傻了。

  

  邢辛聽不出這話是好還是貶。他只想著等牛排回去後,他就永遠離開遊戲,把這件事忘掉。

  

  “阿辛,我不逼你,咱倆約定個時間吧。如果一年之內,你覺得我還不錯,那你就跟了我。如果你不喜歡我,或者覺得咱倆不合適,那我今後絕對不打擾你,怎麽樣?”滅掉煙,牛排道。這是他深思熟慮後的決定,畢竟網絡和現實還是有區別的,尤其是邢辛是這樣的一副個性。

  

  邢辛還是不吭聲,他心裏亂亂的。

  

  “你不說話就表示你同意了。”牛排把邢辛的頭擡起來,讓他看著自己,“阿辛,不管你今後跟不跟我在一起,你都不要再和那個王珂來往了。那小子眞欠揍。”

  

  “我沒有...再...”邢辛垂眸,低聲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和牛排上床,也是斷了自己的後路,無論如何,他都回不去了。

  

  “那就好。”牛排的眼裏出現欲火,扯開毛巾被,在邢辛的驚呼中又覆了上去,“再做一次,我過兩天就得走了,抓緊時間。”

  

  “牛...唔唔...”邢辛連反駁的話都來不及說,就被牛排就地陣法。

  

  無論是遊戲裏,還是現實中,阿辛都不是牛排的對手,更何況是在床上。

  

  “叫我重斌。”

  “嗯嗯...啊...重...”

  “叫我的名字,阿辛。”

  “重...重斌...啊...”

  

  在邢辛躺在牛排身下被他“蹂躏”的時候,有個人正在瘋狂的查他的住址和工作地點。

  拖著酸軟不堪的身體走進工作室,邢辛剛一坐下,就悶哼一聲,然後稍稍挪動下疼痛不已的屁股,趴在了桌上。牛排讓他請假,但他昨天下午已經曠工了,不好在工作室忙的時候連續請假,所以邢辛堅持地來上班,牛排把他送到樓下,邢辛就讓他回去了。

  

  “給錢。”老板莫紹的聲音傳來,邢辛擡頭,迷糊地看著伸出一只手的莫紹,給錢?給什麽錢。

  

  “啊~~~”猴子指著邢辛慘叫起來,捶胸頓足地哭喊,“邢辛啊邢辛,你竟然害我輸了一百塊錢,你死定了你!”說完,心不甘情不願的掏了一百塊錢給莫紹。

  

  “邢辛啊,你太讓我失望了,怎麽就能讓人家破了你的本壘呢?起碼堅持到今天嘛。”應景從錢包裏取出一百塊錢,郁悶地拿給莫紹。莫紹的嘴角浮上笑容,爲自己第一筆打賭贏得的錢。

  

  “轟”,一把火燒到了邢辛的身上,他這才想起昨天工作室的人打賭的事。看著莫紹興高采烈地在辦公室裏收賭金,邢辛想挖個地洞鑽進去,然後把自己埋起來,永遠不出來。

  

  可是,最狠的不是猴子,也不是應景,更不是其他人,而是贏了錢的莫紹。

  “韓莊隱,我贏錢了。”莫紹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親親愛人。邢辛縮到椅子裏,舉起桌上的一本厚厚的動畫設計書,擋住臉。

  

  “我們打賭邢辛會不會失身,我賭他會。”莫紹直截了當地告訴對方他的錢是怎麽贏的,沒看到邢辛快把自己埋起來了。

  

  “好,你來接我,我們去看電影。”贏了錢要出去慶祝,莫紹心情極好的挂了電話,然後說了句把邢辛打入地獄的話,“邢辛,你回去休息吧,第一次做還是在床上躺著比較好。”

  

  “噗!”歐陽晏剛喝下的水硬生生吐了出來,“莫紹,你要不要打電話給黎飛,告訴他你贏了。”歐陽晏不用看,都知道邢辛窘到何種地步了。莫紹聽歐陽晏這麽說,眞的拿出手機,開始給黎飛發短信。

  

  “狠。”猴子朝莫紹豎起根大麽指。

  “眞狠。”應景。

  “實在是狠。”杜明。

  

  “你們饒了我吧...”把自己埋在紙堆裏的邢辛發出求饒的聲音,“我錯了,我眞的錯了...”他想死的心都有了。邢辛怎麽也想不起來什麽時候惹過莫紹。

  

  有人敲門,正好站在門邊的杜明打開門。一見是個陌生人,杜明問:“有事嗎?”

  “我找邢辛。”來人口吻有些不悅地在房間裏掃視一圈,然後定在趴在紙堆裏,只露出半個腦袋的人。

  

  邢辛聽到來人的聲音就嚇住了,他趴在桌上不敢擡頭,想到昨天的事,邢辛渾身發涼。

  

  “邢辛今天有些不舒服,不見客。”杜明一副老鸨口吻地說,然後走到邢辛的辦公桌前,靠過去,擋住來人的目光,看著來人。不管是誰,敢對他們工作室的人不客氣,就是對2313工作室不客氣。

  

  “邢辛!你出來!”王珂站在門口,垂下的頭發遮不住他怒火中燒的雙眼,他直接吼道。

  

  “餵餵,你誰啊你。”大塊頭的應景走到王珂的面前,“你找他幹什麽?不都說了他今天不舒服,不見客嗎。”

  杜明關上了門,不想王珂的嗓門引來樓裏其他人的注意。

  

  “我是誰?”王珂雙手抱胸地冷冷看了看屋子裏的人,譏諷地說,“我是邢辛暗戀了十年的男人,你問他,我是誰?”王珂的話震動了邢辛,他縮下酸痛的身體,眼睛裏出現了淚。

  

  “既然他只是暗戀你,你跑來這裏幹什麽?!”應景聽完這話,火氣就上來了,他們都知道邢辛喜歡一個人,但那個人對他不好,總惹邢辛傷心,好不容易來了個順眼的人把邢辛吃了,這家夥又來招惹邢辛。

  

  “邢辛,你出來!你能永遠躲著嗎?除非你不回家。”王珂懶得和這些人廢話,衝著邢辛喊。

  “你不是不喜歡他嗎?”莫紹淡淡地開口,拿手裏的幾百塊鈔票當風扇,“邢辛已經是別人的了,你來晚了。”工作室內唯一一個有同志愛人的莫紹一語擊中王珂的心,堵得他臉瞬間漲紅又變白。

  

  “你後悔了?”莫紹繼續道,仍然悠閑地扇風,“來不及了。如果你喜歡他,一開始就要對他好。如果你開始對他不好,現在就別再來打擾邢辛。邢辛膽子小,你這樣對他吼來吼去的,是想顯示你的威風嗎?”莫紹淡漠地說出能能讓人吐血的話,見他開口了,工作室的其他人不吭聲了。

  

  歐陽晏推著輪椅來到邢辛身邊,輕輕摟上他顫抖的雙肩,給他打氣。

  

  “這是我和邢辛的事,和你們有什麽關系!”王珂欲上前找邢辛,被應景攔住了。

  “邢辛,跟他說,你不喜歡他了,你有了別人。”莫紹又開口。安靜的辦公室內傳來邢辛低低的哭聲。

  

  “邢辛,這就是你的喜歡?這邊喜歡著我,那邊就和別人在一起。”王珂氣急敗壞地說道。邢辛的躲避讓他心煩,得知邢辛竟然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他瘋了似地找邢辛的住址和工作單位,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讓邢辛喜歡上別人。十年了,邢辛的追逐了他十年,他早已習慣身後有個始終不變的愛戀眼神注視著他,無論他換幾個女朋友,那個人都不會離開。可現在,那個眼神不見了,原想他過段時間就又會忍不住地跑回去,就像以前那樣,可這次,他竟然有了別人,竟然敢不喜歡他了!

  

  “那你呢?”歐陽晏有些厭惡地看著王珂,“你喜歡邢辛嗎?你在這裏嚷著邢辛暗戀你,你呢?我絲毫看不出你喜歡他,對你來說,他不過是你炫耀的東西罷了。如果你喜歡他,就不會在這種地方說他暗戀你的這件事,也不會在這裏一點都不顧及他感受地大喊大叫。邢辛不喜歡你才是最正確的選擇。”自私的人,讓他惡心。

  

  低著頭,邢辛握上歐陽晏的手,尋求勇氣,然後低低地開口:“王珂...我喜歡你...從初中開始,我就...喜歡你...”邢辛的淚滴在手臂上,“我不打算告訴你的...我知道,你不喜歡男生...我只想...就這樣一直暗戀你...只要...你還把我當朋友...”

  

  摘掉眼鏡,邢辛哭出了聲:“那天,我聽到了...聽到你和他們說的話...我這才知道,你只是可憐我...我不怪你,本來...我就是變態。”

  

  “邢辛。”辦公室裏響起衆人不贊成的聲音。尤其是莫紹,他已經明顯的生氣了。

  

  “王珂...你們說的那些話,我不想去回憶了。我...我現在...喜歡上別人了。”邢辛咬著牙說出最後一句話,垂著頭,沒有看王珂一眼。

  

  “那些話?”王珂想了想,臉色微變,然後道,“肥仔他們開玩笑,難道我還和他們認眞?那你讓我怎麽說,我那時候有女朋友,他們要碰你,難道我不許?而且他們知道你喜歡我,看在我的面子上根本就不會動你。只有你才會把那些話當眞。”

  

  王珂說得隱諱,不過有幾個人卻聽出來了。邢辛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委屈,他只是搖頭,表明自己不會再回去了,說不出話來。

  

  “你眞他媽的是個人渣。”應景一把扯過王珂的衣領,吼道,“邢辛,你若還回到這家夥身邊,老子廢了你一條腿。”

  

  “放開我!”王珂掙脫開,整理了下衣服,對邢辛道,“邢辛,跟我走。我安排你到我爸的公司上班,你要喜歡我,我隨便你。我今後也不交女朋友,我也不計較你和別人在一起的事。雖然我不是同性戀,但我會嘗試地接受你。”對邢辛吆喝慣的王珂,施恩地說。

  

  “我操!老子廢了你。”應景一聽,再也壓不住火了。不過有個人比他更快,從後拽過王珂朝著他的臉就是一拳。

  

  “你當阿辛是哈巴狗啊,對他招來揮去的。我告訴你,阿辛是腦子進水了才會喜歡上你。不過他現在腦袋裏的水被我抽掉了,你可以滾了。”牛排雙手提起被打得犯暈的王珂,把他扔出了門外,引來“群衆”的鼓掌較好聲。

  放心不下邢辛的牛排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一人欠揍的話,要不是他下盤因縱欲有些不穩,這一拳非打掉這王八蛋一顆牙不可。大力關上門,牛排走到邢辛面前。

  

  “牛排?”邢辛擡起頭了,紅通通的眼睛裏是被王珂徹底傷到的心酸。

  

  “你還喜歡那王八蛋嗎?”牛排懶腰把邢辛抱了起來,辦公室內響起口哨聲。

  邢辛搖搖頭,再也不避諱地抱住了牛排,把自己埋進對方的懷中大哭起來,哪怕今後不會再和牛排見面,這幾天他要眞正的和牛排在一起。

  

  “老板,人我借走了。明天中午‘景德大酒店’我做東,請你們吃飯,謝謝你們幫我照顧阿辛。”摟著邢辛,牛排感謝地對屋內的人說。

  

  “走吧走吧,他今天要好好休息。”莫紹揮揮手中的錢,然後拿起包一副也要走的樣子。

  

  帶著埋在他懷裏不停哭泣的人打開門,牛排挑釁地看著氣得渾身發抖的人。

  “邢辛!你有種!”王珂忍著臉上火辣辣的疼,丟下一句話,憤然離開。聽到他的話,邢辛抖了抖,卻沒有離開牛排。

  

  “紹?”來接莫紹的韓莊隱見以爲有人來工作室鬧事,臉拉了下來。莫紹走上前,把手裏的鈔票拿給他。

  

  “邢辛。”莫紹叫道,邢辛擡起了頭。卻見莫紹伸手抱住了韓莊隱,然後偎了過去,韓莊隱急忙也抱住莫紹。然後莫紹直直地看著他。

  邢辛吸了吸鼻子,用力擦掉眼淚,仰頭看向牛排。牛排笑起來,展開雙臂,邢辛的淚“唰”地又流了出來,然後學著莫紹,雙手抱住牛排,偎進他懷裏。

  

  “看電影去。”目的達成,莫紹拉著歡喜的韓莊隱走了。

  

  “你該跟你老板多學學。”牛排朝身後看熱鬧的幾人揮手道別,抱著愛哭的“牧師”走了。

  

  回到宿舍,邢辛主動地抱住牛排,牛排淡淡一笑,揉著邢辛的頭發道:“我知道咱倆比速食愛情還速食。不過我一向相信緣分。那麽多玩遊戲的,可咱倆偏偏遇到了,不僅遇到了,還多了一層關系。”

  

  “阿辛,你舍不得離開你的工作室吧。”

  邢辛點頭。工作室的人是他遇到的最好的人。

  

  “我不能長時間離開F市,願意跟我來段異地戀情不?”

  邢辛顫了下,點頭。鼻子裏的聲音變響。

  

  “不會太久,給我幾年時間。”

  邢辛還是點頭。

  

  牛排用力捏了捏邢辛的脖子:“你還眞是聽話啊。”

  邢辛依然是點頭。

  

  “好,既然你這麽聽話,先來個約法三章。”

  點頭。

  

  “一,不許再和王珂來往,不許給他打電話,不許接他電話。回家遇到他也要當作不認識。”

  

  雖然困難,不過邢辛還是點頭了。

  

  “二,不許和別人視頻聊天,不許和別人私聊,不許在語音頻道裏唱歌。”

  點頭。

  

  “三,在我沒說分手之前,你不許提分手。”

  點頭。

  

  牛排滿意極了,彎身扛起邢辛,進了臥室:“昨晚累死了,先睡一覺,然後出去吃飯,今晚再不過我就抓狂了。”解決了現實裏的事,牛排著手遊戲裏的事了。

  

  仍是乖乖地點頭,邢辛縮進牛排懷裏,心仍在刺痛,但他現在只想讓這個人陪自己。

  

  蓋棉被,純睡覺。兩個累壞的人很快就睡著了,一個人的手放在另一人的衣服內,貼著他的後背,另一人的手臂搭在他的腰上,被他安全地環著。

  牛排走了,在打掉一個Boss,請2313工作室的人吃了一頓,又把工會的主力牧師──阿辛,連人帶骨地吃下肚子後,心滿意足地走了,臨了,沒忘了和邢辛重申他定的那三條“家規”。

  

  邢辛又恢複了以往的生活。工作室──宿舍,偶爾回家看看父母,自從那天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王珂,母親問他和王珂怎麽了,他只說兩人吵翻了,其余的什麽都沒提,沒提牛排,但他告訴了父母他同性戀的“病症”。然後,邢辛就連家也回不去了。

  

  這晚,被父親打得鼻青臉腫的邢辛仍然按時上遊戲,不過借口說攝像頭壞了,沒和牛排視頻,他不想牛排爲他擔心,也不想欠牛排太多,心底,他不認爲自己會眞的和牛排在一起。

  

  “阿辛,我想你了。我每天晚上都做春夢,夢見和你ooxx,憋死我了。”牛排在他專設的“情人”頻道裏,又開始每日一次的露骨演說。邢辛面紅耳赤地聽著,不做聲。

  

  “阿辛,你說,你想不想我?”牛排挑逗邢辛。見邢辛不回答,他索性逼問起來:“快說,想不想我?不說的話,我現在就開車去C市,到時候你可就完了。”

  

  “嗯。”怕牛排眞的過來,邢辛立刻出聲。牛排雖不滿這單單一個“嗯”,不過也怕逼太緊把邢辛嚇跑,勉強收下了。

  

  這時有人敲門,邢辛奇怪,都淩晨1點多了,會是誰。不過敲門聲很急,邢辛急忙站起來:“牛排,有人來了,我去看看。”

  

  “這麽晚會是誰,你小心點。”牛排擔心起來,然後讓邢辛不要退語音,有什麽事他也能知道。

  

  從貓眼裏看到來人,邢辛異常吃驚,竟然是王珂!

  “邢辛,開門!開門!”王珂在外大喊大叫的,敲門聲也越來越大,邢辛怕吵到鄰居,打開門。門一開,王珂就衝進來了,然後“碰”地用力關上門。

  

  “邢辛,有你的啊,說什麽喜歡我,統統...統統是耍著我玩兒呢。我都說了讓你喜歡了,你還跟我...跟我玩這種欲拒還迎的把戲。”王珂嘴裏噴著酒氣,雙手抓著邢辛的肩膀搖晃。

  

  “王珂,我沒有。”邢辛掙脫開王珂的鉗制,退後幾步。頭發淩亂,表情陰狠的王珂讓他害怕。

  

  “沒有?怎麽沒有!”王珂步步逼近,“那家夥是什麽東西,不過是你的一個網友。呵呵...你不就是想找個人讓我吃醋嗎,OK,你贏了。我不爽了,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離開那個混蛋。”王珂邊說邊開始脫衣服,“我初中就知道你喜歡我了...你是豬麽,如果我討厭你,能讓你一直跟在我身邊?”

  

  見邢辛臉色煞白,驚慌地看著自己,王珂把上衣狠狠扔到邢辛臉上,在邢辛拿下來的時候他撲到邢辛身上把邢辛拖進了臥室。

  

  “你難道不知道?我是獨子,能跟人搞同性戀嗎。你就那麽心急,急得和別人上床?!”王珂把邢辛壓在床上,脫他的衣服。

  

  “王珂!你...你放開我!”邢辛手腳奮力的推開王珂,大聲喊起來,“王珂!你醒醒,你醒醒!”這不是他認識的王珂,他認識的王珂根本不會做出這種降低身份的事。

  

  “我清醒的很!”王珂低頭吻上邢辛,邢辛扭過頭,躲過王珂的吻。

  

  這頭,牛排見邢辛半天都沒回來,心裏犯了急,在語音頻道裏喊:“阿辛,是誰啊,沒什麽事吧。”

  他一說話,本來就被邢辛的躲閃氣壞更是被徹底激怒了。

  

  “啪!”王珂給了邢辛一個耳光,在對方怔忡之時,撕開了他的襯衫,“那混蛋有什麽好,他有我帥嗎?有我有錢嗎?你竟敢跟他上床!我讓你勾搭別人,我讓你躲著我。”王珂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腦袋裏只想著喜歡了他十年的邢辛變心了。

  

  “不要!”在王珂扯下他的褲子時,邢辛反應了過來,不知哪來的力氣,他推開王珂,跳下床。跑到桌前拿起麥克風:“牛排!是王珂!救我!”邢辛被王珂的野蠻嚇掉了魂,他唯一想的就是讓牛排來救他,就像在遊戲裏那樣,每當有人欺負他時,牛排都在他身邊。

  

  “王珂!你如果敢碰阿辛一根指頭,我殺了你。”聽到邢辛的求救,牛排急了。語音頻道了傳出椅子倒地的聲音。

  

  “啊!”邢辛被氣急的王珂拽住了頭發,聽到他的叫聲,牛排在那頭喊:“王珂!我打110了,如果你敢對阿辛做出什麽,你就等著坐牢吧!”牛排走之前留了工作室幾個人的電話,他找到莫紹的電話撥了過去,他知道莫紹的男人有黑道背景。

  

  王珂把邢辛拖回了床上,牛排的話讓脫邢辛褲子的他停了下來。趁王珂看向電腦的時候,邢辛狠狠咬住唇,膝蓋大力向上一頂。

  

  “唔”,王珂捂著自己的下身倒向了一邊,“邢辛!你竟敢...”他沒想到膽小的邢辛敢“打”他。

  

  從床上滾下來,邢辛手腳發軟地半爬出臥室。淚水模糊了邢辛的視線,剛被父親揍過的身體又遭受到了王珂的毆打。他不敢回頭,聽到王珂好像從床上起來了,邢辛倉皇地爬進臥室對面的廚房,把門鎖上。然後拿過他很少用的菜刀縮在角落裏盯著廚房門,如果王珂敢進來,他就...邢辛把刀舉在身前,牛排牛排...

  

  過了一會兒,外面響起王珂憤怒的叫聲,邢辛擦掉眼淚,向角落裏鎖了鎖,握緊手中的菜刀。

  

  王珂在屋裏找了一圈都沒找到邢辛,見廚房的門關著,他蹒跚地走過去,推門,發現門鎖了,他開始用力推:“邢辛,你出來!你等著那個人來救你?你別傻了。他不過是玩玩你,跟你上了床就拍屁股走人了。”王珂的酒醒了大半,可他並不打算離開,他今晚一定要讓邢辛重新成爲他的人。王珂不怕牛排的威脅,除非那個人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邢辛是同性戀,他就去報警。到了警察局,倒黴的是邢辛,不是他王珂。

  

  “邢辛!”王珂的下身在疼,他撞了幾次門都沒撞開,酒精再度上頭,“邢辛,你好樣的...”向後退了兩步,王珂活動了活動手腳,“你要給那個人守身?我偏不答應!”

  

  “咚咚!”兩聲,是門被撞開的聲音。邢辛顫抖地握著菜刀盯著門口,提起的心又回到了肚子裏,廚房的門還完好的關著。

  

  就在邢辛想著王珂在外面做了什麽時,他聽到了外面的嘈雜聲,手上的刀落在了地上。

  

  “邢辛,你在裏面嗎?是我,阿飛,你開門。”黎飛在廚房外大力敲門,滿頭的汗水顯示出他有多緊張。

  

  聽到黎飛的聲音,邢辛爬到門口,打開門。門一開,邢辛全身的力氣全沒了。

  “邢辛,我帶你去醫院,你忍忍。”見邢辛的臉腫了,嘴角有血,身上好多的抓痕和咬痕,黎飛自己嚇得都有點腿軟。

  “阿飛...”知道自己安全了,邢辛抱住黎飛暈了過去。

  

  “邢辛!邢辛!”黎飛嚇死了,急忙讓手下的小弟給韓老大打電話。而剛才發酒瘋的王珂則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

  

  醒來,是陌生的房間,邢辛一時半刻有些糊塗,接著想起晚上發生的事,邢辛瞬間清醒,坐了起來。

  “噢,嘶...”一坐起來,邢辛才知道他身上有多疼。

  

  環顧房間一圈,邢辛不安起來,臥室的擺設很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個小型的衣櫃,和兩個床頭櫃,一個皮凳子,還有台很大的寬屏超薄電視機嵌在床對面的牆上。

  越看邢辛越害怕起來,他以前絕對沒來過這裏。而且他的身上穿著不知是誰的睡衣。想到可能是王珂,邢辛的臉都白了。然後邢辛又馬上搖頭,他明明記得最後黎飛來了。

  

  就在邢辛想破頭也想不出他到底在哪兒時,臥室的門開了,進來的人讓邢辛有些呆愣,接著他哭起來。

  來人沒想到邢辛醒了,也愣了下,然後看邢辛哭了,他急忙上前把人抱住:“乖,沒事了,是不是身上疼?”牛排很想用力抱住邢辛,又怕弄疼他,只能不停地吻他的頭頂。

  

  “牛排...”邢辛埋在牛排的懷裏,低喊,“你來了,你來了...”他當時只想著找牛排,沒想到醒來竟然眞的看到了牛排。

  

  “你被人欺負我能不來麽。”牛排用吻安撫嚇壞的邢辛,“嚇死我了。還好那天吃飯的時候我把韓莊隱的電話記下來了,不然我眞要急死了。都怪我,那麽晚有人來找你,我該提醒你一下的。”

  

  邢辛搖頭,不顧身上的疼痛抱緊牛排,他後怕極了,如果他被王珂...邢辛發起抖來。

  

  “別想了別想了,你這樣我看著心疼。餓不餓,我給你拿吃的。”牛排邊擦邢辛的淚邊哄他。

  

  “牛排...”邢辛卻不放手,只想感受牛排就在他身邊。

  

  門又開了,牛排回頭看去。

  

  “醒了?”莫紹站在門口,沒走進去,“我去拿粥。”然後關上門。

  

  “莫紹?”聽到莫紹的聲音,邢辛後知後覺地擡起頭。

  

  “這裏是莫紹的家,他說醫院不好,就把你接過來了。”牛排解釋,然後道,“幸好有你工作室的人在,我也是剛到。”邢辛出事的時候,牛排給韓莊隱打了電話,讓他去救邢辛,然後他又不敢走,怕邢辛喊他他聽不到。後來得知邢辛已經沒事後,他就連夜開車過來了。不過邢辛一直在昏睡,並不知道他引起了多大的騷動。

  

  門上傳來三聲敲門聲,然後被人推開,莫紹端著粥進來了,身後跟著韓莊隱。

  

  “重斌,你出來一下。”韓莊隱指指外面,牛排放開邢辛出去了。莫紹關了門,走到床邊。

  他摸了摸邢辛的額頭,體溫正常,然後坐下來:“你睡了將近一天,醫生說這幾天你要吃清淡的東西,我煮了海鮮粥,你喝了。”說完,舀起一勺粥,餵過去。

  

  “莫紹,我自己來吧。”邢辛哪裏好意思讓莫紹餵他,從莫紹手上拿過粥。見他自己沒問題,莫紹也沒堅持。

  

  “王珂被警察帶走了,你可以用故意傷害罪和強奸未遂罪告他。我已經讓醫生給你開了驗傷單,警察那邊我也找人去說了。”莫紹開口,沒說王珂家提出私下了解的事。在他看來,這件事最好的結局就是把王珂送進勞裏關幾年。

  

  邢辛默默吃著粥,心裏很亂。這次的事,他對王珂剩下的愛戀全部被王珂打沒了,可是他並不想讓王珂坐牢。

  

  “你還喜歡他?”看出邢辛的不忍,莫紹問。

  

  邢辛搖頭:“我和他認識十年了,他以前...對我挺好的。”起碼去哪兒都會叫上他,雖然有時候會對他冷嘲熱諷,但王珂本來就是那樣的人,他也不介意。王珂家以前住在他家對門,後來上高中的時候,他們就搬家了,可王珂並沒搬走,說新家離學校遠,還住在原來的房子裏,每天和他上下學。上大學之後,雖然不經常回來了,可也沒把那套房子賣掉或租出去。想到王珂說的那些話,邢辛的心更亂,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要告他嗎?”

  邢辛還是搖頭:“今後他不會再這麽做了。”以他對王珂的了解,昨晚的事,王珂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做。

  

  莫紹並不相信,不過他也沒再說什麽,王珂的事他相信牛重斌會幫邢辛處理好。

  “這幾天你先住在我這裏。等這件事解決了你再回去。”

  “莫紹,謝謝你。”邢辛感激地說,工作室的人就像他的親人一樣。

  

  “應景說你休假的這段時間,工資照扣。”莫紹很過分的刺激邢辛,然後在對方笑起來之後,他也跟著笑了。

  

  客廳裏,除了韓莊隱和牛排,工作室的其他人都到了。已經晚上11點了,大家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商量著如何解決邢辛的事。

  

  邢辛出事後,歐陽晏就給邢辛的父母打了電話,邢辛的母親去醫院看了邢辛,但邢辛的父親始終都沒出現。牛排知道了邢辛被趕出家的事,心裏不是滋味,在他看來,邢辛多幾個膽也不敢跟他的父母說出他是同性戀這件事。

  

  邢辛的母親給交給莫紹兩萬塊錢,讓他交給邢辛,畢竟是媽媽,再怎麽生氣也舍不得兒子在外受苦,她只能等著丈夫或兒子有一方妥協。

  

  那晚接到牛排的電話後,莫紹和韓莊隱就立刻趕了過去,但他們住的遠,怕趕不及。韓莊隱就給在附近的幾個兄弟打電話,讓他們先過去,正好黎飛也在附近晃蕩,知道後帶了手下的小弟就趕過去了。

  

  黎飛撞開邢辛宿舍的門後,問都沒問就把發瘋的王珂一棍子悶暈了。邢辛暈倒後,黎飛也嚇呆了,畢竟他還是個中學生。好在沒一會兒莫紹和韓莊隱就趕來了,把邢辛送到了醫院。

  

  邢辛受地都是皮外傷,之所以昏迷是因爲驚嚇過度。莫紹當機立斷把邢辛從醫院接回了家。等牛排趕過來時,邢辛正在莫紹家沈睡。在莫紹送邢辛去醫院的時候,黎飛給警察打了電話,直接把王珂送進了警察局。王珂來鬧的事,鄰居們都聽到了,屋子裏,尤其是邢辛的臥室,一片狼藉,有著明顯爭鬥的痕迹,所以人證物證俱在,只要邢辛出面,王珂即使是酒後發瘋,也難逃一罰。

  

  但,邢辛會不會出面,大家心裏有答案。而最重要的就是讓王珂今後不再騷擾邢辛,讓邢辛徹底忘了王珂。經過這件事,牛排也開始重新考慮自己和邢辛的事了。

  “王珂,有人來看你。”

  獄警打開牢門,讓王珂出來。

  

  渾然沒有了往日的驕傲,王珂低著頭頹廢地走出來。發酒瘋、強暴未遂、打人,這些根本不可能和他沾邊的東西,他竟在一夜之內全做了。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會爲了個一沒姿色,二沒膽子的男人做出這種事,現在他想起來,他總覺得自己當時是中邪了。

  

  進入接待室,當王珂看到是誰來看他時,火氣登時冒了上來:“你來幹什麽?看我的好戲嗎!”

  邢辛面色蒼白地看著王珂,做了三天的心裏准備,可此時看到王珂,他仍然很害怕,過往的愛戀似乎在那一晚全部消散了。

  

  王珂憤恨地走到邢辛面前坐下,譏諷地看著邢辛身後站著的那個男人,對邢辛道:“你高興了?把我弄成這副樣子,讓我在別人面前丟臉。你裝什麽委屈啊,不是你先來招惹我的麽,現在搞得像我欺負你似的。”

  “姓王的,嘴巴幹淨點。你自己做了什麽你自己清楚。被關進來是你活該。”牛排忍著朝王珂的臉上招呼兩拳的衝動,喊道。

  王珂嗤笑一聲,垂下眼,懶得看這兩個惡心的人。

  

  “王珂,這件事就算了...”邢辛低著頭道。

  王珂一聽,猛然擡頭,眼裏是複雜的光芒,但他卻一點都不意外,他就是這麽懦弱、膽小,以此來騙取他的同情。

  

  “你那天喝多了,今後...還是別喝酒了。”邢辛低喃,沈默了半晌後,他開口,“我以前...很喜歡你...喜歡了你十年。”

  

  牛排一手按上邢辛的肩,盯著臉色陰沈的王珂。王珂緊緊握著拳,不語。

  

  “那天,聽到你和他們的那些話後,我把十年來的日記全部都燒了...我告訴自己,今後要忘了你,再也不喜歡你了。”

  

  “邢辛,我都說了那天是開玩笑的。”王珂語氣有些急地說。

  

  邢辛搖了搖頭,“王珂...無論是不是開玩笑...我都累了。喜歡你...眞的很累。看著你不停地換女朋友,看著你對我忽冷忽熱,我連你的心思都不敢猜...王珂...”邢辛慢慢擡起了頭,大大的眼鏡下,是兩行淚水,“曾經,你對我來說,是個遙不可及的夢,現在...夢醒了,我也醒了。”

  

  “什麽夢不夢的!喜歡上別人就直說,敢做不敢承認嗎!”王珂怒罵,心裏卻感受到了疼。

  

  牛排氣得上前一步,邢辛死死拉住他,對他搖搖頭,牛排不甘地退了回去。見到這一幕,王珂的雙手大力砸在桌子上,發出巨響。引來房間內獄警的警告。

  

  “王珂,阿辛是喜歡上我了,雖然我們兩個是在遊戲裏認識的,但起碼我不會像你那麽混蛋。你現在這樣就像個責怪老婆紅杏出牆的人,可問題是阿辛是你老婆嗎?你對他比對朋友還不如,呼來喝去的。你現在責怪他喜歡上我了,那你早幹嘛去了。他喜歡了你十年,這十年裏你對他好過嗎,如果你對他好,阿辛會把十年的日記燒了,會離開你?!你從來都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開口閉口都是阿辛的不對,你他媽的要是眞的喜歡他,能女朋友換來換去的嗎,你考慮過他的心情沒有。你就是個人渣。一邊享受著阿辛對你的喜歡,一邊又周旋在女人堆裏,以此來滿足你那自大的虛榮心,你眞叫人惡心,阿辛是瞎了眼才會喜歡上你。現在他眼睛好了,離開你才叫正常。你也別在這裏亂吠,阿辛不想追究這件事,我尊重他的決定。阿辛也說了,這件事就當他和你的徹底了斷。不過你今後若再敢來騷擾阿辛,你就等著吃牢飯吧。”

  

  牛排把要說的全部說出來,然後把邢辛拽了起來,“阿辛,走了,跟這種人沒什麽好說的。”說完就要拉著邢辛出去。

  

  “邢辛!”王珂攔在兩人的面前,盯著邢辛,“你說,你親自跟我說今後不再見我!你說!”既然喜歡了他十年,爲什麽這麽快就能忘掉。

  

  “王珂...”邢辛低著頭,“謝謝你以前對我的照顧...今後...我不會再見你了。”邢辛這話一說完,王珂猛喘了幾口氣。

  

  “不見就不見!”衝邢辛吼完,王珂不等獄警帶他出去,他自己開門走了。

  邢辛的淚越掉越多,他跟著牛排走出看守所。一上車,邢辛的眼鏡就被牛排摘掉了。

  “舍不得他?”牛排用力擦掉邢辛的淚,不大高興地問。

  “不是...”邢辛抱住牛排,“牛排...我沒想到我和他會弄成這樣。”就算是朋友,十年的友情變成了仇視,誰都會難受。

  

  “算了,他本來就不是好相處的人,也就你這種傻瓜才會喜歡他。”

  

  邢辛回頭看了眼看守所的大門,然後戴回眼鏡:“走吧。”王珂說的對,是自己去招惹他的,所以他不怪王珂。看向開車的牛排,邢辛的心揪緊,那他呢,是否也會有一天責怪自己招惹了他。

  

  “阿辛。”

  “嗯。”

  牛排回頭,衝邢辛笑了笑,然後轉過頭。

  

  “今晚上遊戲吧,工會的人估計想咱倆都快想瘋了。”

  “啊?”邢辛愣了,見牛排在笑,他才意識到對方在逗他。

  

  “嗯,上吧。我也挺想大家的。”邢辛慢慢笑開。

  

  “你想不到會和王珂走到今天這一步,不也沒想過會和我走到一起麽。今後的日子長著呢,誰都不能肯定明天會發生什麽,也許過幾天有個比我好的人追你,你又喜歡上人家了,什麽都說不准。”

  “重斌。”邢辛急了,他哪有那麽隨便。

  

  “阿辛,高興是一天,煩惱也是一天,既然我們兩個現在在一起很高興,那就不要去想其他的,等煩惱來的那一天你再煩也不遲。”牛排把車停在了一家眼鏡店的門口,摘掉邢辛的眼鏡,“去配副新眼鏡,這舊的,就丟了吧。”

  

  .........

  

  邢辛一進工作室,黎飛就吹起了口哨:“哇,邢辛,你今天變帥了嘛。”頭發剪短了,露出了額頭,眼鏡也換成了無框的樹脂眼鏡,整個人看上去變得精神很多,而且露出的臉格外的清秀,讓人眼前一亮。

  

  “阿飛。”邢辛面紅耳赤地走到辦公桌前坐下,習慣性地低下頭,想把自己遮起來。其他人卻不放過他,又是口哨又是鼓掌,連平日裏最冷靜的莫紹和歐陽晏都在那裏拍手。

  

  “邢辛,春風得意啊。”猴子走到邢辛面前親切地說,邢辛低著頭,耳朵紅彤彤的。

  猴子湊近邢辛,對著他的耳朵,突然提高嗓門:“變帥了也不能不工作,這個月你要加班,把落下的圖都給我畫好,不然扣你工資!”這聲大喊成功地把邢辛臉上的紅暈壓了下去。

  

  “哈哈哈...”工作室內傳來大家的笑聲,邢辛也笑起來,感激地看看工作室的老板和夥伴,然後在老板危險的眼神下迅速投入工作。牛排已經回去了,他的新生活也開始了。

  

  .......

  .............

  

  “邢辛,今晚去不去唱K。”

  “不去。晚上工會有活動。”

  “什麽活動啊,是想你家牛排了吧。”

  “是啊。”

  “咳咳...”

  

  工作室內,黎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趴在邢辛的桌子上猛咳。邢辛看著他笑,快速收拾自己的辦公桌。

  

  “歐陽,你看,這才一年多啊,邢辛就被牛重斌帶壞了。”黎飛擠眉弄眼地對歐陽晏說。

  邢辛的臉紅了紅,推推黎飛:“過幾天重斌要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吧。”

  

  “好,那就等他來了咱們一起去吧,人多也熱鬧。”黎飛同意了,其他人也同意。這一年多,牛排每個月都會到C市來看邢辛,俨然已經成爲工作室的編外人員,跟大家混得都很熟。

  

  收拾完,邢辛先走了。到樓下買了份盒飯,邢辛朝他的住處走去。牛排在工作室附近給他重新租了一套房子,比原來的大很多,說兩個人住房子還是大點好。雖然很多時候都是邢辛一個人住,但他習慣把房間收拾得幹幹淨淨,他不想哪天牛排來的時候家裏太亂。

  

  家...邢辛喜歡把他現在的這套房子稱爲家。家裏有他和牛排的衣服、牙刷、毛巾、杯子,還有牛排的電腦...盡管他和牛排兩地分居,可這一年多來他們的感情卻越來越好,只是...在每晚的視頻聊天中,他會特別的思念對方,尤其是看到對方的時候,特別特別的想。父親仍舊沒有原諒他,王珂也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但牛排一直陪在他身邊,有牛排,阿辛就不孤獨。

  

  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能和對方長久地下去,不過,就像他說的那樣,高興是一天,煩惱也是一天,現在他每天都很高興,所以他不去想牛排也許會離開他的那一天,等那一天來了,再說吧。

  

  “邢辛?”

  聽到有人叫他,邢辛扭過頭,愣住了。

  

  “王...珂...”

  邢辛認了半天才認出對方是誰。一頭板寸,T恤衫和牛仔褲──這些是王珂從來沒有過的裝扮,而且對方瘦了很多,整個人看上去很幹練,卻比以前看起來危險許多。邢辛沒動,因爲對方也只是站在他面前,並沒上來。

  

  “你變了。”王珂抽著煙道,臂彎裏挂著一位打扮時髦的美豔女人。

  “你也是。”邢辛看了眼王珂身邊的女人,和他以前的那些女朋友不一樣。

  

  王珂拍拍身邊的女人,讓她回車上,待她離開後,王珂問:“你還和他在一起?”

  “啊。”邢辛點點頭。

  

  王珂嘴角勾起來,不知在笑什麽:“這是我的名片,有困難了就來找我吧。”王珂走到邢辛面前取出錢包,掏出一張名片塞到邢辛的口袋裏,然後轉身離開了。

  

  直到王珂開車走了,邢辛才拿出名片:G市xx公司總經理。上面還有有筆寫得座機號碼和手機號碼。

  

  邢辛把名片收起來,轉身繼續朝家走。他都不知道王珂離開C市了。也沒想到他和王珂再見面,氣氛會如此正常,就像兩個多年未見的朋友。

  

  “王總,那人是你朋友?”王珂上車後,車上的女人問。他們在這裏等了兩個小時,她以爲王珂是要見什麽重要人物,哪知不過是個很普通的男人,還只說了幾句話。

  “不是。”王珂回答,“少問。”

  女人撇撇嘴,不再問了。

  

  王珂看著邢辛離去的方向直到他消失了才調轉回視線:“開車。”讓司機開車,王珂靠在椅背上沈默。他一眼都沒回頭看他。

  

  車子開動了,王珂自嘲一笑,沒有人會再用那種純粹的愛慕眼神看他,一看就是十年,他還沒想清楚該拿那個人怎麽辦時,那個人卻自動放棄了,而且不給他後悔的機會。想不到那樣一個膽小懦弱的人,竟然會有離開他的勇氣。

  

  邢辛是他心裏的一根刺,他對邢辛是什麽樣的感情,他不清楚,但如果時間可以重來的話,他會對邢辛好,不會讓他收回他看著自己的目光。只是...時間不可能重來,他給邢辛的那張名片,他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用:邢辛,如果你來找我,我絕不會放開你。

  

  鑰匙剛插到門鎖裏,門就開了。邢辛驚喜地看著房間裏的人:“重斌?不是說過幾天才來嗎?”手中的盒飯被人拿走,邢辛落入對方的懷裏。

  

  “我昨天做了一晚上春夢,早上起來滿腦袋都是你。”把盒飯放到玄關的櫃子上,牛排抱起邢辛直奔臥室。

  

  “重斌!你...等吃完飯再說...”

  牛排從未減退過的熱情讓邢辛歡喜卻也害怕。

  

  “先讓我吃了你,我們在吃飯。”

  沒一會兒,臥室裏就傳出一人的呻吟聲,被冷落的盒飯慢慢變溫,變涼。

  

  ......

  

  “辛,給我兩年的時間。”大戰了三百回合之後,牛排摟著疲憊不堪地人道。

  “兩年?”邢辛擡頭,不解。

  

  牛排吻上邢辛的額頭:“辛,我不打算一直和你兩地分居。給我兩年的時間把生意做到C市來,這樣我一年就可以有大半的時間跟你在一起。不然每個月只能見你幾天,我受不了。”

  

  邢辛抱緊牛排,搖頭:“重斌,不要給自己訂時間,不管是幾年,我都等你。”他感激牛排的體貼,知道他不願意離開C市,所以從來沒說過讓他去C市的話。

  

  “這我相信,”牛排道,“不過我等不急了,每天隔著網絡看你不過瘾,我還是喜歡和你近距離接觸。”被子下的手不老實的摸上邢辛的身體。

  

  “重斌,今晚還上遊戲嗎?”邢辛敞開身體,方便牛排動手。

  “不上,我想死你了。”把工會的幾百號人丟到一邊,牛排此時僅是個沈迷於“男”色的昏君。

  

  .......

  .............

  三年後

  

  “重斌,眞的要去?”邢辛坐在沙發上,面露緊張。

  “我們不是說好了?別擔心,有我呢。”牛排把人從沙發上拉起來,給他穿外套,“不管你爸願不願見我,但這麽多年了,我怎麽也該去看看你爸媽,告訴他們你現在歸我所有,讓他們不用擔心。”

  

  “可是...”邢辛不安地抱住牛排,“萬一我爸打你怎麽辦?”

  “他是長輩,他要打我也只能挨著呗。”拍拍懷裏的人,牛排退開,“這是一定要做的事,時間長了,他自然會接受,畢竟你是他兒子。你總不能永遠躲著他吧。而且現在是過年,他也不好過年發脾氣,沒事,一切交給我。”

  

  穿上棉外衣,邢辛點點頭,四年多了,他都沒見過父親。今年牛排終於能在C長住了,可見父母這件事,他一點底都沒有。

  

  “阿辛,”牛排叫出這幾年很少叫的稱呼,“有‘牛排’在,你只管躲在後面給我加血就行,有你就有我,有我就一定有你,我們誰都死不了。”雖然已經不玩遊戲了,可他們永遠都是最“親密”的戰友。

  

  “萬一我爸還不用意呢。”邢辛露出笑容。

  牛排假裝傷心地抱住邢辛:“那就用你的身體來補償我受傷的心靈吧。”

  “好...”邢辛抱緊牛排,擡起腳尖給了對方一個吻,“重斌,謝謝你。”

  “只有口頭的謝謝?”牛排低頭,吻住那想要離開的唇。

  

  寬大的客廳內,兩人在落地窗前擁吻,在兩人眞正的新家內相擁在一起。無論今後會有多少阻力和風雨,從遊戲到現實,經過四年終於能長相思守的他們會幸福的生活下去,會繼續“牛排”與“阿辛”的童話。

  

  而王珂留給邢辛的那張名片,在當天就被邢辛鎖在了抽屜裏,並隨著搬家而遺失了。

  

  離開,請別來找我;

  離開後,我也不會再回頭;

  請珍惜我的心;

  否則,當你需要它時,

  它也許已經在別人的手中跳動。

    

                             離開:全文完

  

  終於完結了,抛淚,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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