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請別來找我-歐陽晏篇(VIP)》(完結)

(歐陽晏篇)
當你嫌棄我的碌碌無爲,踢開我時,你該知道,我不會再回頭;

歐陽晏篇 VIP

(一)

  “歐陽,我的面包呢?”黎飛趴到歐陽的桌子上問,手上拿著一瓶果醬。
  “面包?”縮在一堆紙張中的一個人探出頭來,手上捏著一截面包,“呃...我肚子餓...隨手...”
  
  “邢辛!你怎麽可以把我的午餐吃了!給我吐出來!”黎飛大叫一聲撲過去,把邢辛手上的那一點面包搶過來塞進嘴裏,“邢辛,你餓不會自己去買啊。我上個月的工資被莫哥扣了,就指望這點面包過活了,你還偷吃!”黎飛氣得開始搜邢辛的身,讓他賠錢。
  
  “又做什麽事惹他生氣了?”歐陽晏從櫃子裏掏出一盒泡面丟給黎飛。怪不得工作室最近什麽吃的都沒了,全進了這小子的肚子。
  
  “沒什麽,不過是揍了我們班主任一頓。”黎飛開心地泡面,才不管他說的話有多讓人吃驚。
  “不過是?”生性老實的邢辛實在無法想像那是怎樣的情景,別說是揍老師了,面對老師他都會緊張。
  
  “歐陽,我現在要出去,你弄好了沒?”應景從辦公室出來,大嗓門地問。
  “OK。”歐陽晏說完,應景就走過來推著他的輪椅出去了。
  
  “唉?應老大和歐陽要去哪?”
  2313工作室地位最低下的黎飛問。
  
  “上午歐陽說他要去稅務局。”邢辛推推眼鏡不怎麽肯定的說。黎飛咬著面點點頭。歐陽晏是他們工作室的會計兼出納,跑稅務局是很正常的事。
  
  坐在車上,歐陽晏把工作室這一個月來的財稅情況向老板之一做簡單的匯報,剛說了一半,就被應景不耐煩的打斷了。
  
  “歐陽,以後這種事你和莫紹說去。我聽著頭暈。咱工作室就這麽幾個人,你的能力我們都相信,不用每次都匯報。”
  
  應景沒有一點身爲老板的自覺。2313工作室是他們幾個大學舍友沒畢業就開的。本來是准備小打小鬧弄一弄,沒想到越做越大。開始財務方面的事他們還能自己弄一弄,後來就是一團亂了,還好有了歐陽晏。想到這裏,應景暗忖,這是黎飛爲他們做得唯一的一個貢獻。
  
  “莫紹出國了。”歐陽晏提醒。
  “那就等他回國。”應景道,然後低罵,“個死人,少度一次蜜月會死啊,每年都挑最忙的時候出國。我看他根本就是拿度蜜月當幌子,逃開他應付的責任!”
  
  歐陽晏沒吭聲,只是笑了笑。工作室的六個老板,一個比一個能打混。除了非他們出面解決的事情外,能推就推,平時幾乎都是莫紹在管事。不過莫紹也夠狠,每年工作室最忙的時候他就會和韓莊隱出國度蜜月,把工作丟給那幾個平時偷懶的人,算是報複。
  
  到了稅務局,應景把歐陽晏放下,就辦事去了。歐陽晏熟門熟路地交稅,交報表。人很多,歐陽晏的腿腳又不方便,所以兩個小時才弄完。在門口等應景來接他,歐陽晏掏出根煙抽著。他的煙瘾不大,無聊的時候會抽一根。
  
  “晏?”有人叫他,不確定帶點懦弱。
  歐陽晏回頭看去,心立刻下沈,不帶感情地說:“請叫我歐陽,謝謝。”
  
  “晏...”男人剛開口,在歐陽冷漠地注視下不得不改口,“歐陽...你...最近好麽?”
  歐陽晏慢慢吸著煙,臉上浮現嘲諷。“你看我不好麽?”
  
  對歐陽晏明顯的冷淡,男人似乎被傷到了。臉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歐陽晏轉過頭,不再看他。推著輪椅要下去。男人立刻想去幫忙,被歐陽晏一巴掌拍開。男人不敢再上前,站在原地看著歐陽晏推著輪椅到大門口。然後一輛別克商務停在他面前,上面下來個男人把他弄到車上。從頭到尾,歐陽晏沒向男人那裏投去一眼。
  
  李商洲狠狠靶了下頭發,喘了幾口粗氣。他和歐陽晏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如今,他就算當著歐陽晏的面去跳樓,歐陽晏都不會原諒他。
  
  “歐陽,你沒事吧。”應景不時瞟瞟歐陽晏,從剛才接他上車,他的情緒就很不穩。
  
  “沒事。”歐陽晏壓制著胸口的刺痛。
  
  李商洲,他曾經最愛的男人,錯愛的男人。他的溫柔體貼曾讓他著迷,讓他死心塌地的愛他。結果...那場愛情,也差點毀了他。
  
  三年前的一場車禍,他撲到李商洲的身上,救了他卻讓自己沒了兩條腿。而當他從鬼門關裏爬出來的時候,李商洲卻告訴他,他要結婚了,想當然,新娘不會是他。車禍讓兩人的關系被家人知道。李商洲是溫柔的,但他也是懦弱的。承受不了來自家庭的壓力,李商洲在他昏迷的半個月中火速交了女朋友,並訂下了婚期。
  
  歐陽晏現在都記得當李商洲跪在他面前道歉,說受不了,請他理解他的時候,那種萬念俱灰的感覺。他不恨李商洲,只是死心了。又不是女人,被甩了能要死要活四處去哭訴。除了苦笑幾聲,他還能做什麽。誰讓他是男人,誰讓他愛上了一個男人。
  
  李商洲結婚了,失去雙腿的他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知道了他的性向,家裏人逼他結婚。他不是李商洲,所以無法答應。被逐出家門是理所應當的事。工作沒了,愛情沒了,腿沒了,要不是被黎飛撿到...
  
  ..........
  
  公園的一角,熊天低著頭任女友數落。
  
  “你看人家王琴的男朋友。每個月5000塊錢的工資,還有獎金。王琴身上全都是鉑金的首飾。你看看我,全身最貴的就是這條18k的金項鏈。和王琴她們出去逛街,你知道我有多丟臉麽?人家買這個買那個,我買件幾百塊錢的衣服都得猶豫半天。咱們班一起畢業的人裏,就數你錢最少,就數你最窩囊。我怎麽會看上你!”
  
  吳盈盈邊哭邊罵。在學校裏,覺得熊天老實本分,憨態可掬,可出了學校進了社會,這樣的人就意味著沒本事,就是一窩囊廢。
  
  “你一點上進心都沒有,每個月就靠那一千來塊錢的死工資。從來不見你想辦法出去掙錢。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麽嫁給你,嫁給你喝西北風麽?”
  吳盈盈越想越傷心,找了個男朋友家裏沒什麽錢不說,自己還沒出息,讓她失望透頂。
  
  “盈盈...我...我會努力掙錢的。你別哭了。”熊天想給女友擦淚,卻被女友揮開。然後就聽到女友尖銳的罵聲。
  
  “掙錢?!你拿什麽掙!畢業都三年了,你和我保證了多少回,可你哪次給我掙到錢了?我眞是瞎了眼會看上你。你明明長得又高又狀的,卻天天喜歡往廚房裏鑽。我討厭你喜歡做飯,討厭你喜歡收拾家,討厭你像個家庭主婦,一點都不像個男人!”
  
  吳盈盈哭地更傷心,然後站起來道:“我要分手。我沒辦法和你再繼續下去了。熊天,我們分手吧。”
  
  “盈盈!”熊天站起來手慌腳亂地抓住吳盈盈懇求道,“盈盈,別分手,我求你。我一定會努力掙錢。別分手!”
  
  “放開!”吳盈盈推開熊天,向後退了兩步,“我不會再聽你的了。這種日子我過不下去了。你一輩子都會是這樣,沒什麽長進。我要分手。我家人一直看不上你,可你自己不爭氣,出來三年一點改變都沒有。我不想再過那種去吃個西餐都舍不得的日子。我要分手!”
  
  “盈盈,盈盈...我求你,別分手...我們在一起五年了...我愛你啊...”熊天急哭了,五年的感情就這麽沒了?
  
  “熊天,我累了,我對你失望了。分手吧。繼續下去我們兩個都會痛苦。沒有面包的愛情是不幸福的。而且...我對你的愛早就被你消磨掉了。我現在對你只有失望。”甩開尉天,吳盈盈沒有留戀的走了。
  
  熊天呆呆地看著離去的女友,不敢相信,不願相信。他失戀了,因爲他的無能。

 

 


(二)

  人如果倒黴,喝涼水都會塞牙縫。歐陽晏覺得自己今天出門應該看看黃曆,白天遇到了讓他心煩的李商洲,晚上難得想自己回家一次,卻遇到個醉鬼,被撞了不說,左手手骨骨折,這讓原本就是個殘廢的他,將有很長一段時間生活無法自理。
  
  而更讓歐陽晏生氣的是,明明他才是那個最委屈的人,可撞了他的這個人,可憐兮兮的樣子,好像他才是撞人的那個一樣。
  
  檢查完,上了石膏已經快十二點了,歐陽晏給邢辛打了個電話讓他來接自己,就在醫院的大廳裏冷著臉等人。熊天大氣不敢喘,身體裏的那些酒精在他撞了人後就全揮發了。
  
  “對...對不起。”熊天喏喏地開口。他“酒醉駕車”,雖然他的車是輛破地不能再破的自行車,可他畢竟是“肇事司機”,摸摸自己的兜,付了醫藥費後,沒剩幾個錢了,熊天在心裏算自己銀行裏有多少錢,卻悲哀的發現,存折在盈盈的手裏,他不可能要回來。
  
  “喝了酒就別到處亂晃,給別人帶來麻煩。你這種人,如果是開車的話,我今天怕就沒命了。”歐陽晏不耐煩地看著熊天唯唯諾諾的樣子,讓他想起了某個人。
  
  “該讓你負的責我會跟你討,不該你負的責我也不會訛你。你怕什麽?”單手轉過輪椅,歐陽晏索性不看熊天,省得越看越來氣。
  
  “對...對不起...”熊天還是道歉,心裏卻踏實了不少,這人雖然一直冷了個臉,可剛才那話讓熊天松了口氣。萬一人家要借此敲他一筆,他怕是把自己賣了都還不上。
  
  “歐陽!”接到歐陽晏的電話,邢辛丟下“牛排”就跑了過來,見歐陽晏胳膊上打著石膏,衣服很髒,邢辛嚇壞了,急忙問,“怎麽樣?很嚴重麽?腿有沒有受傷?”
  
  “沒事,別緊張別緊張。”歐陽晏再次後悔,他怎麽好死不死地讓邢辛過來接自己,膽小的邢辛一定被自己這副樣子嚇壞了。
  
  “對...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撞了他,他的胳膊骨折了。”熊天低聲道歉,沒想到看起來柔柔弱弱的邢辛卻大罵起來,“你不能注意點麽?!喝了酒還開什麽車!你這種人怎麽一點社會公德心都沒有?”
  
  邢辛一聽熊天說撞了歐陽晏,又聞到熊天身上有酒味,馬上認爲熊天是酒後駕車。歐陽晏的腿就是在車禍中沒的,所以邢辛特別怕歐陽晏再遇到什麽事。
  
  這時,邢辛的電話響了,歐陽晏很感激來電話的人。邢辛接起電話,情緒還是很激動,告訴對方他的朋友被撞了,對方好像是很沈穩的人,在電話裏和邢辛說了一會兒之後邢辛就平靜了下來。連連“嗯”了幾聲,邢辛收了電話。
  
  “歐陽,除了胳膊受傷,其他地方還有事麽?”
  “沒事,就是胳膊傷到了。他騎的是自行車,沒你想地那麽嚴重。”歐陽急忙解釋。
  
  “自行車?”邢辛“崇拜”地看向頭都快埋到胸口的熊天,“您眞厲害。”
  
  “對...對不起...”除了道歉,還是道歉。
  
  邢辛送歐陽晏回了家,熊天也跟著去了。他的自行車像堆爛鐵一樣丟在路上,他也沒心力再把自行車找回來。若歐陽晏是個普通人,熊天的心裏還能好受一點,但歐陽晏是個殘疾,他還把人家撞傷,熊天是萬分自責,尤其是看到邢辛幫歐陽晏換衣服時,更是自責的要命。
  
  “唉?你怎麽還沒走?”給歐陽晏放了熱水,幫他泡進去後。出來拿睡衣的邢辛看到站在客廳裏熊天後問。
  
  “啊...我...我還沒走。他...”熊天指指浴室,“他一個人...沒問題吧。”
  
  見熊天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邢辛先前的憤怒也沒有了。如果不是著急歐陽晏,邢辛也不會罵熊天。
  
  “我會幫他的。對不起,我今天的態度有點不好。但你也看到了,歐陽的腿本來就很不方便,你這麽一撞,他就更不方便了。還好,你還算有點良心,如果是其他人的話,肯定當場就跑了。歐陽想追也追不到。”
  
  熊天一聽,悔得腸子都青了。爲了省錢,他從來不喝酒,結果,第一次喝酒就闖了禍。見邢辛又進了衛生間,熊天把口袋裏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放在茶幾上,悄悄走了。
  
  ............
  
  因爲手臂骨折,歐陽晏被准了一個月的假。工作室的人在第二天全部到他這裏來看他,還給他買了一堆的吃的,都是速食食品,老板更是抱了個多功能微波爐給他,讓他方便弄吃的。幾位老板本來想給歐陽晏請個保姆照顧他,被歐陽晏拒絕了,他不喜歡家裏住進陌生人。邢辛自告奮勇地要當歐陽晏的保姆,也被歐陽晏拒絕了,他不想自己家的廚房發生火災。
  
  就在一堆人商量著歐陽晏受傷這段時間該怎麽生活的時候,一位“不速之客”來到了歐陽晏的住處,就是撞傷了歐陽晏的熊天。
  
  熊天剛進屋,就差點被脾氣火爆的黎飛揍一頓。還好邢辛及時拉住黎飛,才保住了熊天的小命。熊天頂著兩個黑眼圈,手上抱著兩個保溫瓶,在幾雙火眼的瞪視下,緊張地說:“對不起...我...我來給他送飯。”
  
  熊天的話讓其他人轉怒爲驚,看看熊天再看看歐陽晏。歐陽晏也有些糊塗,昨晚看到熊天留下的錢,他就沒想到會再和熊天見面,可現在,熊天竟然說來給他送飯。
  
  “這樣好。你撞了人,你就要負責。這麽著,如果你不想被人追殺,那在歐陽好之前,你要負責他的飲食起居。”
  掰開邢辛的手,黎飛走到熊天面前說,不忘把他身上的鋼管拿出來在熊天身上敲兩下。
  
  “阿飛!亂說什麽?”歐陽晏呵斥黎飛,他不需要熊天爲他負什麽責。
  
  “這位先生,我不需要你負什麽責。昨天的醫藥費是你掏的,藥也是你買的,我們兩個就沒什麽關系了。你不用再來了。”歐陽晏不喜歡熊天,因爲熊天懦弱的樣子會讓他想起李商洲。
  
  “這是我自己做的,你嘗嘗。”熊天被歐陽晏表現出的冷漠和厭惡傷到了,但轉念一想,誰讓他撞了人家。放下保溫瓶,熊天走了,沒說不來,也沒說再來。
  
  熊天一走,嘴饞的黎飛就打開了保溫瓶,然後叫了起來。“乖乖,眞的假的,他做的?”一個保溫瓶裏裝的排骨湯,另一個保溫瓶裏裝的飯和菜。食物的香氣讓已經吃飽的黎飛又流出了口水。接著,一個巴掌拍到黎飛的頭上,黎飛面前的保溫瓶被搶走了。
  
  “歐陽,算那人有良心。你先把飯吃了。吃完好好休息。你一個人肯定不行。如果那人會照顧你就算了,如果他不再來了,我們會給你請個锺點工。我可不想哪天接到電話說你手傷加重。就這麽定了,顧锺點工的錢就從莫紹的工資裏扣。”老板猴子公報私仇地說。
  
  黎飛問:“爲什麽從莫哥的工資裏扣?”
  猴子:“誰讓他這個時候出國度蜜月。”
  
  歐陽晏沒搭腔,看著面前的午飯,卻一點胃口都沒有...曾經,李商州也做地一手好菜。

 

歐陽晏篇(三)
  手臂的疼痛讓歐陽晏睡不安穩,下午在床上躺了一個多小時歐陽晏就起來了。熊天中午送來的飯因爲他沒什麽食欲,全進了黎飛的肚子。歐陽晏單手推著輪椅到陽台上,外面的天就如他現在的心情,陰沈氣悶。點了根煙,歐陽晏抽了幾口,然後任煙那麽燃著,淡淡的煙氣中,歐陽晏覺得有些孤單。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也許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思緒就不受自己的控制。
  
  不知不覺,歐陽晏在陽台上坐了一個下午,等他從過去的回憶中醒過來時已是滿地的煙頭。
  五分锺後,歐陽晏把笤帚扔在地上。四肢只剩下一只手的他,放棄地看著地上的那堆被他弄得更亂的煙頭煙灰。沒來由地有些煩躁,也有些氣餒,歐陽晏決定眼不見爲淨給自己弄點吃的。
  
  門鈴響了,歐陽晏看看表,以爲是邢辛,誰知打開門竟然是熊天。熊天依然是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配上他180的個頭,140斤的體重實在不怎麽搭調,尤其他手上拎著菜。
  
  “我...我來給你做晚飯。”好像怕歐陽晏拒絕,熊天快步閃進來,一副不做了菜絕不離開的樣子。他這樣弄得歐陽晏哭笑不得,剛才的煩悶也沒了,看來撞他的人是個老實人,對這種人歐陽晏最沒辦法。
  指指臥室,歐陽晏道:“你先幫我把陽台的那堆垃圾處理一下,我做不了。”
  
  熊天一聽,急忙放下菜就奔進臥室,看著瓷磚上熊天踩出的泥腳印,歐陽晏想著自己是不是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飯桌上,熊天惴惴不安地看著歐陽晏,碗裏的飯一口都沒動。歐陽晏低著頭悶吃,但一只手顯然不如兩只手來得方便,歐陽晏吃得有些困難。突然面前伸來一雙手,歐陽晏的碗到了熊天手上,熊天小聲地說:“我...幫你吧。”
  
  “怎麽幫。”放下勺子,歐陽晏不耐煩的問。熊天支支唔唔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看得歐陽晏更是心情不好。他又不是洪水猛獸,熊天何必這麽怕他,他一沒打他,二沒和他要錢。
  
  “一個大老爺們,扭扭捏捏的像什麽樣子。我是個殘廢,你還怕我打你嗎。”推開輪椅,歐陽晏不准備再吃了。熊天端著碗跑到歐陽晏面前不讓他進屋。
  
  “我...我餵你吧。”熊天急著說,沒看到歐陽晏眼中一閃而逝的不自在。
  
  “不用了,我吃飽了。”歐陽晏拒絕。
  
  熊天一時有些不知所措,見歐陽晏要走,又立刻攔下,拿過歐陽晏的勺子舀了口飯餵到歐陽晏嘴邊,低聲道:“你剛才...都沒怎麽吃。”
  
  熊天很氣自己懦弱的性格,可他就是怕歐陽晏,比面對吳盈盈還怕。想到吳盈盈,熊天的臉上浮現難過。
  
  熊天臉上的失落讓歐陽晏也不好受。他不是故意對熊天冷淡,只是看到熊天會讓他不自主的想到李商州,他的心情就怎麽也好不起來。
  
  “你別總這麽緊張。我不是針對你。雖然你撞傷了我,但這只能算個事故,誰都不願發生。你也不用每天來幫我做飯,我一個人能照顧自己,而且我還有朋友...”歐陽晏把輪椅向後推了下遠離嘴邊的勺子,“我是同性戀,不習慣家裏有陌生的男人,更不習慣被別的男人照顧。你回去吧,今後不要來了。”
  
  丟下呆若木雞,嚇傻的熊天,歐陽晏進了臥室。他不是看上了熊天,只是對於同性戀的他來說除了工作室的幾個夥伴,他不習慣接觸別人,尤其是單身的男人,更何況熊天還會讓他想起李商州。
  
  不一會兒,關門聲傳來,那一聲“碰”,讓歐陽晏笑起來,不是愉悅的笑,帶著些嘲諷,帶著些傷感。他不過是同性戀,又不是魔鬼。
  
  ...........
  
  接下來的幾天,熊天再沒出現,歐陽晏也沒什麽失望,反倒輕松了不少。邢辛會每天過來幫他收拾下屋子,幫他洗澡,至於一日三餐歐陽晏直接叫外賣解決。修養了幾天,歐陽晏也習慣了一只手做事。
  
  這日,又有人敲門,歐陽晏心中納悶會是誰,打開門歐陽晏立刻關門,門外的人卻早先一步闖了進來。
  
  “請你出去。”歐陽晏厭惡地看著進來的人,把門大開。
  進來的李商州手上提著水果藍,看到歐陽晏打著石膏的手緊張的問:“晏,你的手怎麽了?”說完,就要去碰歐陽晏。
  
  “請你出去!”在李商州將要碰到歐陽晏的時候,歐陽晏冷漠地說,並推開李商州,不帶感情地看著他,“李商州,如果五分锺之內你不出去的話,我會打電話報警,說你私闖民宅。”
  
  “晏。”李商州哀求地叫道。
  “出去,還有,別一副和我很熟的樣子。”歐陽晏向後退過去,拿起茶幾上的手機就要報警,被李商州奪走了。
  
  “晏,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我錯了,我眞的錯了。這兩年我一直都在後悔...晏,求你,別這樣對我。”
  歐陽晏的態度刺傷了李商州,但他不能怨歐陽晏,是他對不起他,是他太過懦弱。
  
  “李商州,錯不錯是你的事。我和你沒什麽關系。請你立刻,馬上離開。”歐陽晏痛恨自己此時的弱勢,不良於行的他連趕個人都做不到。
  
  “晏...”李商州不肯走,回頭准備關門,卻發現門口站著個人。
  
  被歐陽晏嚇跑的熊天經過幾天激烈的天人交戰後,還是決定繼續照顧歐陽晏。熊天想地很簡單,歐陽晏不可能看上他,最主要的是,歐陽晏是他的責任,如果不是他,歐陽晏也不會受傷,何況,人家還是個殘疾人。可來到歐陽晏的住處,熊天卻沒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可他不敢走,他怕歐陽晏出什麽事,只能呆呆地站在門口。
  
  見屋內的兩人都看著自己,歐陽晏更是眼中冒火。熊天把手上的黑塑料袋子提起來,憋了半天說了一句話:“...我...買了魚...是新鮮的...”說完,熊天就想扇自己一個耳光,眞是笨死了,怎麽能說這個。
  
  “我只吃清蒸的。”
  熊天以爲歐陽晏會趕自己走,沒想到歐陽晏竟會順著他的話說。受寵若驚的熊天一聽關上門高興地走進廚房,心裏松了口氣。熊天不知道的是,他的到來讓歐陽晏也松了口氣。
  
  “晏...他是...”李商州又驚又慌地問。
  “他是誰和你有關系麽,李先生。”歐陽晏“走”到門口,打開門,指向外面,“李先生,我這裏不歡迎你,請不要再來打擾我。還有,請叫我‘歐陽晏’,我和你沒熟到能讓你直接喊名的份上。”
  
  “晏...”在歐陽晏更加冰冷的注視下,李商州急忙改口,“歐陽...我還會再來的。我離婚了。我忘不了你,這次,我不會再管別人怎麽想了,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放下水果藍,李商州頹喪地走了。身後,歐陽晏用力地關上了門。
  
  廚房裏,熊天有些尴尬。剛才外頭的那些對話他都聽見了,原本對歐陽晏的性向還有些懷疑的熊天這時候是徹底相信了。熊天覺得渾身別扭,他竟然接觸到了一個同性戀者,熊天的腦子裏一直出現“艾滋病”“變態”“娘娘腔”等形容同性戀的詞,可他很難把這些詞放在歐陽晏的身上。如果不是歐陽晏告訴他,他根本看不出來歐陽晏是同性戀者。
  
  “你可以走了,剛才謝謝你的幫忙。”進來的歐陽晏開口,熊天急忙回神看去,可歐陽晏卻已經轉過了輪椅,熊天只看到了歐陽晏的側臉,但那一刻,熊天看到了歐陽晏的心情都多麽的糟糕。
  
  “我給你做了晚飯就走。”熊天大聲說道,他突然不再害怕面對歐陽晏了。從出事到現在,歐陽晏沒罵過他,甚至沒提出過賠償,而且,就像歐陽晏說的那樣,他又不可能打自己,他幹嘛那麽害怕。既然自己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那就要想辦法彌補。熊天下了決定,在歐陽晏傷好之前,他要照顧歐陽晏。
  
  “...隨你...”外面傳來歐陽晏淡淡的回答,然後熊天聽到臥室的門關上了。
  
  廚房裏,熊天收拾著魚,心思卻轉到了歐陽晏的身上,那樣一個人...怎麽會是同性戀。

 

 


離開:歐陽晏篇(四)

 

  自從那天之後,熊天每天到歐陽晏那裏給他做飯。晚上走之他會幫歐陽晏洗澡,當然,他只負責放洗澡水和扶歐陽晏進浴缸,剩下的脫衣服,清洗穿衣等工作,歐陽晏不會允許熊天幫忙,熊天也沒那個膽。熊天會在晚上走之前給歐陽晏熬一些粥,讓他第二天早上在微波爐裏熱熱吃。熊天單位、自己的住處、菜市場、歐陽晏的住處幾頭跑,人瘦了一圈,而他精湛的廚藝到是把歐陽晏養胖了一些。
  
  這天晚上,熊天的情緒顯得很低落,餐桌上也不怎麽說話。歐陽晏和熊天的交談雖然很少,但十幾天的相處也讓他清楚了熊天的個性。老實本分,膽小懦弱,但卻異常固執。
  
  “我老板上次從法國回來給我帶了瓶1982年的紅酒,你幫我拿出來,在酒櫃裏。”放下碗,歐陽晏開口。熊天起身,從酒櫃中的幾十瓶紅酒裏找到歐陽晏要的那瓶。
  “拿兩個杯子。”
  
  歐陽晏不方便,熊天第一次開紅酒,弄得滿頭大汗才成功,他以爲歐陽晏會嘲笑他,結果歐陽晏臉上沒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在他開了紅酒之後,給兩人一人倒了杯。
  
  “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喜歡喝點酒。‘借酒澆愁愁更愁’,但喝醉了,那短暫的頭腦空白會讓人很舒服,你試試。”歐陽晏說完,自己飲了一口。
  熊天看著杯中的紅酒,直接仰頭喝下。歐陽晏沒對熊天的浪費表示什麽,又給他倒滿。熊天又是一口而盡。
  
  點了根煙,歐陽晏拿給熊天。沒抽過煙的熊天接過來吸了一口,就咳嗽起來,歐陽晏笑笑,也給自己點了根煙。
  
  “我初中的時候發現自己喜歡男生。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異了,他們都不喜歡帶個拖油瓶,就把我扔給了爺爺。我小時候很內向,經常受人欺負。到了初中,班上的一個男生很照顧我,因爲他,我不再被欺負。後來,他喜歡上隔壁班的女生,我回家哭了一個晚上,也知道了自己的性向。”
  
  歐陽晏說起了自己的過去,青澀的暗戀讓他害怕,讓他早熟。雲霧缭繞中,熊天的視線穿過歐陽晏,去了別處。
  
  “我很愛盈盈。剛上大學的時候我就喜歡上她了。我進了籃球隊,當前鋒,盈盈每天都來看我們訓練。她一來,我就特別有精神,如果哪天她沒來,我一定會被隊長罵。結果有一天,盈盈告訴我,她也喜歡我,我高興地差點沒掉到學校的水池裏...”
  
  也不怕歐陽晏笑話,熊天哭了起來。今天盈盈趁他不在的時候,把她的東西全部拿走了。也把存折還給了他,存折上的錢少了一半。他不怪盈盈,他怪自己沒本事。
  
  “我第一次遇到李商州,也是在讀大學的時候。我胃不好,有次疼得厲害,他正好經過送我到校醫院。我和他都是會計專業,不過他比我大一屆。後來他經常來找我,漸漸我們兩個熟了。我一開始沒喜歡上他,畢竟自己和別人不同,對同性,我一直很小心。可有一次,他吻了我,我才知道,原來他也喜歡同性。”
  
  “盈盈的父母一直希望她找個有錢的男朋友。我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家庭條件一般。可盈盈卻一點都不在乎,她說有錢的男人都花心,她就喜歡我這樣的。”
  
  “我和李商州認識半年後正式交往...我們兩個爲了能在一起,住到了外面。他和你一樣,很會做菜。我負責收拾家,他負責一日三餐。那時候啊...眞以爲會這麽過一輩子。”
  
  “可畢業後,我卻讓盈盈失望了。我沒本事,除了愛做飯,什麽都不行。害她在同事朋友面前擡不起頭。我掙不到錢,讓她跟著我過苦日子。我讓她失望了...被甩也是活該,誰讓自己不爭氣。”熊天邊哭邊喝,一瓶紅酒有2/3進了他的肚子。
  
  歐陽晏沒有再說話,聽著熊天在那邊自飲自責。一根煙抽完,歐陽晏再點上一根。李商州的選擇他能理解,但他不能原諒的是李商州竟在他最難的時候捅他一刀。對李商州他付出了全部,可李商州最後回報他的,卻是那樣的絕情。
  
  “你呢...你又是爲什麽會和他分手?”有了醉意的熊天問。酒沒了,他又去酒櫃裏找了一瓶,這次,很熟練地打開了。
  
  歐陽晏沒回答,只是讓熊天差不多點,如果他喝醉了,別指望他送他回去。
  
  “回去?”熊天一拳頭捶在桌上,大舌頭地說,“不回去。盈盈不要我了...屋子裏...就我一人...不回去...我不回去。”說完,繼續喝。
  
  抽完最後一口,歐陽晏推著輪椅離開,把餐廳留給了熊天。一人...等習慣了孤獨,一個人也沒什麽。
  
  ..........
  
  上午十點,熊天捂著腦袋醒了。剛醒來,他還分不清東南西北,只奇怪他怎麽睡在客廳的地板上。想了一會兒才想到昨晚自己做了什麽。熊天有點害怕地看著歐陽晏臥室的門,他昨晚竟然喝醉了,還在歐陽晏這裏大吵大鬧的。
  
  “歐...歐陽晏...你醒了麽?”站在臥室門口,熊天抱著毯子,輕輕敲門,忐忑不安地問。見屋裏沒動靜,熊天咽了口唾沫,又敲了敲。還是沒反應,熊天大著膽子打開門,房間裏竟然沒人。
  
  熊天更加不安地退出來,然後衝進浴室隨便洗了把臉,漱了口。想趁歐陽晏回來之前把昨夜的狼藉收拾幹淨。看到自己昨晚把餐廳弄得亂七八糟,紅酒滿地都是,熊天可以想見歐陽晏今天的怒火。他怎麽就那麽笨呢,做什麽都搞砸。
  
  等熊天把家弄幹淨,抹去了自己昨晚留下的罪證後,歐陽晏還沒回來。熊天的心開始打鼓,該不是歐陽晏生他的氣離家出走了吧。熊天敲了自己一下,這裏是人家的家,要走也該是他。可熊天不敢走,他得和歐陽晏道歉,畢竟自己做了那麽失禮的事。
  
  中午十二點,歐陽晏回來了。熊天畢恭畢敬地把歐陽晏推進屋,幫他換了鞋,等著歐陽晏“訓斥”。
  
  “我弄不了你,只能讓你睡在地板上,沒感冒吧。”出乎熊天的預料,歐陽晏並沒對昨晚的事表現出不悅。
  “沒,沒有。”熊天看不透歐陽晏,歐陽晏的臉還是和平時一樣。“對...”熊天正要道歉,歐陽晏就開口打斷了。
  
  “你做午飯了沒?”歐陽晏顯得有些累,問。
  “我馬上去做,你等會兒,很快,十分锺。”熊天轉身就進廚房,中途碰翻了椅子,撞歪了沙發。歐陽晏笑了下,很快又恢複了冷淡。
  
  熊天做飯很有一手,眞的是很快就做好了中飯。歐陽晏似乎很餓,吃了兩碗米飯還喝了一碗湯。到是熊天沒怎麽吃,宿醉讓他沒什麽胃口。
  
  “你做什麽工作的?”相處了大半個月,歐陽晏首次問熊天的事情。
  “推銷員。”說到自己的工作,熊天黯然。
  
  “推銷員?”歐陽晏笑起來,讓熊天更加黯然。他知道自己不是做推銷的料,可現在的工作難找,他又沒什麽後台,能找到份工作已經很不錯了。不過,最近他經常遲到早退,這份工作怕也保不住了。不過熊天沒敢說,畢竟,照顧歐陽晏是他自願的。
  
  “辭了吧。”歐陽晏平靜地說,熊天卻傻了。
  “爲...爲什麽。”對他這麽沒信心麽?熊天有些傷心。
  
  “你想到一輩子的推銷員?”歐陽晏反問,熊天下意識地搖頭,然後尴尬地低下頭,不願意又能怎樣。
  
  面前突然出現一張銀行卡,熊天疑惑地擡頭,不明白歐陽晏的意思。
  
  “我們工作室的一間店鋪這幾天要轉租,我幫你訂了。你的廚藝很好,開間餐館不是問題。那間店鋪的地理位置不錯,做餐館的話絕對掙錢。你這人雖然不怎麽聰明,但我看得出你能吃苦。要掙錢,機會很重要,但最重要的還是個人的努力。我給你一個機會,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這張卡裏有十萬塊錢,算我借你的本錢,到時候你得還我,每年一萬的利息。如果你同意,我們就簽個字據。如果你覺得自己做不來,那就算了。”
  
  歐陽晏把要說的說完,推著輪椅進了工作室,讓熊天自己考慮。他不怕熊天拿著錢跑,熊天在某些地方雖然和李商州很像,但這種事,給他十個膽,他都不敢。歐陽晏其實也不清楚自己爲什麽要這麽做。也許是出於同病相憐,也許是出於同情,也許是自己眞的太寂寞了,想做點什麽打發時間。總之,他把自己這兩年的所有積蓄都拿了出來,給熊天開店。
  
  一個小時之後,熊天進來,手上拿著那張銀行卡。臉上的汗看得出他是認眞思考了這件事。抹了把臉,熊天不確定的問:“我做的飯...眞的很好吃?”
  
  “嗯。”
  
  “我...我想試試。”緊緊攥著銀行卡,熊天道,“我跟你立字據。哪怕賠了,就是砸鍋賣鐵,我也會把錢還上...我...我不想一輩子都這麽窩窩囊囊的...我...我...”熊天說不出話來。他沒想到歐陽晏竟然會幫自己。
  
  “我能幫忙的只有這些。餐館該怎麽裝潢,該怎麽經營...這些事都得你自己決定。如果你眞的下了決心,就不要瞻前顧後。哪怕到時候撞地頭破血流,也證明你做過了。”
  
  再次點了根煙,歐陽晏遞出去,熊天接過,他又給歐陽晏點上煙。
  
  “謝謝你,歐陽晏。”
  “不客氣。”
  
  看著歐陽晏臉上淡淡的笑容,熊天大口大口吸著煙。哪怕會撞得頭破血流,他也不要再過原來的那種日子。他已經讓盈盈失望了,不能再讓這個人失望。

 

離開:歐陽晏篇(五)

  眞的就像歐陽晏說的那樣,除了本錢,其他開店的一切事宜都由熊天打理。熊天只能利用下班的時間弄店面,而他還要照顧歐陽晏。歐陽晏原本讓熊天不用管他了,可熊天卻異常堅持。140斤的熊天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瘦了20斤。歐陽晏也沒有眞的不管,他會在熊天遇到困難的時候說幾句話,告訴他該怎麽做,或者在熊天走了彎路的時候提醒他一下。熊天對歐陽晏從感激到尊敬,歐陽晏用他自己的方式教他,而且還不傷他的自尊。
  
  一個月後,熊天的飯店正式開張營業,他也辭去了原來的工作。飯店裏的營業員都是黎飛幫忙找的,好處是熊天每周讓他白吃兩頓。熊天是廚師老板兼采購,而負責賬務的工作熊天直接交給了歐陽晏,歐陽晏也沒推辭。
  
  要說熊天這一個月來人生最大的變化除了當老板開店外,還有一件事,那就是他和歐陽晏“同居”了。只不過熊天睡在客廳,歐陽晏睡在臥室。熊天的店離歐陽晏住的地方很近,可離熊天住的地方卻很遠。熊天每天跑得太不方便,就和歐陽晏提出暫時借住在他那裏,等店鋪開張後他就出去找房子,歐陽晏答應了。
  
  但店鋪開張後,熊天沒時間去找,歐陽晏也沒提,兩人就這麽住在了一起。不過歐陽晏要上班,熊天忙著生意,而熊天每天回來時,歐陽晏也已經休息了,兩人雖住在一個屋檐下,可見面說話的機會卻幾乎沒有。
  
  ...........
  
  揉揉脖子,歐陽晏喘了口氣。近一個月沒上班,財務上的事就擠壓了那麽多,歐陽晏甚至懷疑那幾個老板壓根就忘了工作室還有財務這一塊。
  
  “歐陽大哥,您的午餐。”一名小弟走過來把兩個保溫瓶放到桌上,並拿出一個本子讓歐陽晏簽名。不同於歐陽晏的午餐,另一名送餐小弟卻是把簡單的盒飯送到邢辛和老板的辦公桌上。
  
  “歐陽,我抗議。爲什麽我們是盒飯,你卻開小竈,而且還不用付錢。”邢辛掏出十塊錢交給小弟,眼饞地看著歐陽晏桌上冒著香氣的午餐,那一頓吃下來得五十塊錢吧。
  
  “我投資了十萬塊錢。”歐陽晏一句話把邢辛堵回去了。邢辛吃著自己的宮爆雞丁蓋澆飯,看著歐陽晏動作優雅地吃著排骨、魚排、香菇和空心菜,還有香濃的肉湯。眞是差別對待,就算是老板之一,也不能頓頓吃這麽好嘛。
  
  “不過來一起吃?”見邢辛半天沒動作,歐陽晏奇怪地看去。邢辛可從來不會客氣的。
  “不了,那是人家好意做給你的,我總吃多不好。”邢辛的心中正天人交戰的。誰都看得出熊天對歐陽晏的不同,他也不好意思天天蹭歐陽晏的夥食。
  
  “哪兒那麽多廢話。趕緊的,吃晚飯我還得去稅務局呢。”把輪椅向後推了推,歐陽晏讓出地方。邢辛立刻抱著自己的盒飯衝了過去。歐陽晏吃著排骨,眼底卻有些黯然。
  
  ........
  ..............
  
  熊天從來沒這麽忙過。簡直連上廁所的功夫都沒有。但他卻是無比的滿足,這種滿足是他過去的二十多年都未曾體驗過的。飯店雖然不是很大,但生意卻一天比一天好。開張第二個月之後,甚至出現了排隊等吃飯的情況。熊天又顧了幾個人,分擔他的工作,他則專心的做菜。
  
  中午過後,飯店的人流漸漸退去,熊天得到了喘息的功夫。吃了飯,熊天正打算到二樓的閣樓上休息一會兒,剛站起來,就一臉嚴肅地衝出飯店直奔街對面。
  
  歐陽晏看著面前顯得異常憔悴和萎靡的男人,心底湧出股不是滋味。這個男人和從前相比變了太多。不怎麽鎮定地掏出根煙,歐陽晏剛叼上,就有人幫他打著了火。歐陽晏猶豫了一下,前傾,點上煙。
  
  “晏...”李商洲欣喜地收起火機,爲歐陽晏的接受而雀躍。
  
  “李商洲,你不覺得這樣很沒意思麽?”收起那一點點傷感,歐陽晏依舊冷淡地開口。李商洲剛冒上來的喜悅被一盆冷水澆了下去。
  
  “晏...我離婚了。”李商洲嗫喏地說,歐陽晏抽煙的動作停了一下,接著繼續。
  “請節哀順變。”歐陽晏夾緊了煙,並沒有因這句話而高興,反而有種想抽李商洲的衝動。
  
  “晏,我...”
  
  “歐陽,怎麽一個人過來了。”
  
  李商洲的話在突然出現的熊天跟前憋了回去,讓他的臉漲得通紅。李商洲帶點仇視地瞪著熊天,接著看向歐陽晏,想聽對方的解釋。
  
  歐陽晏扔下煙,對身後的人道:“你的賬務我做好了,拿過來給你看看。”
  “你不用特意過來,晚上回去給我就行了。這裏車多,你一個人過來太危險了。”熊天口吻不怎麽地說,帶著責怪的意思。熊天純屬擔心的話停在李商洲耳朵裏卻不是那麽回事。乍聞兩人“同居”了,李商洲露初受傷的表情。
  
  “晏...我下回再來找你。”不敢伸入去想歐陽晏和熊天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李商洲踉跄地轉身就走。看著李商洲一下彎了不少的背,歐陽晏又掏出根煙,卻被後面的熊天搶走了。
  
  “別抽了,進去喝點果汁吧,我給你現榨。”熊天沒收了歐陽晏的煙。歐陽晏心煩的時候不吵不鬧,就是一個勁的抽煙。而最近歐陽晏的煙瘾有上升趨勢,爲了歐陽晏的身體健康,熊天不想再看他抽了。歐陽晏沒對熊天的不禮貌而有所表示,只是心中格外煩悶。
  
  ..........
  
  對歐陽晏的過去,熊天知之甚少。他曾旁敲側擊地問過,可歐陽晏總是回避,熊天也不好和女人一樣太八卦。熊天那天雖然喝醉了,但他記得歐陽晏說的那些。又見過歐陽晏和李商洲的爭執,再由李商洲表現出的心虛中,熊天再無知也察覺到了一點內幕。必定是李商洲做了對不起歐陽晏的事,不然以歐陽晏的性格,連自己這個把他撞傷的人他都不生氣來看,若不是李商洲眞的做了太過分的事,歐陽晏也不能這樣對他。
  
  對歐陽晏,熊天由一開始的害怕到現在的同情。歐陽晏沒了雙腿,卻要一個人生活。在歐陽晏受傷那段日子裏,除了他的同事和李商洲外,熊天沒見過其他人來探望歐陽晏,每每想到這裏,熊天就覺得作爲朋友他得照顧歐陽晏,更何況歐陽晏還這麽幫他。雖然對歐陽晏把沒把自己當朋友,熊天表示懷疑。
  
  就這樣,半年過去了。餐館的生意越來越火,熊天甚至租下了隔壁的店面,兩間店一打通,他的“食鮮”成了眞正的飯店,熊天成了眞正的老板。不過他依然親自掌廚,但把飯店的經營權交給了歐陽晏。在經營管理上,熊天覺得自己始終不是那塊料,相比之下歐陽晏比他厲害多了。對歐陽晏熊天是絕對的信任,沒有歐陽晏他還是以前那個窩窩囊囊的熊天。
  
  歐陽晏每周會到飯店去一趟,而每當這個時候熊天就會陪他好好吃一頓,因爲兩人眞正能相處的機會實在不多。熊天依然沒有搬出歐陽晏的家裏,也依然睡著沙發,歐陽晏卻變得越來越沈默,讓熊天擔心不已。無論熊天怎麽問,歐陽晏都表示沒事,但熊天知道歐陽晏心裏有事,而且是大事。熊天想著是不是和李商洲有關,可他又不敢問。
  
  晚上,熊天提早關了店門,拿了兩瓶好酒決定和歐陽晏好好喝一杯,順便看能不能問出歐陽晏到底在煩什麽。回到歐陽晏的住處,歐陽晏竟然出人意料的不在家。熊天坐在沙發上等,結果等到快十二點歐陽晏還沒回來。熊天著急了,開始打歐陽晏的手機,對方卻關機。熊天的心慌了,想到歐陽晏不良於行,想到經常纏著歐陽晏的李商洲,熊天怕了,第一次眞的怕了。
  
  出了歐陽家,熊天四處找,沒有歐陽晏的影子。熊天怕歐陽晏出事,急得一身的冷汗,他又不知道其他人的聯系方式,像個沒頭的蒼蠅一般拼命地問周圍的人誰見過歐陽晏。
  
  就在熊天都准備報警的時候,歐陽晏回來了。他是被黎飛送回來的,喝得酩酊大醉。

 


離開:歐陽晏篇(六)


  和黎飛一起把歐陽晏抱回去,把歐陽晏送進臥室,熊天給同樣喝了酒的黎飛弄了碗醒酒湯。
  
  “你們去喝酒了?”熊天問,和歐陽晏在一起這麽久還從未見過歐陽晏醉過。
  
  “今天是歐陽的生日,去慶祝來著。歐陽最近被那個混蛋纏得心煩,喝多了。他媽的,要不是歐陽不讓,老子一定卸了他的腿!”黎飛醉薰薰地說。
  
  黎飛的話讓熊天一下愣住了,心裏泛苦。歐陽晏的生日他竟然不知道!接著是難過,歐陽晏根本不把自己當朋友吧,無論是生日還是他被人糾纏,歐陽晏什麽都不和他講。
  
  “歐陽和那個人…”熊天忍了忍,問。那種被歐陽晏排除在外的不舒服讓他想多了解一些歐陽晏,也許是自己太笨了,什麽地方惹了歐陽晏,他卻不知道。
  
  “他哪算人啊,”黎飛喝下醒酒湯,歪進沙發中面帶狠色地說,“媽的,敢做不敢當…”黎飛打了個酒咯開始說,“他跟歐陽好…遇到車禍,歐陽救了他,結果沒了一雙腿…媽的,老子當時沒在…老子要在…”
  
  “然後呢?”熊天打斷黎飛的醉話,急忙問。心中震驚,歐陽晏的腿竟然是這樣沒的!
  
  “然後…我靠,然後那混蛋就找女人結婚啦。把歐陽丟在醫院裏。媽的,怕被人說成變態就不要去招惹歐陽,我操他祖宗十八代。”黎飛邊罵邊說,“歐陽爲了他衆叛親離,現在離婚了…還有臉來找歐陽,我管歐陽同不同意,老子明天….就找人收拾他去。”醒酒湯對黎飛沒什麽用,反而促進了他體內酒精的循環。黎飛往沙發上一縮,罵罵咧咧地睡著了。不過黎飛雖然沒說完,但熊天已經得到了他要知道的東西。
  
  臥室裏,歐陽晏自己脫掉了上衣,捂著胃顯得很難受,臉色發白地縮在床上,被截肢的雙腿不協調地擺著,被子在床下。熊天趕忙過去把歐陽晏半扶起來,給他蓋上被子。
  
  熊天頭回對一個男人感到心疼,幾乎沒怎麽猶豫,熊天自然地讓歐陽晏靠在他身上,他則輕輕揉按歐陽晏的胃,讓他好過些。歐陽晏出了一身的汗,聞著歐陽晏汗裏散發出的沐浴露的味道,熊天的心率快了幾秒。
  
  餵歐陽晏喝了點醒酒湯,熊天剛把歐陽晏放平,就見歐陽晏睜開了眼睛,
當即把熊天嚇了一跳。歐陽晏盯著熊天,眼裏是醉意,開口:“洗澡。”
  
  “歐陽?”熊天小聲叫到,不確定歐陽晏是不是醒了。
  
  “洗澡。”歐陽晏還是那麽一句,眼睫垂下一些。熊天這才明白過來,歐陽晏還在醉著,現在的行爲可以理解爲發酒瘋。熊天乖乖地去浴室放了水,走到床邊把歐陽晏抱了進去。可一走進浴室,熊天爲難了,心率又開始加快。歐陽晏這樣肯定自己洗不了,可…熊天考慮了幾分锺,把歐陽晏放進了浴缸內,歐陽晏隨即舒服地籲了口氣。
  
  當熊天把歐陽晏的濕褲子脫下來的時候,心裏的緊張和忐忑不見了。熊天的耳膜突突地想著,他呆愣地看著歐陽晏的雙腿。從膝蓋往下全沒了,無法運動的大腿也有些萎縮。這時熊天第一次見歐陽晏的雙腿,心中的震撼可想而之。熊天沒覺得難看,只覺得心疼,這雙腿應該很長吧…就那麽沒了。
  
  手被抓住,熊天擡頭,歐陽晏看著他,依然沒有清醒,卻直直看著他。熊天坐在浴缸邊,把歐陽晏的背心也脫了。剩下的內褲,熊天想也不想就給拉下去,然後丟進盆裏。
  
  “歐陽,我給你洗澡。”
  熊天拿毛巾給歐陽晏清洗身體,歐陽晏始終拉著他那只手。熊天的手上搭著歐陽晏的手,手下是歐陽晏的身體。浴室內很安靜,只有水聲。歐陽晏的眼角有些濕,熊天沒問他是不是醒了,專注地給他洗澡。
  
  洗完了,熊天把歐陽晏撈起來,擦幹送回臥室,他則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把浴室清理幹淨。回到床邊,歐陽晏似乎睡了。熊天坐下來給歐陽晏換上幹淨的內褲和背心。可能這一串動作又弄醒了歐陽晏,他微微睜開眼睛,又拉上了熊天的手。
  
  熊天向裏坐進去,問:“歐陽,沙發被黎飛睡了。我今晚睡你這兒行不行?”熊天不准備打地鋪。
  
  “嗯。”歐陽晏想讓開些,結果熊天先他一步,把他抱了進去。
  
  躺下來,和歐陽晏蓋著一條被子,熊天道:“歐陽,你今天生日也不告訴我…我知道我這人笨,若什麽地方惹你生氣了,你告訴我,罵我也行,就是別這樣對我。我以爲…你把我當朋友的,再怎麽說,咱倆也算是合作夥伴了。你怎麽能不通知我一聲,我連禮物都沒給你准備…”
  
  熊天很失落,心裏非常難過,歐陽晏的生日,唯獨把他拒之門外,熊天覺得受傷了。轉過身,熊天拽著歐陽晏的手背對他躺著,似是氣悶。身後歐陽晏動了動,然後貼近了他。
  
  歐陽晏的喘息有些急,卻保持著沈默,而熊天感覺到了歐陽晏身體的變化,他僵著沒動。過了會兒,歐陽晏抽出手,遠離了熊天,室內安靜異常,熊天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淡淡地酒味傳進熊天的鼻子,讓他也有些發暈。他翻了過來,面對歐陽晏,心跳了一下,歐陽晏看著他,茶色的眼眸中是他的臉。熊天覺得自己被蠱惑了,他伸手摸上歐陽晏的眼睛,然後到他的臉,歐陽晏垂眸,臉上的表情柔和,少了平日裏的疏離。
  
  熊天從未這麽緊張過,和盈盈第一次探討兩性的秘密時也沒這麽緊張。著魔般,熊天的手不受控制地下滑,隔著背心摸過歐陽晏的身體,歐陽晏發出了低喘。而這種聲音,聽在熊天的耳朵裏,卻是火上澆油。
  
  歐陽晏按上熊天的手,看著熊天,眼裏卻是痛苦,不是忍耐的痛苦。熊天鼻頭發酸,歐陽晏的樣子看起來快哭了,可是卻沒一滴淚。這時候,熊天做了個決定,捂上歐陽晏的眼睛,不讓他看自己,熊天非常冷靜地做了一個他今後絕對不會後悔的決定。
  
  熊天下床出了臥室,歐陽晏閉上眼睛,眉頭皺起。過了一會兒,熊天返回來,手上是一條毛巾,一瓶潤膚油。歐陽晏的雙手被熊天綁在床頭,他眼中閃過什麽,很快,依舊保持沈默。熊天脫了自己的衣服,赤裸地趴到了歐陽晏的身上。
  
  “歐陽,我…要強暴你。”熊天低聲說著可怕的話,“所以,我會對你負責,負一輩子責。”
  不給歐陽晏說話的機會,熊天吻上了歐陽晏。歐陽晏這時候卻掙紮起來,熊天一手扯掉歐陽晏的內褲,握住他早已硬起來的地方,就和他的一樣。
  
  ……….
  
  毛巾早就松開了,歐陽晏的手放在兩側。折騰了半天,熊天才艱難地進去,第一次,他弄疼了歐陽晏,他也不怎麽好過。這時,歐陽晏摟上熊天,開始主動吻他,撫摸他。熊天很配合,開始動作。笨拙的他,在床上依然笨拙,可是歐陽晏卻難耐地哼了起來,大大振奮了熊天的熊心豹膽。
  
  熊天沒想到歐陽晏的身體能帶給他比和盈盈在一起時還大的滿足。盈盈怕疼,他又笨,所以總無法讓盈盈舒服。可看著歐陽晏在自己身下呻吟,動情,熊天覺得自己又朝男人邁進
了一步。
  
  自己的東西被歐陽晏緊緊地包裹著,沒有想像中的惡心和難以接受,熊天親吻著歐陽晏,趴伏地在歐陽晏身上賣力進出。淫靡的水聲讓熊天的男性更加膨脹,歐陽晏的挺立則讓熊天有些愛不釋手。他想嘗嘗,很想嘗嘗,然後他也這麽做了。
  
  歐陽晏始終未開口,他迷亂地承受熊天的侵犯,迷亂地在熊天的手口並用下達到定點。而當熊天在他體內傾瀉的那一刻,歐陽晏哭了。一滴,兩滴,三滴…淚水滑了下來。
  
  “歐陽,我不騙你。我不會和那個人一樣傷你的心。”熊天在歐陽晏耳邊道,他知道歐陽晏是清醒的,一直是清醒的。
  
  熊天帶歐陽晏去浴室清理,他沒告訴歐陽晏,他經常做夢…夢見歐陽晏在他身下被他“欺負”。

 


離開:歐陽晏篇(七)

  要說熊天後不後悔,他不知道。一早醒來,他就坐在客廳裏認眞思考昨晚的事。他很笨,是那種一根筋的笨。當初知道歐陽晏是同性戀的時候,差點沒把他嚇死,還偷偷考慮去做做檢查,看有沒被傳染上艾滋,可昨晚,他明明沒喝酒,卻和歐陽晏做了。
  
  讀書的時候,流傳著說一句話:男人的身高是用錢來衡量的。像他,個頭不低,可沒錢沒本事就是比別人矮一截,連盈盈也受不了他的窩囊跑了。現在,他有了自己的飯店,他當了老板,他月入上萬,不知不覺間他的搖杆挺了起來。飯店的那些小姑娘沒少跟他表示好感,他雖然笨,但也看得出來。可他沒動過心,一點都沒有。他不敢松懈,他要努力做飯,努力掙錢,他不想讓歐陽晏也瞧不起他。他永遠都記得歐陽晏借他錢的那天,一點懷疑都沒有,那麽信任地把錢交給他,告訴他,他給他訂了店鋪。盈盈嫌他愛做飯,沒出息,可歐陽晏卻讓他把飯做成了錢。
  
  廚房裏傳來粥的香味。熊天給歐陽晏盛了碗粥進到臥室。歐陽晏已經醒了,他躺在床上看著熊天。兩人間,有些沈默的尴尬,又有些說不清的暧昧。
  
  放下粥,熊天背對著歐陽晏坐下,想了想道:“歐陽,我昨晚…衝動了。”歐陽晏的牙緊咬了下,沒出聲,只是閉上眼睛不再看熊天。
  
  “歐陽…我這個人沒什麽能耐,就喜歡做飯,喜歡在廚房呆著。”
  
  “我爸我媽都說我沒啥大出息,連盈盈也這麽覺得,除了你…”
  
  “歐陽,昨天你生日沒告訴我,我挺傷心的,我總覺得咱倆住在一起,又一起開飯店,怎麽說都是好朋友了,可你生日我卻一點都不知道。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哪裏惹你生氣。”
  
  “我知道自己早該找地方搬出去,可我沒動過這念頭...其實我每天都特緊張,
怕第二天的生意不好,怕新菜客人不喜歡吃,怕...自己開不好店...晚上回來雖然常見不到你,但就覺得在這屋子裏睡一晚,信心就一點點回來了。”
  
  “歐陽,開店那天我就對自己說,我讓誰失望了,都不能讓你失望。可你什麽都沒說過,我就想自己是不是做得還不夠好...就越來越不想搬出去,感覺一搬出去,見不到你,我就更沒自信。”
  
  “跟你住在一起後...我查了好多關於同性戀的內容...也...也看了一些那種片子...我覺得沒想像地那麽惡心,雖然...有些片子我還是受不了,可我一點都不覺得你惡心...我...我最近做春夢...夢裏的人...”
  
  “熊天。”知道自己被當成性幻想對象,歐陽晏終於忍不住出聲。
  
  熊天的身子一震,把頭壓得低低的,不敢看歐陽晏。昨晚和剛才的勇氣被歐陽晏這麽一喊瞬間全沒。雖然昨晚歐陽晏抱著他的時候勃起了,他也覺得歐陽晏對自己有感覺,可現在,熊天一點都不確定。
  
  “是我...勾引你的。”歐陽晏低聲道,熊天頭擡了下,沒敢轉頭。
  
  “我昨晚喝了不少酒,精蟲上腦,你又那麽現成地擺在我面前...”歐陽晏語帶歉意的說,“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吧。你現在做得很好,是眞正的老板,別總覺得自己不行,如果你不行的話我也不會借錢給你。熊天,今後...你會遇上眞心喜歡你的女人。”
  
  熊天轉過頭看向歐陽晏,臉上是被拒絕的難堪和傷心。
  “歐陽...我...”
  “熊天,我們還是朋友,你別想太多。欲望這種東西,你我都是男人,應該清楚,沒你想得那麽嚴重。時間不早了,你該去店裏了。”
  歐陽晏打斷熊天的話,不願再談的表情讓熊天的臉漲得紅紅的,然後轉爲青白。
  
  “我...給你熬了點粥...你...你喝了...”熊天渾渾噩噩地站起來,出了臥室。門一關上,歐陽晏就拿被子蒙住了自己。
  
  門外,熊天捂著眼睛,歐陽晏間接的拒絕讓他難受地要命,就像被盈盈甩掉那天一樣。他不知道歐陽晏爲什麽要那麽說,他是眞的想照顧歐陽晏一輩子。昨晚他是衝動了,他從沒對歐陽晏表示過那方面的意思,就做了那樣的事,任誰都會覺得突然。可是...可是他當時就是那麽想的。他“強暴”了歐陽晏,那麽他就要對人家負責...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照顧歐陽晏了。但...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歐陽晏根本不要他的負責。
  
  熊天走了,歐陽晏一個人悶在被子裏。人一旦寂寞,就會空虛。何況是他這樣一個殘廢。每晚熊天睡在客廳裏,呼噜震天響,他就更加的空虛。這就是同性戀的悲哀,兩個男人住在一個屋檐下,然後,“日久生情”,他對熊天産生了渴望。
  
  他昨晚勾引熊天,最後放棄了,結果熊天卻主動碰了他,他的掙紮不過是裝裝樣子,他...渴望熊天。
  
  但,這只是“酒後亂性”,無論熊天是出於同情還是報恩,他都不會再和熊天有任何身體的瓜葛,因爲熊天是正常人,因爲...他再也賭不起,何況...他不能把老實的熊天拉進同性戀這個漩渦裏,那會毀了他,就像他一樣。
  
  ..........
  
  這一天,熊天完全不在狀態,爲了不影響生意,他把大廚的位置暫時交給副廚,他一個人悶在角落想他和歐陽晏的事。
  
  “老板,外頭有位客人預定了大包間的兩桌,每桌訂了十二個菜,說他是老顧客了,問能不能給打個折。”負責經理進來問,熊天回過神走了出去。出了廚房,看到前面的一個人,熊天愣了。
  
  “熊天?”吳盈盈驚訝地看著熊天,她知道熊天辭職了,卻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他。而且看熊天的穿著應該是廚師。
  “他是老板,打折的事你們和老板談。”
  
  經理介紹完,吳盈盈瞪大了眼,驚呆了。“熊天...這家店...”吳盈盈看看店,再看看熊天,她拒絕相信。
  
  “盈盈,原來你認識老板啊,這就好辦了。”吳盈盈的友人之一道,接著對熊天說,“老板,我們是盈盈的朋友,而且我經常來你這裏吃飯,也介紹了不少朋友過來,今晚我們訂了兩桌,您看能不能給打個折?”
  
  “啊,打折...”熊天見這個人確實常來吃飯,對經理道,“給他們打個八五折
吧。”
  
  “老板,多謝您啦。”那人高興不已。吳盈盈卻半天反應不過來,熊天竟然成了飯店老板!
  
  “熊天...你...”
  “嗯...”熊天低著頭,沒看吳盈盈,“半年前開的。”
  
  吳盈盈有些不是滋味,當初她嫌熊天沒本事,提出了分手,沒想到半年過去了,熊天竟變成了老板。
  
  “老板,今天的中飯還送麽?”每天負責給歐陽晏送餐的人過來問,熊天讓吳盈盈先坐下,轉身進了廚房,歐陽晏的夥食一向由他負責。
  
  ...........
  
  “你...變了很多。”包間內,吳盈盈神色複雜地看著熊天。
  “啊...你也是。”熊天一直沒怎麽看吳盈盈,他沒想過還能和吳盈盈見面。她燙了頭發,穿著也時尚了不少,應該找到有錢的男朋友了吧。
  
  “這店...是你自己開的麽?”
  “不是...朋友投資,我就負責做飯,他不方便在店裏。”
  
  熊天轉著手裏的牙簽,再次面對吳盈盈,他已經沒了過去的緊張,除了開始有點驚訝,現在心裏卻很平靜。但想到歐陽晏,熊天的心情更加低落。
  
  “我換了工作,雖然辛苦...不過待遇不錯。”吳盈盈試圖化解兩人間的尴尬,熊天卻只是點了點頭,依然話不多。
  
  吳盈盈笑不出來,熊天瘦了,卻顯得比以前更精神,過去身上的那種懦弱與愚笨也看不出來了。分手的半年,她最大的發現就是好男人是那麽的難找。眼前的這位,曾經窩囊無用,對她卻是極好。
  
  “你...交女朋友了麽?”吳盈盈忍不住問了。
  熊天手中的牙簽“哢”,斷了,悶聲道:“正在追求中...”
  
  吳盈盈的臉白了白,低下了頭。熊天繼續沈默。
  
  “既然喜歡人家...就努力追吧。”吳盈盈幹笑兩聲,道,“我還有事,先走了...”不想在熊天面前丟臉,吳盈盈急急走了,熊天沒顧得上送吳盈盈,他被吳盈盈剛
才的話敲了一棒子。

 


歐陽晏篇(八)


  2313工作室離熊天的飯店只有兩條街的路程,歐陽晏吃過晚飯後才會回去。熊天想了一個下午,決定親自去給歐陽晏送晚飯。而當熊天忐忑難安地提著飯盒到了工作室後,他的忐忑變成了呆愣。工作室內,除了歐陽晏還有一個人,那個人熊天雖然只見過兩面,卻記憶深刻──李商洲。
  
  “晏,當初是我懦弱,我該死,我那麽對你。我沒臉再見你…可我…可我…”李商洲坐在歐陽晏的面前,抱著頭,青筋暴露的手讓他的頭發顯得不堪摧殘。
  
  “我根本忘不了你,和那個女人結婚...我甚至不願意碰她,如果不是她有了孩子,我早就和她離婚了。晏,我後悔,後悔當初爲什麽沒堅持,爲什麽把你一個人丟在醫院,自己躲起來...我不是個男人,我根本就該被千刀萬剮...”李商洲雙眼發紅地跪在歐陽晏面前,讓歐陽晏打他,“晏,你打我,我根本就是畜生,可是...晏...可我受不了了,我想你...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晏,再給我個機會吧,我絕對不會再傷你的心。”李商洲抓起歐陽晏的手往自己臉上扇。歐陽晏手握成拳,用力擺脫,卻被李商洲緊緊
抓住,讓他打自己。

  歐陽晏一手緊緊抓著輪椅的扶手,心裏空蕩蕩的。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個時候,他想起了車禍後的每一天,他被孤零零地丟在病床上,忍受家人的唾罵、朋友的疏離,還有...拖著病殘的身體翻垃圾...可李商洲卻來說,他還愛著他,歐陽晏甩開李商洲,多麽的諷刺。
  
  抱住歐陽晏的雙腿,李商洲哭了起來,“晏...對不起...都是因爲我...都是因爲我...晏,再給我次機會...”
  
  “李商洲...當你告訴我你要結婚的時候...我們兩個之間就再也沒機會了。”把李商洲推開,歐陽晏給自己點了根煙,讓自己能冷靜一些,“我曾經很愛你,我知道同性戀會給彼此帶來很大的壓力,我也知道,你是獨子,不結婚是不可能的。”
  
  歐陽晏摸上自己的腿,聲音略微顫抖地道:“說實話,你要結婚這件事我一點都不意外。畢竟現實擺在這裏,同性戀不是你愛我,我愛你就完了。哪怕是國外,對同性戀也很歧視,何況是在中國?除非你能找個地方藏起來,不然這輩子你都得被人當變態,當病毒。所以,眞的,你結婚,我雖然傷心,但並不恨你。”
  
  “那,晏...你...你原諒我了?”李商洲握上歐陽晏的手,小心而期待地問。
  歐陽晏搖搖頭,抽出手,李商洲的臉瞬間失去血色。
  
  “李商洲,我不恨你,不代表我就能原諒你。我的腿沒了...還來不及傷心,你就告訴我你要結婚了,然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你。李商洲,哪怕只是朋友,你那麽做也太絕情了,何況...前一晚我剛和你上過床。轉眼,你就能把我丟在醫院裏。我差點要靠撿垃圾來活命,那個時候你在哪兒?”
  
  歐陽晏看著李商洲的眼神是全然的陌生,他是不恨了,但也僅是不恨。那段日子,他永遠不會忘記,再多的愛被這麽對待也沒了。李商洲一屁股坐在地上,爲歐陽晏的冷漠,還有歐陽晏說的那些話。
  
  “李商洲...你離不離婚是你的事,你愛不愛我,也是你的事。我不想再見到你,見到你會讓我想起自己的失敗。爲了你,我沒了雙腿,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可我不後悔,那是我自找的。李商洲,我從來就沒想過爲難你,那天回來後,我就准備離開你了,只是話還沒說...就發生了車禍。我這種人,注定得一個人過,誰讓我是同性戀。可你沒等到我開口,就自己走了。 但那些事,我和你都不可能再回到以前,我們兩個甚至連朋友都做不了,更何況是情人。”歐陽晏把輪椅向後推,遠離李商洲。他不是沒看到李商洲的淚,不是沒看到李商洲的後悔,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發生過的事他不可能當作沒發生過。
  
  李商洲慌了,不信的猛搖頭。“晏,我知道自己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有理由恨我。”李商洲哭笑幾聲,“晏,難道你忘了我們在一起的日子了?我們在一起的那五年!難道你眞的能忘掉?!晏,我不相信你會愛上那個開飯店的,我看得出,他不是我們這類人,晏,你還是愛我的,你只是利用他來氣我,晏...我愛你啊...”無法接受的李商洲撲向歐陽晏就要強吻,“晏...我是爲了你離婚的!晏!我們重新開始吧...晏...”
  
  “李商洲!”歐陽晏兩手托住李商洲的頭,想把他推開,奈何他根本抵擋不住李商洲的蠻力,就在歐陽晏的衣服被李商洲撕開時,李商洲被人用力拽起來,一拳揍翻在地,接著被提起來又是一拳。
  
  “熊天!”顧不上自己的狼狽,歐陽晏單手抓住突然出現的熊天。熊天舉起的胳膊沒掄下去。歐陽晏在輪椅上,熊天個頭又高,歐陽晏半邊身子挂在熊天身上,熊天的拳頭一放下,歐陽晏的輪椅向後倒去,熊天的胳膊大力向上一提,接著手臂騰空把差點摔倒的歐陽晏緊緊摟在了懷裏。這一氣呵成的動作盡顯熊天的塊頭,但歐陽晏沒空欣賞,因爲李商洲被熊天打暈了。
  
  三分锺後,熊天諾諾地開口:“我...我沒用力...”把歐陽晏小心地放進輪椅,熊天手足無措地說,第一次打人,他不是很適應。
  
  “你什麽時候來的?”沒管李商洲,歐陽晏問,他的眼神讓熊天瑟縮。
  “剛來...我來給你送晚飯。”熊天說完,才想起他剛才一急把飯盒扔了,急忙跑到門口把飯盒撿起來,可是剛才那一扔,飯菜全灑了出來,熊天讪讪地轉過來,不敢看歐陽晏。
  
  歐陽晏煩悶地看著躺在地上的李商洲,還有前面的熊天。他不知道熊天聽到多少,看到多少,也沒想到李商洲哪來的勇氣願意回頭,所有的事都讓他煩躁。到辦公桌前拿過張信紙潦草了寫了幾句話,歐陽晏折了折放進李商洲的口袋裏,讓熊天把他搬到了外面。
  
  歐陽晏襯衫上的扣子被扯掉,露出的胸口有幾個紅印,他沒注意到,而“送完”李商洲的熊天看到了,他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歐陽晏身上。歐陽晏把衣服拿下來還給熊天。
  
  “附近有人租房子,這是房東的電話,明天你打電話過去問問,可以的話早點搬過去吧。”歐陽晏把一張紙條塞給熊天,明確下了逐客令。沒看熊天的反應,歐陽晏推著輪椅准備離開,李商洲、熊天...不管是誰,都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他只想平靜地生活。
  
  “晏。”熊天突然開口,並把那張字條揉了揉丟進垃圾桶。
  歐陽晏推著輪椅的手震了一下。身後的熊天走了過來,歐陽晏的呼吸開始不穩。
  
  “晏。”熊天推上歐陽晏的輪椅,把他轉了過來。
  “叫我歐陽晏,或歐陽。”歐陽晏冷冷地看著熊天,牙關緊咬。
  
  “晏,我不是他。”熊天突然覺得自己能理解爲什麽歐陽晏總表現地那麽冷淡,難以接近,因爲他不相信任何人。
  
  “明天立刻搬出我家!”歐陽晏努力想把輪椅轉過去,輪椅卻被熊天卡得死死的。
  “不搬。”熊天頭一回在歐陽晏面前放大嗓門,如果他眞的就這麽走了,他就該死了。
  
  “你不搬我搬。”歐陽晏從沒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沒有雙腿。而他更痛恨此刻的無力感。
  
  “晏,我‘強暴’了你,除非你去警察局告我,讓我蹲監獄,否則我絕對不走。”熊天把歐陽晏從輪椅中抱了出來。他才剛決定要追歐陽晏,怎麽能搬出去。
  
  “熊天!放我下來!”沒想到熊天會突然抱他,歐陽晏慌亂起來。爲了不掉下去,他不得不抱住熊天,可身體的接觸讓他更心慌,他不該招惹熊天,歐陽晏後悔了。
  
  “晏,今天有人告訴我,遇到喜歡的人就得努力追。晏,我這人笨,不會追人,也不會說什麽甜言蜜語,反正...我不搬,你別想趕我走...我...”熊天鎮鎮神,讓自己的快消失的勇氣再回升點,“我...我喜歡你,我要照顧你一輩子。”
  
  抱著歐陽晏,也不管地上的那些飯菜了,熊天直接開了門走人。“碰”地一聲,門在歐陽晏後方關上,歐陽晏大夢初醒地要從熊天身上下來,卻被人死死抱著。
  
  “你胡說什麽!你現在有錢了,還不去把女朋友追回來,不需要你照顧。”歐陽晏掏出手機決定給韓莊隱打電話,他要離開這裏,永遠離開這裏。
  
  歐陽晏的手機被熊天搶走,歐陽晏臉色發白地看著熊天,他不想再聽到熊天說什麽喜歡他的話。
  
  “晏...我...我不是他...”熊天還是那一句,歐陽晏閉上眼睛,眼角滲出水漬。
  
  “你根本什麽都不明白。”歐陽晏按上額角,“你...太年輕了...根本什麽都不懂。”上回,他沒了雙腿,這回...他不想再失去什麽,他也沒什麽能失去了,熊天...也只是普通人,和李商洲一樣的普通人,他賭不起。
  
  “我是不明白,可我明白一件事...做人得負責,不能沒了良心,我要對你負責,我不是他。”歐陽晏胸前的吻痕是他留下的,歐陽晏是他熊天的人,他要負責一輩子。
  
  被他丟在外面椅子上的李商洲醒了過來,聽到熊天的話,驚愕地看著熊天抱著歐陽晏走了。半晌,李商洲才發現了歐陽晏留給他的信。
  
  李商洲:
     破鏡從來就無法重圓。你選擇離開,就別再來找我,因爲我不會再回頭。


(九)

  “歐陽,歐陽...”邢辛見歐陽晏一直在發呆,推推心不在焉的人,問,“你沒事吧。”
  “啊,沒事,在想財務的事。”回過神來的歐陽晏假裝忙碌起來,“邢辛,我下午要去銀行,辦完事我直接回去了,老板若問起來,你幫我說下。”
  “行,你去吧。”見歐陽晏似眞的沒事,邢辛又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打遊戲。
  
  拿著公文包,歐陽晏出去了。銀行離工作室不遠,歐陽晏沒找人送自己去,他推著輪椅在路上緩慢地移動。
  
  一個星期前,熊天撞見了李商州到辦公室找他的事。當晚,熊天把他抱了回去,無論他如何冷言相對熊天都一副打定主意不走的態度。熊天沒對他做什麽,依然睡在沙發上。每天早上走之前會給他做好早飯,中飯和晚飯絕對會准時送到他面前。歐陽晏知道目前的情況有一半是他自己默許的。如果他眞的不想讓熊天住在他那裏,他大可以打個電話給黎飛,把熊天趕出去。可他只是口頭上說讓熊天走,沒有一點實際的行動。
  
  推著輪椅,路上的行人紛紛自動讓道,歐陽晏有些冷的掖緊腿上的毯子。南方的冬天雖來得晚,卻比北方更寒冷,是那種入骨的陰冷。歐陽晏最怕的就是過冬天,冬天會讓他被撞殘的身體陣陣酸痛。
  
  遇到熊天的時候是5月,天已經熱了起來,可現在樹木雖仍蒼翠,可風中已經帶上了12月的陰寒。歐陽晏推動的速度慢下來,他不想回工作室也不想回家。人喜歡有獨立的空間,卻又離不開人群。一個人的家讓他越來越寂寞。沒有眞正的趕熊天走,是他想要一個人陪陪他,陪他度過這個難熬的冬天。哪怕每天只能聽到熊天的呼噜聲,起碼家裏還有另一個人,

他並不孤單。對熊天,他有感情,但那感情時刻提醒著他的理智,在他的耳邊敲警锺。熊天必須得走,得盡快走,在兩人都沒陷入太深的時候。熊天承擔不起同性戀帶來的衝擊,他也承擔不起再摔一次的痛苦。所以雖然冬天很難熬,但他既然熬過了三個冬季,那第四個、第五個...當然也能熬過去。
  
  而李商洲...已經過去了,無論李商洲是否眞的還喜歡他,他和李商洲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他沒那麽大的雅量,能原諒李商洲帶給他的傷害。那晚之後,李商洲沒在出現,應該是已經想通了。破鏡重圓,不過是句笑話,重圓的鏡子,那裂痕卻永遠無法消除。
  
  送走最後一批客人,熊天躲進包廂寫策劃。不是飯店經營擴大,也不是增加新的菜色,而是“如何從客廳搬到臥室計劃書”。熊天從沒覺得自己這麽笨過,口口聲聲說要對歐陽晏負責,可他卻連一點進展都沒有。那天把歐陽晏抱回家,他的勇氣就消失殆盡了,只敢把人放到床上,他又乖乖跑回沙發上睡。以前他就不會追求女孩子,現在對著歐陽晏,他更不知道該怎麽追求。總不能每次都死皮賴臉的,萬一眞的把歐陽晏惹急了,
他一定會被連人帶行禮丟出去。他記得歐陽晏工作室那個黎飛是混黑道的。如果無法和歐陽晏住在一起,他還談什麽對人家負責。
  
  但是,該怎麽讓歐陽晏相信他呢,熊天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對策。那天聽到歐陽晏和李商洲的談話,打心裏鄙視李商洲,也更加堅定了他要對歐陽晏好的決心。他和歐陽晏在某種程度上可謂是“同病相憐”。而在他最難過的時候歐陽晏借他錢,讓他開飯店,讓他有了自信,他還趁人家喝了酒“強暴”了人家,怎麽想他都不能離開歐陽晏。他要用“以身相許”來報答歐陽晏,可現在人家不領情,根本就不要他。而且他每天滿腦子裏想的都是歐陽晏,想的他們兩個的那一晚,害他天天喝涼茶降火,可根本沒用,他知道自己喜歡上歐陽晏了。熊天不清楚自己算不算同性戀,他對別的男人沒那感覺,依然喜歡看店裏那些漂亮性感的女客人,但他想“睡”的只有歐陽晏。
  
  有短信,熊天掏出手機,接著面露難色。這兩天總收到吳盈盈的短信,不外是讓他注意身體,注意天氣變化,讓他多加衣服按時吃飯什麽的。熊天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若吳瑩瑩還是他的女朋友,這些話到沒什麽,可他們已經分手了,這些話就顯得有些不合適了,何況他們有半年都不曾聯系過。
  
  回了個“謝謝”,熊天繼續想他和歐陽晏的事,那邊吳盈盈的短信又來了。熊天打開一看,只見吳瑩瑩問他現在住哪兒,她給他買了兩條毯子,給他送過去。
  
  熊天納悶了,吳盈盈這是怎麽了?他沒記錯,他倆眞的分手了。熊天回了過去:不用了,我和別人住在一起,家裏有毯子,謝謝。
  
  過了好半天,吳盈盈沒回,熊天以爲沒事了,繼續思考。五分锺後,短信接著響起,吳盈盈問:和你女朋友住在一起?
  
  熊天這次沒遲疑,立刻回過去:嗯。
  
  這回,等了半個小時吳盈盈也沒再回過來,熊天心想這下眞沒事了,可剛靜下心來再續琢磨,外面傳來喊聲:“老板,有客人。”
  “靠!誰半下午的來吃飯。”熊天終於忍無可忍罵了句。
  
  天冷了,十點過後基本就沒什麽人了,熊天關了店門提了瓶熬了一天的肉湯准備帶回去給歐陽晏喝。剛走到樓底下,熊天的電話就來了,是吳盈盈。
  
  “熊天...我想你...熊天...我想你...我錯了...”電話裏吳盈盈在哭,說話透著醉意。
  
  這時另一個人在電話裏高聲道:“熊天,快到xx飯莊,在xxx路。盈盈喝多了,又哭又鬧的,還一直叫你,你快來吧。”說完,電話就挂了,是個女人。
  
  熊天再笨也明白過來吳盈盈最近奇怪的舉動是爲什麽了。熊天沒有高興的情緒,他在樓下站了一分锺繼續向前走,進了樓道,開了電梯。
  
  開門進去,客廳的燈還亮著,衛生間傳出聲音,熊天急忙放了保溫瓶走過去。衛生間的門半開著,歐陽晏光著腿坐在輪椅上,腿上捂著一塊大大的毛巾,熱氣散出,歐陽晏面帶難受地仰頭靠著輪椅。
  
  “歐陽!”熊天進去就把歐陽晏轉過來,著急地問,“怎麽了?是不是腿疼?”
  “我的腿沒知覺,哪來的疼。”沒想到熊天會這個時候回來,歐陽晏有些驚慌,把腿上
的毛巾向上扯了扯。
  
  “那這是幹嘛?”熊天指指毛巾。
  “沒事。”熱毛巾敷腿能讓他的腰部好過些,但歐陽晏不欲多說。熊天瞪了他一會兒,悶不吭聲地把變涼的毛巾拿下來,歐陽晏還來不及捂自己的下身,一塊幹浴巾蓋了上去。
  
  “我聽人家說受過傷的地方一變天就會難受。”熊天悶悶地說,把毛巾重新燙好擰幹,再給歐陽晏捂上。“是我粗心,沒想到這個。”
  
  “沒你的事。”歐陽晏推著輪椅准備走,熊天卻把他抱了起來,不顧他光著的下身抱他進了臥室。歐陽晏不知道熊天哪裏又來的勇氣,但見熊天的臉色很差,歐陽晏咽下了出口的冷語。
  
  “你的腿沒知覺,你直接把熱毛巾放上去會燙傷的。”
  把歐陽晏放到床上,找出電熱毯換上,熊天去衛生間端了盆熱水,又盛好湯。
  
  “這湯熬了一天,我自己弄的湯料,你嘗嘗。”把湯端給歐陽晏,熊天專心幫歐陽晏熱敷。
  歐陽晏捧著熱湯,覺得心裏也暖了起來,慢慢喝了一口,歐陽晏放低聲音道:“很好喝。”
  
  “歐陽...”熊天隔著毛巾給歐陽晏按摩,語氣低沈,“我不騙你。我人笨,不會追人。若你也不要我,那就沒人眞心要我了。我還有個弟弟,生孩子的事我會交給他,我爸我媽知道了頂多揍我一頓,我皮厚,不怕疼,而且,我爸我媽還要感謝你呢,要不是你,我還是從前那個窩囊廢。你要想要孩子,我們今後就去孤兒院領養一個,也算是爲社會做貢獻。歐陽...哪怕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在乎,我天天睡客廳都行。沒了你...我做事沒自信...”
  
  房間只開著台燈,歐陽晏捧著熱湯,湯和毛巾散出的熱氣卻不及熊天的這一句話帶給歐陽晏的溫暖。這一刻,歐陽晏的理智落了下風,他一手握上熊天的手,疲倦地靠上去,什麽都沒說。
  
  熊天的眼圈紅了紅,不知是因爲歐陽晏的軟化還是別的什麽,垂下眼摟上歐陽晏。這時,熊天的手機又響了,熊天好像沒聽見,歐陽晏退開,察覺到熊天今天有些不對頭。
  
  熊天接起手機,也沒避開歐陽晏,電話裏又傳出吳盈盈的哭鬧聲,喊著要見他。歐陽晏聽見了,也明白了熊天今晚爲何心情會不好。
  
  “歐陽,你先睡,我過去一下。我會把話和她說清楚。你別多想。”熊天不避開歐陽晏就是要證明自己的決心。
  歐陽晏籲了口氣,點點頭,熊天這才放心的走了。
  
  繼續喝湯,歐陽晏摸著身下的電熱毯,覺得還不夠暖和。

 

 


歐陽晏篇(十)

  趕到吳盈盈喝酒的一家飯店,熊天剛進包間就看到喝得酩酊大醉的吳盈盈趴在一人的身上哭,那個人熊天認得,是吳盈盈的好友,他們的同學。
  
  “熊天,你終於來了,盈盈一直在喊你。”郭妮把吳盈盈扶起來交給熊天,勸道,“熊天,過去的事就算了,盈盈是一時糊塗,你們畢竟有三年的感情了,我可不相信你那麽快就能忘了盈盈。”郭妮說完,拿著包走了。
  
  熊天抱著喝醉的吳盈盈啞口無言地看著離開的郭妮,郭妮擺明不給他拒絕的機會。熊天很爲難,他不能把吳盈盈扔在這兒可也不能把吳盈盈帶回去。
  
  “盈盈,我送你回家。”單手撈起邊哭邊喊他的吳瑩瑩,熊天道,沒想吳盈盈竟大聲哭鬧起來,“我不回去,不回去,熊天...我不讓你回去...”
  
  熊天被吳盈盈緊緊抱著,整個身體都貼在他身上,熊天手忙腳亂的把吳盈盈帶出飯店,招了輛出租車。
  “去哪兒?”司機暧昧的看看後座的兩人問。
  “到...”熊天犯難,他和吳盈盈都是外地的,和吳盈盈分手後他就不知道吳盈盈住在哪裏。
  
  熊天的迥然看在司機眼裏卻是另一個意思,司機嘿嘿一笑,車開了,熊天剛納悶司機准備去哪,吳盈盈卻湊近熊天抱著他的都就開始亂吻,熊天一驚把吳盈盈推開,吳盈盈哇地哭起來,然後攀上熊天更沒章法地親來親去。司機吹了個口哨,方向盤轉了一圈在一家旅館門口停了下來。
  
  “師傅,到了。”司機衝熊天眨眨眼。
  熊天先是沒明白過來,見旁邊寫著明顯的幾個大字“xx旅店”,熊天的臉唰地紅了,期期艾艾地掏出車費,拖著吳盈盈下了車。此時的情況,他好像也只能到這種地方暫時安頓吳盈盈。
  
  在旅店老板淫蕩的笑聲裏,熊天把完全扒在他身上衣衫淩亂的吳盈盈抱進一間單人房。天挺冷的,熊天卻出了一身的汗。周身全是吳盈盈身上的酒氣和脂粉的氣味,熊天突然有點想念歐陽晏的床。
  
  “熊天...熊天...”吳盈盈淚眼朦胧地看著熊天,要吻熊天的唇,熊天一邊推拒,一邊仰高頭。懷中的吳盈盈很軟,爆滿的胸脯蹭著熊天的前胸,手還不停地摸熊天的下身,熊天被搞得欲火四躥。
  
  “盈盈,你醉了。”把吳盈盈扒下來放到床上,熊天急忙躲開,擦擦臉上的汗水還有吳盈盈留下的口水。“你...你睡一覺,我先回去了。”慌亂地衝到門口,熊天又急忙折回掏出幾張一百塊錢放在床頭,見吳盈盈又開始哭,熊天說了聲“對不起”決定馬上回去。
  
  “熊天!”大醉的吳盈盈卻一把拖住要走的熊天,痛哭流涕,“熊天,不要走...我不信,我不信...你根本沒有女朋友,你是騙我的...你怎麽可能忘了我,熊天...我後悔了,我不想分手了,不想...熊天...”吳盈盈邊哭邊脫衣服。
  
  熊天滿面通紅,吳盈盈的上身幾乎全裸,內衣挂在腹部。熊天碰到吳盈盈就像碰到烙鐵般,飛快地抽手,撩起被子蓋在吳盈盈身上,大力推開吳盈盈。熊天的嘴巴發幹,氣喘籲籲地看著哭倒在床上的吳盈盈,向後退了幾步道:“盈盈,我們...我們已經分手了,我...我有女朋友了。”
  
  “騙人!騙人!”吳盈盈把被子掀到地上,哭喊著,“我問過了你店裏的人了,你根本...根本就沒有女朋友!你騙我!熊天,我不分手,我不要分手!”說完就要去抱熊天,熊天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把吳盈盈按在床上拿被子包住,低啞地說:“盈盈,你喝多了...你好好休息。”
  
  說完,也不管吳盈盈鬧不鬧了,熊天狼狽地睜開吳盈盈跑了出去。門口,熊天聽到吳盈盈大哭著叫他,心中酸澀。抽抽鼻子,熊天給郭妮打了個電話讓她到這裏來陪吳盈盈。直到屋子裏的哭聲漸漸低了下去,熊天才又打開門走了進去。
  
  酒精讓吳盈盈終於睡了下去,熊天把掉在地上的被子給吳盈盈重新蓋好,坐在床邊垂著頭。抹了把臉,熊天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就這麽靜坐著,直到郭妮來了,熊天才站起來。
  
  “熊天,你...”進到房間,郭妮一時不知說什麽,她以爲熊天會陪著吳盈盈。
  
  “郭妮...我和盈盈...已經分手了。”熊天站起來,沒有看郭妮,低聲道,“你...幫我勸勸她。”
  
  “熊天,你氣盈盈吧。氣她嫌你沒本事和你分手。”郭妮歎息道,然後可憐地看向床上的吳盈盈,“你別想著盈盈看你有錢了,才回來找你。盈盈和你分手也很痛苦,她畢竟是眞心愛你的。只是她父母那邊的壓力很大,你又那樣...她是眞的累了,才提出分手。這半年盈盈都沒找過男朋友,熊天,你也別說什麽你有女朋友了,我們問過你店裏的人,說根本沒什麽女人找過你。熊天,過去的事就算了。現在盈盈的父母一定不反對你們了,你和盈盈就重新開始吧。這幾年的感情,我不信你說斷就能斷。”郭妮試圖挽回好友的愛情。
  
  熊天只是低頭聽著,見郭妮說完了,悶悶道:“我...有女朋友了。他身體不好...不方便到店裏。郭妮,我女朋友今天身體不舒服,我先回去了。盈盈...交給你了。”說完,熊天就走。
  
  郭妮攔住熊天,氣憤地說:“熊天,你一個大老爺們兒,怎麽心眼那麽小。我不信你眞的有女朋友了。”
  
  熊天沒再解釋,繞過郭妮走了,任郭妮怎麽叫他他都沒回頭。
  
  出了旅館,冷風讓熊天清醒了許多,看看時間已經快2點了,熊天拉了拉被吳盈盈弄皺的衣服,招了輛計程車回家。坐在車上,擦擦沾著吳盈盈氣息的嘴,熊天的心異常地不平靜。
  
  回到歐陽晏的家,熊天小聲換下衣服到浴室衝了個澡,再把滿是酒氣和脂粉眼影的衣服洗了。昨晚這些,熊天打開臥室的門,歐陽晏的床頭亮著台燈,人卻已經睡著了。熊天沒回他睡覺的客廳,他輕輕關上門,上了歐陽晏的床。
  
  電熱毯已經關了,熊天一上床就把歐陽晏攬過來,也不管是否會吵醒歐陽晏。
  “回來了?”歐陽晏幹啞地問,透著睡意。
  “嗯,對不起,把你弄醒了。”熊天道歉,卻又把歐陽晏向自己挪動一些,直到他完全貼上了歐陽晏。
  
  “睡吧。”歐陽晏模糊地說了句,全身放松地躺在熊天懷裏。熊天摟著歐陽晏一只手摸上歐陽晏的身體,帶著幾分情欲的味道。歐陽晏沒反抗,隨著熊天的手越來越往下,吼中發出輕喘。
  
  “晏,我...我做你女朋友吧。”熊天打開電熱毯的開關,趁歐陽晏迷糊之際小聲道。
  
  “吳盈盈知道你開飯店了?”歐陽晏逐漸清醒過來,問。熊天已經壓了上來。
  “嗯。”熊天的嗓音透著失落,灼熱的吻落在歐陽晏的身上。歐陽晏撫上熊天的背部讓自己放松。
  
  “若還喜歡,就別介意那麽多。”歐陽晏冷靜地說,而熊天卻急躁地吻上歐陽晏的嘴,粗噶地低吼,“晏,我...我是你女朋友!”眼紅的熊天忘了潤滑,急切地進入歐陽晏,歐陽晏疼得臉色發白。熊天的欲望立刻嚇軟了,忙著退出,不停地道歉。可歐陽晏卻摟上他,不讓他出去。
  
  “要分要合隨便你。”歐陽晏帶著挑逗地摸上熊天,熊天的欲望又蠢蠢欲動,可又怕傷到歐陽晏,進退不得。
  
  “晏...我...”熊天向裏擠了點,見歐陽晏沒之前那麽痛苦了,也不再想什麽出去不出去的事,略顯笨拙地進入歐陽晏溫暖的身體。
  
  “晏,讓我做你女朋友吧。”熊天見歐陽晏舒服起來了,趁機“誘騙”。歐陽晏卻只是拉下熊天的脖子吻他,不置可否。
  
  第二天,熊天睡到十點才醒過來,神清氣爽。被熊天折騰到淩晨五點多的歐陽晏還在睡。熊天第一次認眞看歐陽晏的睡臉,看著看著就傻笑起來。心情愉悅地下床做早飯,熊天給飯店的副廚打了電話,讓他今天負責照顧店裏的生意,他要在家伺候“老婆”。
  
  剛做好早飯兼午飯,熊天的手機就響了,電話是吳盈盈的。熊天走到客廳的大陽台,接了電話。
  
  “熊天...”吳盈盈的嗓子有些啞,聲音憔悴。
  “你沒事了吧。”熊天出於以往的情分問。
  
  “熊天...你眞的不肯原諒我了麽?”電話那頭,吳盈盈開始低泣。
  熊天沈默了半晌問:“盈盈,若我還跟以前一樣,你會回來找我麽?”
  
  吳盈盈沒立刻回答,哭聲卻大了,“熊天,我錯了...你原諒我吧。”吳盈盈沒回答熊天的問題,可熊天心裏有了底。
  
  “盈盈...沒什麽原諒不原諒的,我沒怪過你。”看了看臥室的方向,熊天道,“盈盈,我有女朋友了...我最難的時候,他一直陪著我,沒他就沒現在的我。盈盈,我喜歡他,而且...我...我已經那個...人家了。過...過幾天...我們就要去領結婚證了。”最後這句謊話熊天說得格外心虛,他現在可是連歐陽晏的女朋友都算不上。
  
  吳盈盈的哭聲變大,接著挂了電話。熊天吐出口悶氣,回到屋內。進到臥室,見歐陽晏還在睡,熊天沒來由地感動一絲惆怅,如果他現在沒錢,吳盈盈還會來找他麽。


  
離開:歐陽晏篇(十一)

  看著門口即使畫著妝也遮不住憔悴的女人,歐陽晏拉緊腿上的毛毯,等著對方開口。
  吳盈盈是鼓足了勇氣到熊天家來找他的,見開門的是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吳盈盈看看手中和熊天飯店的人要來的地址,又看看門牌號碼,吳盈盈問:“請問...這裏是熊天的家麽?”
  
  熊天的家?歐陽晏清冷的眼神讓單眼皮的他顯得有些冷漠。歐陽晏側過輪椅,道:“熊天還沒回來。”示意吳盈盈進來。
  
  一聽這裏確實是熊天的家,吳盈盈禮貌地對歐陽晏說了聲你好,略顯拘束地走了進來。房間裏開著空調,非常暖和,吳盈盈脫下羽絨服,做到沙發上,穿著高彈羊毛襪的雙腿顯得極爲修長,一條短款的裙子,收身的小毛衣讓吳盈盈看起來很時尚,雖然五官算不上大美女,看整個人看起來配熊天是綽綽有余。
  
  歐陽晏打量著吳盈盈,暗想熊天當初用什麽方法把人家騙到了手,接著歐陽晏又想到自己,莫名地有些生熊天的氣,那個家夥老實的外表下卻有顆無賴的心,也許當初他也是這樣追到吳盈盈的。歐陽晏又再次否認,他沒有被追到,即使熊天重新和吳盈盈在一起他也不會難過。不理會心中的酸澀,歐陽晏平靜地說:“熊天十點半才會回來。”
  
  “我等他。”吳盈盈立刻道。她很納悶熊天怎麽會跟這樣一個人住在一起,進來後她就仔細觀察過,這裏沒有任何一樣女人的東西,難道熊天在騙她?吳盈盈又生出了希望。
  
  給吳盈盈倒了杯水,歐陽晏不大禮貌地丟下吳盈盈進了臥室。熊天對他說那些話的時候他很感動,卻從來沒放在心上,只有什麽都不在乎不去相信,他就不會受到傷害,更何況他還是個殘疾人。
  
  陽配陰,男人配女人,自古不變的道理,他不奢望熊天眞的會對他負責,他對熊天唯一的要求就是不給他難堪。與李商洲的事讓他知道,只有最愛自己,他才不會受傷。他喜歡熊天,不然不會跟他上床,但那不過是身體的渴望而已,他不會愛熊天,他只愛自己。
  
  關掉台燈,歐陽晏推開陽台的門。9樓的房間裏立刻吹進刺骨的寒風,歐陽晏需要這股冷風讓自己冷靜。熊天只是鑽進了死胡同,等他想明白他會回去的。畢竟吳盈盈和李商洲不同,沒有本事的男人,不會有女人喜歡,熊天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更何況,吳盈盈丟下女人的自尊來求他回頭,熊天那樣的人,能拒絕一回兩回,但能拒絕三回四回麽?
  
  打火機在寒風的吹襲下艱難地點燃了煙,歐陽晏把煙霧吸入肺部再緩緩吐出來。最難忘的是舊情,何況吳盈盈是熊天的初戀。當他知道吳盈盈又回頭找熊天的時候他就做好了准備。熊天肯對他說那些話,肯這麽盡心盡力的照顧他,他已經很知足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不再幻想會有人愛他一輩子。
  
  吳盈盈有些不滿地盯著歐陽晏關上的房門,這個人怎麽這麽沒禮貌,作爲熊天的室友怎麽能這麽對待他的朋友?吳盈盈爲熊天鳴不平,瞧那人剛才的態度,平時肯定沒少欺負老實的熊天。趁歐陽晏不在的時候,吳盈盈快速查探了一下,發現另一間屋子是書房,找了一圈也沒找到熊天睡的房間,吳盈盈坐回沙發上,看沙發上丟著一條毯子,她心裏有了底,熊天定是每天都睡沙發上!
  
  “不是當老板了麽?怎麽還跟人合租?”吳盈盈不明白,把“熊天”的毯子疊好。更加堅定了要和熊天複合的念頭,如果她在,她才不會讓熊天被人欺負。
  
  等了半個多小時,門上傳來開鎖的聲音,吳盈盈立刻站起來整理了下頭發和裙子,不安地看向門口。
  
  拎著每日比帶的保溫瓶,熊天哼著歌開門進來,換了鞋,脫下外套和毛巾,熊天呼口寒氣走了進來。拐過玄關,當熊天看到客廳裏的人時,熊天愣了,直覺問:“盈盈?你怎麽知道我住這兒?”
  
  吳盈盈尴尬地向後退一步,道:“我問了你店裏的人...”
  
  熊天愣在那兒,接著神色驚變衝進了臥室。吳盈盈剛想叫熊天,就聽臥室裏傳來熊天的怒吼和大力的關門聲。
  
  “晏!你怎麽開著陽台門!”
  另一個聲音吳盈盈聽不清楚,然後又是熊天氣急敗壞的喊聲。
  
  “你非得讓我跟你發火麽?!你生氣就打電話給我啊,這樣算什麽?!好不容易這兩天身上舒服點了,你又折騰!我...我...”
  
  然後熊天的聲音沒了,有人低低地說話,吳盈盈向前走了兩步也沒聽清,接著又是熊天。
  
  “你無所謂,可我呢!你想過我沒有!”
  吳盈盈從沒聽過熊天如此大嗓門的吼人,連她在外頭聽著都能感受到熊天滔天的怒火。吳盈盈的心中起了異樣,此時的熊天讓她覺得特別男人。只是,熊天爲什麽要吼那個人,兩個人之間不像他以爲的那樣關系惡劣。
  
  熊天黑著臉從臥室出來,進了浴室,接了一盆熱水拿著毛巾又回到臥室,並關上門。吳盈盈慢慢坐回沙發,鼻子酸酸的,熊天竟然不理她。
  
  屋內,歐陽晏被熊天剝了個精光塞進被子裏,電熱毯也打來了。熊天用熱毛巾給凍成冰塊的歐陽晏擦身,讓他暖和起來。生氣的他讓歐陽晏都只敢保持沈默。
  
  待歐陽晏的身體暖和了一些,熊天又出去拿來保溫瓶,逼著歐陽晏喝了兩大碗肉湯和感冒藥。
  “不是我告訴她地址的,她跟小王他們要的。”熊天依然黑著臉,解釋道,“跟你說多少回了,我不是李商州,你總不信我,我會讓你相信的。”狠狠咬了歐陽晏的嘴一口,熊天拿著空碗和保溫瓶出去了。
  
  在熊天走後,歐陽晏舔了下被咬傷的嘴唇,昙花一現的笑在他臉上劃過。
  
  熊天洗了碗,收拾了下廚房,也讓自己的火氣下去,這才給吳盈盈弄了杯杏仁露,走到客廳坐下來。
  
  “熊天,天冷了,你還穿著去年的外套。我給你買了件新的,你試試。”見熊天不吭氣,吳盈盈從帶來的大紙袋裏取出一件黑色的羽絨服拿給熊天。
  
  熊天站起來,沒接,而是給吳盈盈深深地一鞠躬,道:“盈盈,謝謝你還想著我...只是...”
  吳盈盈的淚掉了下來,勉強地說:“熊天,你根本沒有女朋友,你只是氣我。我都跟你道歉了,你還不原諒我麽?”
  
  “盈盈...分手的事我不怪你。可我眞的有喜歡的人了,我沒騙你。”熊天不敢說出歐陽晏,他怕歐陽晏生氣,怪他給他惹麻煩。
  
  “你騙人騙人!這屋子裏除了你的室友,根本就沒一樣女人的東西。你是氣我,你還不肯原諒我!”吳盈盈大哭起來,熊天站在那裏額角逐漸緊繃。
  
  “你那時候說你愛我,我不信你這麽快就能忘了我。熊天,我不走,我再也不走了,你氣我也好,怨我也好,我不分手,我知道你心裏還是愛我的。”
  走到熊天跟前,吳盈盈抱住熊天開始吻他,想用身體換回熊天的愛。
  
  “盈盈!”熊天把吳盈盈推到沙發上把她用力按坐下,然後後退了好幾步,漲紅臉,道,“盈盈,我們分手了。我喜歡上別人了,可他還沒喜歡上我,我跟老天爺發誓了,我要追他一輩子,我要永遠對他好。”
  
  吳盈盈要上前,熊天又退後幾步,用屋內的人能聽到的嗓門道:“盈盈,破鏡難圓。就算我又跟你在一起了,我也會想,如果我現在沒錢,你是不是還會來找我,我會一直這麽想,然後我會越來越不難受。”
  
  吳盈盈羞愧的低下了頭,嘤嘤哭泣,如果熊天現在沒有錢,她還會回頭麽?她從來沒問過自己,她怕答案讓她在熊天面前擡不起頭來。
  
  “盈盈...你...你別來找我了,讓我女朋友知道了他會有想法的。”熊天知道自己這樣說過分了,可剛才回來歐陽晏那樣嚇壞了他,他不能再讓歐陽晏誤會生氣。
  
  吳盈盈擡頭,熊天的話徹底打破了她的幻想,熊天看她的眼神再也不是以前充滿愛意的眼神了,此時的她在熊天面前不過是個前女友,他們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
  
  “能讓我看看你女朋友麽?”吳盈盈不甘地問,究竟是什麽樣的女人能讓熊天如此著迷,難道那個人就不是看上熊天的錢?
  
  “熊天。”臥室內傳來歐陽晏的喊聲。熊天急忙開門進去,一副“妻奴”樣。
  
  “晏,怎麽了?上廁所?”見歐陽晏穿著上衣坐起來了,熊天趕忙把歐陽晏裹著抱起來。
  “嗯。”歐陽晏略顯親昵地摟著熊天的脖子,讓熊天把他抱出去。
  
  吳盈盈看著熊天抱著剛才那個男人出來,熊天還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吳盈盈的心“咯!”一聲,女人的直覺讓她感受到了幾分異樣。
  
  熊天抱著歐陽晏要進衛生間,歐陽晏卻開口:“熊天,我跟吳小姐有話說。”熊天有些緊張,抱著歐陽晏轉向吳盈盈。
  
  “吳小姐,當初你既然選擇離開,現在又爲什麽來找他?因爲熊天有了錢?當了老板?”
  歐陽晏直白的話讓吳盈盈的臉色變得極爲難堪。
  
  “吳小姐,如果熊天還喜歡你,他會去追你的,你又何必這樣糾纏不休。若愛情能祈求來,也不會有那麽多癡男怨女,就算熊天沒有喜歡的人,你這個樣子,他也不敢回頭。”
  
  說完了要說的,歐陽晏讓熊天抱他去衛生間。當歐陽晏解決完之後,客廳內已經沒了吳盈盈的身影,她給熊天買的羽絨服留在沙發上。
  
  “晏...”吳盈盈走了,熊天卻高興不起來,“我以爲你會說我是你男朋友呢。”還他空歡喜。
  
  “你不是說正在追求?”假裝沒看到熊天的不滿,歐陽晏翻個身准備睡覺。熊天撓著頭,過了一會兒嘿嘿笑幾聲,鑽進被窩裏,“晏,那你同意我追你了?”
  歐陽晏沒理他。
  
  熊天的鹹豬手伸入歐陽晏的睡衣裏,“晏,你什麽時候給我個名分。”
  歐陽晏還是不理他。
  
  熊天也不客氣,自顧自地開始享用“美食”。

 


離開:歐陽晏篇(十二) 

  ──────
  
  隔天起床,熊天問郭妮要了吳盈盈的地址,把吳盈盈給他買的羽絨服寄了回去。在熊天心裏,無論吳盈盈到底是怎麽想的,但只要她今後有需要他的地方,他一定會幫忙,但他和吳盈盈已經不可能回到過去了。
  
  他對吳盈盈不是沒有感情,兩人在一起的那幾年不可能那麽快的被抹去,可在他最難的時候歐陽晏出現了,之後的種種讓他心中放不下的又多了一個人。若吳盈盈永遠沒有再出現,她會是他心底最珍貴的回憶。而吳盈盈在知道他當了老板之後的舉動,讓他更加清楚地認識到“男人的身高是靠金錢來衡量的”,那讓他的心裏長出一根刺,每每聽到吳盈盈說愛他的時候,那根刺就紮得他疼,只有在歐陽晏身邊,他才能舒服些,才能覺得自己的個頭和金錢沒有關系。
  
  飯店的位置在繁華的大街上,屬於黃金地段,歐陽晏依靠他和店主的關系用很低的價錢租了下來。這事熊天是不清楚的,飯店每個月的盈利、租金、工錢等各種費用的賬目都是歐陽晏來負責,熊天只管做飯和看店,用他的手藝招攬顧客。所以,當熊天從郵局回飯店,在與隔壁的賣茶葉的老板閑聊時,聽聞這裏的房租一個月要一萬多塊,熊天的心就平靜不下來了。他怎麽算怎麽有壓力,多出的那幾千塊錢是從哪來的。
  
  晚上回到家,熊天趁歐陽晏睡著之後,翻出飯店前幾個月的賬本,在令他眼花缭亂的數字中查找飯店的租金。當他花了一個小時終於搞清他每個月要付的房租是多少時,熊天卻笑不出來,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歐陽晏在幫他貼錢。熊天的眼睛當即就紅了,不是感動,是生氣。也不管歐陽晏是不是在睡,心裏極度難受的熊天回到臥室叫醒了歐陽晏。
  
  “怎麽了?”被吵醒的歐陽晏惱火地問,見熊天沈著臉,翻身蓋上被子繼續睡。
  
  “晏。”熊天把歐陽晏翻過來,讓他看著自己,“我問你個事。”
  “什麽事。”拍開熊天的手,歐陽晏揉揉脹痛的眼睛問。什麽事重大到熊天要吵醒他。
  
  “那個...房租...每個月是多少?”見歐陽晏生氣了,熊天的氣焰瞬間滅了下來。
  “這房子是工作室的,不交房租。”歐陽晏睜開眼睛,不明白熊天好好問這個幹什麽,“你想交房租?每個月一千。你交給我吧。”歐陽晏爲熊天的發神經而心情惡劣。
  
  “不是這個...”熊天變成了小白兔,諾諾地說,“我是想問...飯店的租金...每個月是多少?”
  “四千。”回答完畢的歐陽晏理也不理熊天,閉上眼睛准備睡覺。
  
  “晏...”熊天低聲道,“那個...隔壁那家的房租,一個月要一萬多呢...我的飯店比他面積大,怎麽才要四千?”熊天小心翼翼地給歐陽晏捶腰,不敢說出自己的懷疑。
  
  “我一開始就說了,店鋪是工作室的,實際的店主是應景,我說我要租,他就便宜租給我了。你今天發什麽神經,租金便宜不好麽?如果你嫌自己錢多,這滿大街那麽乞丐,你捐了好了。”知道熊天把自己吵醒就爲了這種破事,歐陽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今晚你去沙發上睡,別再來打擾我。”
  
  熊天讪讪地笑兩聲,關了台燈脫衣服上床,討好地說:“晏,對不起,我混蛋。我以爲你幫我付剩余的租金,我...我以爲在你眼裏,我也是個沒出息的人。”
  
  “到沙發上睡去!”歐陽晏想把被子拉過來,把熊天趕下床。見過蠢的,沒見過這麽蠢的。
  
  “晏。”熊天又發揮他的無賴功,從後抱緊歐陽晏,“沙發上冷,你就讓我在床上睡吧。求你了。”
  
  “滾!”歐陽晏去掰熊天纏在他腰上的手。
  熊天更用力的摟緊歐陽晏,吻他的脖子和臉,“晏,下不爲例。你就讓我在床上睡吧。”
  
  “你這個...”家夥沒說出來,歐陽晏的唇就被熊天奪去。熊天卑鄙地把歐陽晏的怒火變成欲火,讓他盡快發泄。
  
  “混蛋!”被熊天進入的歐陽晏狠狠捶了熊天一拳,不過發軟的拳頭砸在熊天身上不過更激發了熊天體內的雄性激素。
  
  幹柴碰到烈火,熊天近乎貪婪地吻著歐陽晏的唇,一手在歐陽晏被截肢的部位心疼地撫摸。歐陽晏感受不到,可熊天每次最愛摸的卻是歐陽晏殘缺的地方。熊天動地很慢,受過傷的歐陽晏需要很長時間的愛撫才能眞正快樂起來。熊天在緩慢的律動中感受歐陽晏的身體,感受他緊緊包裹住自己的地方。
  
  “熊天...”歐陽晏難耐地喊著,平時總是冷冷淡淡的單眼皮此刻卻浮上了另一種情緒,即使在黑暗的房間內,熊天都能捕捉到這滿含春情與痛苦的眼神。
  
  “晏,給我個身份吧。”熊天開始加快動作,粗糙的大掌不停刺激歐陽晏胸口的乳尖。
  
  歐陽晏一如既往地逃避,雙手拉下熊天的脖子與他深吻,熊天托起歐陽晏無力的雙腿,用自己的實力把歐陽晏帶入最純粹的愉悅中。
  
  “晏,晏。”
  全身的感覺都集中在下腹,熊天打開台燈,要把歐陽晏所有的表情都看入眼中。
  
  “熊天,啊!熊天,熊天。”
  
  歐陽晏一遍遍的喊叫,讓熊天有種自己是他全部的感覺,眼眶熱辣,熊天抑制不住地在歐陽晏耳邊低吼:“晏,我跟你一輩子。”身體的交纏抵不上心裏的悸動,熊天只全力衝刺了幾下就泄在了歐陽晏體內。當他把自己全部的種子全部交給歐陽晏後,他退出歐陽晏的身體,用嘴幫歐陽晏解決。熊天不喜歡用手,他怕自己粗糙笨拙的手會弄傷歐陽晏,他喜歡用嘴,用嘴能讓歐陽晏更加的沈淪。
  
  寒冷的夜晚,在暖和的電熱毯上,熊天和歐陽晏全部保留地把接納對方,兩顆受過傷的心,在這原始而又禁忌的情欲中漸漸痊愈。
  
  ........
  .............
  
  轉眼進入最寒冷的1月份,春節快到了,中國傳統而又最喜慶的節日帶給熊天和歐陽晏的是如陀螺般忙碌的生活。歐陽晏要整理工作室一年的財務以及年底的獎金和分紅。熊天則忙著大年夜前後的訂餐、逐漸增多的客人,火紅的生意讓熊天分身乏術,可他卻特別的喜歡,因爲這意味著他和歐陽晏今後的生活會更加地有保證,唯一遺憾的是他陪歐陽晏的時間越來越少。
  
  而就在這緊忙忙碌的日子裏,一人又再次出現在歐陽晏的家裏,適逢歐陽晏和熊天都在。歐陽晏正在喝熊天給他熬的補湯,不過李商洲的來訪並沒影響他的胃口。
  
  “還喝不?”接過空碗,熊天問。
  “嗯。”
  被熊天養得容光煥發的歐陽晏坐和略顯邋遢的李商洲形成鮮明對比。時锺敲了11下,歐陽晏打個哈欠,示意李商州有話快說。
  
  “歐陽,我要走了。”見熊天進了廚房,李商洲低聲道。
  歐陽晏沒問他去哪。
  
  李商洲苦笑,從包裏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歐陽,我對不起你。這是三萬塊錢,你爲了救我沒了腿,我沒什麽能補償的,這些錢你收下吧,這是我早該給你的。”
  
  “不用了,我現在不缺錢。”歐陽晏心如止水地看著李商洲,見李商洲拿著紙袋的手開始顫抖,他開口道,“李商洲,若你覺得我收下這錢能讓你好過點,那我要了。”說完,歐陽晏把紙袋拿了過來,“我現在挺好,你也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
  
  李商洲還想再說些什麽,嘴唇動了動,見熊天出來了,他把話咽了回去。站起來不舍地看著歐陽晏,拽拽發皺的大衣,“那我走了。”
  “嗯,再見。”這句再見,讓李商洲的臉色煞白,他對熊天點了下頭,縮著肩走了。
  
  歐陽晏在門關上之後歎了口氣,握緊伸進手裏的大掌,“一切都過去了。”
  “是,都過去了。”熊天把歐陽晏抱起來,“准備睡覺吧,我明天抽空去買年貨。還有我們兩個的新衣服。”
  
  “熊天,那三萬塊錢...你幫我捐給‘殘疾人基金會’吧。”
  “遵旨。”
  
  歐陽晏在熊天的懷裏笑了,無論經曆過多麽痛苦的事,如今,他感覺很幸福,今後的事他不去猜,也不做任何的計劃,因爲他比很多人都幸運。
  
  熊天看出歐陽晏的心情極好,燈光美氣氛佳的情況下,他自然要纾解一下半個月來沒有發泄的欲火。歐陽晏的配合,讓熊天對未來更有信心。


離開:歐陽晏篇(十三完)


  熊天以爲那晚的事過後,他和吳盈盈就再沒見面的可能。可就在除夕夜的前兩天,吳盈盈又來飯店找他。見吳盈盈瘦了許多,臉色也不好,熊天有幾分傷感。
  
  “熊天,我爸媽要來我這裏過年,年三十你忙完了來我這兒吧,我媽給你包餃子。”吳盈盈知道自己在糾纏熊天,可她顧不了那麽多了,熊天原本就是她的男朋友,原本就屬於她,她不過是把屬於自己的人搶回來。而熊天和歐陽晏曾問她的問題,吳盈盈自動屏蔽,她愛著熊天,僅此而已。
  
  “盈盈,你別爲難我。”熊天說不出狠話,婉轉的拒絕。年三十歐陽晏和他工作室的人要到飯店裏吃年夜飯,就算沒有歐陽晏,他也不能去。
  
  “我爸媽開口你都不去?”吳盈盈的淚當即就掉了下來。
  
  “盈盈,人家答應做我女朋友了。我去你那裏不合適。盈盈,你這樣眞的讓我很爲難。我不想傷你,我想保留住我們兩個曾經在一起的感覺,可現在...”熊天低下頭,不看吳盈盈傷心的臉,狠下心道,“可現在,我很怕看到你。你變得...和以前一點都不一樣了。”
  
  “難道我想和你重新開始有錯嗎?”吳盈盈拉下所有的自尊,哭求,“熊天,別生我氣了。以前我一哭,你就會哄我,你不是最怕我哭了嗎?”
  
  “盈盈,如果你還是堅持的話,我會把店盤給別人,帶著我女朋友離開這裏。”熊天的話讓吳盈盈忘了哭,她不相信熊天會做到這一步。
  
  “不可能,你騙我,你怎麽舍得把店賣了?”
  
  
  “盈盈,如果你還是堅持的話,我會把店盤給別人,帶著我女朋友離開這裏。”熊天的話讓吳盈盈忘了哭,她不相信熊天會做到這一步。
  
  “不可能,你騙我,你怎麽舍得把店賣了?”
  
  “我不舍得。”熊天擡頭,不再躲避吳盈盈,“盈盈,當初是你嫌我沒本事提出分手的,如果沒有這個店,如果我還是原來的我,你根本不會來找我。盈盈,如果你還是執意這樣的話,我會把店賣了,我不會讓自己的女朋友傷心。可你已經和我分手了,是你先放棄了我。”
  
  熊天不懂過去那麽驕傲的吳盈盈怎麽會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他也不想懂。丟下吳盈盈,熊天躲進了廚房,他老實木讷,用不出太絕情的手段,可他不會給吳盈盈希望,不會讓歐陽晏傷心。
  
  吳盈盈走了,熊天決定晚上回去和歐陽晏商量一下這件事。他可以告訴吳盈盈他的女朋友就是歐陽晏,可吳盈盈現在的樣子讓他擔心她會去找歐陽晏的麻煩。被吳盈盈這麽一鬧,熊天萬分思念歐陽晏。
  
  ...........
  
  大年三十這晚,熊天的飯店異常火爆,能擺出來的桌子全擺出來了,熊天作爲掌廚,忙得焦頭爛額。不過他卻非常高興,因爲其中的一間包廂裏坐著歐陽晏和他工作室的夥伴及老板。熊天卯足了勁把一盤盤拿手好菜讓人端進那間包廂,這是考驗他的時刻,他可不能給歐陽晏臉上摸黑。
  
  終於做完最後一道菜,熊天擦擦臉,摘掉帽子,整理了下儀表忐忑不安地進了包廂。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包房裏的人非常不禮貌地直盯著進來的熊天。熊天坐到歐陽晏身邊,紅著臉給自己倒了杯酒,緊張地站起來道:“謝謝...謝謝你們...呃...今天能到我這裏...那個...吃年夜飯。”
  
  “歐陽,阿飛說你被人撞了,是他?”熊天沒見過的一個人開口,毫不掩飾的責怪當即讓熊天出了一身冷汗。這個人說話的口氣很淡,可就是讓熊天聽著心慌。
  
  “是啊,莫哥,就他。這家夥喝醉了酒,把歐陽給撞了,不過還好這家夥心腸不壞。歐陽受傷那段日子他跑前跑後的照顧歐陽。”和熊天認識的黎飛,染了頭黃毛,替熊天說好話。
  
  “熊天不錯,飯做得好吃,歐陽每天的夥食都是他准備的。莫紹,我們吃的外賣就是出自這裏。”猴子對熊天的印象也不錯,立馬說。
  
  “莫紹又沒吃過,”應景道,“老韓每天的愛心快餐都讓他吃不完。”單身的應景話中帶酸。
  “怎麽,你小子羨慕啊。”韓莊隱摟上自己老婆,啵得就是一口,引來衆人的哄鬧,看得熊天傻眼。
  
  莫紹早已習慣了韓莊隱的粗放,任他摟著自己,只是盯著熊天不放,那直勾勾的眼神讓熊天也摟上歐陽晏,想尋求一點溫暖。
  
  收回目光,莫紹站起來,“我要回去。”韓莊隱二話不說的馬上給“老婆”穿外套,“看春節聯歡晚會?”
  “嗯。”如娃娃般讓韓莊隱給自己戴帽子戴手套,莫紹也不管剩下的一大幫人,牽著韓莊隱走了。
  
  “邢辛,我要去酒吧,你去不去?”黎飛也開始穿外套。
  “我晚上要練小號,不去。”
  
  陸陸續續地,一屋子的人都走了,留下了買單的歐陽晏和熊天。
  
  “晏。”熊天覺得自己剛才就是一外星人,完全摸不著頭腦。
  “忙完了嗎?回去看晚會。”
  “那個人...”熊天不知道該怎麽問。
  
  “莫紹和韓莊隱?”歐陽晏的眼中閃過一抹羨慕,“等有空了我再把他們的事告訴你。”
  
  “哦,好。”熊天站起來,歐陽晏以爲他准備走,誰知熊天關上了門,非常緊張地蹲在他面前。
  
  “晏,我知道...應該找個更好的地方,”熊天擦擦鼻尖上的汗,左手放在褲子口袋裏,“你也會怪我自作主張,只是...我這人笨,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麽准備。我...”
  
  歐陽晏疑惑地看著熊天,鬧不懂他要幹什麽。
  
  “歐陽,讓我和你在一起吧。”熊天突然單腿跪在歐陽晏面前,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藍色的絨盒。極度緊張地他,手慌腳亂地打開盒子,裏面是兩款男士鉑金戒指,一個稍微大些。
  
  歐陽晏的呼吸在熊天掏出盒子的時候就變得急促起來,而當熊天手指發顫地取出一枚戒指,猶豫不安地拉過他的左手,邊小心翼翼地瞧他的臉色邊快速地把戒指套進他的無名指後,歐陽晏的臉上劃過一道冰涼。
  
  包廂裏飄著飯菜的味道,桌上更是淩亂狼藉,熊天甚至還穿著廚師的白衣裳,上面濺著油汙。如此不協調的氣氛中,熊天間接地和歐陽晏求婚了。
  
  “晏,幫...給我帶上。”熊天的眼眶也是紅紅的,他把另一枚戒指放進歐陽晏的左手裏,把自己的左手在衣服上用力蹭蹭,伸到歐陽晏面前,特意分開的無名指在發抖。
  
  歐陽晏握著那枚燙手的戒指,腦袋裏一片混亂。他沒想到熊天會這麽做,他甚至連這種念頭都沒有過。他只見過一次兩個男人互戴戒指的場景,就是三年前莫紹和韓莊隱的婚禮,那一幕曾讓他熱淚盈眶,而如今...
  
  “晏,給我戴上...”熊天的聲音都發顫了,他以爲歐陽晏不願意。
  
  拉過熊天的手,歐陽晏用比熊天抖得還厲害的手艱難地爲熊天套上戒指。當戒指牢牢地套進熊天的無名指後,歐陽晏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想把戒指拔下來,卻被熊天緊緊抱住。
  
  “晏,咱倆這樣...算結婚了吧。我跟吳盈盈說了...我說我要結婚了。晏,你...你就給我一個名分吧。”熊天抽抽鼻子,把埋在自己胸口不願擡頭也不願說話的人抱起來。
  
  歐陽晏始終沒有擡起頭,他知道自己被熊天抱出了飯店,知道自己被熊天抱回了家。知道熊天把他放到了床上,脫了他的衣服。他沒讓熊天開燈,他不想讓熊天看到他的樣子。今晚的事,永遠刻在了他的心上,許多許多年之後,歐陽晏才把他這一刻心底的感情告訴身邊的那位“老實”的男人。
  
  ...........
  
  四年後
  
  “晏,我今天去健身房看看,有兩台器械送過來,中午我回來做飯。”周末的早晨,熊天把廚房收拾好,對坐在客廳的歐陽晏道。
  
  兩個人從原來的小公寓中搬了出來,搬到了韓莊隱的隔壁。熊天在三年前就把飯店承包給了原來的副廚,他則跟著韓莊隱、應景等人一起做起其他的生意。歐陽晏對財務的熟悉及對市場的眼光,讓熊天放心地在前方衝鋒陷陣,兩人合夥開的“夫妻檔”越來越多。
  
  開飯店讓熊天無法自由支配時間,爲了更好地照顧歐陽晏,也爲了躲避吳盈盈的糾纏,熊天在歐陽晏的建議下把店轉讓了出去,他則開始“飄忽不定”的生活。
  
  和歐陽晏的事熊天在求親過後就和父母說了,他把事情的前前後後都告訴了父母,父母的傷心和憤怒在所難免,甚至一度和熊天斷絕了關系。可隨著熊天的事業越來越好,熊天的弟弟結婚生子後,他們也默認了熊天和歐陽晏的關系。去年過年,熊天帶歐陽晏回去見父母,氣氛雖有些尴尬,但還算熱絡。一切,都過去了。
  
  歐陽晏從沒對熊天說過喜歡,可熊天給他的戒指是他最寶貝的東西。歐陽晏的臉上再沒了過去的憂郁與冷漠,眼光流轉間都是淡淡的愉悅。
  
  “晏,我出門了,你要不要去隔壁?”
  “不了,你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我會注意。”
  
  拿著車鑰匙,熊天出了門。自從他學會開車後,歐陽晏每次都會這麽叮囑,熊天把歐陽晏的話放在心上,開車從來都是安全第一。
  
  路上看到電影海報,熊天心頭一動,給家裏撥了個電話。
  “晏,晚上去看電影吧。好久沒看了。”
  “好。”
  “那我買票了啊。”
  “嗯。”
  
  把車停在路邊,熊天走到影院排隊買票。
  
  “熊天?!”一道不確定的女聲傳來,熊天拿著票回頭,愣了。
  “眞的是你...”吳盈盈傷感地對熊天笑笑,指指旁邊的一位相貌平平的男人道,“這是我男朋友。”
  
  “啊,你好。”熊天趕忙和對方握手。
  
  “一個人?”吳盈盈看看熊天身邊,她以爲熊天是開玩笑,沒想到熊天眞的躲起來了,而熊天竟然還在本市!
  
  “我老婆想看電影,我來買票。”把兩張電影票放進皮夾裏,吳盈盈看到熊天的錢包裏有一張照片,張片上的人她見過,是熊天的室友。
  
  “那我先走了。”熊天收好錢包,對吳盈盈點點頭,出了影院。熊天上車後沒朝電影院看一眼,就發動了車子。吳盈盈怎麽想怎麽做都和他沒有關系,這幾年,他的心裏只有一個人。熊天看看手上的戒指,露出笑容。把剛才的那段插曲抛在腦後,熊天想著中午給老婆做什麽好吃的,他不怕吳盈盈在找來,因爲他已經結婚了。
  
  “老婆,我想你。”熊天再次打電話回家。
  “你又發什麽神經。”歐陽晏嘴上斥責,臉上卻帶著笑。
  
  “老婆,晚上不去看電影了,咱倆好久沒親熱了。”
  推著輪椅到陽台,歐陽晏看著自家的大門,臉上發燙,“記得中午回來做飯。”挂了電話,歐陽晏決定在這裏等熊天回來。也許明年,他會告訴熊天,他很愛他,在他求婚的那晚,他就愛上了他。
  
  
                           歐陽晏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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